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最好，没有以前的印象，白纸一张，刘青萍还更好发挥，省去好些费神解释的精力。 刘青萍走上前，自我介绍道：“刘经理你好，我叫刘青萍。我是佳人服饰的厂长。”说完她伸出手去。 刘正光见对方的手已经伸在办公桌上空，一副要与他握手的架势已经摆开，他只得礼貌起身，同样伸出左手与之交握。 “你好！你好！” 礼貌性地握完手，他复又坐下。 “女同志找我这是有什么事吗？”一双细长单眼皮透过圆形透明镜片，显得极为滑稽，不协调。 刘青萍拿出刚买的围巾递了上去：“刘经理这是送给你的。慕名打搅真是不好意思。” “同志，不用这样。有什么事你说。”刘正光朝刘青萍摆了摆手，示意她把东西收起来。 刘青萍把围巾搁桌角，随即从包里拿出自制名片。 她脸上挂满笑容，哈腰，做好推销员开工时的标准姿势。 “刘经理，是这样的，我厂子里刚做了一批新衣服。今天我来就是想看看咱们商店有没有需要的。” 刘正光单眼皮眨巴两下，顿了半晌才发出个嗯字来。显然他对这个话题完全不感兴趣。他坐这个位置，规划什么是什么，这些年里按部就班，勤勤恳恳，无功无过。 对方的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刘青萍也没觉得有啥毛病，若不是这样一个固执古板的人守着这位置，哪里轮的到这商场今后的关门大吉。 其实现在也差不多算是苟延残喘了。 剃头担子一头热就一头热吧。 刘青萍凑近了又开始推销：“刘经理，你看我这衣服是最新款。你们这儿需要一些新产品来重新吸引客人。” 说着她便从包里面拿出一件衣服，抖开了跟对方看。 对方随意瞅了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奇特的东西一般，垂下去的眼皮复又掀起，盯了一会儿衣服，视线移到拿着衣服的人身上。 “你这个不适合我们这儿的人穿，没人会买的。”说完他低头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硬壳笔记本，随口又嘀咕一声，“这些给京都的人穿还差不多。” 刘青萍耳朵尖，就是那么轻轻的嘀咕声她也是听的清清楚楚。看来这个古板知识分子也挺有见识。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人是古板分子，不过应该经常会去大城市开会之类的，眼光也是有点的。男人嘛，看到年轻漂亮姑娘穿着时尚洋气点的总会多瞅几眼。 “经理，那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不穿，而是因为没人卖？”刘青萍紧跟着说。 刘正光呵得，干笑一声，说：“这位女同志，你呢有点眼光，人也长的水灵。年轻人心思活络我能理解。但它真的不适合我这里。你换地方吧。” 老古板，这么快下逐客令。刘青萍心里嘀咕发牢骚，嘴上却是甜的要命。 “经理。你的眼光也是贼毒，你说这衣服适合京都的人。还真让你说对了，我有个朋友就是京都人士。她可是把我厂子里的每个款都拿去穿了。”刘青萍一脸崇拜地看着刘正光。 刘正光眉心皱出一道浅印，没料到他随口一说的话居然还被对方夸赞。 再看对方崇拜的目光盯着自己，这，怪难为情的。他脸骤然滚烫起来，不自然的低头在抽屉里寻找钢笔。 其实脸上越一本正经的人地盘越不稳。看似撩不动，真被撩了，心里慌的一批。
瞧，钢笔这不就在桌上吗。你一直低头找能找到个啥。 刘青萍拿起钢笔递到人眼前。 刘正光慌乱的眼神在触到钢笔的那一瞬顿住了，他伸手接过钢笔，轻叹一口气：“这位女同志，衣服我们这真不能卖。我们每年上头都有统一规划的。再说这款式真不适合。你请回去吧。” 统一规划是真的，规划之外还有空间也是真的。 “经理，常年不改变，是会被时代的洪流淘汰的。你现在外头卖的衣服跟去年的有啥区别，跟前年有啥区别。你觉得人家去年买了一件今年还会再买同样的衣服吗？” 刘青萍眸光定定望着对方。 刘正光扶了扶眼镜框，“哎，我说这位小同志，你咋这么固执。这儿我说了算，不行就是不行，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停顿几秒他似不解气般又补充道，“难不成你每年都在买新衣服穿。你身上的衣服跟我店里的衣服也不一样，你咋没有再买一件。你都知道节俭，别人咋就不知道呢！” 呃，这是啥子头脑，说的好像挺有道理。这是一个销售人员该有的觉悟吗，刺激消费都不懂。 “嗯，经理说的对，节俭是美德。全国上下都提倡节俭。可是经理现在已经不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时代了。” 刘青萍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她开始回忆后世那些讲座台上激情开麦的讲师，“经理，你有看到年轻人那颗宠宠欲动的心吗？你有发觉他们寻寻觅觅到处探索的眸光吗？” 先带入，用声情并茂的口吻对台下人发出灵魂般的拷问。然后再激情澎湃地带领大家展望未来。 “让我们去打开那扇欲/望的门，刺激大众潜在的消费欲望！” “消费欲望？” “嗯！嗯！嗯！” 刘青萍连连点头，迎上那双狐疑的目光。见对方开始迟疑，她立马接着说，“你瞅现在的城里人是不是开始变得有钱了。年轻小伙子也越扮越靓，小姑娘也开始涂口红，烫头发。说明年轻一代想要突出自己的个性。” 容对方思索一会，她又接着说：“要是你这搞点时尚的东西，那人不得都往你这挤，还有他大庆商场啥事。” 打蛇打七寸，说话也是一样，要说到对方的敏感地带。 大华百货商店是陈启明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他大庆百货商店就更是刘正光的痛了。 他恪尽职守，本本分分却担心被陈启明给整下去。确实业绩方面也不如对方，只是除了兢兢业业守着，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改变现状。 别人不买他的东西，不进门，他总不能绑着他们进来吧。 刘正光的心里开始动摇，疑信参半地眯眼看着眼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姑娘，开口问：“你手上的货是怎么个进法？” “下订单数量，预付百分之二十定金，交货以后就把尾款结算了。” 对方终于接上轨道开始问订货相关事宜，这让刘青萍大大松了口气。 “那要是货卖不出去怎么办？”刘正光继续问。 “我这呢有一点跟你们不一样，我这个私人小厂，都是买断价。还做不到卖不动就退货的实力。不过你可以少定点，不给你限制起定数量，好卖我再发你。” 刘青萍不想把刚谈下来的生意搅黄，立马做了让步。 “那我定十件？”刘正光试探性问道。 刘青萍忍住想要爆粗口的嘴，笑说：“可以。大中小三个码，你看怎么
配？” “需要这么多码子吗，两个码子就很多了。” “我这个剪裁合体，分大中小三个体型，要是不安尺码乱穿它也体现不出美感来啊。你看这腰身。”刘青萍对着衣服又是一顿比划。 最后好说歹说对方才勉强下了二十套。这一上午刘青萍嘴皮子都要说裂了，连口水都没喝着。 定金才拿到二十元。 出了大华百货商店的门，烈日当空，让人有种春天要来了的错觉，其实后面还有个比冬天还冷的倒春寒。 如果现在就热起来，刘青萍手上的货恐怕是完成不了了，现在就需要倒春寒来帮她拖时间了。 靠天吃饭，服装到真是这样的。希望这个春天可以变得长一点，让她手上的衣服可以有足够的销售时间。 估算着当初定的人台模特快要到了，刘青萍又给对方去了一个电话确定时间。对方说厂家走的邮局运输，需要些时间。 她准备把模特给大华百货商店，就放置在入口大门处，配个包，做个简单的陈列展示区。有的衣服挂起来是看不出效果的，得穿上，在搭配其他配件，给人以直观的视觉冲击，才能勾起想要拥有的欲望。 马丽丽在家，刘青萍就不用再吃面条了。办完事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一点钟。饭菜都还热在锅里。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吃啊？”刘青萍放下包，换了鞋子。 “我还真不能确定你会不会回来吃。只是预防一下，万一呢。呵，皇天不负我，你还就真是那个万一了。” 马丽丽把包里的衣服拿出来，轻轻烫平整，挂回成品区。 做完这些，她坐到刘青萍吃饭的桌旁。 刘青萍已经把饭菜端出来，正津津有味地吃着。 “吃慢点。下次不准这么晚还不吃饭，会把肚子饿坏的。” “哦，刚才没觉得饿，看到饭菜肚里的馋嘴虫才开始咕咕叫的。你做的菜实在太合我胃口了，好吃。”说完刘青萍又大大扒了一口米饭。 “那就给你做一辈子饭菜吧。”马丽丽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