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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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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姚風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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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了与李郎中营帐里收拾她的行囊,我才发现这些天来她都是跟李郎中合住。 李郎中中年年纪,又视姚玉为他们镇上的女菩萨和大恩人,他不会对她做出越轨的事,也不像军营中总把她鄙夷地当寡妇看待。 我很放心她在跟李郎中帮衬下一起收拾行囊,却在他们营帐门口坐着一个女孩。 我慢慢走过去,女孩看了我一眼,并不再怕我了。 而我确定她对我不瑟缩,脸上勉强学着挤和蔼的样子蹲下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刚刚那一顿午饭,她已经看到姚玉跟我说话毫不怯场,所以她也就不羞怯地昂起她小脑袋,声音装作坚强又奶声奶气地:“我叫灵儿。” “嗯,灵儿好名字,乖。”我忍不住伸出手来摸她小脑袋,她轻易地躲开了,显然满脸写着跟她母亲一个腔调“我跟你不熟”。 “你几月生的?”之前与姚玉一块吃饭的时候,我有想过问过,但她给我的气氛实在不好接近和好说话的意思,所以我压住了没问出口。 这回遇上了她女儿,我趁她在里面忙活,问了一句,但不敢保证这么小的女娃娃能够记得自己生辰。 “妈妈说,我出生在农历四月初四。”她脆生生地道,昂起骄傲的小脑袋。 结果她真记得她的生辰。 我夸她道:“灵儿真聪明。”然后问:“那么你哥哥呢?” “跟我同年同月,我比哥哥出来慢,便宜他做了我哥哥。” 这一句话,让我冥思一会儿,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出生,不就是........ 龙凤胎! 她竟然一下子生了龙凤胎。 我讶异的同时,更震惊的是她的生辰,往前倒十个月,算她怀孕的时间段,正好在陛下刚刚登基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正是她消失一个月之后,逃出皇宫外一个月,却意外怀孕了。 那么孩子的父亲是....... 我仔细端详灵儿的脸,她可爱的脸蛋大部分遗传了她母亲,但极个别的我还是觉得似僧相识的感觉。 “原来你和哥哥是.......”我呆呆地张开了嘴,好半晌没说出最后一句话。 她看我形似魔怔了,也吓了一跳,赶忙从蹲着小屁股腾地站起来,站起来与我蹲的姿势一般高,但也没有我高。 她一脸惊吓,又怕怕地扭身卷进了营帐门帘,然后听到她一脸满身扑在她母亲腿间,呜哇哇地哭道:“妈妈,外边有个大怪兽叔叔,他好可怕!” 知道了两个娃娃的身世,我心里既惊喜又替她感到五味陈杂。 原来她生下的是陛下的孩子啊! 但她为什么不肯相认呢? 我疑惑地低头冥想的时候,门帘“唰”地掀开了,我顺着抬头看向帐帘站着的人,她正一脸难看地看过来,发现是我的时候,臭长的脸一下子缓和下来,一如在我营帐里对我的客气疏远不失礼貌谦和的表情。 “姚将军,您找我有事?” 我本欲出口问孩子身世,结果在她微蹙的眉心上,把刚出口的问话不得不咽回了肚子里,连忙摇头:“没.......没事。” “妈妈,就是他,大怪兽叔叔——”小奶娃不知从哪钻出来,紧挨着她母亲的腿,指着我控诉。 “灵儿,不哭,乖。”她俯身用手臂紧搂着灵儿团团的小身子,然后抬眸又是疏离歉意地道:

“不好意思啊,我家孩子不太懂事,没麻烦将军你吧?” 我又赶紧摇头,用手点指了一下她身侧的灵儿,扯出微笑道:“灵儿这孩子聪明,我.......”想说出的话就哽在我喉咙间,我压下不适感,还是弱弱地说出来:“喜欢她的。” “嗯。”她笑如一米阳光地绽放柔和金色的光芒,微微颔首道:“一会儿我带着孩子走了,将军要多保重。” 啊,这么快就急着要走了吗? 我有点懊恼,事关孩子身世,和她的身份,我仍旧没有勇气问出和留下她。 因为我看出,她从始至终都要与我和京都那里保持一定遥远的距离,好似她怕京都和我的将门身份,抑或是她本就厌倦荣华富贵,只想在偏僻安静的地方安隅一生。 “赵娘子,你的行囊。”李郎中也走出来,把行囊寄给她。 她点点头,接过行囊,挂在她肩头,拉着灵儿和循儿与我道别一句,就走过去了。 我赶紧叫魏晨亲自送他们出军营,然后再亲自送他们到家。 等她走了之后,我想起李郎中叫她“赵娘子”,问:“她现在叫什么名字?” 李郎中答:“赵娘子叫赵妗。” 赵妗,赵妗,我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念在嘴里总觉得有熟悉又不太熟悉的味道。 姚妗! 这不是长姐的名字吗? 她把自己姚姓改成了赵,姓后面用了长姐的名字。 但是她为什么把自己名字改成“赵妗”,有什么意义呢? 没多久战争又开打了,蛮族开始偷袭我们军营,我带军队迎难而上,范奕辰在最前头疯狂厮杀,一刀下去砍掉了蛮族七八个头颅,他勇猛得令人可怕,又令在战场上拼搏的士兵们为之振奋鼓舞。 我带领军队只能殿后,因为范奕辰都在前头拼搏了,后方不能没有人守着,所以我只能带一些军队在后方厮杀。 这一场决战打了五天五夜,终于击退了全部的蛮族,这一仗我们打胜了。 范奕辰伤了手臂,蛮族的大弯刀砍在他虬结的手臂上连着血管暴露出白骨,李郎中在旁给他包扎。 但等我到了军营的时候,也需要李郎中给我包扎伤口的时候,魏晨一脸慌慌张张地走进我的营帐,他缓了一口气连忙说:“将军,不好了。范将军又开始搞事情了!” 魏晨说,范奕辰不肯让李郎中碰他的手臂,非要闹腾要赵妗过来亲自给他治伤包扎。 李郎中觉得自己能胜任,不需要她亲自过来一趟,结果在范奕辰和他的手下们淫威逼迫之下,李郎中只好一人前往把她骗了过来。 骗她的内容就是我胸口上的伤复发了,让她赶紧过去看看。 姚玉去了,结果被拐骗到范奕辰的军营里,她这一进去很久没有出来了。 “范奕辰把她怎么样了?”听到此刻消息,我从胸腔中震出愠怒的质问。 魏晨立刻答了:“范将军本意是让赵娘子给他包扎,但不知道怎的,李郎中被推出来时,哭说范将军不可以对她用强!” 听到此处,我胸口翻腾无穷的怒火,骤然剧烈起伏,低低骂了一声:“娘的,我定要收拾了他!” 魏晨反而担忧地看着我不顾身上的伤,直径大踏步往外走去。 他在后面跟着,说出他的忧心:“将军,此次战役范将军有立功在身的,您此时去他营帐里拦他,会不会令他到陛下告您一状?”

; 告状? 他告他的,我拦我的! 我一鼓作气走了出去,直奔范奕辰的军营时候,魏晨在我身旁喋喋不休:“将军您何必为了赵娘子这般跟范将军撕破脸皮,赵娘子——” 我回头凌厉地刮他,魏晨激动地说到一半,感到我的死亡视线,他支吾地失声了,在我继续往前走过去,他才乖乖闭上了臭嘴巴! 走进了范奕辰的地界,来人他的手下自然走上前要拦我去路,我一巴掌打得他们手下措手不及,那手下被打翻在地上,捂住我给他红色巴掌印,抬眸怔愣地看我,似乎被我打懵了。 我跟看臭虫似的,嫌恶地别了他视线,继续大踏步往前走,就看到李郎中被两个士兵拦着不让他闯进范奕辰的营帐里。 等我走过去时,李郎中看到我时,宛如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率先带着焦急哭音道:“姚大将军!” “放开他,滚!”我冲士兵吐出几个字,脸色差极了。 那士兵正犹豫着要不要听我命令放开李郎中,忽然听到帐里有窸窣抢夺的声音,接着范奕辰不住地激动叫道:“我心悦你,你怎么就是不肯从我呢!你放心,你嫁过来,我让你孩子跟我姓,我会加倍对你和孩子好的!” 一阵拉扯争夺之时,她声音清冷又极度怒火中烧道:“范将军请你自重,我来是你要我给你疗伤,而不是过来让你逼迫我给你当暖床来的!” 她说话直截了当,话里话外听得令人脸上忍不住麻木地羞耻,但也说出了现实。 平常女子被迫时,扭扭捏捏不肯说什么,大多以弱就范,只有她明目张胆地直教人一针见血。 “暖床,你怎么这么说你自己,你看我立了大功,马上——” “嘶啦”一声,她大叫一声:“范将军不可!” 我拽断了帐帘,直往里奔过去,恰好看到范奕辰把手扯在了她肩膀上,此时看到有人影倾泻地覆盖过来,二人都停了一瞬,纷纷朝我刷过来。 范奕辰看到我,吃了一惊,正开口质问,忽然他身边的人赶忙后退,范奕辰目光又定格在她洁白圆润的肩膀上,往下看,我分明看到他贪婪的眼神中喉结动了动,接着听到他惊呼地难以置信:“你肩膀上的是什么?” 我循声又顺着他目光,很快发现她肩膀下面有丑陋的疤痕,一眼就辨认出匕首扎进去的位置。 我瞳孔微微一颤,眼中满是愕然地看她猛然拽回范奕辰手里的衣衫,重新裹住肩头,也盖住了她丑陋的刀疤。 “我身上丑陋,不适合也不愿让外人看!”她忍着鼻音愤愤地说一句,从榻上站了起来。 范奕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从后拉住她衣衫,不让她走,道:“你被人戳过刀子,是吗?” 她哼笑一声,背对着他冷笑道:“范将军你真是多管闲事!”她一字一句咬着后槽牙挤出来说的。 她凉薄的态度刺激到了范奕辰,他少年完美的表情渐渐出现了裂缝,神色比刚才颇不平静,直到自己的心像剐开一口子,心脏的血淋漓地流下来,看到她冷漠的表情,他生生感到疼痛。 我不清楚,范奕辰为何这么执着于她,即便她凉凉伸手把拽紧她后面的衣角,狠狠地拂下去时,他腾地站起来,对她背后张开了臂膀。 我眼疾手快,挪到了他们之间,并用肘子把范奕辰隔绝在外,护住了她,不让范奕辰触碰她,哪怕一丝一毫。 “姚風,难不成你也喜欢上她!” 见我一而再三地阻拦范

奕辰,他怒吼地盯着我,并推了我一把,而我一下子掣肘住了他的护腕,他拼命跟我较劲,扭起手腕,呲牙冲我咬后糟牙,恨不得把我生吃入腹。 我冷眼看他对着我疯狂扑,甚至跟我动武了,而我巧妙地躲开了他捶过来的拳头,脸偏了一下,他拳落了空。 我忽然拎起他衣领,一点点提上来,恶狠狠地道:“不许碰她!” 其实我比他更恼火,他竟敢染指我幺妹,当我的面撕扯掉她的衣裳,她差点让他糟蹋了。 想想都后怕,若我晚来这一步,别说这里一发不可收拾,就连我想跟她重修于好也不可能了! 范奕辰怎么肯被我的警告而就范,反手攫住我的护腕,打算跟我硬拼到底,或者在这里跟我干一仗,就像在战场上厮杀蛮族一样对付我。 我绝对没让他得逞。 他“刷”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立刻听到姚玉尖声叫道:“啊,小心!” 我本能去拦住他挥过来的手臂,刀尖要刺进我瞳孔的时候,一道倩影轻飘飘地过来,在我和他之间挡了一下,然后范奕辰的刺过来的刀尖离我瞳孔一寸距离顿住了。 我们气喘吁吁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她面对着范奕辰,与他四目瞪视,而她后背护着的挡住了我。 我想起方才危险的一刹那,才后知后觉地微怒地怨她:“你干嘛挺身走险,不要命了,是不?” 她没在范奕辰炙热又惊颤的目光里停留一瞬,转而回头瞅我,冷声问:“怎么,姚将军就这么不兴我救一下?” 我怔愣了一瞬,欲要开口,被她冷截:“嫌弃我干铤而走险的事,让你觉得多余了,是不?” 行,她嘴又快又毒,几句话把我噎得无法反驳。 我垂眸,目光弱了下去,低声像犯错误的孩子:“没.......没有。” 她冷瞥了回去,看向范奕辰错愕的脸孔,她哂笑一声道:“范将军还真是年轻气盛,一点小事就动不动跟同僚喊杀喊打,你以为这里是杀蛮族的战场?连自己人都杀!” 他张了张嘴,方才那一幕真的吓着他了,范奕辰以为自己的匕首不长眼地刺到了她身上去了,他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直到确认她身上没有一滴血,他微松一口气同时,眼神立刻猩红地看她,声音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手指向了我,恨不得戳死我的架势。 “你跟他什么关系?”他质问开口,漆黑的瞳孔中满是压抑的怒气。 “跟你有关系吗?我跟他!”她不惧他的目光,反而说起跟我的关系自然轻松。 他铁青了脸色,表情几近严峻。 她忽然轻笑一声,从容不迫地迎上他困兽如斯的愤怒:“弟弟,姐姐不适合你。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不等他反应和接下来的动作,她转而对我点下头,离开我和他之间,朝李郎中的位置走过去。 “不许走,回来,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老子就看上你了,我非要娶你不可!”她玩味的笑意,玩弄的语言,刺激到他整个神经。 范奕辰疯癫一般,攥着匕首朝她背影扑过去。 我立马困住了他,并打掉了匕首,他抵着我似要冲破地朝姚玉死命扑过去,像只恶兽一般恨不得把她生吃入腹。 我回身,狠狠地揍了他一拳,被我打得鼻青脸肿。 我愤愤又骂又警告:“你再敢碰她一下,本将不客气把你双手双脚都挑废了!” 我的话没完全震慑到他,他反而粘着她身上,回过神来,凄厉又

阴鸷地看我,狠狠道:“她要是跟你好,老子立刻把她夺回来,除非咱们一起毁灭。”凑进一步,嘴角轻轻勾起,挑起一丝挑衅地笑:“谁也别想得到她!” 我拧了眉头,嫌恶地推开他,他后退一步,转头冲她得意满志地昂起他的下巴,邪痞地冲她乐。 “幼稚!”她冷冷啐一声,等我走过去。 我才抬脚往她走几步,她立马带着李郎中一起出去了。 我又把她带回了我的营帐,此时我又加派了士兵对她的存在严加紧密地守卫,而不是禁锢她,她在这里特别容易让范奕辰再次上门把她掠走。 李郎中一个劲地向她道歉,磕头磕了好几下。 我瞟了一眼坐在坐位上的她,她背对着我们缩着后背,一动不动,我们根本看不到她此时什么表情,什么情绪,又是什么心情。 好半晌,她才恹恹地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情绪,声音暗哑:“李大叔,我不会怪你的,我的孩子让李婶照看,我没法怪你,你也被范将军他们逼得无奈,把我骗了过去。” “都是老身的不是,赵娘子,老身对不住你,对不住了.......”李郎中佝偻着背,今天的事情突发,他都意想不到范奕辰竟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又看到她哆嗦着后背,一只胳臂似乎用手捂住了半张脸,在抹眼泪。 回头对李郎中点下眼,李郎中懂我眼神的意思,慢慢退了下去,他知道我不会对她做什么,不想范奕辰这般混蛋。 李郎中出去后,我再转头看她背对着身影,她穿了一身素白麻布衣裳,头上稍微缠绕头巾,梳着马尾长长地垂到她腰肢上,马尾编了稀松的辫子,虽然农妇最普通的打扮,可她打扮总是让人出其不意,隐隐仙气飘飘,气质婉然,一点农妇的痕迹没有,给人一种少女轻盈感。 “我........”当空气安静下来,只剩我和她,我依然感受到我说出来的话还是有点不适应,但很努力地去安慰她:“还是来晚了。”在心里斟酌很多次,就只会挑这句问她,虽然这句问话对她来说没什么帮助。 她沉默不语,只是低低簌簌地哽咽。 看着她单薄的后背尽显脆弱,弱不禁风的令人怜惜。 她不说话,一定有耻难言,我心里也着急,索性朝外走去,一边下定决心:“我去剁了他去,无论如何,我要给他一些教训!” “别为了我冲动。”我伸手刚够帐帘,她声先到地拦住我道:“为了我,跟他撕破脸皮不值当的。” 我转身,她说完又背对着我坐着一动不动,我慢慢走过去,心里想了无数次,之前一直想问,情势紧迫,而她性子冷淡,不是容易平易近人的人。 此时我忍不住问出我心中的一直埋藏着的疑问:“他跟你怎么好上了。” 我想说范奕辰怎么跟她赖上了,而且一赖上就对她穷追猛打的,她甩都甩不掉。 她动作缓慢地站起来,转头时,眼睑下还挂着泪珠,也被一只手背抹了去。 她脸上凄然一笑,似在嘲弄自己道:“还不是我的容貌惹到了他,使他对我一见钟情。” 我看着她肤色白皙的脸上,因为哭泣,两边眼角染上桃红,不用女人扑腮就足以楚楚动人,真是令人心止不住软成一滩水,又止不住地想怜惜她。 若她不是我幺妹,我估计也跟范奕辰一样对她——一见钟情。 可是对她,除了兄妹情意,我绝对不能再料想其他! “我跟他,不,叫范将军的,

只是一面之缘,就是从李郎中央求委托我到军营里给士兵们疗伤时,他遇上了我之后,就开始无时无刻围着我转。”她娓娓说着,忽而抬眸看我认真地道:“姚将军,我对范将军一丁点情的意思都没有,他与我所经历的和世界观相差很大,我跟他真的不适合,而我也不喜欢范将军这种硬要把我凑过去,强扭着瓜只会伤人又伤己。” 看到她对范奕辰无意,我略略松了一点口气,点点头,跟她保证:“你放心,这事我来处理,绝不让他再缠着你。” “多谢将军。”她颔首微微屈身。 我有一时冲动想扶她起来,但意识到我与她的关系,我们之间的距离还依旧保持,我连忙伸手虚扶:“起来,你与我不用这般客套。” 见她起来,我心里有点不舍她走那么快,毕竟我与她见面一次都难。 记得之前我和太子殿下换了不起眼的身份混入宫中,遇见她,对她的所作所为,回想起来,我的确对她做了不是人该做的事,可是那时候的情势谁也无法顾及上谁,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的可怜人,那时我一心想为了太子恢复皇位大业,就顾不上我这个幺妹,还一昧地臆测她的行为和所想,臆测她会给我们带来阻碍太子登基的路,到最后我们都错了,她既没有攀附权贵地讨好我们,更没有如姚萃和高覃那样为了权势地位依附当今圣上。 她就如姚妗所讲,她就是为了自由而战,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自由,别无掺杂如我们所臆测那般。 “我给你端来水。”我眼尖,看她脚下就要生风,我知道她又要极快地出去,而我赶忙倒了水,寄给她,放到她最近的桌案上道:“折腾到现在,我看你一口水没顾上喝。” 我不说,她还好,我说完,她才懵了一瞬,想了想点头嘀咕道:“啊,我怎么忘了口渴!”她赶忙弯腰,从桌案上拾起茶盏喝了好几口。 “你........平时忙什么,竟连喝水都顾不上?” 我向李郎中打听过她在铭镇上的生活,她几乎每天都很忙,忙着照顾两个孩子,还忙着去邻村里帮人研究干旱和快病死了的秧苗,忙着给老太太们打水,更多时候给村里人挨个做平安脉,治病救人,同时也种出了他们不知道和长久没见过的蔬果。 铭镇这种偏僻荒凉的地方,渐渐在她的手里逐渐生机起来。 “橘子好吃吗?”她手里多出了我吃了一半,在桌案上放了很长时间的橘子。 这橘子也是李郎中带来的,先前范奕辰嚷嚷要吃,他知道皇宫进贡的橘子都是铭镇专程送过去的贡品,李郎中带来了一筐犒劳我们这里营地上的士兵。 当然这么稀少又极甜的橘子,只有我们这些将军和将领才有资格吃,士兵们没有权利去吃上一口甜腻可口的橘子。 我点点头,浑然不作他想,道:“你喜欢,我这里还有几个,顺便.......”我瞄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无异,才道:“给你孩子吃几个。” “不用了。”她扬起嘴角轻笑一声,笑纹在她脸上弯成好看的弧度,笑意嫣然道:“橘子就是我在铭镇里第一个种出来的,也是从我手里运出去的。” 我微微诧异,看了眼她手里握着半拉皮发干的橘子,然后转到她笑着的脸上:“这橘子,这么说宫里之所以能进贡这么多橘子来,都是你种出来的?” “嗯。”她自豪又扬起欢乐的调子拉长了音,似在我面前沾沾自喜地笑道:“当然喽!这整个京都和全国也没有铭镇的橘子又香又酸甜的,听闻这种橘子只出在南方中部的江南之下,可惜呀,出来的橘子有形,但体型略小,甜度不够,酸度很浓

,大多半熟不透就摘了下来,吃在嘴里酸而涩,到了宫里橘子虽然成熟了一些,但甜度没有,满嘴酸意,吃了怎么都觉得不像吃个橘子,倒吃了一堆酸果。” 她侃侃而谈,脸上现出比方才更乐不思蜀的样子,仿佛她生活在这里比任何每个地方都开心,也顺便把刚才掠到这里不愉快的事情一扫而空。 “姚将军,橘子既然吃了,就不能浪费。我当初种出来的可煞费苦心呢!”她缓缓走过去,把半拉橘子塞到我手掌里。 我轻轻握着,轻“嗯”地一声,点下头。 她如一阵风地从我身边走过,我握紧了手心里的橘子,把发干的橘子皮连同快半干发硬的橘子肉挤在了手心里,连忙紧跟着她即将消失又出去的背影问:“你又要回去了吗?” 她抬手刚触到门帘,顿了顿,扭头看我,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是,孩子还在李郎中的家,我总不能老麻烦他家李婶一边照看田地一边照顾我孩子吧!” “我.......” “陪”字刚要说出口,发现用在我和她之间有些不合适,忙改口:“送你回家。” 她凝思看我片刻,终是颔首:“有劳将军了。” 我跟着她出了帐篷,晌午的阳光洒在她莹白的侧脸上,映出她若隐若现的箭疤,我清楚地看出她脸上的伤是箭擦着她肌肤过去的。 她侧头看我目不转睛的眼神,问:“你看我干什么?”她摸了摸脸,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听口气,她隐隐不快,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的脸太长时间。 我连忙转移视线,落在军营里不远处操练着的士兵,他们远远看到我和她走出了我的帐篷,望了没几眼,就都纷纷垂下目来认真操练自己手法和舞剑。 我和她的关系,对于这里人感到模棱两可,他们都有种错觉,在我和她关系是否亲密还是不亲密,我们看起来像他们眼中的不清不楚的情侣,又不似情侣,相处更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他们中更有甚者以为我从范奕辰抢走了他心心念念的赵娘子,为了赵娘子不惜对军内范奕辰起内杠,撕破了脸皮,也许他们私底下也对我和她窃窃私语,总之都不是多好听的话。 见我默默地把目光看向操练的士兵不语,她才回过眼神来,背对我清泠地问:“姚将军你可要想好了,这一次你真送我回去,回到这里来很多事可麻烦着呢!”她又回头看着我说:“流言蜚语向来能压死人,你就算有十个嘴也说不清,就好比跳进黄河出来他们依然认为你没做过的事就是做了的。” 我向前走一步,有种要护着她左右,真的生怕那些士兵们的窃窃私语的唾沫把她淹死。 “无妨,这里有我,谁敢议论你我!”我边护着边引她朝外走去。 她边缓缓走过去,边到我身前嘀咕一句:“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般好,我不值得你——” “我是你哥!”我压低声音薄怒地瞪她,她愣神的当,我意识到方才口气和表情有点触到她了,旋即软几分,声音也控制调好正常语调:“做哥哥的保护幺妹天经地义,我可不想看别人欺负你,侮辱你,诽谤你。” 她用感激和钦佩的目光,怔怔看我好半晌,清冷的声音不再让人感到发冷,反而有股暖流流进我心间,暖融融的,如阳光洒在了我身上:“哥,谢谢你。” 我心一软,更加控制不住地看她许久,她柔和的样子这么美好,是我从未在她身上感受到的美好。 原来她的温柔和笑意这么吸引人忍不住靠近她,汲取她身上一点阳光抚慰

我们的心灵。 我及时垂目,从她身边走过去时,低声夹杂不快:“别跟我客气,我不喜欢你这种生分的口气。”我也终于把心中那点不适感也说了出来。 她轻轻一笑,面颊上染上粉红,低头半羞涩半好笑,手握住她的唇轻轻道:“好。” 没有任何纠结,无声轻笑中,我和她之间的兄妹关系一笑泯仇。 我们都对不好的过往都释怀了,着眼于我们的现在。 一路踩着石子土路,两边渐渐多出了几座园林,我稍微看了左边一处,里面种着绿玉葱葱的果树,接着蔬菜园里我看到了这种季节稀有的白菜,白菜上面挡着小棚子护着,右边种着不知名的树林,每个树木不一样,又叫不出名字来。 她似乎看出我目光里的惊诧和困惑,便指着那丛林道:“那些都是药材。”等我回过神来看她,她指引我向左边果蔬地里指道:“这些都是我新种的蔬菜和水果。”依然指着我看过的果园,对我道:“很少见过苹果吧?”她一手挡住了她的唇凑近我说:“只有我们铭镇里的苹果最甜,其他京都以外的地方都酸的要死。”似跟我说了秘密话。 “我怎么没在宫里见过你进贡来的苹果呢?”我低下头凑她耳朵低声问。 她嗔怪地瞅我一眼,道:“上回进贡了橘子之后,你们还派出当地官员传陛下的话说他们把铭镇的橘子园包了,我们这里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橘子本来就是给老百姓和京城贵勋人家吃的,结果陛下一下达口谕,谁都不能碰——喏!”她指着我们快(官员和陛下禁止外人进入的橘子园)到达橘子园时,那里站了两个地方官员的守卫兵。 两位守卫兵看到她,脸上分明不客气地笑了,玩味和戏谑地朝她远远地招手,一如刚才严肃地值守,此时松懈了下来。 我眉头皱了皱,听到他们冲她扬起了下巴,笑说:“寡娘子过来看橘园吗?别光看橘子啊,也看顾看顾我们这些军爷啊!” 姚玉瞥了他们嬉皮笑脸的样子,并不领情,而是转头凑到我身边,手挡着半张脸跟我低声道:“别搭理他们,走过去就行了。” 我以为她会依附我,让我以将军的身份压他们一下,结果她叫我紧跟着他,洋洋洒洒,目不斜视地朝他们和橘园走过去。 园子里的橘子树还未长出果实来,如今入夏,才在春季开了白里黄心的花朵,现在蔫蔫的要掉下了花瓣来,变成枝叶繁茂的绿荫里有点点青绿未结成果的种子来。 我听她的,一起打守卫兵他们身边过,结果他们看到她身后的我,尤其看到我一身从军营里还未换过的银灰铠甲,纷纷收起了笑容,用疑惑和肃穆的表情看着我步步跟她并肩地走了过去。 他们不再嬉皮笑脸,纷纷对我军人打扮的来历一脸好奇又怯生地缩了脑袋之后,其中一个守卫兵叫住了她。 “哎,赵娘子。”他终于客客气气改用敬语跟她讲话了,道:“你且回去看看,我家县老爷到你家做客。” “做客?”她猛地扭头,一脸不善地盯着守卫兵,“做什么客?”她口气不爽。 她停住了,才从前往后往他们身上看过去。 两个守卫兵没料到,她甫一开口就这么不好近人的口气,纷纷因为我在场不好发作地无可奈何道:“赵娘子身边这位是........” “哦,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我才刚要说,想着以官压他们,好叫他们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时,她先一步说了,显然她不想在这儿暴露我身份。 那守卫兵打量我几眼

,最终不敢放肆,反而压低声音对她道:“县老爷已经在屋中等候你多时了。” 姚玉睨了他们一眼,冷声问:“怎么,又看上哪个园子打算封了进贡啊?” “哎,不是。当然是赵娘子终身的大好利事!”守卫兵嗔怪地笑一声。 姚玉只是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声音亦是冷淡:“什么大好利事,莫不成上次还死心不改!” “哪里,赵娘子莫说这种话!”守卫兵道,“自然是我们县老爷打算要娶你嫁到府上做县夫人的!” 话是这么说的诚恳,但他们脸上显出一点揶揄来,看来这事不能算听得太较真了,一点诚意全无。 姚玉忽地凛然瞪了他们一眼,嘴里抿紧地断然道:“哼,我不过是种植的,值得县老爷这么看待,况且我对婚嫁一事一点提不起兴趣来。让你家老爷另起家人吧!” “哎,你别不识好歹,县老爷他还为了你——”话才说了一半,因为看到她身侧的我,他们支吾地张口欲说的话憋了回去,唯恐说出来惹怒了我这个比他们还高一级的军爷。 “赵娘子,县老爷在李婶家里,你家他进不去,你孩子他.........”另一守卫兵没说完,姚玉风一般地朝远处走。 我听到她火急火燎的嘀咕声:“糟了!” 她步伐走得轻快,我跟在后头大踏步跟着她,她这火火风风的走姿,京都女子都不如她,她是不是在武功夫上练过? “你别着急,什么事,我替你解决了。”我跟在后头,一边安慰一边说道。 她没接话,而是快步走到李婶附近,远远看到那门口府里小厮守着红色彩礼箱盒,那是娶嫁之前提亲用的。 她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进李婶屋子。 我随后跟着,看守着提亲彩礼为首的官家,远远看到她时,眼神终于亮了,拱手作揖一声:“赵娘子你回来了啊,我们县老爷——” 客套的话没说完,她人已经从他身边略过去了,连理都不带理,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县府的管家看向她背影,绝情地令他倍感尴尬地扭回了头,拦住我跟着去路问:“哎。”他堪堪上下打量我几下,轻视的目光才在我身上盔甲流连,到底见过当官的世面,立马褪下他自以为是的目光,改垂目恭敬地声音问:“敢问军爷,您是她什么人?” 自从与她相遇之后,我逐渐以她一言一行,言听计从,也学她冷眸睨他,声音亦是寒冷道:“我是她很重要的朋友。” “嗷呼,赵娘子你才来呀!害我等你这半天了。”里面县令从屋里传来惊喜的嗓音。 闻得她只是低调冷淡地说道:“奴家请李县令安。”之后亦是冷冷地道:“请李县令放过我的孩儿们。” “不急不急。”听着他在说个囫囵吞枣,显然没打算立刻放了她的孩儿,道:“听闻你才去军中诊治朝廷派来的镇北将军,就被镇远将军堵着你不让你走?” 姚玉“嗯”了一声,冷淡道:“这事不关李县令什么事吧?事情都解决了,您没必要操这份心,有这份心好好当个青天老爷,为民解决民间那些子纠纷的事,或者没事翻翻案宗,看看哪家之前强娶嫁娶,弄得姑娘家的父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哎,娘子这话说的有点过了。”那李县令也不是好惹的,隐隐愠怒了起来,瞪向姚玉。 一旁李婶看了,忙哆嗦地打圆场,他们铭镇里只有李县令官大权势大,这个镇里都听从李县令的,连镇长都要听他的话。 “县老爷

息怒,赵娘子不是这个意思。要不——”她迟疑了一瞬,接着道:“奴家........奴家先带两个孩子在外头呆着,县老爷........赵娘子你看行不?” 姚玉还没开口说,李县令先截住了道:“嗯,退下去吧!” 李婶带着她的两个孩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与管家点了点头,才走过去就看到了我站在这里。 李婶抬头先是吃了一惊,就听到谁奶声奶气带着哭噎的语气,低声说道:“大怪兽叔叔........” 我低头看了一眼女娃娃,她正撅起嘴来哭得小脸又红又湿,看着怪可怜的。 她旁边站着的男孩,本一脸倔强,死活不肯往我这看来,但没过一会才堪堪往我这里瞄一眼。 这一眼让我瞬间想起了当今圣上的模样,他也是这般眼神看过我。 “您是军爷?”李婶看到我,立马明白我是跟着姚玉一块来的,跟李郎中一样像抓住了我这个救命稻草,用乞求口吻问道:“您跟我这边的赵娘子什么关系?” 我看李婶跟李郎中一样,才想起李婶是李郎中的拙荆,微微颔首道:“我跟.......赵娘子是朋友。” “那您........”她才激动地迎上我,似有事求我,只是她妨碍地看了一眼面前李县令带来的官家,李婶终究退缩地不敢上前找我。 反而女娃身旁的男孩循儿,听姚玉说过他叫循儿,走上前看着我,忍住他不争气的哭音道:“求求您帮我母亲一把吧!她不想嫁人........” “你这奶牙牙管大人什么事,何必要求军爷,军爷那么忙,何况你娘一个人呆着,总让别家的惦记,也怪你娘性子冷淡模样好看,吸引我家老爷上门送礼要抬你娘做我们李知县府上的贵妾,这天大的富贵,你让军爷沾沾我们的喜就罢了,还反过来阻你娘的姻缘大好前程!”管家斥声看了一眼循儿,转而看到我时,一脸讨好地笑:“军爷看你这身打量,想必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吧?” 对于身份,我在这里并不好多透露,而是留着一手,看这里人怎么编排。 我对李县令的管家微颔首“嗯”了一声。 那管家想起了什么,就抬袖揩了一下额头的汗,他不是怕我,而是今天暑气比较重。 “方才我们老爷派人到军帐里去,忽听闻镇远将军范将军对我们赵娘子一见钟情,敢问军爷在那里也知晓否?” 我再次点头,表示已经知晓这件事了。 “是了。”接着管家感叹道:“这赵娘子打来我们镇里奇得很,不光模样长得好看,还有通身本领,连京都里的官府里闺阁中的小姐与她丝毫不差,比镇里的姑娘们好太多了,才吸引得县老爷巴巴过来给她下聘礼抬她到李府上抬贵妾。” “胡说,你纯属胡说!”灵儿终于忍不住奶声奶气地怒起来,气呼呼地指着管家嚷道:“我娘分明不从你家老爷,你家老爷才先斩后奏地过来强娶我娘。而我娘有言在先,除非我们不开口要她再嫁,我们绝对不要后爹,我娘也绝不会再嫁人!” “对,娘说过尊重我们的意愿!”循儿在旁附和,似乎给灵儿一通打气,道:“我们不许,你们绝不能强娶我娘!” 两个孩子叫嚣地闹开了,急得管家怒目指着他们,骂一声:“混账,这大好的泼天富贵,你们娘嫁入我们李知县府只有做贵妾的享福命,哪管你们小牙牙们什么事,你们跟进去了还不是便宜我家老爷,随我家老爷的姓,做县老爷的干儿女,紧着你们跟着享福不是!” “呸,谁要享这种破福!”

灵儿气呼呼地小奶音学她母亲啐了一口气,转身往我身上抱住我大腿,奶凶凶地道:“叔叔你就这么不吭声地看我们小孩被大人欺负了去吗?”然后两只大眼睛清澈地将要湿漉漉地落下泪来,接下来她会两眼泪一迸出来,哇哇哇地要大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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