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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宦成虎(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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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口难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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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倒是不在意,单手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娘娘放心,如今司礼监管不到我头上。” 黑布被扯下,他的五官便显露在月光下。齐芙终于找到他眼睛的方向,看过去,笑道:“怎么,做了几日掌印,就连黄海寿都不放在眼里了?” 王之如墨般清黑的双瞳中,映出齐芙弯弯笑眼。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已能很快分辨出齐芙所言是玩笑还是真心,再不用像重生之初,被她随口的一句话吓到魂不附体,拎着一颗心跪地道歉了。 他接她的话,已十分自如。 “若御马监还是罗喜做掌印,那司礼监固然能踩我一头。” 齐芙笑意更深,拿目光牵着王之同自己一道坐下。又是在这样狭窄的距离中,两人膝盖相抵,对面而坐。 方才王之那句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虽未说出口,齐芙却能全数懂得。 若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还是罗喜,以罗喜的性格和手腕,魏杞泽不会将符印兵权慢慢放给御马监。而手握礼仪刑名,听事批红之权的司礼监,自然是能将御马监踩在脚下。 可如今,御马监的掌印是王之。他是内卫出身,刚骨铁腕柔敏细致皆有。加之他是因护主有功加圣上亲命才去的御马监,身份这一层,与旁的内官就大有不同。更不用说他还凭借校场马乱破开神枢营规制一事,深得魏杞泽的信任与看重。 他上去的如此快且顺,黄海寿即便心存不满,想要暗中搞事情毁了他,却也没赶上热乎的。如今王之已奉命组建校事司,黄海寿身为司礼监掌印,自然能懂圣心为何。 有校事司这样的暗查机构在王之手上,谁敢轻举妄动?内廷里这些人精,谁会看不出当今圣上有意改换朝局,又有谁敢在这个当口,对王之多有指摘构陷呢? 王之是陛下的剑,剑锋所指皆为圣命。此时与他作对,无异于与陛下作对。暂且不论前廷那些直臣会如何,总之内廷之中,暂时是无人敢动王之了。 简略分析了王之如今处境,齐芙心下稍安,膝盖一动,将落在王之膝上的一片绿叶抖落。 绿叶自锦衣跌落,轻飘飘坠地,不扰春夜暗香。 “今日你得空来寻我,可是已将校事司的事办好了?” 王之点头:“校事司人员名录已得了司礼监批红,今日起,便正式归入御马监了。” “我在想,”齐芙笑,“以康王手眼,他定会知道校事司一事。你说,若他知道了,会不会为此事来寻你我?” 寂静的后院中,二人对话的声音极低,传不出三步外。稍远处的池塘中,金鲤偶尔跃动激发的涟漪之声,都能盖过二人声量。 “娘娘打算如何应对?” “应对?” 齐芙将这两字重复一遍,唇角微翘:“他有软肋,都不需我们去应对。只需要将陛下组建校事司的初心告诉他,就足够了。” 魏杞泽组建校事司,长远是为暗查百官整顿朝堂,眼下却是为防范康王魏杞呈。若他知道魏杞泽对他的猜忌防备已到如此地步,以他的疯劲儿,当真不知会干出些什么来。 齐芙的猜想,果然没错。 校事司组建后的第三日,齐芙正在花厅休憩,一侧香几上放着一盏博山炉,降真香的细烟从群山之中袅袅腾出,别有一番山河朦胧的美。 齐芙望着慢爬升空的烟,心里正思索如何助虔镜申冤,一时有些出神。 文竹在她身后摇风,半晌没听见动静,以为她正在看那香炉。

> “奴婢还记得,这盏错金博山炉,是娘娘入宫之初的生辰宴上,陛下所赐的生辰礼。” 这话起的有些怪,像是有所试探,又像是想要挽救些什么。 文竹摇风的手慢了些,微微垂下眼眸,拿余光去看自家娘娘的神色。 瞧着自己说出“陛下”二字后,她的眉眼间并无颤动,才安了心继续说下去:“奴婢听说,这博山炉刚被送入宫的时候,方更衣也曾看上过。只是彼时昭阳公主出生不久,陛下已经大赏特赏了一番,便没有开口的由头。后来娘娘入宫,陛下便将这盏博山炉当作生辰礼赐给娘娘了。” 文竹口中的方更衣,便是从前的贞妃方格玉。 齐芙本没认真听她说话,可听她提及方格玉,又不免唏嘘,“怎么忽然提起此事?” 文竹手腕一顿,继而又缓缓摇着扇子,柔声道:“奴婢只是在想,自方更衣去到景阳宫后,如今后宫中已无人能与娘娘争宠。若娘娘愿意稍使些手段,待陛下之时多几分柔情缱绻,这中宫之位便是唾手可得的。” “文竹,”齐芙仰面看她,视线从她手中团扇移上去,落在她眼中,“你当真如此想?” 对上齐芙眼中的失望,文竹一瞬想哭,可脑中反复回响着黄海寿在司礼监的一番话,还是咬牙说了下去:“其实陛下心里,从前都是看重娘娘的。只要娘娘肯服软,从前那些苦事儿,便都不用受的。就如现在,娘娘不过是对陛下说话柔和一些,多去了天禄阁几回,陛下便不曾再有伤害娘娘之举了。若是、若是......” 后面的话,文竹实在说不下去了。她什么都见过,如今让她来劝娘娘顺意,如何能劝? 她曾见过陛下在娘娘身上施加了何等暴虐,也曾亲眼看见陛下是如何碾碎娘娘尊严。甚至于,当娘娘被折磨到满脸漠然了无生意时,她就在旁侍奉。 文竹曾以为,这便是娘娘的往后了。冷静,麻木,绝望,一眼就能看到生命尽头。 她虽心有不忍,却无法拯救。不但无法拯救,还要在娘娘痛苦绝望之时,奉命做陛下的眼睛耳朵,记下娘娘的言行,事无巨细报给陛下听。 文竹带着任务而来,如今却难以完成这任务。在真实的相处时日里,文竹的心越发纠结痛苦。她无法抗拒圣命,又愧对齐芙的温和相待。 可是后来,王之来了延庆宫,一切就都变了。自他来了延庆宫,文竹才又看见自家娘娘脸上透出欢喜悲忧来。 像重新活过来一般,会喜会怒会嗔,再不是以往那般平静和麻木。面对这样的娘娘,文竹本就动摇的心,渐渐在左右之间做出了抉择。 即便张怀恩明里暗里已经警告自己,直言陛下已察觉最近送回去的消息越来越少,可文竹再不忍心继续将这株鲜活的花折断。 终于,在那个雪夜里,只因至尊一怒,自己便残了一条腿。可齐芙是那样温柔地,真诚地关心自己的伤势,还传来白呈远替自己施针。像是自家姐妹一般关怀自己,丝毫没有上位者的架子。 自那以后,文竹便决心关上自己的眼睛耳朵,只捡些不痛不痒的事儿去应付陛下。面对齐芙与王之的关系,文竹看在眼里,却也只作不知。 文竹本已这样决定了。 可是前几日在司礼监,在黄海寿一番质问威胁,又开始犹豫起来。 黄海寿所言,恰好拿捏了文竹心中的要害。她怕娘娘再受从前那样的苦,又怕娘娘知道自己曾经不忠后,对自己失望至极。 为难之中,文竹也有些惶然,竟开口劝着娘娘

对陛下乖顺柔和些。可劝到一半,看着娘娘眼中失望更甚,却忽地清醒,止声不言。 花厅之中,降真香的气味满布。齐芙并不知文竹心里千思百想,只在听到她替魏杞泽说话的一瞬,先是震惊失望,继而又平静下来。 不能怪文竹。 自己如今是重生,眼前的文竹,还不是前世陪了自己五年的文竹。她未曾见过自己五年如一日的痛苦煎熬,才会如此劝自己对魏杞泽柔情缱绻,劝自己去试一试那中宫之位。 “说的简单,你以为那皇后的位置是好坐的?” 眼里的失望褪下去,齐芙笑着伸手从文竹手里拿过团扇,轻轻摇起来。未免文竹多想,还是噙着笑同她说话:“夏大人廷杖一事,文官震荡还未完全消失,后又是安平山之乱,方骞一族的惨状还震慑着前廷内廷。这样的时候,我若显露出对后位的野心,只怕要成为众人攻击的靶心了。” 此话不假。如今朝堂之中文官武将皆是惊悚,就连方骞空下的工部尚书之位,一直都还没有补位。 魏杞泽雷霆手段下,谁都不敢大喘气做事。可齐芙的情形是,前有父亲升任礼部左侍郎,后有兄长立军功封将,如今她若再有意夺取后位,前廷那些忍耐多时的大臣,只怕要统一战线攻击自己心思不纯了。 树大招风,尤其是眼看就要长成大树的时候。 齐芙不愿做那样的人,因此即便复仇,她也要将康王推在前面,让他去做那棵大树。 文竹听了齐芙所言,心里的愧疚更深,立马就要跪下去,“娘娘恕罪!是奴婢思虑不周!” 齐芙伸手拦住她,笑着让她站起来,“无妨,我知道你本意是为我好的。” 文竹低着头,一时不敢看她。 齐芙摇着团扇,又看向香几上的博山炉,心思一沉,幽幽道:“错金博山炉,百年古物,还是陛下所赐,贵重无比。可这样贵重的东西,你可知我为何不将它放进内殿,而是摆在花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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