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书页

不堪春梦太匆匆

关灯
护眼
逞英雄之后(1 / 1)
书签 书架 返回目录
最新网址:m.irrxs.com

与用天赐的和风细雨、精心熬制的糯米白灰、农民大爷辛苦做成的砖头瓦块共同多次浇筑成型的西祠所一样,这次出动的人员关帝庙所恰好也隶属于栏山区分局。他们像往常一样雷厉风行、公事公办、不徇私情,而且颇有点群情激奋的意思,就像火星人在郑重其事地研究地球表面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看来非常搞笑的事情一样。他们到达现场之后很快就把所有涉及人员全部都控制起来并抓进了所里,然后就是履行程序开始分头讯问和做笔录了,同时还把被砍伤的瘦猴送进了最近的医院。 当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正常进行着的时候,所长徐德明接到了一个老朋友的电话,随后他直接就安排手下人在完成正常的讯问之后把桂明暂时先给放了。当头脑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的桂明迈着异常沉重的步伐走出关帝庙所铁制大门的时候,他才明显地感觉到浑身上下几乎所有的关节都疼痛不已,嗓子眼也干得直冒烟,连半句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他步履蹒跚着,差不多是一瘸一拐地走到附近的一个不甚明亮的路灯下面,粗略地查看和盘点了一下自己的伤情后才发现,他除了脚踝处疼得比较厉害,估计伤得不轻之外,其他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些皮外伤,虽然从外观上看着实有点吓人,但是离心脏还远着呢,应该没什么大碍,一时半会的既死不了,也残疾不了。随后,他强打精神拦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告诉司机园林公司的地址之后,紧接着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强忍疼痛睁开红肿不堪的双眼费力地看了一下手机,见是姐姐桂芹的号码便立刻按了接听键。他知道,自己的大救星终于要来了。 “弟弟,你现在在哪里了?”电话听筒里立马传出来桂芹那焦急万分的声音,此刻的她恨不能插翅飞过来,好亲眼看看自己的好弟弟到底是怎么了,“别瞒我,说实话,你伤得重不重啊?” 未等桂明有所反应,桂芹又大声问道:“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和你姐夫现在都快要急死了——” 桂明听后强迫自己笑了一下,他知道如果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好的话,姐姐一定能够听得出来并且感受得到,纸毕竟是包不住火的,别管多厚的纸都不行,他可不想让姐姐对他过于担心。 “俺姐,你先别着急啊,”他脸上挂着喜忧参半的笑容赶紧回道,又怕声音大了被司机听懂,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告诉俺姐夫现在先不用太担心,我已经从里边出来了,正在回去的路上。其实人家也没怎么着我,就是简单地问了问当时打架的一些具体情况,我全都实话实说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可掖着藏着的。现在我正在出租车上,一会就到公司宿舍了……” “你放心吧,姐,我现在真的没什么事,等明天有空我再详细给你说说这个事吧——”稍后他又草草地补充道。 “行,弟弟,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桂芹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安排到,虽然心急如焚,担心得要命,但是也不能一步赶到,因此只好强迫自己把心硬往肚子里压下去,“你到宿舍之后千万不要乱动,我和你姐夫马上就到你宿舍去,我得看看你到底怎么回事。” “唉,弟弟啊,刚才接到你的电话,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啊!”她接着又极为关切地叮嘱道。 桂明嘴里还想推辞一下,不要姐姐和姐夫过来看他,但是姐姐执意要亲眼见见到他才放心,他只好按照姐姐的意思来了。其实呢,他心里也是十分渴望尽快得到亲人关心的,只是嘴上不好意思说而已。 他到宿舍之后没多久,刚刚胡乱地安顿下来,亲爱的姐姐和懂事的姐夫就风急火燎地开车赶到了他的住处,路上连一秒钟都没耽误。 桂芹和世林小夫妻两个几乎是同

时挤进了宿舍的单扇门之后,赶紧去看躺在床上的桂明伤势如何,状态怎样。虽然桂明自己感觉没受什么太大的伤,最多就是吃了顿皮肉之苦,但是在桂芹看来他已经被打得非常凄惨,甚至完全不成人样子了。只见他两个眼角处全都青了,右边半个脸也肿了老大一块,左眼的下面一指处还掉了一小块肉,只是现在没有明显的血迹而已。他那沾满了黑黄色泥土和凌乱的脚丫印子的衣服早已被撕扯得烂七八糟的不能见人了。他经过刚才在床上那么重重的一躺,现在想要再坐起来已经非常吃力了。他只感觉后腰处隐隐作痛,痛得十分厚重野蛮,整条脊柱骨都十分难受,胳膊和腿又酸又麻的如过电一样,浑身上下连四两劲都没有,就是让他拿个铅笔在纸上简单地画个圈都力不从心了,哪怕是古代四大美人一起到场想方设法地和他娱乐一番,估计他也没兴趣与之攀谈和共振了。 “唉,弟弟,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弄的呀?”桂芹一看弟弟表现出来的这个可怜可气的阵势,泪水“哗”地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当场半是埋怨半是心疼地哭诉道,“你从你毕业正式上班之后,我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就怕你在外边有个什么闪失啊,谁想到,结果还是免不了这场无妄的灾气。弟弟,我平时也交待过你多次,在外边混事千万不要和人家起争执,无论什么事咱都要多让着点,多忍着点,遇事宁可自己吃点亏也不要去争强好胜和人家斗……” 桂明低头不语,即便如此挨批,他心里也是暖暖的。 “你倒是往心里去啊,别拿姐姐的话不当话啊……”桂芹异常关切地哭诉了一会之后又如此说道,那个激动和疼爱的心情都没法说了,桂明听了之后心里也是感觉难受得要命。 “俺姐,还有姐夫,你们不要过于担心,你们也看见了,现在我既没缺条胳膊也没少条腿,这不都好好的吗?”桂明知道姐姐这是实打实地心疼自己,爱惜自己,所以才情不自禁地动了容并落了泪,他自然是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就转而安慰她道,“再说了,今天这个事躲是躲不过去的,其实那帮混子早就盯上我手里的这个活了,不和他们彻底地干一架他们绝不会轻易放手的。不管怎么说,这个架是他们无缘无故挑起来的,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动手的,走到天边我也有理。” “我知道,这个事是不怨你,但是这些混混咱惹不起啊!”桂芹又含泪劝道,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不能平静,她恨不能把匆匆而过的时光倒回去一天,这样的话她也好去阻止弟弟的鲁莽之举,为此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你今天侥幸把他们打跑了,明天他们阴魂不散地又来了,你总不能天天和他们这帮无聊透顶的闲人耗着吧?” “再说了,他们这些烂人的命贱,根本就不值钱,他们差不多都是些亡命之徒,咱真的犯不着和这些人去拼命啊,对不对?”她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咱爸妈辛辛苦苦地供你出来上学,他们平时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并不是要你有多大的出息头,干出多大的事业,只要你能平平安安、不这不那的就行了。” 接着,她便直接说出来自己的意见:“弟弟,依我的意思,咱就把工程让给他们吧,不然的话这个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咱不挣这个钱了还不行吗?谁有本事就让谁发财去吧,咱不眼那个热,好不好?” 她最后又劝道:“你今天你就听我这一回劝吧——” “哎呀,姐,工程上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给你说实话吧,这次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桂明十分倔强地回道,也不怕态度生硬顶撞了亲爱的老姐,他这样说就是想再次表明自己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半途而废,无功而返,被这帮有人生无人养的小混混们吓倒了,“今天我要是怕了他们,不声不响地服了这个软,把活白白地让给他们干,那以后

我也就别打算在这一带混了。不管哪一行,也不管具体干什么,地盘从来都是争出来和抢出来的,绝对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俗话说软的欺,硬的怕,你越是怕他们,不敢喝他们争抢,他们就越是敢欺负你。与其让他们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拉尿,把我赶跑,不如我狠狠地干他们一次,彻底降服他们,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事,也好在这一带树树我的威风。” “就知道胡说八道!”桂芹立马拿出当姐姐的权威来训斥道,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想笑,“你年纪轻轻的,树什么威风啊?” “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桂明有些着急地辩解道,他也知道自己说得有点急不择词了,所以才会让姐姐产生误会的,“我是说我得把我的牌子打响,把我的名声打出去,绝对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地偃旗息鼓了。其实吧,这个事我也反复地打听了,这帮可恶的垃圾也没什么很大的背景,就是纯粹的街头小混混,他们也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想法来找事的,也不是非要把我手里的活抢走不可,所以我觉得没必要过于害怕这事,我量他们最后也不敢怎么着我。” “弟弟,俗话说受人劝吃饱饭,”桂芹回头看了一眼居心一时难测的世林,见他那白胖白胖的小脸上隐约带着一丝的不快,便又加大力气劝慰只知道认死理和直路的弟弟道,“这不,我和恁姐夫都在这里了,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设身处地地为我们考虑一下吧。咱们家就咱姐弟两个人在鹿墟混,你要真是出点什么事,有个好歹,你叫我怎么给家里人交待啊?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什么事都敢想敢干,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根本经不起太大的折腾和打击。比如说,有的人也许打一百回架连点皮都没蹭破过,毫发无损,有的人自己还没怎么动手呢,也许一拳就被人家给打死了,这都是不好说的事……” “弟弟,你知道什么叫委曲求全吗?”她接着说道,“就是说,人在必要的时候就得委屈自己,把自己的诉求和欲望好好地隐藏起来,才能够很好地保全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桂明叹了口气后低下头嘟囔道:“姐,我知道。” “但愿你是真的知道,而不是为了糊弄我而这样说!”桂芹加重语气道,好像一个年轻的好母亲在教育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满腔的爱和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密切地交织在一起,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种感情和那种感情之间到底有什么明星的界限,“你没事的时候也用自己的脑子好好地想一想,这回要不是恁姐夫全力以赴地出面帮忙,特别是恁徐伯伯亲自出面到处找人,求人,你能这么快就被放出来吗?” 桂明的头低得更深了,姐姐的话说得太对了。 “听说对方有人还受了伤,而且伤得还不轻。”桂芹又道。 “我已经打听过了,那边有个家伙的头被咱弟弟砍破了,至于伤没伤到骨头还不好说,反正是头皮肯定划了个大口子,就算不是轻伤的话估计也差不多。要真是构成轻伤的话,按理说得负刑事责任的,这个是跑不了的。”世林见火候到了便灵巧地插话道,整个派头显得比较稳重大方,着实对得起这个姐夫的头衔。 桂明心中不禁穿过一阵融融的暖流。 “不过你和弟弟都放心,这个事凭俺爸的能力应该是能摆平的,因为这个事从老根上来讲是他们不对,桂明这也算是正当防卫吧。”世林又进一步宽慰道,这话更是让他的小舅子感动不已。 “唉,你看看你,这回捅了多大的娄子啊!”桂芹又略显夸张地白了弟弟一眼后轻轻地埋怨道,她这既是在严厉地教育弟弟,当然也是做给丈夫世林看的,毕竟这个大人情也不太好还,虽然他们是正儿

八经的夫妻关系,在绝大多数事情上都不用这般在意谁会欠谁的人情,“你徐哥跟着跑前跑后的就不必细说了,毕竟他说你姐夫,结果还害得你徐伯伯一家人连晚饭都吃得囫囵半个的,不能心安。幸亏你徐伯伯和关帝庙所的徐德明交情还不错,有这层关系垫底,这才能和人家说上话的,要不然的话你肯定得在里面吃些苦头了,而且后边究竟怎么个处理法,现在还不好说呢,因为这个事谁也没有十拿八掐的把握。” “姐夫,谢谢你和徐伯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桂明用两只大大的黑眼睛很抱歉地看着姐夫世林,然后郑重其事地表示道,看那个劲头要不是身体有伤的话,他早就起身鞠躬致谢了。 他随后又颇为伤感地叹息道:“唉,我这也是被他们这帮家伙给逼急了,实在没法了才这样的啊。说实话前期我已经投进去很大一部分资金了,而且方方面面的我也下了很大的功夫,拉活的时候光拼酒我就拼了好几回,喝得我都吐了好几次酒,有一回连血都吐出来了,我是真不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我白白地讹倒啊。” “另外,我也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啊!”稍微喘息了一下之后他又如此说道,好像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敢对姐姐和姐夫这么说的。 “你说说啊,他们这帮家伙什么本钱都没出,又凭什么从我手里白白地捡这么大一个便宜啊?”接下来他又愤愤不平地发泄道。 世林心中刚才默默地隐藏在平静面容之后的烦闷之意很快就被桂明这番肺腑之言给利索地驱散了,他血管里流淌着的那一股股慷慨激昂的热血从某种程度上也被相应地激活了,他从桂明身上看到了一大股子喜人的蛮劲和冲劲,这是他平常所不具备的,也是他经常渴望得到而又始终得不到的一种英雄气概,一种壮志豪情。他来这里之前还在内心里不住地抱怨这个小舅子不让他省心,不断地惹事,搞得他老爸舍着老脸去求别人呢,现在听了这小子的话语他倒渐渐有些佩服起这个小弟了,说来他自己都感觉有些难以言明的不可思议了。 “桂明这小子将来未必就不是一个人才,他脑子活,精力旺,胆子大,只要机遇和平台合适,也许他真能混出一片新天地来呢,说不定以后我还能有机会沾他的光呢。”他颇为自嗨地暗想着,因为自己的水平本就不咋地,所以也把水平本就不咋地的人当成了未来可能有所成就的的潜在的高人看待,结果还喜滋滋地以为自己很有眼光,很有判断力,难得他在为别人操心的同时能有如此这般怡然自得的好心情。 “桂明,这个事你也不用过于害怕,人家徐德明所长对这些打打杀杀、你拼我斗的事见得多了,处理起来也很有经验,说句难听话,其实只要不出人命,他们也懒得去管得太宽。至于小痞子那边嘛,除非他们有很过硬的背景和关系,有比较厉害多人物帮着运作,否则的话他们也闹不出多大的动静来,毕竟他们从内心来讲还是很惧怕老徐他们的,因为谁也不愿意被抓住把柄给弄进去。”基于这种由宽泛而绵长的反感莫名其妙地转化而成的敬佩和赞赏之意,世林竟然微笑着对桂明说道,好像他本身就有多大能耐,又见过多大世面一样。 桂芹一听世林这样说,不禁吃惊地笑了一声。 “哎,我说徐世林同志,有你这么劝人的吗?”她接着便如此嗔怪道,而且觉得丈夫的做法非常可笑,就是逞能也不是这个逞法,就是说风凉话也不是这个说法,“你还嫌事闹得不够大吗?” 接下来她又说道:“对,我承认,这帮小混混们也许根本就成不了什么大事,但是你能保证他们不背地里对咱弟弟下黑手吗?你也用脑子好好想一想,咱弟弟防得了一时防得了一世吗?” “噢

,窝窝囊囊的像条狗一样低三下四地活一辈子,无论见了谁都作揖拱手、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那样就好吗?”世林被桂芹这么柔中带刚地一说倒有些生气了,于是他便带着一丝别样的愠怒狠狠地说道,像是在替小舅子长脸争气一样,在桂芹看来确实有些稀罕,“你处处把自己看得很低,时时把别人抬得过高,见了谁都磕头,见来谁都请安,见了谁都笑脸相迎,安全那倒是安全了,可是那样的话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还有什么尊严啊?” 咦,他这话说得好,可以说是相当漂亮,相当有气势,连桂芹都要在最初的吃惊之后感到需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接下来他又一鼓作气地说道:“这个事前前后后我也想了,反正事已至此,怕也没用,我建议桂明以后随身就带着把菜刀,只要他们敢报复,下黑手,那就照死里砍,砍死这帮垃圾拉倒。男人嘛,能被打死不能被吓死。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随你怎么看。” 桂芹一边听他极其罕见地借此机会慷慨陈词着,尽情地抒发着心中的所思所想,一边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好奇地打量着世林,仿佛从来就不曾认识过他这样一个突然间变得像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一样的人物,同时又用较为纳罕和责备的语气说道:“哎,徐世林同志,我真看不出来啊,关键时刻你表现得还真不简单啊,呵呵。” 接下来她非常高兴地夸奖道:“嗯,神州行,我看行,你身上现在确实有一股子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佩服佩服啊。” “你如今能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我的安全感就更强了。”他稍后又如此补充道,不失时机地给自己的丈夫又打了一剂强心针。 世林和桂明听后,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桂芹也在呵呵地微笑着的同时,继续用温暖而异样的目光仔细地看了她的丈夫半饷之后啧啧赞道:“嗯,细细想想你说得也对,咱平时不惹事,但是真有事了,那咱也不能怕事,是吧?” 世林不好意思地笑了,没再言语,没再表现自己,因为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慢慢地消化刚才大家的对话。其实他也就是当时受小舅子誓不言败绝和不服输的男子汉气概的蛊惑,才在猛然间稍微有了那么点似乎是可圈可点的较为骄人的勇气的,平时他可不是这个气度不凡的样子,而且他也说不出来这么豪迈和这么规整的话。 桂明听了姐姐和姐夫的话,心里也感觉好受了许多。 当大家就这个事基本达成了一致意见之后,桂明一口就回绝了姐姐让他赶紧上医院去进一步瞧瞧的意见,只是迫于无奈象征性地喝了点姐姐烧的热水,然后就忙着让姐姐和姐夫两个人赶紧回去,他一再说自己已经没什么事了,自己以后会小心的,叫他们千万不用挂心。 桂芹忍不住又关心地叮嘱了弟弟半天,要他最好请几天假好好地在宿舍养着,再观察观察伤情,不要到处乱跑,如果感到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赶紧给她打电话并及时去医院看看,千万不要大意,而且她若有空一定会再来看他的等等,然后才怀着稍微平静一点儿的不安心情和世林一起离开了他的宿舍。她最后说出口的这番话让冷静地站在一旁的世林都感觉到她这次说得真是有点过于唠叨了。她就像一位本就毫无主张和做事原则的一贯喜欢溺爱孩子的老母亲,在殷殷地嘱咐自己最小的孩子一定要注意饮食起居,千万不要着凉或者感冒了一样,让任何一位不小心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会觉得有些她对自己的孩子关怀过度了。世林有理由感觉,这就好比是在寒冷的冬天,一般人围一条围脖正好,他的妻子偏偏就围了两条,这就明星是多余了。 桂明连着两天都没去公司上班,在形式上就好像过了一次周六和周日一样,一向上班都是全勤

的他这次被迫请了两天假。 打架后第二天一早的时候,也就是比他自己平时吃早饭的时间点再早一些,桂芹就给他送来了丰盛的早点,并根据他浑身上下基本上哪哪都疼的情况强烈要求他去医院系统地检查一下。他自己呢,倒是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脸上的样子略微地有那么点不太雅观,使得他不太好意思见人而已,所以就在把姐姐再次硬劝走之后,硬撑着到附近的小诊所挂了点吊瓶,胡乱吃了点消炎止痛药了事。他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外加身体的底子好,等稀里哗啦地混到第三天的时候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不太舒服的异样感觉了,除了眼睛上还稍微有点发青发肿,颧骨上掉肉的地方还留有一个暗红色的小坑之外。 他刚回到单位正式上班的时候,也就是一向细心的薛薇最先发现了他脸上的伤痕,其他的人倒是没怎么注意这事,他也非常庆幸这一点,他头一次为众人的观察疏忽和反应迟钝而暗自高兴不已。 “哎呦,你脸上究竟是怎么弄的,又是青又是紫的,有个地方居然还少了一大快肉?”薛薇见面后立即极其关切地问道,那个叫他不禁心疼和高兴不已的神情简直比她自己受伤还要着急和挂心几分呢,于是他更是感觉庆幸得要命,觉得自己今生今世能够遇到她真是太好了,老天爷真是太照顾他了。 他赶紧憨憨地笑笑,以示回答。 “你这两天也没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又忙着问道。 “噢,只是一点小伤而已,真有那么明显吗?”他有些尴尬地冲她笑道,企图用自己的坚强和潇洒来冲淡对方心头的担忧之意,“我自己照镜子都没觉得有多厉害啊,你看你,就是喜欢大惊小怪的。” “哎呀,人家这是关心你嘛,”她恰到好处地娇嗔了一下后充满柔情蜜意地回道,心里还是颇为放心不下,他俨然已经成为她眼下最为挂念的人了,“不关心你的人谁会看到你这点皮外伤啊。” 他笑笑不语,心里却已甜出了蜜。 是啊,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能让人沉醉其中呢? “哎,对了,你还没说说这两天你请假都干什么去的事呢?”她及时地提醒道,不好意思在儿女情长方面耽搁得太久。 “唉,你们女人啊,有事没事的就是喜欢八卦八卦,对什么事永远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尤其是那些在我们男人看起来非常琐碎无聊的事情上,你们更是喜欢盯着不放。哎,你说你们要是把这个精力用到搞科学发明创造上去,那世界将会比现在发达多少倍啊?”他装作调皮可爱的样子故意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一副非常不以为然的样子,他觉得这样做既显得自己有男子汉气概,又能让对方感觉宽心,因此他有必要表演得更加逼真和形象一些。 “少贫嘴了,说正经事!”她再次严肃地提醒道。 “哎,我说的可都是正经事啊,你说说究竟哪一句不正经了?”他耍赖皮道,却以为自己和平常一样幽默可爱。 她随后甩了脸子不搭理他了,他才明白她的意思。 在搞清楚对方的真实心理情况之后他又赶紧献媚道:“其实我这个脸啊,是大前天和朋友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喝多了之后不小心摔的,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真的,也就是一点小小的皮肉伤而已,你千万不用大包小包地买东西来看望我,真的,千万别啊。” “哼,你这点小伤离心脏远着呢,我才犯不着去看你呢。”她说是如此说,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的眼睛和颧骨,似乎仅靠她目光的温柔抚慰和摩挲,他的伤口就能自动愈合一样。 “嗯,那个,非常不好

意思啊,这两天多亏了你帮忙,否则的话可就麻烦大了。嗯,那个,我得抓紧时间把耽误的活补过来,而且干得还得比平时要好,要快,不然老板知道以后又该发脾气了。正所谓端谁的饭碗归谁管嘛,无论走到哪里好好干活才是正经事,其他的都是老假,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他非常及时地发觉了她的亲密意思和与之相关的少许举动,怕她会继续动情下去,于是赶忙岔开话题道。 “恐怕干好你自己的活才是正经事吧?”她先是冲他淡然一笑,随即非常直白地揭秘道,因为她觉得这个事已经用不着再捂着掖着了,那样做反而没什么意思了,“单位里的这点活在你手里还算个事啊,你捎带着就干完了,不是吗?” “哪里,哪里,可别这样说——”他羞愧道。 她听后故意冷笑道:“哎,不是我专门夸你啊,谁不知道你是咱单位里有名的快枪手啊,在业务方面你绝对是没说的。” “什么,快枪手?”他听后意味深长地大大方方地冷笑道,准备就这个颇有歧义的问题好好地延伸下去,大张旗鼓地就此做做文章,以便趁此机会有力地刺激一下她。 她听后立即涨红了白白的粉脸,不敢再和他对视。 他见状更加得意地说道:“我告诉你,‘快枪手’这三个字可不是什么褒义词啊,你别以为我听不懂,鄙人现在只是不想和你深入地讨论下去而已,省得你听着尴尬,不好接话。” 她闻听此言,心中的羞涩之意变得更加充盈了。 “要是尹胜兰在这里,我倒是可以和她好好地交流交流。”他随口如此说道,一不小心又应验了“乐极生悲”的老俗语。 “哎呦,张先生,你既然这么喜欢和尹胜兰交流,那你干脆直接去找她啊,或者等她一会来找我玩的时候,你仔细把握好机会深入地和她交流交流就是。”她带着骄傲的神情直接讽刺他道。 他听她这样说,一下子就愣住了,两个眼睛都开始发直了。 “你们要是没什么特别私密事情的话,我倒是很乐意欣赏一下你们之间交流的过程,说不定我也能从中学到不少新东西呢,对不对?”她翘翘鼻子撅撅嘴唇悠然而倔强地说道,一副标准的幸灾乐祸的样子,她就是喜欢看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迫表现出来的狼狈样。 “请记住啊,在我面前你永远是对的。”他有些严肃地回道,想来是想特意提醒她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有多么的重要,不过做得还很不自然流畅,还缺乏一种具有永恒性质的个人魅力。 她的眼神闪射出了一道道惊喜的光芒。 他接着说道:“作为一个具有绅士风度的人,或者是渴望具有绅士风度的普通人,我永远都不会轻易地丢掉怜香惜玉的优良作风和光荣传统,以及女士优先之类的做法的,我会一如既往地尊重你的任何想法和意见,无论这些想法和意见究竟有无可取之处。” 随后他又进一步重申道,表情依然是严肃有余而温和不足的,多少让她感觉还是有点不太适应:“我想,关于这一点已经不需要再用更多的实践和事实来证明和确认了,因为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你已经经历过很多了,难道不是吗?” “哎呦,感情你这还是变着法地在损我啊!”可惜的是她并不怎么领他的情,依然按照自己心中最先凸显出来的意思说他。 他颇为无奈地笑了一下,没想刚才的话到会迎来这种结果。 “噢,我的想法和意见没有可取之处,就你的想法和意见有可取之处,是吧?”她真真假假地刺挠着他,脸上的表情却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弄得他心里痒痒得要命

,他实在是太喜欢和她发生分歧了。 “哪怕是你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误会和曲解了我的意思,我也会无条件地认可你和尊重你的,真的,这是我在面对你的时候所坚持的一贯原则,与你的对和错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他又一次着重强调道,在些许的无奈当中已然开始有点逞能的意味了,只是他自己还未明确地察觉到这一点而已。 “我还真是无语了,你这是存心要气死我的节奏啊!”她内心十分高兴地挖苦他道,高兴得都要从里向外流淌最原生态的蜂蜜了,聊天的兴趣也已经被他成功地点燃了,而且还越烧越旺。 他嘿嘿笑笑,以示完全认可她的宝贵意见。 “我看你是一点吃亏的买卖都不做啊,小算盘打得好着呢。”她继续在挖苦他的道路上扬帆远航,奋力前行,直到成功抵达胜利的彼岸,否则的话她是不会轻易收手的。 他将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好再度延伸一下刚才的美好感觉。 她见状接着责备道:“你要奉承我就好好地奉承,要给我挖坑就好好地挖坑,拜托你别净整这些曲里拐弯的话来绕我好不好?” 于是他笑得更加开心和粗鲁了,连耳朵根子都咧开了。 “你要知道,我的脑容量十分有限,有时候是理解不了你的深奥意思的。”她又如此说道,表面的谦虚中又带着些许嘲弄的意味。 “其实这很好理解啊,”他不以为然地笑着提示道,突然间就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爽快感觉,说话的劲头也更加高涨了一些,他很喜欢眼下的这种微妙状态,“你就记住一条,我永远支持你,永远和你站在一个战壕里,这就行了,其他的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不管你说什么和做什么,或者对我说什么和做什么。” “你把后半句去掉行吗?”她很意外地回道,脑子转得也挺快的,简直和他不相上下,伯仲难分,“我觉得光留前半句就行,我喜欢听前边这半句,因为它简单明了,一针见血,还没有任何歧义。” “遵命,女士!”他嘿嘿笑道。 “谢谢,先生!”他格格笑道。 两人心照不宣地同时相视一笑,都微微地羞红了脸,正打算把这次小别之后的愉快谈话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桂明兜里的手机忽然不知趣地响了,这个小小的意外让他的心头轻快地掠过一阵懈怠和不快之意。 哦,那是姐姐桂芹的电话,待他看清楚来电号码以后就立马换了个极为亲切和惊喜的神情,以求将功补过,把刚才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的懈怠和不快之意尽快驱离和化解掉。他接通电话以后告诉姐姐自己已经正常上班了,让她不要再挂心,见姐姐没其他的事他就把电话挂了。 其实他这两天所不知道的是,姐姐和姐夫为了他这次惹的祸事闹了点别扭。就在桂明被迫牛皮哄哄地打完架的那天晚上,桂芹和世林两人从他的宿舍回到家之后就开始闹起了不愉快,其实绝大多数夫妻在遇到这种和娘家人密切相关的破事时恐怕都会吵架的,他们当然也不会例外,虽然桂芹的脑子考虑得比较周全,说话也比较婉转和伶俐。 “你弟弟这个人虽然年纪轻轻的,从外表看着好像有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是办事却有股子难得的闯劲,这一点倒是不错啊!”世林先是随口说了几句自己的主观感受,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桂芹没有应声,她现在也不知道改如何接话。 世林接着又道:“不过有一点可能不太好,那就是他考虑问题还不是很全面,有时候还爱冲动。” 桂芹还是无言以对,只能静静

地听着。 “你就说这次他给人打架的事吧,万一对方下手太狠,或者打的时候不注意,真出了人命怎么办?”他颇有针对性地强调道,当然也是想表现出苦口婆心的意思,只是节奏把握得不是太好,而且在神态方面模拟得似乎也有点问题,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见一向贤惠温和的老婆依然默不作声,便继续慷慨陈词道:“好,咱再退一步讲,就算是不出人命,没到那种非常严重的地步,只是出现了一般都伤情,那么,无论是你弟弟打伤人家,还是人家打伤你弟弟,恐怕到最后都不好收场吧?” 等待他还是一阵他以为的温吞吞的沉默。 “你以为呢?”他接着问道,也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他这回打架这事吧,事先前咱都不知道信,他那边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也没法阻拦他啊。人往往就是这样,单等着吃了亏之后才知道厉害,撞了南墙才懂得回头。”她小心谨慎地说道。 “嗯,确实。”他点头嘟囔道。 “另外呢,我感觉他这回处理事确实也是太冲动了,考虑问题过于简单了,等回头有机会我再好好地劝劝他,让他赶紧改改这些臭毛病,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着呢。”她闷闷不乐地回道,眼睛颇为认真地看着他,一时间还弄不明白他心里的真实意思。 “出了这个事我觉得对他也是一个很好的教训,省得他以后再随随便便地惹是生非,不安生干好工作。你得让他彻底地明白,并不是每次出事后都那么好找关系的,这回算是凑巧了,才侥幸把他给捞出来的,要不是仗着我爸和徐德明的关系好,最后还指不定会怎么处理他呢。”他不失时机地讥讽道,话到嘴边已经刹不住车了,看来瞅准时机给自己喜欢的人当当老师的确是个其乐无穷的美差。 “那是,那是。”她赶紧同意道。 “还有一点必须得给你说明一下,”他趁势说道,给她留的情面越来越少了,“咱现在是动用人情关系硬压着那边,才勉勉强强摆平这个难缠的事的,也难免以后对方不伺机报复,所以你得再认真地告诉你弟弟,要他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 “好一个你弟弟!”桂芹不禁心说。 “至于咱爸那边嘛,等我见了他之后再当面说一下这个事吧,这回确实是给他老人家添麻烦了,而且麻烦还不小。”她很内疚地回道,像个知错就改的温文尔雅的小女孩一般,倒是很知他和他家的情。 “至于桂明这家伙,我觉得他以后肯定会接受教训的,因为他也不是傻子,通过这个事怎么着也该学会点为人处事的道理的。”她一边如此说着一边面露羞赧之色,显得非常不好意思。 他不易察觉地冷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哼,但愿是吧。” 她非常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感觉有点厌烦?” “我想,我还不至于厌烦吧?”他不置可否地回道,一副懒洋洋的神情,让她看了感觉很不舒服,大有如芒在背的意味。 “我知道,这对于你和咱爸来说都属于节外生枝的事,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对这一点我也感到很内疚,很不好意思,尤其是咱爸那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她索性将话挑明了,觉得有些话由自己说出口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这样反而会好一些。 “现在说这个,就没什么意思了。”他淡淡地回道。 “世林,你听我说,”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想要表现得柔情似水一些,温暖如初一些,“如果你不能从内心深处真正原谅我的话,那么我就更没法

原谅我自己了,真的。” 她本能地拿出了女人所特有的迷人温情和最大的可怜劲。 “你真是想多了。”他依然淡淡地回道。 “我能感受得到。”她倔强地说道。 “那就是你太敏感了。”他又不耐烦地说道。 “嗯,但愿是我太过敏感了,而不是单纯地想多了。”她随即颇显无奈地说道,声音里带着点不怎么明显的哭腔,这哭腔和以往的各种哭腔并不相同,他们两个人同时都察觉到这一点了。 “世林,说句可能你听着有点矫情的话,我不能离开你,真的,一刻也不能,没有你的时候,我感觉很无助,很孤独,老是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脚下的路该向哪里走。但是,只要你安安稳稳地站在我跟前,哪怕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干,我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特别温暖。否则的话,我就像没有头魂一样,干什么都没有方向感,没有安全感,也没有什么滋味。我觉得我们之间不能产生任何裂痕,一点都不应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此这般地说着,她把自己的粉脸慢慢地贴在了他滚热的胸前,去寻找一方厚重而温暖的能够将她完全包裹住的空间,这个熟悉的动作在正常情况下应该可以深深地打动他,她知道并相信这一点。 “我明白,”他用心冷静地说,“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 “我理解。”她在他怀中重重地点点头,同时说道。 对此,他在内心深处又是不置可否地笑了,这几乎都成某种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习惯了,但是他表面上所显示出来给旁边镜子当中的自己看的却是无限的柔情和怜爱,连他自己都不曾明白这其中的小伎俩是如何突然降临此地的,以及他这位相当称职的丈夫又是从何时开始不是百分之百地对待她这位妻子的了。如果用“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得到了就不会太珍惜”这句话来描述和形容他目前情况的话,他一定会感到极其委屈和愤怒的,他万万承受不了这一点,因为他感觉他还是强烈地爱着她的,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这样的,只是这种强烈的爱不能绷得太紧,也不能出现得太频繁,而是需要在适当的时候稍微松一下才行,这和月满则亏的道理一样。而现在,就必须得松一下了。 他怀里抱着她的身子,想的却不是她这个人。 想不到新婚燕尔期间那种整天整夜都海量喷涌着的温馨浪漫、荡漾激情和变换丰富的感觉,那么快就在不知不觉中随风流逝了,静悄悄的毫无声息,竟然没有留下一点可以悼念和重温的痕迹,虽然窗帘依旧还是重重叠叠的粉红色的,被单依旧还是柔柔软软的草绿色的,虽然家电依旧还是簇新的,家具依旧还散发着天然木质的淡淡香气,就像没用过一样。当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禁感觉有些茫然,有些迷惑,甚至有些失望了。此时他不禁问自己,在这场当初看似感天动地的婚姻中他究竟得到了什么?或者反过来说,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这就是我心目中曾经日思夜想的,非要得到不可的,那种令人疯狂和叫人震颤的美好情形吗?”他望着她那双看起来娇小玲珑的独一无二的纤纤双脚,在内心不住地拷问自己,好像直到今天他才真正学会了思考人生一样,“我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不是过于高昂了些?” 在这方面他一旦开了窍,后边能想的内容就更多了。 于是他继续有模有样地思考和哀叹着,像个桂芹老家的人口里常说的人灯一样:“唉,我心中圣洁无比的女神桂芹,她现在终于灰头土脸地走下了高高的神坛,让我能够随心所欲地竭尽所能地变着法地亲近芳泽,原本这是我从前抱着一种悲

观失望到顶的恶劣情绪所极度渴望,辗转反侧而又始终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现在为什么我不再为她的一举一动和一颦一笑而焦躁不安或者坐卧不宁了呢?难道我就像一个久饿的人因为突然间吃得太饱和吃得太好,反而不懂得去珍惜那些能够让我充饥果腹和大快朵颐的美食了吗?难道我心中曾经高贵无比的女神已经从高到令人炫目的金字塔尖蹭蹭地往下滑落了吗?” “不,我坚决不能这样想,连一点小小的念头都不能起,因为如此一来的话我既对不起我曾经朝思暮想的她,更对不起曾经朝思暮想她的我。她是永远值得我爱的,我也永远没有什么错误,这是确定无疑的,试问爱一个值得爱的人何错之有?”他又如此劝慰自己道,好像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在做人生最后的宣言一样。 “没有谁的过去是值得谴责的,包括我和她。”他心说,又如一个资深话剧演员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机械性地剖析自己的灵魂一般。 “她身上所具有的美从来都是无与伦比的,震撼人心的,影响巨大的,她的脸蛋,她的眼睛,她的脖颈,她的胸脯,她的腰肢,她的双腿,她的双脚,她全身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机构都是那么叫人眷恋,让人着迷。至少在肌体上她是绝对完美无瑕的,无可挑剔的,她是上帝专门赐予我的精致奖品,是我今生今世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礼物。如果我对上帝如此的慷慨大方之举还心存不满的话,那么我也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心也太渴了些,那叫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应该不是那种可恶的人。我不该因为她弟弟惹出来的事而感到麻烦,厌恶,既然我那么热烈地爱着她,痴迷于她,那就该爱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家人、亲戚和朋友,也包括她的过去和将来,更包括她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和她所拥有的一切一切,我喜欢的和我不喜欢的一切。”闻着她黝黑发光的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拥着她软硬适度和白皙细腻的身子,他又这样想道,转瞬之间就把自己给感动坏了,从而觉得自己离当一个伟大而具有灵性的诗人已经不远了,虽然他历来都很讨厌那些所谓的诗人,尤其是那些喜欢写老干部体的现代诗人。 怀着平静的情绪接受和宽容别人的言行举止,包括自己最亲爱的人的言行举止,是一种伟大而高尚的情怀,这种情怀鼓舞和激励着他忘掉了他心中隐藏着的丝丝不爽,让他重又变得自信、充实和温暖起来,使他选择暂时原谅了她的不足之处,同时也原谅了他自己的些许毛病。

最新网址:m.irrxs.com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