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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航员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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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艘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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怄气是一时的,悬朱留在岛上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小情绪归小情绪,该捞的利益还是要捞。 她调转小艇方向,生怕悬朱反悔,拉大了马力。 但很明显,有人不打算配合她维持和平局面的举措,没有眼色地小声询问:“你还生气吗?” 不要问这个问题了! 她保持微笑:“我不在意。” 青年又靠近她,茫然无措地用手碰了碰她,低声下气:“我承认我的做法太过偏激,没有考虑到你的安危。” 她和善地道:“我是位贫困潦倒的可怜女人,自尊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悬朱先生能来这里已经足够了。” 悬朱笑了起来,无情地戳穿:“但是你何必把方向盘打得那么猛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她无奈,掰着手指头给他数:“一张渔网,一根鱼叉,燃油,对船的寿命造成的折损,打扰海底生物。” “就这么多。” “简单来说,我需要你赔给我渔网和鱼叉,其余的一笔勾销了。” 他脸上和他姐姐东朱相似的眉眼微微舒展开来:“知道了,我会赔给你的。” 绫顿承认,或许从警惕心这方面来说,反而是悬朱的做法更为谨慎,姐姐东朱只从“宿命论”出发而对她产生无条件的信任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 但她还是暂时不准备原谅这个做法张狂狠辣的家伙。 毕竟:多好的渔网……多好的鱼叉……没了。没了!就算为了给渔网鱼叉报仇,她也要和悬朱绝交三天。 回程,悬朱还是一直在悄悄观察她。 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并不躲闪,带着审视和轻微的压迫感。 她无奈地想:姐姐是宿命论课题的研究者,看来弟弟是怀疑论课题的研究者。 肩膀上被轻轻一撞,无花果的青涩香味又若隐若现地弥漫上来。 “翅膀撞到我了。”她往旁边挨了一挨。 他大言不惭,语气平淡:“故意的。” 她不解地看向悬朱,青年表情冷肃,见她回头,便朝她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和姐姐东朱的性格大相径庭,可是在某些地方又有微妙的相似。东朱不笑的时候也是那副矜持又冷傲的模样,嘴角微微弯起来,眼尾弧线轻轻向上一翘,就露出了礼貌而冷淡的笑意。 她扯了扯嘴角,别过眼神。 她信任东朱,因此也在尝试着信任悬朱。为了让自己放下警惕,她总是不自觉地将眼前这个名叫悬朱的青年和东朱进行对比,以找出相似之处。 悬朱是怪物猎人,也是医生。 这两个职业看起来相当矛盾,毕竟前者杀戮,后者拯救。 从这次对她的试探来看,悬朱的性格体现得淋漓尽致,心机重,步步为营,却善于伪装。 不过,和性格相比,她更好奇的是他的能力:“那条大鱼到底是什么?你是怎么做到让它来攻击我的?” 青年看着海面,笑:“这个不想说。” 她语塞。 “为什么没有起雾?”她不放弃,追问道。 “很抱歉,我并不知道。” 她再次语塞。 她不会再主动和这个家伙说话了,她以丢掉的鱼叉发誓。 但是悬朱身上的秘密

实在太多,让她不得不在意。曙色草对他的感知,海雾的异常,海底生物的顺从……桩桩件件。 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 病人玄还在丛林中露营。 “在见我的病人前,我能见一下你口中的造梦果实吗?”悬朱问。 她刚好还剩一个贴“自由”标签的造梦果,便把圆形皱皮果取出来放在他面前。 悬朱单手托着圆形皱皮果端详,从纹路到果皮,谛视良久。他又把手里的皱皮果举高一点,歪着头从下面看,自言自语道:“……我可以吃掉它吗?” 见他认真的神态,她忍不住笑出来:“请随意。” 她这一瞬间的忍俊不禁却被他逮住了。悬朱的目光锁住她,露出笑意:“你已经原谅我了吗?”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看见那个拢着黑色翅膀、在灯光下微笑看向她的青年,她的嘴角撇了下来:“……” 不要提这件事了。渔网鱼叉大仇未报,她是不会忘记的。 悬朱最后还是服下了那个皱皮果,以羽人族的睡觉姿势开始休息,度过天亮前最后的三个小时。 墙上的月钟一格一格地走着。 自丛林树叶间爬上来的日光清淡而耀目。 缁衣青年收起温暖的翅膀保护罩,从漫长的梦境里醒过来。 他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目光慢慢从书架、桌椅上移过。屋里空无一人,小岛主人勤劳而自律,一大早就去按照自己的习惯去检查巡逻了。 他缓缓起身,思维尚未从梦境中抽离出来,神情微沉。 头有点疼,他皱了皱眉,从羽衣中抽出一根发带,动作随意地把漆黑的头发绑了起来。 沿着高大的猴面包树绕了一圈,他往岛外走去。 在南岸的石滩边,他停下脚步。 * 绫顿尽职尽责地做完记录,跨上小艇,检查海面情况。 令她纳闷的是,海雾依然没有到来。 是长年在岗、工资不到位,所以罢工了吗? 还是和悬朱有关? 海风柔和,波浪如镜。 近海的一座浮标,似乎有什么立在其上。 她一面加快速度靠近,一面拿出观测镜。 是悬朱。 他拢着翅膀,像海鸟一样停在浮标上,黑色的羽翼在海风里微微拂动。 她靠近那座浮标后便停下行驶,向悬朱道:“怎么了?” 站在浮标上的悬朱蹲下来,视线正好和她持平,凤眸平静:“我做了梦。” “造梦果的本职就是制造梦。”她回答道。 日光下,青年的脸庞微微闪着光芒,他坦诚地道:“我有点走不出来。” 她感到些许困惑。她也服用过造梦果,除了心情好、体力恢复以外,第二天照常工作。 用发带扎起来的黑发在海风的吹动下在他的脸庞边飘拂。 她向他伸出手:“先从浮标上下来吧,浮标禁止停放非机动鸟。” 他果然握住她的手,轻轻纵身从浮标上跃下,落在船上。 轮到绫顿苦恼了。 医生来她的岛上给玄治病,但医生为了测试未知的造梦果实,亲自上阵为科学献身,现在他也病了,走不出来,这是什么死循环。

; “你也做了噩梦吗?”她问。 他答非所问:“我见过病人了。” “见过玄了吗?那个印记呢?” “印记在皮肤上呈现出枣红的色泽,花瓣细长,一共六瓣,像火焰一样延伸着。” “那是一种控制意识和思维的寄生虫。” 她一愣,这个诊断和曙色草透露的信息一样。 “造梦的时候梦术控制住了意识,让那种潜伏在意识深处的寄生虫暂时失去主导权,寄生虫开始害怕宿主脱离它的掌控,便通过梦境加深了控制。” “——这就是为什么之后病人开始做噩梦。” 她将他的诊断在心里过了一遍。 寄生虫控制幻术修行者的意识,而梦术在制造梦境时暂时夺过意识主权,这让寄生虫惊惧不已,在梦术结束后,加深了掌控力度。 的确能逻辑自洽,她承认悬朱是有点本事的。 他们羽人文化水平都不错。 她回过头看他,等他给出疗法。 “除非意识死亡,否则无药可医。”他毫不客气。 她的心沉了沉。 现在已经彻底搞清楚了“花神”的本质,但她反而手足无措了。毕竟,让玄的情况恶化的契机是造梦果,是她送给他的。 换句话说,他本来已经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自残、杀戮的冲动,却不得不因为她送的果实,而在梦境中一遍一遍重复痛苦的经历。 医生的任务已经完成,下手狠辣的怪物猎人悬朱坐在船尾,正凝视着她,双翼自然地微微撑开。 “别用那种看猎物的眼神看我,”她察觉到了,皱眉道,“我不是你要找的怪物。” 他笑了起来:“我现在杀气很重吗?” 她:“别说了,杀气像灌了铅一样,现在谈谈你的问题吧,你做了什么梦?” 他凤眸微挑:“真抱歉给了你杀气重的错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梦到我被困在岛上了,倒也不是什么噩梦。” 她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她给的标签果实不是“自由”吗?自由怎么会是被困在岛上? “但是我无法分清梦和现实了。”他笑了笑,稍微掩去五官的锋芒。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尝试那种科技毒物的。”她诚心诚意地道歉。她就知道当时的工坊主是骗她的……用黑暗料理的做法做出来的果实怎么可能没有副作用…… 青年的羽翼撑开,沾到了水面。 “对了,暂且不提这些,在梦里的你问我怎么才能引动鱼类,纠缠了我许久。”他语气里带了调侃。 她笑起来:“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就算是现实中的我也真的很好奇,挖空心思想从你这里偷师。” 他微微笑道:“那现在我问你,你愿意学吗?” 东朱是她的老师,悬朱也得拉过来做老师才行!她这个文盲要向文化人多多请教! 她隐约有点心动了。就算背负着渔网和鱼叉的滔天大仇…… 他依然看着她,微微眯起凤眸,像下蛊一样:“我先说好,这是个陷阱,你要跳进来吗?” “你又要做实验试探我?”她警觉,“我年纪轻,心眼少,你不要胡来,不然我要向你姐姐告状的。” 悬朱忍不住了,线条冷峻的脸庞柔和下来,唇角弯起

,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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