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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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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腥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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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好一个皇帝宽宥” 景阳楼别阁相接的轩榭高处,雪狼面具下轮廓分明的嘴唇上扬,玉带系腰,深灰锦缎镶有银色镂空玉兰,男人摩挲着拇指的玉戒,“计划进行得怎么样?” 随从男子同样头戴银色面具,恭敬倾身,“临时出了点差错,但现在应该解决了” “方才那人可看清楚了?” “主子是指,方才那罪己谢众的岩华洞主,孙鸿?”随从思索片刻,“可这孙鸿,不是已经死在了无魔山么?” 宛如一阵风过的速度,高马尾编发的面具人单膝跪地,“主子,云落刚才巡视,发现一内力浑厚者似已丧失理智,在皇城中大开杀戒” “走吧”男人迈开两步,再顿了顿,示意随从男子,“你,在此停留片刻。方才那小丫头可有印象?皇帝唤她什么,南兮,郡主?” “遵命” * “昶煜,事出紧急,朕密令调你回宫。舟车劳顿,但新兵操练还须少将,三日内你速回尘州,不得有误” 袁昶煜叩头领命,密卫护送赵世明回宫,韩阳率上千禁卫军协调现场。 高官散去,蒋汐当即瘫坐在地。刚过晌午,阴沉沉的天已疲惫不堪,袁伍寒从囚牢中释出,对郝亮叮嘱了几句饮古和罗钏的事,径直往眼前人的方向去。 吵吵嚷嚷的声音仿佛被隔在了九霄云外,蒋汐漫游的思绪也不知在无尽的空间里找些什么,轻轻有风拂过她的脸颊,无根的枯叶落到她摊开的双手。 这是绿叶的夏天,你也显得这么格格不入。 “值得么?” 男子宽厚的嗓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他止步蹲下,身上有种淡淡的薄荷香味,应当是昨日伤药的残留。 她迷迷糊糊转过头,沉沉地松了口气,他的气色比刚才看起来好了不少。 “若八年前知道是现在这个结果,你还会那样选吗?”蒋汐反问他,“你所做一切,又值得吗?” 袁伍寒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眉目清秀,睫毛上沾了些灰,双眼的血丝却比昨日更多了,眼窝下浅浅有墨黑的印痕,润红的双唇上泛起白皮。这几日,她也经历了不少事。 像是全然没听到蒋汐所言,袁伍寒轻轻抬手,将她额前纷乱的发丝抚贴,“先回瑾阁,待我将事情处理完毕,再来寻你,好不好?” 蒋汐默然点点头,袁伍寒温柔搀起她,刚要做什么,蒋汐反将他拽住,“如果,如果你有路无渊的消息,一定要——” “我会尽力找的,我会尽力护他周全。”袁伍寒诚恳而关切,“但你也要答应我,这几日,好好休息” 得到蒋汐的回应,袁伍寒对向身侧人,“昶煜,回尘州之前,先替我照顾郡主” “我会的”袁昶煜欲言又止,悄然将字条塞进袁伍寒手中,“哥,万事小心” * “诸位江湖大侠,方才岩华洞主已将各派罪证公之于众,如今便劳烦各位同我们走一趟,去官府说说清楚” 四大派众人心有不服,为首几人互相对视,远烈回头再往群众聚集的位置看了看,不情不愿地跟在禁卫军身后。 朱耀不知何时被解开穴道,转身却再不见师父的身影,反被禁卫军直接带走。 “二师兄,我们怎么办,要等师父吗?”单一茗压着嗓音,敛余众人混迹于百姓当中,原本从那鲁记药铺逃出后就准备离开,谁知竟发现师父的踪影。谭锦让众人留在皇城,还要

接应天牢囚犯。 万万没想到,此人竟是帮了敛余八年的吴寒公子。 “现今这吴公子已然无恙,这里禁卫军太多,不宜久留。先跟着百姓的方向出城,至城隍庙等等师父,再做打算” “干什么啊你,怎么动手了?” “欸,你谁啊我又没惹你” “救命,救命,杀人了,杀人了——” 人群再一次骚乱,不知是谁吼出“官兵杀人”的信号,腾热的血液四溅,将死亡的恐惧越播越远,四大派弟子趁势大吼,“你们这些官兵竟如此无法无天,我正派弟子绝不会坐视不理!” 炸开了锅一般,武林人士逃的逃,打的打,禁卫军原只是防备,后逐渐分不清百姓与武林中人,场面一度失控。 “时愈师兄,我们怎么办?” “唐部,这一阵又一阵的骚动绝不简单,此地不能再留。”时愈谨而退避,“沔水弟子,不许伤害百姓,一有机会,立马撤退,不得恋战!” 众人受令,唐部时愈几个轻功便撤了出来。幸好暗处的刀还没指过来。 “师,师兄......”唐部的声音微微颤抖,“你看那个方向,那个人,好像是......” “叛贼路无渊?”时愈攥紧了拳头,“逐寿山之仇还没报,今日竟在此地相见!” “可,可他看上去,好像已经走火入魔了?”唐部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爹当年滥杀我沔水弟子时,也是走火入魔了,师兄,怎么办?快,我们快走——” 时愈不为所动,情绪越发激昂,唐部见路无渊越来越近,顾不得那么多,拔腿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混帐路无渊,你竟来此地嚣张!”时愈一个轻功到他面前,满腹道理还未脱口,来人一掌便将他送到了十米开外。 大口的鲜血自心肺涌出,时愈疼得说不出话,全身在地上抽搐,路无渊怒吼一声,那围上来的禁卫军皆被内力所震,败退数米。 那掌心要落到时愈太阳穴的位置,另一股浑厚的内力将攻击的方向改变。“臭小子,还不快走,不要命了吗?他已经没有意识了!” 熟悉的声音,却是陌生的黑衣蒙面,时愈顾不得那么多,卯足力气翻滚几圈,李实费劲将路无渊引到另一个方向。 沔水众人一眼所见,便将路无渊当作洪水猛兽,叫嚷着灾星、恶魔、祸患,众门派一呼百应,谩骂声、哭喊声此起彼伏,路无渊的眼球更猩红了几分。 “不想死,便闪开!”李实往那后面的持枪士兵吼去,禁卫军从远处发现异状,疏散百姓之际,加速往这个方向而来。 “路无渊,你看清楚,这些人都是无辜百姓,再忍一忍,就一会,我马上带你走,路无渊!” 李实全神贯注,招招不落下风,却因顾及左后方年迈老者而中了路无渊一掌,反叫他逃了。 骨头宛若受巨石碾压般的剧痛,李实片刻还没法起身。路无渊完全丧失理智,紫黑血株已经攀满他整个脸颊,那禁卫军的刀剑一出,皆被功力反弹,哀恸声震天,无数百姓身倒,血流遍地。 “郡主,你不能去,那里危险——” 袁昶煜死死抱住蒋汐,她却是用尽了生命的力气在挣扎,哭腔之中字句都讲不清,“让我去,他不能死——” 蒋汐全然被冲昏头脑,一口咬下去,袁昶煜稍稍松开,她便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出。右腿的伤口再一次裂开,蒋汐却全然不觉,只有鲜红的血液将裤腿浸湿。

; “郡主——”袁昶煜终究追到她前方,蒋汐怕他动手,二话不说便跪在他身前,“求你救他,求你不要把我带回去,袁昶煜,他不能死,我求求你,救救他——” 一遍又一遍往地上撞去,蒋汐的额头渗出血来,袁昶煜惊惧万分,开口之际忙将她扶起,“我答应你,我救他,我不会将你带回去,我救他” 蒋汐喘着大气,喉咙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袁昶煜运功将她的心脉稳住,再往那骚乱处看,李实和袁伍寒正与路无渊交手。 “万不可伤他”袁伍寒抹掉嘴角的血,李实右臂同样有血滴掉落,“倒是想伤他,如今也近不了身” 路无渊运掌再次发动反攻,李实和袁伍寒将其双手牵制,要避免无辜伤亡,在此地便全然没法施展开,只能勉强打个平手。 “沽名的三人阵法,杨卿尘可曾教过你?” 袁伍寒后翻一招,“不曾,但你闯沽名那次,我还历历在目” 李实勾唇一笑,“果然没看错你,足够了。配合我,这里你熟,将他引出城,往空旷的地方去” 语毕,李实自封穴位,稍息后气贯出掌,袁伍寒纳拢功力往一点,二人默契对视,将路无渊击退百米,客栈商铺被砸了个支离破碎。 再是相视点头,袁伍寒以退为进,路无渊随他往左前的巷子去,李实紧随其后。 另一条道上,袁昶煜策马疾驰,蒋汐的泪水被风一次又一次吹干,“别担心,三哥已经追出去了。还有李实,有他们在,路无渊不会有事” 蒋汐的胸口发闷而阵痛,脑袋里嗡嗡作响,身子吹着风时而凉,又时而滚烫。雪,现在是夏天,不可能会下雪。书里那一声巨响,是在下雪天结束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会没事的,你要振作一点,这样才能好好地去见他。”袁昶煜扶了扶她的胳膊,“郡主,坐稳了” * “袁伍寒,云门、天府、尺泽、太渊,记住了吗?” 李实大汗淋漓,体力也渐不如初,袁伍寒旧伤未愈,既要防卫,又怕将他性命垂危,现今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左臂四穴位全数打通”清冽的女声款款传来,袁伍寒被她抢先一步,李实瞧着来人面庞,犹豫之时,王霖的声音遥遥而至,“吴寒,她中了我的毒” 二人心领神会。如此,三个人正好了。 李实条理清楚指挥着两人走位,马蹄声渐近,未等袁昶煜停稳,蒋汐便急得摔了下去。 幸好,王霖将她接住。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一切仿佛都来得刚刚好。会没事的,是么? 路无渊皮肤的紫黑血株稍有减褪之势。恍有隔世经年之感,路无渊缓缓睁开双眼,一大口黑血喷涌而出,三人见状欲收手,谁知他压着嗓子制止,“李实,封住我全身的经脉,所有经脉全部,全部,快!” 紫黑血株重燃了攻势,蒋汐匆匆上前两步,剧痛的右腿将她双膝拦下,身体撞地,袁、李二人稍有分心。宋芷微以全部功力将路无渊压制,“你们两个,专心点” 宋芷微右掌回收,再推出去时,汇集内力于五指尖,封锁路无渊三分之一的穴位。 另外两人还有所犹豫,路无渊咬牙切齿,“我快控制不住了,快,李、实、快——” 封死穴位,即等于将他变成了那沸腾流力的密封容器。就等于……可若不那么做……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蒋汐排山倒海般的泪水倾泻不停,李实狠了狠心,袁伍寒再回头看了蒋汐一眼

,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蒋汐匍匐着一点一点往前爬,右腿的血液拉出一道鲜红的痕迹。 “阿兮” 李实心疼地把她扶起来,蒋汐惨白的脸却直愣愣地只看向路无渊。 “就在这附近,我看到他们往这里来了” “分头找找,一定要找到那个畜生” “一定要为我师门报仇雪恨!” “......” 起伏高低的人声远远传来,袁昶煜攥紧了拳头。袁伍寒喘了口气,迈出步子头也不回,“王霖,跟我去拦住他们。” “你——”蒋汐张大嘴巴,却在讲出一个字后,再没法出声,只有行行热泪溢下。 袁伍寒累累血痕的背影只停了片刻,“昶煜,李实,保护好她” 路无渊侧过头,半张脸的血丝瘆人无比,蒋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依旧无声,只能哑着哭个不止。 他想走,蒋汐奋力倾身将他的衣角拽住。 路无渊颤抖着手欲将她推开,蒋汐用劲再把他手腕牢牢握住,李实无声转过身去。 他不敢看她,她却一把搂住他的颈脖,死死箍着不让他离开,眼泪也已经哭干了。 袁昶煜红了眼眶,扭过头去看向别处。蒋汐在路无渊怀中不停地摇头,他双手扶稳她的胳膊,两行清泪浸在她的后臂。 他往外拉,可她却奋力拒绝。路无渊抬头,片刻收住情绪。 “蒋汐” “我这双手杀了无数人” 他深吸一口气,“老的少的,善的恶的。那些人冤魂总会在梦魇中将我缠到窒息。” “就像是在浩延的深渊中逃跑,不知时间流逝,更看不到路的尽头。运气好的时候醒过来,周围依旧一片死寂漆黑。” 他抬头看向远方,眼里却没有光,“我……曾被孤独刺痛,也曾深深地怨恨,更歇斯底里地设法改变,却终究只能陷入一个又一个轮回。” 他将手心贴在她的臂膀,“我曾以为,只要将幕后黑手揪离狡舍,只要将滔天恶行公之于众,就能还我爹一个清白。可哪怕是我愿用生命对他们投诚,那些人照样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以虚伪的道义之名饮你血、嗜你髓,哪怕尸骨也不肯放过。” 路无渊笑了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人性的卑劣和肮脏,甚过你所以为的千万倍。” “我路无渊不是善人,没有朋友,这一生更没做过什么好事,我所到之处,几乎所有人都想将我除之后快。可我命硬,偏偏在这世道挣扎着活了这么多年。想想那些人败怒的样子,我便觉得快活。” “哪怕,我厌恶这样因他们喜怒的自己。” 蒋汐的力道松了些,路无渊顺势将她拉起,直接对上她支离破碎的眼神,“我是替阎王送客的人,从杀了孙鸿那一刻起,这世上便已没有我牵挂的东西。世道险恶,良善之人没有活路。但,善良只是怯弱的借口,丑恶才是人的本质。若你想要活下去,便应该学会变强,你应该变得心狠。” 血株的毒素又一次开始澎湃,路无渊一阵发抖,蒋汐咿哑着不肯放手,“李实” 路无渊推开她后撤几步,蒋汐满身的青筋暴起,面部狰狞,一只手伸出去却什么也抓不到,李实稳稳地将她抱起来。 绝望而恐惧的目光投向李实,她不住地摇头,路无渊最后、最后再对上她的目光,“若你因我而自责” 他猖狂地大笑几声,“那么

,就给我好好活着。” 他颤抖着抬起右手,伸出沾满鲜血的食指,“你,蒋汐,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路无渊,要你好好活着,好好地体会我这十二年生不如死的痛苦。我要你,活着,赎、罪——” 他再喷出黑血,隐忍的情绪却在那一刻溃不成军,他只沉着头,决然转身,声震云霄:“听懂了么——” 内力再如潮水喷薄,路无渊哀恸着往前方去,李实把女孩打晕,迅速撤后几步。林木呲裂,鸟雀惊散。 “她的腿伤需要医治,你带她回去,这里,我和我哥会处理好的”袁昶煜将宝马拽紧,李实翻身即上。面色肃穆,没有多余的话,扬尘蒙空,马蹄急遽,如鼓点般奏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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