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季爷爷笑眯眯问梁澍暑假有什么安排。 “现在不是流行什么毕业旅行，或者做点义工什么的，体验生活？时间这么长呢。” 张曼曼先问：“小乐准备干什么？” 季言乐正埋头喝汤，闻言抬脸，还是一脸困顿：“啊？” 袁小敏说：“他一天一个想头，还说要去乡里外婆家住上一个月。” 张曼曼：“一个月太长了吧。” 袁小敏：“就是啊，外婆不要被你们俩烦死。” 季言乐急了：“是外婆自己跟我说的，让我和我哥去住一个月，而且我去了又不是不干活！” 连季言欢都嗤笑了一声。 “那梁澍呢？你打算干什么？”季言乐无语地转而问梁澍。 “旅游，”梁澍斯文地停下筷子，“姐答应和我一起去。” “咳！”张曼曼呛了一下。 “怎么了啊？吃慢点，”袁小敏忙给她拿纸巾，“有辣的吃进去了吗？” “没有没有，”张曼曼摇头，“我没事。” 季言乐却扬高了声调：“真的啊？什么时候？去哪里啊？我跟我哥要去看草原！” “再过段时间，”梁澍说，“等姐身体完全好了。你们已经想好地方了？” “对啊，七八月份的时候去大西北是最合适的，不热也不冷，山川湖泊草原，风景都好。” 季爷爷朝梁澍说：“你们到时候啊，最好也找个不那么热的地方，也别赶时间，不然你姐姐身体吃不消。” 张曼曼苦笑：“我又不是纸做的。” 袁小敏板起脸：“小心无过错，再说过段时间你也要去念书了，到时候肯定又要没日没夜地忙，还不趁现在好好休养。” 季言欢又一次暗笑了起来。 饭后没多久梁处桉就过来接，想到白韵也在，张曼曼就让梁澍赶紧下去，梁澍说：“那你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点。”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张曼曼催促道。 梁澍又和袁小敏季爷爷告了别，这才下楼了。 季言乐在他走后说：“我昨天晚上，哦不，今天早上见到他爸了，真的好帅啊。” 张曼曼坐在餐桌边喝水，笑说：“原来你之前没见过啊？” “没有啊，姐，你觉不觉得梁澍长得真的挺像他爸的，反正他一出现在门口，大家就都猜到他来接谁了。” 张曼曼看了眼季言欢：“你哥去的时候，别人猜到他是去接你的吗？” “那时候都没什么人了啊。” “那你不会早点回来吗？非要搞到凌晨五点，梁澍四点就回来了。” “我那……”季言乐结舌，“我让我哥早点睡了好吗？多睡一个小时不是更好？” “那你问他睡了没有啊？”张曼曼挑眉。 季言欢：“……” 袁小敏听两人斗嘴，哼了一声说：“睡了才怪呢。” 季言乐：“……” 张曼曼心满意足地放下水杯：“阿姨，我回家了啊。” 其实回家没什么事，只是想到张诚面前说说话，自从动了手术后还没回来过。 给龛桌擦了擦灰尘，她搬了椅子过来坐下，笑笑说：“爸，我坐着跟你聊哈，体力还没恢复。” 与此同时
，季言欢被季言乐催着去补觉。 把人推搡进房间没多久，季言乐仰倒在沙发上还没玩完一盘手机游戏呢，季言欢就又出来了，说要下楼一趟。 “下楼干什么？外面好热啊。”季言乐很不解。 “见个朋友，”季言欢说，“你玩你的。” 袁小敏走过来，说：“这时候见朋友？什么时候回来啊？下午你俩要送你爷爷去店里，别忘了。” “知道，一会儿就回来。” 季言乐却觉得不对劲，他关掉手机游戏一跃而起，说：“我也要下楼，刚好买个东西，家里那个空调遥控器电池不是没电了吗？妈，还要什么要买的不？” “没有了，动静小点，爷爷睡午觉呢。” “哦好好好，”他拽着季言欢的胳膊，“走了啊妈。” 等到出了单元门，他就一板脸：“说吧，你要见谁。” 季言欢：“你不是要买电池吗？” “别打岔，你肯定不是见朋友。” 季言欢脸上没什么表情，揽住他的肩：“走吧。” 准确来说，季言乐还没正式见过那传闻中的季言欢的亲生父母，季言欢自己也只见过两次，其余都是没有止境的电话短信。 这次倒没有夫妇俩一起来，是母亲带着一个年轻女孩儿，就站在他们小区边门外的树下，脚边放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像是什么瓜果。这位母亲头发梳得油亮，很扎眼的是耳朵上的金耳环，还有手腕上的形状不大规整的金手镯，她身边的女孩子很瘦，看着非常朴素。 季言乐突然间很不安，但季言欢紧紧扣着他的肩膀，刷卡开门，一直带着他走到了两人面前。 那母亲远远看见，脸上就堆起了笑，弯腰拎起袋子。 “这，这就是，小乐吧？”还没互相介绍，她就先满眼羡慕又略带局促地说，“真是俊俏，也长这么大了。” 季言乐没想到她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由扭脸看他哥。 “您来是有什么事？”季言欢还是把手搭在季言乐肩上。 站的位置问题，季言乐在树荫下，他却在太阳底下晒着，这么灿烂的太阳，他的脸色却很冷。 “也没，没什么，就是，想着你这几天大概不忙了，过来看看，哦，”这位母亲抓了一把身边的女孩子，“这，这是你大妹妹，你们，你们见见……” 季言乐一怔。 那女孩子很忸怩，低着头，声音很低地说：“哥……” 这个字戳中了季言乐的心防，他几乎浑身一震，下意识的，他想掰开季言欢的手，为此他打算移开半步，但季言欢手上加了力气，根本没让他动。 “上次在电话里，我已经和您说得很清楚了，”季言欢十分平静地说，“您何必跑这一趟呢？” “我，我就是，想来看看……”那母亲脸上讪讪的，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一转身拉住自己女儿，厉声说：“你愣着干什么？不是你说想见你哥哥吗？我怎么跟你说的，啊？” 季言乐被她突然转换的语调吓了一跳。 但那女孩子仍是低着头，怎么拽也不肯上前，一直往后退。 “死孩子，你躲什么？你也跟你妹妹一样，我说话都不听了吗？给我过来！”那母亲的声音更严厉了。 季言欢皱起了眉。 那母亲见女儿怎么也拉不过来，显然很生气，攥着她的胳膊
，抬手就在她脸上拍了一巴掌：“你再给我犟！” 季言乐顿时愕然，下意识朝两人伸手：“哎你别……” 而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在几人附近响起，没等人看清，就见红色车身来了一个漂亮的转弯，堪堪停在他们身边。 车门打开，张曼曼一脸怒气地从驾驶位上下来，直直走到那女孩身边，观察了一下她的脸之后扭头朝那母亲大声说：“你干什么啊？你怎么能打人呢？” 季言欢和季言乐都呆了。 那母亲还未放手，被问得愣了一下，马上说：“我是她妈？什么打不打的，你是哪来的多管闲事的丫头？” “你是她妈？你是她祖宗你也不能打人啊，法盲啊你，你给我放手，再不放手我报警了啊！”张曼曼望了一下不远处的门卫亭，“那边就有我小区的保安，你还敢动手？” 这一幕令人猝不及防，张曼曼的表情又实在又凶又严肃，那母亲也被震慑住了。 “你，你干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打人了？”她说着，手松开了。 张曼曼又看那女孩的脸，问：“你没事吧？” 那女孩也满脸错愕，呆呆地说：“没，没事……” 张曼曼这才出了口气，转过身，目光落到季家兄弟俩身上：“你们俩在这里干什么？” 季言欢：“姐……” 季言乐心扑通扑通地跳。 那母亲却睁大了眼睛：“什么？姐？” “关你什么事？”张曼曼冷冷说。 季言欢上前一步：“姐，你不是走了吗？” “正要走，刚去买了杯咖啡。” 季言乐刚要说话，就见那母亲挤了过来，急急忙忙说：“什么姐？小欢哪来的姐姐？” “小欢？”张曼曼皱眉，看向季言欢，“你认识她？” “我是他妈妈，我是他亲生妈妈呀，”那母亲忙不迭说，“你是她的表姐吧？啊？” 张曼曼露出了一点茫然的神情。 短暂思索之后，她侧过身，看着那母亲，从上至下打量一番，忽然嗤笑一声，视线盯着眼前的女人，话却是对季言欢说的：“她是你妈？那咱妈是你什么人？” 季言欢：“……” 张曼曼无视女人僵了的脸色，抱起双臂，逼近一步：“哦，我知道了，又是一个来认亲的。” 她的眼神倨傲，轻蔑，甚至有点刻薄了。 “这次又是哪里来的？比上次的证据多吗？至少也要说清楚我弟弟什么血型，小时候生的什么病吧？” 那母亲脸色一灰，辩解道：“什么，什么血型，我真的不懂这个，当时情况太乱了，生病，我们不是故意的呀，医生说那个病很难治……” “所以你们就把他扔了对吗？”张曼曼突然厉声发难，又忽而一笑，“以前有人来认亲，好歹还会编个瞎话，说当时根本不知道他有病，完全是养不起才扔的，你好真诚啊，上来就承认了，可我怎么相信你呢？你从哪里知道我弟弟的领养信息的？你怎么知道我们家住这个小区的？福利院的人告诉你的？你等着，我早晚有一天要把那些贩卖儿童信息的垃圾全告了！” 那母亲几乎往后跌了半步，整个人都茫然了。 季言乐叫了声：“姐……” “你闭嘴，”张曼曼头都不回，依旧气势汹汹地瞪着那女人，“我告诉你，这是我弟弟，我们家合法领养的孩子，别说
我现在怀疑你是个诈骗犯，哪怕你真是他亲妈，于情于理于法，你都没资格来找他，更没资格当他面打你的女儿，哦不，也许这也不是你女儿，是你强迫过来一起诈骗的，你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 张曼曼说着，还一把将那女孩抓了过来，“你别怕，我在这里，我看谁还敢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