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被君主盯看得快站不住脚了，怀里抱着的婴儿有些发抖，只得拿眼色瞅一把莲儿。 莲儿见自家娘娘竟敢在君主眼皮子底下干看着姚玉和孩子，不知道的以为秦姬看孩子，知道的就算看出来了，也要找没有人的地方发问。 “陛下您还没给皇子起个名字呢？”莲儿带着喜气笑着蹲身请示。 秦姬和君主这才把眼神从姚玉身上挪开，然后二人不期碰撞地相视，秦姬脸上微微发红地垂下头来，君主倒无色无味地别开眼神，身子跟着沉下去，弯身坐在秦姬床沿边儿，展开宽大袖袍搂住了秦姬，语气温柔地轻声细语：“爱妃，辛苦了。在后宫中，你是第一个为朕生下了皇子。”他看着秦姬脸上神色由白变得好转一点，并借机道：“皇子出世是宫内独得的一份，虽不算嫡子，也算半个嫡长子了。” 半个嫡长子，君主简直要把秦姬和她的孩子捧上了天，这不明摆着，这小皇子便是宫中第一个半个嫡长子了。长孙皇后无所出，后宫嫔妃在君主的控制下不能自己决定有身孕，一切都由君主说了算。君主私下默默免了秦姬避子汤，就因为看在秦将军立军功、保家卫国的份上，他额外偏向秦姬为他生子，这已经给秦姬和整个秦氏家族独一份的荣宠了。 就算长孙皇后的身份再高贵，郑夫人的娘家背景再硬气，还有高贵人最得君主心坎上的欢喜，他照样赏她们避子汤无误，因为这皇长子的身份不是哪个嫔妃所生的孩子所有的，必须找个对自己权势有利，手握王牌，平衡各方势力，这个王朝才不会乱。 有了秦姬和她的孩子，并赐皇子为皇长子的身份，秦将军的身份在朝廷与郑宰相的地位同等，一个弄武，一个弄文，君主为了平衡，乐见一文一武互相牵制。 “皇长子这一辈应当以运当头，因为你和孩子给朕和这个王朝带来了运气，便叫古运辉。辉，辉煌，满宫生辉。”君主揽着秦姬不放手道。 秦姬感觉君主的力道紧了紧，她抬眸望他，无比感激道：“运辉这名字嫔妾喜欢，多谢陛下给皇长子赐名。” 莲儿也跪下来道：“奴婢谢陛下隆恩。” “孩子名字起好了，母后听了朕起的名字自然会满意的。”他忽然松开了秦姬，拢回长袖，又道：“朕还想晋你的位份，但这等好事还是留着给母后和皇后下懿旨吧。”说着从榻边儿站了起来。 秦姬没有过多眷恋，反而顺从地把头伏在褥子上道：“多谢陛下。” 君主眉心隐隐皱起来，瞧着秦姬顺从的样子特别不太走心，有点君臣的关系，浑然不是帝妃的感觉。这时候，他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高贵人，想起高贵人明艳动人的笑容，让他春心荡漾，把这一天的糟心事都慢慢地减去了一大半。 刚想出一点让自己心里比较好受的时候，不知怎么了，眼神悄悄地转到了姚玉身上，君主见她头还低着，但好在眼睛不随便往床榻上觑。 她这个模样倒令他觉得好受一点，也许......他忽然情不自禁地起来，竟把从花贵人身上带来的颓废与晦气转移到姚玉身上了，他不顾秦姬在这儿，眼神就堂而皇之又肆无忌惮地瞅着她看。 他应该与花氏不同吧？若我一点一点地宠爱他，他应该不会看上了后宫女人吧？如此一想，他又轻轻摇头，他还不清楚他一个太监有没有看上宫女儿，那他以后在宫中生活会不会有对食的念头？ 君主想到这里又不禁丧气起来，脑仁子也疼起来，他索性朝前走一步，沉声道：“朕还要去拜见母后，顺便把这大喜事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他扭回头看秦姬，看她表情一点也不拒绝他离开，又道：“因为花氏
的事，母后气得风头病犯了，若她看到皇长子，她会好受一些。” 秦姬点头唯唯诺诺地道：“这是应当的，辉儿能见母后，是辉儿莫大的福气。” “嗯，你倒挺识礼数的。”转念一想，他“哦”地一声，道：“朕刚才想着要不要再赐你个封号？” 秦姬显然意外地抬眸，君主见她眼眸子清澈发亮，只不过一瞬间的时候又微微敛神淡如流水，道：“嫔妾生下皇长子已经是殊荣，不敢再邀宠太多东西。” 君主才不管她接受不接受，这些都是她应得的荣宠，一切起因都是她的父亲是大将军，道：“赐你‘贞’如何？”秦姬再次抬眸微微怔愣着，君主道：“忠贞不渝，你父亲是个忠贞之士，你也算对朕忠贞不渝。” 秦姬微微有些惶然地拿眼尾瞟向姚玉，碍于君主在看着她，她只看一眼，旋即垂眸道：“嫔妾担不起这个封号，对陛下，嫔妾真心相待。” 君主嘴角一边抹点笑意：“朕说你担当的起就必然担当得起。”接着补上一句话，带着警醒的口气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秦姬冷不丁抬眸看君主，神情惶惶不安地看到君主目光霸道地瞅一眼姚玉，仿佛他向秦姬宣誓“他这个人是属于朕的”的架势。秦姬心内一惊，约莫知道了君主对她有过疑心，也暗里猜到了她对余副总管有好感，此时她只能败下阵来。 “嫔妾谢陛下隆恩，定不负陛下所望。”秦姬卑微地撑起上半身，君主没赶上去扶她，让她自己伏着头道：“嫔妾恭送陛下。” “嗯，好好休养，朕过几日还来看你。”看她见好就收，君主这才放心地从姚玉身上转移视线到她头上。 “莲儿，余副总管抱皇长子没经验，你去把他抱到太后那里看看，让太后好好高兴高兴。”秦嫔收敛起暗恋的那点心思，转而拿起嫔妃的样子对莲儿道。 莲儿点下头，走到姚玉跟前，姚玉主动把婴儿交给莲儿，然后二人一起随君主往寿康宫去了。 太后回到寿康宫并没有安寝，乍然听到栖嫣阁的动静，还未落座缓一缓风头病，就派人不断察看动静去。 “母后，您才刚头疼，不如先坐下来歇一会儿吧。”皇后扶着太后落座在圈椅中。 “现在什么时辰了？”太后看了看天外，阴沉沉的，心道今日一摊事都是坏事，转念一想，花氏虽然妖孽得让后宫差点翻了天，好在秦姬突然生产，想到这里，太后才肯伸手拿刚端上来的茶盏，翻开盖子喝了一口。 皇后道：“快晌午了。”又担心太后身子，道：“母后要不要先吃午饭？” 太后喝完一口抬头，轻轻一摇头道：“被那花氏气都气饱了，哪还有心情吃饭！”说罢把剩下的茶盏索性往桌子上一放，扭头看她道：“你也坐会儿吧。等秦姬那里生出什么样的子嗣，到时咱们与翼儿一起用餐。” 皇后坐在太后身旁，一面陪她说说话，一面等栖嫣阁的结果。 待到过了五个时辰，眼看落日斜晖，皇后见太后一天没休息了，劝慰道：“看来秦姬头一回生孩子恐怕还要等到晚上，母后不如将就吃一点吧。” 太后叹了口气，人也乏累地揉了揉太阳穴道：“头回生孩子都这样，想起哀家头回生翼儿时，从早生到又一个天亮。”最后他支持不住地道：“皇后叫人备晚膳吧！” 皇后“嗳”了一声，外面开始杂乱起来，不只过来的是太后派出去的人，君主带着一行人踏了进来。 太后一眼看到君主身后，侍女怀抱着刚出世的婴儿，就连忙不管身上累觉就站起来，皇
后也站起来，赶紧搀扶着太后。 “这是……”她指着侍女莲儿怀中问。 派人的寿康宫的大总管带着喜气跪下来，高声道：“恭喜太后、皇后娘娘，咱们陛下终于得了皇长子了！” 太后眼神一下子放光，身子不住地激动问：“秦姬生的是——” 大总管安公公点头笑道：“秦娘娘不负众望，生了皇子！” “哎呀，太好啦！”太后喜出门外，双手合十地念佛道：“感谢佛祖，给古氏留后了！” 一旁皇后乍听，身子微微倾斜，好在身旁侍女及时搀住了她。 皇后定了定身，走上前，对君主蹲身道：“恭喜陛下得了皇长子。” 君主拿眼神敷衍地扫过她强颜欢笑的玉容，他走近太后跟前，弯腰躬身道：“母后这下放宽心了吧。” 太后喜极而泣地点点头道：“这是天大的好消息，以后宫里要出两个皇子了！”她说的第二个皇子乃是郑夫人肚子里的那位。 君主听后，眼神微微一沉，嘴上勾着浅笑：“郑夫人怀的孩子还不确定男女呢！母后这样断定，未免太早了。”接着他直起身子道：“朕给皇长子赐名运辉，母后您看怎么样？” “运辉，给王朝整个皇宫带来好运辉煌。你起的名字甚好！”太后伸手要抱抱襁褓婴儿。 莲儿赶忙把孩子转交给安大总管，安大总管又小心翼翼把孩子送到太后怀里，太后抱着他如获至宝地“哦哦”哄着，抬眸道：“多齐全的孩子！”太后脸上乐开花了，从婴孩脸上把眼皮一抬，“多像你呀！” 君主侃侃一笑而过，道：“母后，儿臣还没晋她位份，这次由您和皇后下懿旨，算给她一个荣宠。” 太后眯眯一笑点点头，扭头看皇后：“你拿主意吧！” 皇后伸脖子瞧着太后怀中，见那婴孩脸上皱巴巴的，脑子里想了一会儿道：“不如晋她妃位？” 太后猛然抬头，想了一下，问君主：“你看行吗？” 君主看皇后道：“你倒想得大方。”见皇后满脸疑问，君主道：“朕还不想封她为妃。” “那依陛下的意思？”皇后再回过神看征询太后道。 “朕已经赐她封号贞。” 太后恍然，对皇后道：“又封号，又封妃，郑氏一族怕对秦氏有非议。” 皇后道：“不如先晋贵仪，等孩子满月再升婕妤，然后再为陛下怀子嗣，慢慢升。您看怎么样？”皇后转向君主。 君主微微颔首，嘴上道：“皇后这个想法好，就这么拟懿旨吧！” 皇后收敛起心酸的心情，硬着头皮点头道：“臣妾这会儿回宫写懿旨，但母后打晌午为了皇长子就没好好吃东西了。臣妾刚叫人备晚膳。”然后关切地问：“陛下你还没用过午膳吧？” 君主没接话，而是默默地背手站着。 太后瞄一眼皇后，险些热脸贴了冷屁股，道：“翼儿一会儿跟着哀家在这用膳。”接着又道：“花氏让你打发到思予阁那里去了，郑夫人有了身孕，秦氏刚生完孩子。你今晚一个人呆在钦安殿也没什么事，不如过后与皇后一道回凤祥宫安歇。” 好一会儿，君主没满口答应。皇后心里又急又不安地觑君主，见他脸上厌厌的，想是今晚不可能了。 就算平日里这三个宫妃最常伺候君主，不是还有高贵人空着了吗？ 皇后忍下心头酸楚，对太后道：“不是还有高贵人吗！”她说起这个，太后脸
上一变。 “你提她干嘛呢！敬事房的人说高贵人这几日不易侍寝，身子不方便。缓几日再说。”太后道。 皇后失落地低头当，君主声音窜进她耳朵里：“今晚朕陪皇后睡。” 皇后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忙抬眸看他，君主微微定在她身上，好一会儿，皇后脸上刷地红了，垂下头，朱唇弯到耳根下的翠珠耳饰。 “好好好，我们先一起用膳。” 君主问：“这孩子怎么办？母后打算养着他？” 太后道：“哀家抱一会儿，用完晚膳，再把孩子送回但贞贵仪那里。”她空出一只手拍拍君主手背道：“替哀家告诉贞贵仪，今日她功劳最大，务必把皇长子喂得白白胖胖的。” 君主低头道：“明日朕去瞧她时会及时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