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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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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跪下求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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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四,还是你小子发家,靠着官府的临时牙帖,可挣不少了!这是钱家米铺给你的第几趟活啦?”皮四一行人刚到城门关口,一个穿着守城将便上来,说话的口气很是熟稔。 皮四按照常例掏出身牌和官府路引,道:“常兄弟这话说的,如今城外不安稳,好多牙行都不敢接城外的买卖,这才轮到我头上的,等城内外安稳了,估摸也没有我的活计了。我这城里城外来来回回,能不能富贵还不都得靠常兄弟关照。” 卫令姿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姓常的守门将并不看他的身牌,而是绕着运米车走了半圈,审视的眼神从左到右打量了个遍:“我们左不过看看城门,混混养家糊口的钱,哪有你们门路多呢?” 这脚步声传到卫令姿耳中,让她整个人紧张得后背不禁浸出冷汗,死死贴着一角,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谁说的,小弟我的门路那便是常兄弟的门路。”皮四忙忙下马拉住常守将,笑嘻嘻道,“这里有点银钱,请咱们兄弟吃酒。” 皮四拉低守城人的身子,暗暗将银子塞进那人手里。隔着运米车的四方板,卫令姿听到了银子的摩擦声响。 “一路平安,一起发财。”常守将接过银钱,赞赏地拍了拍皮四的肩,方一挥手示意手下人放行。 就这样熟门熟路的,半点波折也无,皮四的小队伍畅通无阻出了渝州城门。 直到运米车的轱辘吱扭吱扭传递来不平坦的石子摩擦声,卫令姿才长长吁了口气,将紧绷的情绪舒缓下来。 她,逃出来了! 眼看渝州远在身后,皮四命令兄弟将卫令姿藏身的运米车顶上的两块木板掀开:“青蟠县跟渝州隔了将近两百里,以我们的脚程多少也要三四个时辰。给姑娘头顶留道光,姑娘若是渴了饿了就唤我。” 卫令姿从上头冒出头来,轻着声音:“皮大哥,其实,我会骑马的。” 她并不喜欢这小小的空间。 皮四被这一声“皮大哥”叫得一瞬恍惚,他一个渝州城里被富商庶户随意驱策、迎头送尾的下等人,何时有人这样客客气气称呼过他? 驱运米车一人下意识道:“你会骑马咋的,你这样子吓不住人不说,就怕还……” “嗯哼!” 不待说完,皮四用眼神制止掉了他后面的话,然后用尽量委婉的口吻对卫令姿说:“你这姑娘家的尽量不要露面的好,去青蟠县的路以前我们也走过几次,与人沟通起来还是我们几个糙汉子更方便。” 运米车一路摇摇摆摆不知走了许久,颠得卫令姿晕头转向,直到天色有了半点余霞光辉。 “将这姑娘送到地方,咱们立马转道去巫英县,赶个路的话应该能在下钥前到,宿上一夜明日大早装米回到渝州刚刚好。”眼看路途过了大半,当中一人不禁规划起来。 几人听着也是悦然:“这一路也没碰上什么麻烦事,算是幸运的。” “砰!”正庆幸间,平坦的路上惊现一个内凹的窟窿,运米车的车轱辘深深陷了进去,运米车整个倾斜,四方板从车上倒下来,只听又是一个大的声响,卫令姿重重从车上摔落滚下。 猝不及防,四方板摔得散架,卫令姿发段震落,灰尘扬落瞬间污了她的下颔,她的手臂砸在身下的木板上,下意识闷哼一声,当下便疼得眼前迷蒙。 皮四等人当即围了过来将她扶坐起来,下一刻,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踏着碎叶的声音在他们周围响起,身边的马儿也察觉到危险

般躁动起来。 十几个人握着刀顿时围住了他们的运米车,一个身量精瘦的人从前头树杈跳下来,融入其中:“头儿,这车上空的,货是没瞧见,倒是掉下来个娘儿们。” 这是陷阱,拦人截货的陷阱。 之间走出一个看上去面相恶狠的男人,侧脸上的刀疤狰狞,像是地府来的恶鬼,手中握着刀慢慢向他们靠近。 这是他们的头儿,策划这场陷阱的匪首。他摇了摇手中大刀,有些不快:“还以为能等来几个逃难的富商,结果就等了几块空板子?” 皮四眼珠飞速一转,翻出一个银锭,圆滑地笑着将它放到前头的地上:“诸位大哥辛苦,道上的规矩我都明白,不让诸位大哥白忙活,这是买路费。” “头儿,这两天一无所获,送上门的女人没理由不要……”适才跳下树杈的瘦人凑近了匪首,一脸坏笑。 “看你们识趣,留下身上的钱就可以走……”匪首看了眼空无一物的运米车,又扭头看向卫令姿的方向,眼前一亮,抬起手中大刀,刀尖指向卫令姿,“她,留下。” 这一刻卫令姿终于明白,皮四为何不让她露面了。 抚着手臂痛处,屏声静气地,半个身子都止不住战栗起来。她确实怕,这种生死关头,皮四等人若是真的直接把她丢下,落到这些穷凶极恶之流寇手中,她都不敢去想她的下场。 “我们接了人家的委托,将这姑娘送到该去的地方。”皮四陪着笑,挡在了卫令姿身前,再次尝试斡旋着,“说到底,这姑娘就是我们接的活,活若是丢了,我们兄弟就没法子回去了,还望诸位大哥给条路走。” 说罢,又从身上翻出一块银锭,几句话间,皮四就掏出了二十两了。 卫令姿却忽然留意到,这群流寇中竟有几个人的佩刀上镌着“梁”的字样——是她大梁军中所用的佩刀。 “老子的话你是听不懂?把钱跟女人留下,你们就可以走。”匪首没有要妥协的意思,耐心全无道。 卫令姿身边的皮四等人相觑片刻,皆坚定眼神从最前头的运米车底下掏出几把砍柴刀,似乎早就提防着可能会碰上这样的事情。他们严阵以待地将砍柴刀攥在手里,将庇护他们的“货物”这件事视作他们一直以来的默契。 皮四眼神瞟向他身边的马,靠近卫令姿:“你不是说你会骑马吗?有机会试一试冲出去!从这里往前二十里有块界石,向右是邯城,向左便是青蟠县。” 卫令姿侧目,心中惊异变成不可置信的震撼。 十几个人将他们几个围起来,执着刀凶神恶煞,硬闯出围显然是悬的。 “我们兄弟几个不想多事,也不怕事。” 皮四等人的态度给了卫令姿莫名的勇气,她站起身来左右瞻顾,再次将目光落到了其中一人兵刃上反着光的字:“你们手执大梁兵刃,应是我大梁士兵。为何要劫商害人,欺手无寸铁的百姓?” 听到卫令姿的话,面目狰狞的匪首笑不可遏。 “我看他们像是战场逃兵。”她正迷茫之际听到了皮四的推测。 士兵逃离战场无非畏死,而逃兵之罪依律也是死罪。 左右都是死,他们才会这般丧心病狂。 搏一搏! “诸位大可试试!我身边几位兄弟都是不怕死的人,短兵相接诸位也不一定能落到好处。冲得快的轻则流血负伤,重则命丧当场。” 卫令姿从袖口隐蔽处抽出匕首,凛着森森寒光,正是萧彻落在阁

楼中的那一柄。然后在众人面前,她将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扬声道:“我们放下银子,你们让行,彼此毫发无损。想要女人,就只有两败俱伤和一具尸体。” 匪首不快:“怕什么?我倒不信她真敢自戕!” 那匪首全不将她的威胁当回事,也许是受此人威迫挟制,也许是真心拥护此人,匪群中纵有生怯者也不敢出不同的声音。 不消弭掉匪首对他们的影响,这场谈判怕是难有进展。 “他能予你们的,就是亡命天涯、不见天日!” 见状卫令姿指住匪首,孤注一掷,“小女子与诸位不谈其他,只论回报!诸位沦为流寇苟全性命只因无路可走,家父乃是青蟠县中富户,旁的不说,人脉银钱最是不缺。” “我愿许诸位一个承诺,诸位有愿放我护我一行者,待到青蟠县我必央求家父为其疏通免除罪责,十几二十个人,家父还是疏通得起。” 放出条件和诱惑,卫令姿一丝怯态都不敢露出来。 “挑拨离间,你怕是活腻了!” 话音刚落,匪首便举着尖刃向着卫令姿方向步步逼近…… 皮四等人托着砍柴刀准备正面应对。 适逢其时,一把利箭扫叶破风,匪首掌心出现一个血红的窟窿。 匪首手中大刀坠地的同时林间长剑飞出,顷刻间擦过匪首颈间,刺破喉管,剑尖冲没到另一侧的树干,剑柄上玄金色的麒麟随剑身明亮锋利之色下异常夺目。 脖颈一道血痕裂开,鲜血汩汩流出。 尚不及反应,匪首动脉已被割断。他倒地痛苦难发一声,眼睁睁感受自己脖颈处的血慢慢流失,无能为力。 霎时间马蹄嘶啸声扬起,穿着整齐划一黑重盔甲的队伍穿林而出,林中尘嚣飞肆,肃杀之气席卷而来。为首之人玄衣华服稳坐马背,大氅垂落在马背上,周身端正的贵重气度似乎让周围气氛都局促逼仄起来。 来人渐渐从背后林中显露面目。狭目薄唇,眸光阴戾森冷。 是萧彻!他腰间不知何时配了一副玄金剑鞘,空陈的剑鞘恰与树干上插着的长剑色泽相配,剑上还淋漓滴落着一片殷红。 再看他后头乌压压上百人用黑布将面覆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六亲不认的样子神秘又吓人。这群人厚重明光铠在身,强弩利箭在手,行止皆是训练有素,磅礴的气势竟生生将剩余匪群逼退数米。 皮四等人亦是被这阵仗震慑地一动不动。 萧彻身旁一个明紫色鲜亮锦袍的少年神情肃穆,端坐马背,右手高高扬起手中佩剑,不发一言,似在等待萧彻的指令。 鲜衣怒马的少年手中佩剑锃亮,剑柄处雕刻着猛虎图徽,是副将军衔之上的人所配。 萧彻驱马上前,扫了眼地上挣扎徒劳的匪首,对着退守到一边的匪群冷冷开口:“想活吗?” “跪下,求我。” 姿态倨傲,语气凉薄,卫令姿眼前恍若又见那年显庠宫校马场中的少年。 是了,明明是她看错了他。概因当年坠马后他刻意收敛了锋芒,隐藏自己。 现在想来,初见时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吧,孤傲冷绝,目下无尘。 一如此刻……与生俱来,睥睨一切的高贵气度。 现在的他,褪去伪装,无所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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