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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春梦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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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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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辣辣的太阳一刻不停地炙烤着本就十分焦灼的大地,不留一丝情面和余地,就像一个还能活一百年的心狠命硬的后妈一样。樱峪水库的水已经被连月累日的大太阳耗去了一大半,水面随着下降了很多,北边西边南边三面都露出了大片大片黑黑细细的淤泥,小孩子没事都去那淤泥里面挖泥鳅玩。一个个养鱼的围网也迫不得已浮出了水面,那围网要是再加上顶棚,俨然就是一片飘在南海上的高脚屋了。 田野里的玉米、高粱、谷子、花生和棉花等庄稼已经快要旱死了,叶子都呈现一种罕见的叫人心疼的灰绿色,形状也一点一点地皱缩起来,好像很快就要达到农村老妈妈布满皱纹的脸一样的境地了,几乎是命悬一线了。菜园里的豆角、黄瓜、茄子、辣椒、脆瓜和面瓜等瓜菜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水灵劲,叶面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黄褐色的斑点,叶子边缘也出现了或轻或重的溃烂,如同被哪个雾症货用开水恶意烫过一般。 村委会的东北角,也就是桂卿家的西北角,有一片历史悠久的空地,空地中间是一口用大块的青石条垒砌的老井,井沿石上有很多深深的凹槽,那是多少年以来全村人唯一的饮用水源。如今这口平常很少干涸的老井也马上就要断气了,水桶几乎已经能够碰到井底了。 多年少见的春夏连旱,一天天把这个淳朴秀丽的小山村推到了一个滚热的鏊子上面,让它承受着愈来愈强烈的煎熬,这种煎熬眼下根本就没有结束的希望。虽然眼前就看着一汪水库,但是村集体却没有一台像样的灌溉机械能利用那片越来越小的水域,再加上村里绝大部分农地都分布在周边的山坡上,灌溉难度太大,所以抗旱保苗的措施其实业非常有限。唯一没旱着的一点地就是靠近水库的那一小片了,因为近水禾苗先得灌。 见这个天一点都没有下雨的意思,村里的人渐渐都沉不住气了,纷纷聚在一起商量着抗旱的事情。不知道经过多少人多少次的酝酿和议论,最后大家形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必须得祭起传统的老办法求雨了。既然是求雨,就得有人出面来牵头操作这个事。按理说陈向辉应该领这个头的,可是他已经多少年不再热心村里的大事,提前享受起退休老同志的待遇了,可谓是“年三十过晌打个兔子,有你也过年,没你也过年”,所以大家也不指望他能出山主持求雨的事了。 据说不同凡响的伟大人物都是顺时而生且乘势而起的,又闻说时势造英雄,在北樱村抗旱求雨的历史紧要关头,有几个风云人物自发地挺身而出,热心地操持起这件于公于私都有益的事情来。他们是秦家的老三即村主任秦元豹,唐家的老二即北沟乡前湾煤矿副矿长唐建国,北沟乡太阳能厂的厂长张道新,还有在北樱村地盘上开饭店的南樱村的田福安等。这几个人里面除了田福安是北樱村南樱村两个村的人物头子之外,其余的都是北樱村里的人物头子,说话办事一向敞亮大方,平时对大伙的事情也比较上心,家里又都有几个小钱,所以不约而同地形成了一个抗旱求雨的民间领导小组。 这四个人的分工也很明确,秦元豹主要负责造势和呼吁这一块,他重点搞的是求雨发动工作和收集管理村民的自愿捐款,唐建国负责提供煤矿的有关设备来洗那口石头老井,张道新负责整个求雨仪式的统筹协调和直接指挥,田福安负责求雨参与人员的后勤保障工作,特别是要解决好大家的吃饭问题。 很快,□□旱肆虐得快要窒息而亡的北樱村就像是被注射了新鲜的鸡血一样表现得兴奋非常了,又好比一个庞大的蚂蚁窝接到了战争动员令一样开始忙碌不已了,大人小孩手里都有忙不完的活可干,人人心头都带着对一场倾盆大雨的殷殷期盼。村里的大喇叭头子不时地响起秦元豹那洪亮的男高音,号召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主意

出主意。唐建国已经亲自开车把煤矿的洗井设备拉到了那口老井跟前,忙着洗井前的准备工作了。张道新则领着一帮老妈妈在老井前刚刚搭好的一个高粱秸秆棚子里,认真地叠着一大筐一大筐用来向天老爷行贿的纸元宝。同时,由于“自己的妈妈不下自己的神”的缘故,北樱村的求雨仪式不能用本村的神妈妈,所以他还安排人去小李庄请那边的神妈妈前来施法。田福安则在中午的饭点骑着三轮车把用几个不锈钢大盆装着的香喷喷的大锅菜、几大塑料袋馍馍、一大钢精锅稀饭送到求雨现场,让大家吃了饭好有劲干活。桂卿也和村里的大多数青年一样,一边跟着看热闹玩,一边随时去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在老井的北边不远处有一片废弃多年的石头院落,这些院落早已没有了屋顶,只剩下豁牙半齿、大大小小的石墙,也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了。在一段破旧院墙的南墙根立着一个粗陋古朴的石婆婆,这石婆婆面目模糊难以辨认,又缺胳膊少腿的,也不知道多大寿仙了。石婆婆跟前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地上铺着一张红纸,红纸上摆着一地的干鲜供品,前面放着一个大香炉子,里面燃着三只长香,两边亮着两根巨大的蜡烛。有几个老头正在石婆婆旁边和稀泥,他们和好稀泥之后便向着石婆婆磕头下跪,在一番虔诚的祷告之后就把那稀泥向石婆婆脸上身上糊去。糊石婆婆的同时,一挂挂火鞭噼里啪啦地响起,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火药味。大家都期盼着糊在石婆婆身上的稀泥能够激起她的火气,赶紧拼命上天为民请命,降下那宝贵的甘霖好解救万民。 这日午饭过后,热闹非凡的求雨仪式正式开始。 “兄弟爷们,姊妹娘们们,”先是号召力最强的张道新在棚子底下进行动员讲话,只听他稳稳地说道,“大伙也都看到了,今年从春天开始到眼底下,老天只下了一丁点雨,基本上算是没怎么下。别说咱北樱村了,就是包括咱整个青云县一带也都旱得不行了,各处都是沟干河枯的没点水气。咱北樱村本来就是山地,这回旱得更厉害,再加上咱村的水浇条件又不行,所以说咱只能好好地求天老爷发发慈悲,给咱赶快下一场大雨,下一场透地雨和救命雨……” “好了,”他最后又强调道,“下面求雨仪式正式开始,兄弟爷们,姊妹娘们们,都跪下磕头吧,心一定要诚,多给天老爷说几句好话,让他老人家多原谅原谅咱们。” 于是,所有在场的男女老少还没听张道新说完呢,就呼拉拉地跪下了一大片,各自在心中向天老爷祈祷着,有的人还虔诚地念出了声,唯恐天老爷听不见,似乎老天爷的耳朵不大好使。 从小李庄请来的那位神妈妈在高粱棚下的供桌前也“砰、砰、砰”磕了仨头,然后就神情庄重地端坐在供桌东边的一把老式大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下起她的神来。大家全都在默默念叨之余焦躁地等着神妈妈和老天爷的沟通结果。神妈妈施法之前已经喝了一大口供酒,可谓神仙未尝她先尝。此刻只见她咬紧牙关,尽管她的牙齿已经很少了,闭目沉静了十几分钟之后,突然全身开始抽搐,嘴里不停地哼哼起来,嘴角也留出了长长的黏涎,一直垂到膝盖上。开头大家并没听清楚她嘴里到底哼唧的什么,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逐渐有点听懂她的话音。她嘴里每嘟哝一阵,在旁边为她打下手的桂卿的奶奶、秦元豹的娘和唐建国的娘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妈就忙着翻译一阵子,向大伙认真地解释一通,神情自然也十分严肃。 通过几位老妈妈的翻译大伙才闹明白,原来这回的春夏大旱是因为天老爷在天上看见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爱惜粮食,吃的没有糟蹋的多,他老人家很是生气,所以才不让管事的龙王爷下雨的。 大伙一听是不懂事的年轻人惹怒了天老爷,而谁家又都有年轻人,

所有的中老年人也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所以都赶紧一边不住地磕头,一边让神妈妈替大家给天老爷赔不是。 “麻烦仙姑再问问天老爷,什么时候能给这方土地下雨。”秦元豹的娘诚惶诚恐地对神妈妈道,还是她的脑子好使,没忘记今天的核心任务是什么,说起话来也挺有分寸。 只见神妈妈又是一通标志性的抽搐,嘴里的黏涎又流了一膝盖,含混不清地嘟囔了好半天,这回旁人竟是一个字都没听懂。神妈妈费力地睁开那双浑浊不堪的老眼,见大伙还不甚明白她的话,就气得再次闭上眼睛,直接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是三天吗?”旁边扶神妈妈的元豹娘赶紧问。 神妈妈摇摇头,气得把眼闭得更紧了。 “难道说是三个月?”元豹娘又问。 神妈妈又摇摇头,显得更生气了。 这回可把这帮没什么见识的老妈妈和地下跪着的村民吓坏了,元豹娘也惊恐不已地接着又问道:“我的个老天呀,难道说是三年?” 神妈妈这回使劲地点点头并略微睁开了眼,看了一下地下跪着的人群,她终于被这帮凡人理解了,虽然她的谱摆得未免有点大了,吓着众人了,不过这样能让大伙明白什么叫艺高人胆大,什么叫有了金刚钻才敢揽瓷器活,她可不是没真本事浪得虚名的神妈妈。 张道新因为要里里外外地操持大局,所以并没有跪到大伙中间去,此时他看众人都有些惊恐不已和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在略一沉思之后,就庄重沉稳、颇有心机地调侃着告诉那帮老妈妈:“麻烦恁几位有年纪的,让仙姑再求求天老爷,就说只要天老爷能在三天之内下雨,我们就黑猪白羊一样不少地给他老人家敬上,绝不说瞎话,保证算数。另外,恁再给她说,要是仙姑给天老爷说不上话,讲不下这个情来,不管用的话,那明天咱们就去甘霖庙求雨,那边的稚顽大师本事大,实在不行就请他做法求雨,反正东边不亮西边亮,咱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对吧?” 他那白衬衣的领子已经破损得到处都是单面的窟窿了,可是他对此毫不在意,倒是演绎了一种别样的气质。没有点独特气质的人是做不了人物头子的,正如平庸无能的人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一样,这种事情古往今来说起来都是如出一辙的。 自称和被称仙姑的神妈妈一听张道新如此说,便知道如果她再这样拿捏下去,村里就要另请高明不看她演的好戏了,所以她只好就着台阶往下走了。她在周围那帮老妈妈的一再请求下,又和所谓的天神费力地沟通了一番后说,天老爷看大家的心都这么诚,那些糟蹋粮食的年轻人也都知道错了,这回就先不惩罚大家了,他老人家已经决定了,尽快让龙王来降一场大雨。 众人自然是一番千恩万谢,纷纷磕头表达心意,有的人还把额头磕出了血印子。张道新听了神妈妈的话顿时来了精神,也吩咐旁边的几个小青年赶快把火鞭点起,求雨现场立时爆竹声声、浓烟滚滚,比结婚办喜事还要热闹几分。农民们有很多时候也就是借机图个穷开心而已,世间有几个傻子真的相信求雨就能真的求下雨来?这不过都是人的一番心意,一片憧憬摆了,作为村民代言人的张道新尤其明白这个道理。 神妈妈下了神坛之后哈欠满天、睁不开眼,显得疲惫不堪,仿佛刚刚打了一场后勤补给不足、前线兵力不够的恶仗硬仗。张道新给了她块香火钱,然后一本正经地和她开玩笑道:“你看看你老人家,坐在椅子上忙活这一会,比高级人物一个月领的工资都高,你还好意思不帮着咱老百姓说话啊?嗤,不是我笑话你,你还三年不下雨,要真是三年不下雨,连你都得跟着喝西北风去。” <

/; “哎呦,恁哥你真能嘻嘡啊,你知道我下一回神有多伤身子骨吗?”神妈妈搽干净嘴角的口水后,颇带喜感地回道,这位无师自通的神的使者兼自学成才的心理学家当然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三天五天我都歇不回来,浑身又疼又痒的,叫你说说我容易吗?要不是看着前后庄离得都不远的份上,这点钱还真请不动我呢,实话给你说吧。” “哎呦,你看你看,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张道新并不打算在口舌上饶了她,于是又趁机教训她道,“求雨是给大伙求的,又不是给哪家哪户求的,求不下雨来,显得你好看吗?你只有这回求好了,大伙才更信你,才更拿你当回事,你要是不好好干,回头下岗了,就没人发你工资了,你也挣不着这个巧钱了。”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神妈妈也跟着咧开嘴大笑,游戏揭穿了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她也不是死不开窍的迂沫人。她嬉皮笑脸地扑打扑打尚未完全干瘪的大屁股,扭扭分不清肥瘦的腰肢,把香火钱麻利地收起,顺便把供桌上的整鸡整鱼麻利地装进一个大塑料袋子里。 旁边的小青年见她这样,连忙佯装震惊不已的样子上前拦住她,同时大声地喊道:“哎哎,这是敬天老爷的东西,不是给你的,你看你还吃惯了食是吧?还顺手牵鸡牵鱼啊你……” “滚恁奶奶个腿的,看天老爷给恁点好脸看了,是吧?”神妈妈一边用手去抢那鸡那鱼,一边贫死滥厌地骂那帮小青年道,她知道他们就是专门找骂的,“我才帮着恁庄上求完雨,恁这些小妻侄羔子就要卸磨杀驴,也忒没情没义了……” 张道新和那帮小青年马上起哄道:“你自己说的你是驴啊,可不是俺说的啊,哈哈哈!” 就像死人了一定要热热闹闹地吹打一番一样,农民们从来就不缺以苦为乐和化悲为喜的传统精神,否则很多时候他们根本就活不下去,求雨仪式就这样在哄笑和嬉闹声中圆满地结束了。声势浩大、亦庄亦谐、平时很少见的求雨活动虽然结束了,但是洗井的人还没忙活完,这可是个苦活累活,一时半会干不完,不像神妈妈下个神那么简单,大家都围过来帮着唐建国洗井或看热闹。 只见唐建国光着布满红色樱桃瘤的身子,胯上吊着一条鲜红色的腈纶三角裤头,脚上穿着矿上用的那种黑色高筒靴子,亲自下到井底去打捞砖头、石块和淤泥。大家都知道,即使在盛夏期间井水也是很凉的,站在里面时间长了能把人冰坏的。他坚持下井,说他比别人有经验,不要别人下去,众人只好依着他。等井里的水高了大家就赶紧抽一阵子水,等水抽干了他就赶紧往下继续清理,如此往复多次。 他的儿子唐坤和桂卿是村小的同学,现在在前湾煤矿干机修,这回也在井边帮着他父亲洗井,并不时地和桂卿聊上几句闲话,虽然这样也拉不近多少彼此间的心理距离。井上的人一边插空忙着干活,一边继续聊着关于求雨的话题,热火朝天的样子也很是和谐。这种场景在北撄村多年未曾有过了,很多人都表现的特别兴奋,好像遇上了什么千载难逢的大喜事一样,一时间都忘了正在肆虐大地的旱魔。 等到老井终于清理完工,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撤退的时候,但见西南方向不知何时已经涌起了大片大片浓厚的黑云,那黑云不断变换着奇异的形态,显然积蓄了巨大的能量,足以掀翻世界上最大的飞机。不多时,从天上到地下整个空间里便跟着刮起了呼啦啦的大风,大风吹得人连眼都睁不开了,村里的牛羊也都跟着乱叫起来。就在天地间昏黄飘忽、电光闪耀之际,一场大雨眼看着就落了下来,然后,那倾盆大雨就真落下来了。 久旱逢甘霖乃是天大的喜事,全村人都高兴极了,纷纷跑到雨中去享受比平时沉重许多的巨

大雨点的欢快敲打。一些鸡啊狗啊也跟着胡跑乱跳、兴奋不已,都到雨里去免费洗澡。村里的人万万想不到求雨居然会这么灵验,对此都感到很不可思议,桂卿也觉得是大家的诚心感动了老天,所以打心里感到畅快和轻松。 这场求来的及时雨瓢泼一般逮着机会狠狠地下了个够,直到晚上七点左右才戛然而止,留下漫山遍野的蛙声来作余庆。 晚上,求雨工作领导小组的人和一些忙前忙后出大力的人都聚集在田福安的饭店里喝起了庆功酒,大家还同时商量着雨后给天老爷还愿的事情。由于天降喜雨,解除了多日来令人焦灼不安、忧心如焚的旱情,所以大家纷纷开怀畅饮,没有一点顾虑。 正在众人酒憨耳热、说东道西之际,唐建国高兴地提议道:“我觉得咱这回求雨之所以能成功,神妈妈只是起到一个传话的作用。雨能下下来,她当然有一定的功劳,但不是主要的。其实真正管用的,还是东边伏虎山上甘霖庙里供奉的各位神仙菩萨,他们才是下雨的正主,大伙说对吧?” 酒桌上的人闻听此言都纷纷附和着表示赞同,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好像甘霖庙现在还真供奉着那些传说中的神位一样,其实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老黄历了。当然,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个神妈妈在本地年轻人的心中确实没什么威望,大家不过是无聊了才会用到她,不过是有聊胜于无罢了,纯粹就是装饰性的东西,做不了长远的打算用。 秦元豹身材高大健壮,说话声音洪亮震耳,且一向喜欢出头,他嬉笑着对唐建国道:“老二,这一个桌子上就属你腰杆最硬、腰包最鼓,等忙完这阵子秋了之后,你干脆费费心操持操持,领着大伙把甘霖庙修修,也算是积德行善为咱这片的老少爷们办件好事了,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不是没事找事忽悠你吧?” “出钱出力什么的咱都没问题,这个你放心,什么事我保证第一个上就是,反正这是干的积德行善的买卖,怕什么,是吧?”唐建国非常豪爽地说道,果然是不负众望的人物,“不过呢,不管怎么说,你大小也是个村主任,都说‘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对吧?你现在大权在握,我觉得挑头的还得是你才合适啊。” “行了老二,”秦元豹嘿嘿笑道,他一贯就是这个熊样,甜不学的老脸没大没小的,这也是他为人处世的妙招绝招,“你别在这里给我灌那个小迷魂汤了,说实话这年月权不如钱管用,到哪里还是老头票子吃得开啊。你也放心,只要你带头捐钱,我保证给你花好用好。恁三兄弟我别的本事没有,姐唻的就是会花钱,哈哈!” 他刚言罢,众人便大笑起来,随后都加入到到底如何整修甘霖庙的重大话题中来,毕竟尽情描绘光辉前程的活谁都会干。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乏劲也都上来了,看看已是晚上九点多快十点了,就都各自散去了。秦元豹当然也喝了不少酒,他从田福安店里出来时正在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兴头上。他家就在村子西头的儿庄那边,因此他回家必然路过张道全的小卖部。他走到小卖部门口时,正碰见张道全在那里门头摆弄着卡拉OK,有个小青年恰好刚刚唱完一首什么流行歌,想等着大家给他鼓掌呢。 “我,秦老三,”见此空挡秦元豹快步走上前去,很潇洒地往钱箱子里扔下了一块钱,然后从一个小方桌上拿起黑色的话筒向众人深情表白道,“这么多年来能在北樱村干这个村主任,都是大伙帮着我、托着我、抬举我的结果,我从心里非常感谢各位父老乡亲的关心和支持。在这里,我给大家献上一首歌,表达一下我的心情,我的谢意,希望大家能喜欢,谢谢!” 几个闲人一片叫好,掌声呱唧呱唧的。

“张老三,”他又大声地喊道,酒兴正浓,“三猴子,你干熊的?快点,先来一首蒋大为演唱的《敢问路在何方》。” 随口答应一声之后,张道全利索地给他调出了那首经典老歌的画面。他两个手指很标准地捏着话题,腹部运足了丹田之气后,声情并茂地唱起了蒋大为的代表歌曲。他的歌喉一开,大家都没想到村长同志居然还有这么一副好嗓子,于是等他唱完之后都使劲鼓起掌来,纷纷要求他再来一个,反正掏钱的是他,听歌的是大家。 “非常感谢兄弟爷们鼓掌捧场,”他借着浓云一般的酒劲又满面春风地笑道,像刚刚娶了个如花似玉、娇羞可爱的小媳妇一样,“既然大家这么喜欢听我献丑,那我再给大家唱一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也是蒋大为的老歌,好不好?” 众人齐声说好,都让他快唱。 自认为是老帅哥的阿豹同志把话筒从左手高高抛起,又用右手稳稳地接住,然后继续潇洒无比地唱起了雄浑高厚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自然,他的歌声又一次博得了大家的喝彩,随后他又唱了几曲之后,大家才肯放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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