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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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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病初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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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蓝天万里无云。山峦高低攀空绕陆,苍鹰阔翅,树根深蜒入壁,断崖尖头颤颤巍巍。剑拔弩张之际,另一山头窜来那银箭,两条蝮蛇垂直坠落,横切破空的苍鹰衔掐而入,洪亮的鹰声当空贯响。乳白色的鸟蛋在壁头跌跌撞撞,悉碎的黏液被阳光衬得灿灿发光。斑斑血迹白壳,随风而过。 虎皮作袖的男人抬了抬胳膊,饭饱餍足的苍鹰敛停动静,“今日本督便让你偷个懒,下次可别让我失望” 男子左手朝它身背拍了拍,苍鹰悬鸣,振翅远去,“人来了吗?” 阿伏接过男子的弓箭,“约莫着还有半炷香时间。” 男子勾了勾唇,语气带了几分不屑和傲慢,“七王爷赵烨以圣旨保南兮,八年后这南兮郡主又以圣旨保袁伍寒。堂堂袁大公子竟也需要女人来保护,可笑” 封条撕开,凌厉的男声稍显克制,“我家公子如何,到底不该少督主在背后议论” 男子横了横眉,一把拧住郝亮的下巴,那口腔的血液漏到他指尖,“郝公子,掉两颗门牙的滋味如何?你家公子确实对得起你这般维护,竟当真独身前来相救。接下来,本督便请你看看好戏” 眺远而去,马匹疾驰的黑点逐渐放大,弓箭手和黑衣人接续涌出。“余淮飞,鄢省乃大夙地方,你敢对当朝驸马做什么?” 阿伏凝拳即撞向郝亮,余淮飞再轻蔑笑了笑,“可不是我要做什么。你带人伤我军兵,料是当今皇帝来了,也得看理不看情” “强词夺理,分明是你的兵动手在先” 余淮飞招了招手,“主子来了,省点力气,不然我这随从可听不得狗叫” * 袁伍寒三下五除二便躲开箭矢,黑衣人还未靠近就被空气中弥漫的药粉迷晕,凝神四周片刻,巴掌声遥遥传来,“八年不见,袁少城主还是一如既往般护下如亲,这仁爱之名终究会誉满天下。” “余淮飞,当日确是我的人纠劝百姓在先,但没有证据,便不得栽赃。我已如约至此,放了他们” “证据?同样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他们先动的手。既是如约,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余淮飞将身上的器械丢置,“若你赢了,人,带回去。输了,便要将他们军法处置” 郝亮被押近,朝袁伍寒露出笑意,“公子,我没事,弟兄们受了些轻伤,请公子放心”语毕,却再受了阿伏一拳,只忍着不吭声。 袁伍寒愤愤地拧了拧眉,“余淮飞,我警告过你,别伤他们” 余淮飞笑得更薄凉了些,“我也说过,要带人走,便全力以赴” 话音未落,余淮飞两三步就直奔袁伍寒而去,皆下死手。袁伍寒防守着过几招,却眼见他一招比一招更狠毒。“袁伍寒,是男人就别做缩头乌龟,不敢比么?怕输给我?” 不敢比么? 曾经在袁伍寒耳畔响起过无数遍的话,从未有过一次如这般愤恨不平。八年来一直刻意回避的人,却在此刻拳脚相搏。他仿佛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尸横遍野的寨子。 血腥弥漫,余淮飞紧紧锢着怀中面目全非的女孩,哭泣声与咆哮声撕心,遍地却找不到一件干净完整的衣裳。 她是最怕羞的。 却在余淮飞将她咬陷的嘴塞扯开之际,只匆匆裹了裹褴褛布襟,连最后一眼都不敢给他,剩下汹涌的鲜血溢往颈脖,决堤无尽。没有人知道她双颊趟过的,有多少是血,多少是泪。 拖着重伤的身体,袁伍寒背对着,萧瑟的冬风刮得人脸生疼。他颤抖地叫了声余

淮飞,随即而来却是致人死地的两招。 余淮飞杀红了眼,大颗大颗的泪珠滚烫掉在袁伍寒的面庞,声声凄切,“若非是你懦弱心慈,被你那手下反将一军,怎么可能来不及?” 袁伍寒额角破开,眼前人从愤怒、失望到绝望,任凭他轻重的攻击,只是一动不动。 他讲不出话。 鄢省督主余螽膝下两个儿子,大哥余淮飞长五岁,随母亲流亡,十岁那年才被寻回。弟弟余泽奇不学无术,却因是正妻所生,颇受宠爱,嚣张跋扈,与兄长素来不和。余淮飞与平民女子相爱,欲及冠后结连理,遭余螽反对。余泽奇心生好奇,求娶不成,却起歹意。 余淮飞收到消息时,人已经被带走。郝亮重伤不在,饮古未起,那时罗钏还不是他的心腹。袁伍寒身在鄢省,同余淮飞兵分两路后,为救属下身中圈套,追丢了马车,而那属下却早被余泽奇买通。 “八年,八年竟让你的功夫便退步了这么多?” 一声响动,袁伍寒摔落在地,嘴角渗血,余淮飞怒意更盛,“经脉受损,还以为能赢过我?未免太自负!” 袁伍寒喘着气,余淮飞抡起拳头,欲往下,却还是悬在半空,“仁义,道德,看看如今你所求的哪一个不是将你拉下神坛让万人唾骂?” 余淮飞轻蔑而挑衅,“你的人为什么会惹祸上身,那些百姓为何会对你指指点点,都是你自作自受。堂堂申城少主,替别人卖命还落得个如此窝囊的下场。郡主救你一命,皇帝开恩让你当驸马。不说话,像八年前那样不说话?” 余淮飞干笑几声,揪紧袁伍寒衣领,“余泽奇死了,我娘死了,余螽只剩下我一个儿子,鄢省也只有我一个少督主。你我如今,今非昔比。有伤不报,还敢跟我打,笑话。既是你自己的选择——” “来人,当朝驸马爷纵容属下滋事,给我押回去,听候——” 袁伍寒左手直抻,余淮飞后弯侧身,双腿横扫,两人翻身而起。许是方才攻势太猛,余淮飞渐渐力不从心,一招不慎,反被后押,动弹不得。 “你输了,放人” 余淮飞冷哼出声,示意阿伏将人松开,袁伍寒身子颤了颤,鲜血吐出,余淮飞转身再朝他一掌。撤退之际,袁伍寒同样忍痛横踢一招,互相都没再给对方眼神。 “公子?”郝亮警惕地朝身后人看了看,袁伍寒稍稍调息,示意众人撤离,并无多言。 * “我妹妹需要静养,这里不欢迎沽名的人,请你移步” 瞧着李实严肃而深拧的眉头,杨卿尘稍犹豫,后将信封递出,“小寒不在,茹儿有孕,我不能多留,这封信麻烦你交给他。或许,跟南兮郡主有关” 语毕,后门处有动静声传来,李实即刻接过信件,杨卿尘与来人同步,郝亮恍惚中认出了人,还没来得及唤,杨卿尘就已离开。 “怎么伤得这么重?” 袁伍寒摇头示意没事,眼神落到他手中的信,“姐夫来这里?” 李实点点头,送出信,“好好调养,我会好好守着阿兮” 袁伍寒往屋子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自那日后,她已经昏迷近二十日了。悬崖之下水流湍急,饮古探子已将流域翻遍,至今没有那人踪迹......事发三日后下游处的男子尸体虽面目全非,但身上确有血株印痕。悬崖百丈高,掉下去能找到尸身都已是万幸......若她醒了,该如何告诉她? 袁伍寒迈开步子,刚到转角就撞上提药往回的王霖,屋子里随而传来

雀跃的声音,瞬过的风速吹落几片花瓣。 “郡、郡主,郡主醒了——” 兰允喜极而泣,李实破门几步就到床前,“阿兮,你醒了” 恍惚,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蒋汐慢慢感觉到身体的存在,虚弱着神态将身前人瞧了瞧,她想说话,嗓子却依旧发不出声,李实以宽慰而关切的眼神将她牢牢锁定,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了。 匆匆的步子没能压住声响,王霖将药稳放,袁伍寒整理好面色后映入眼帘,兰允欢呼着将人喊住,“驸马,驸马爷,郡主醒了,郡主醒了!” 袁伍寒以手势示意她安静,心头却是起伏难平。蒋汐双眼开合,涣散的目光对上那片刻失神的眼睛。 “现在身体应当没什么大恙了”,王霖轻轻放下她的手,微微朝她笑,“只是嗓子还不能说话,慢慢调理就会好的,别担心” 蒋汐当即就想起身,李实迅速扶起她,“妹妹,不要着急,慢慢来。你睡了近二十日,才刚醒,动不得,有任何事,哥哥会替你办” 蒋汐皱了皱眉,呃呃着拽紧李实袖口,泪腺瞬间将眼眶打湿,她喘着大气,李实慌了神情,众人皆有些踟蹰。 蒋汐环顾,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袁伍寒的声音打破沉寂,“他失足掉下了悬崖,我们的人找到今日,都没有发现他的任何踪迹。” 他前进几步,蹲身将右手抬起,先是顿了顿,随后有分寸地往她两颊,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你好好养伤,我们一定不会放弃” 蒋汐垂下头,右手揪往心脏的方向,痉挛的阵痛让身体仿佛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一大口鲜血喷出来。 袁伍寒失措间前倾,以肩膀的力量将她扶稳,与李实同为她输入内力稳定心脉。 兰允默默撇下眉头,一会儿,屋内静得只有不成整声却费劲的哭泣声。 袁伍寒稍稍抚慰她的后背,李实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忍住情绪,朝蒋汐点点头,“若他在这里,只会希望你好好养伤” 他稍稍笑了笑,随而一抹苦涩涌上心头。尽管,那家伙说不出这样好听的话。 怀中的人平复了些,袁伍寒轻轻搀着她,“这里是鄢省牟宫,八年前你曾来过的地方。我们奉旨到此已有半月,王霖这半月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将你救醒,你哥这半月也没怎么睡,现在先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我会去做你想做的事。若你同意,便点点头,好不好?” 蒋汐含泪用力动了动,袁伍寒朝她温柔点头,刚要起身,蒋汐再拽了拽他。 女孩嘴唇两次翕合,径直看向他,众人皆有些疑惑,“丫头,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王霖立即再为她把脉,蒋汐摆摆手。 罢了,她收回目光,李实扶她靠稳床头。 袁伍寒试探着开口,“你方才,想对我说,谢谢?” 蒋汐再滑下两行清泪,苦涩地点头。身体的痛楚更加剧了些,袁伍寒却也不知是释怀还是无奈地松了口气,“我先去处理些事,晚些再来看你” 蒋汐缓缓点头,王霖缓了缓心思,又恢复从前那般时而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闲话,却不经意瞧着蒋汐的神色,暗自担忧。这应当是西莎蔓和骨蚀散在她身上第一次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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