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阳光明媚，倒是开工的好日子。 周泽也拿了两串鞭炮过来，说是陈明亮那边放剩下的。 陈明亮买了很多鞭炮，像是放鞭炮有瘾，隔三差五的放。 马丽丽翻个白眼，用嫌弃的口吻说，钱多，烧的慌。 放了鞭炮就算正式开工了。 过年清冷的屋子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陈启明又来了一次电话催货。马丽丽看着已经包装好的几百件衣服疑惑地问刘青萍：“这人这么烦的，直接把他的货给了吧。反正才二十套，我们又不是拿不出来。听他那口气好像我们欠了他一座金山似的。” 刘青萍轻勾嘴角，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默了几秒似想起什么，又嘱咐马丽丽找人一起把做好的衣服搬楼上去，怕陈启明找上门来就不好弄了。 不是不想跟马丽丽说明缘由，只不过刘青萍自己也只是猜测居多，且万一说了，马丽丽那个性子搞不好人家陈启明过来就把人给揍了。 “刘青萍住这里吗？” 一身绿军装的邮差小哥骑着自行车来到刘青萍家门口，扯着嗓子往屋里叫。见没人回应，他又敲了几下铁门，才有人出来。 “大哥你好！”马丽丽寻声出门，看是邮差大哥，心中估摸应该是有刘青萍的信件吧。 “刘青萍家吗，呶，这个给你，记得去提货。”邮差小哥也没下车，一只脚点在地上，递给马丽丽一张单子。 马丽丽伸手去接单子，热情回道：“是刘青萍家，谢谢大哥！” 是张邮件包裹单。刘青萍瞅着单子，对马丽丽说下午要出去一趟，厂里就拜托她管着了。 实际上刘青萍已经很久没有踩过缝纫机踏板了。工人的工艺指导都是马丽丽在负责，而她一有时间就伏案出款式图和绘制版型。 人台模特提前到了，刘青萍把东西直接送到了大华百货商店。 给人台模特穿上新款掐腰泡泡袖外套，一条高腰裤，肩上挂一个单肩包，外加一副墨镜。 此刻三三两两进商店购物的顾客都朝她走了过来，开始指指点点，小声嘀咕。 “这个人在做什么？” “不知道啊，不过你看那衣服好好看。” “我也好想买一套，比电视上的明星都好看。” “现在怎么穿啊，这么冷的天，以后再买呗。” “唔，买回去放家里等热了穿，应该也可以吧？” 刘青萍侧过头，脸上挂起笑容：“商场只定了二十套，我要了一套，现在就十九套了？不确定。” 马尾辫女孩子闻言一把抓紧了身旁挽着她手的蓝袄子女孩，急色道：“哇，你听，你听。那我要先买了，要不然会没有的。” “好了，好了。那买吧。哎，哎，你去哪儿？”蓝袄子女孩见马尾辫女孩拔腿往柜台跑，拉也拉不住。 “去买衣服啊！”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事实上当两个女孩还未到柜台就已经看到有人在那里跟售货员讨价还价了。 因为衣服的价格确实不算便宜，快顶得上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得狠狠心咬着牙买。 “就三套啊，怎么这么少，我是哪个码子的，中号，中号的给我。” “刚才听门口你们的工作人员说还有十九套的呀，怎么就三套了？”马尾辫拧紧眉心朝柜台里面的售货员说。
; 女售货员一面把已经被人买了的衣服折叠起来，一面回答说：“明天吧，今天只送过来三套。明天应该有十几套吧。”语气中含着七分的不确定。 随即她又抬头补了一句：“衣服很漂亮，要不是太贵了我自己也要留一套。” 这下可急坏马尾辫姑娘了，她忙问：“那明天什么时候有，你给我留一套，我也要中码。”说完，考虑到中码会被人抢光，复又补充，“要是中码没有其他码子也可以啊！” “我也要一套。跟我朋友一样的。”蓝袄子女孩在心底天人交战半晌，终于咬了咬牙，也要了一套。 冲动是魔鬼，女人买衣服冲动是常事。 当穿着中山装，梳着三七分发型，戴黑镜框的男人，手提公文包，携着温柔的晨光踏进百货商店时，被门口围着的人群吸引住了。 因为人群里有几个是他的员工，他便在离人群一米处故意大声清了清嗓子。 “嗯哼！怎么都不用上班了！” 众人应声回头，有几个营业员脸色骤白，低头怯怯跑回自己的岗位去。 以为是什么东西这么能吸引人，原来是人台模特，刘正光抬手摸了摸太阳穴，从记忆里扒拉出不太清晰的画面。 大冬天的这也忒急了点吧。真让人脑壳痛。 他揉着太阳穴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经理！”突如其来的一道清甜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刘正光回头，是之前那个什么厂的厂长，姓什么，叫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得含糊地打了声招呼：“哦，是你啊！” “佳人服饰，刘青萍！”刘青萍走上前，猜到对方应该不太会记得自己的名字，毕竟才定了二十套衣服的小单子，提不上日程。 “哦，哦，那个门口的模特是你安放的？”刘正光左脸抽搐了一下，按在太阳穴的手顺势扶了一把镜框，“会不会放太早了点。”让人觉得很傻。 “我刚想跟您说这事。”刘青萍把手里拿的清单递给刘正光，“我今天拿了三套衣服过来，然后你看这是预定的数量。” 八套？ 刘正光接过单子，吞咽了一口口水，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刘青萍，又看了眼单子。 所以八套加已售的三套，就这会儿时间卖了十一套。这群女人是疯了吗？ “经理，明天我再拿十七套衣服过来，货就交付完了。哦，人台模特身上穿的那套要是不算的话等卖完衣服我就把她拿走，要是算上的话我明天就只拿十六套。”刘青萍朝眼前还木讷着的刘正光眨巴了两下眼睛，等着他回神。 “哦，好，好！”刘正光拿着纸条还在思索。刘青萍也不再多说，转身就离开了。 就让对方慢慢想吧，要是想通了要加单随时都可以打她电话。 刘正光拿着纸条没有直接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去了衣服所在柜台。他把纸条递给营业员看，并不可置信地问说：“今天早上商店客人很多吗？” 营业员摇摇头，说：“客人跟之前差不多，不过你手上拿着的佳人服饰这款卖的挺不错的。” 刘正光轻轻哦了一声，随即收起纸条，目光扫了一眼柜台里面挂着的其他衣服，又问道，“这衣服真有那么好看？” 营业员正要张口回答，有个女同志靠近柜台问道：“你好，请问门口模特身上的衣服在哪里买。我看你后面好像没有，可是我记得没错的话商店就你这里是卖衣服的吧？”
营业员收回原来要回答刘正光的话，转而热情地对女客人说：“明天会有的。您可以明天过来，或者我可以帮您留一套。”说着她从柜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您看这是其他客人预定的。” 女同志目光落在纸上，点了点头说：“我明天来。我就在旁边的税务局上班，近的。” “好的。欢迎您明天再来。” 送走客人后，营业员小姐姐正要再回答刘正光的问题，被对方伸出来的手给制止了。 刘正光摆摆手，示意不用再说了。 更让他三观炸裂的是下班后他出门，发现商店门口人台模特上的衣服已经被扒掉了，连包也不见了。光秃秃的只剩一副墨镜。 刘正光按了按太阳穴，决定明天再跟刘青萍好好谈谈。 因为搭配的好看，不仅衣服好卖，连包的销售数量也增长了不少。 后面刘青萍还给搭配了鞋子，同样鞋子的销售量也跟着起来了。 刘正光只是看着，不说话，这些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加了一次又一次的单后，刘正光以一个男人的角度问刘青萍：“不能穿现在买回去做什么？” 刘青萍轻描淡写道：“放着等天热穿呀。” 刘正光：…… 半个月后这两款衣服的订单数量已全部做完，平洋百货商店的货，刘青萍也已经预约好了送货时间。 找了货车送货，是陈明亮酒楼买菜的货车，因为他是股东，为了人货安全，刘青萍觉得他提议用他酒楼的货车挺好。 刘青萍带了其他新款一起前往。送货的同时不忘推销新品种。 平洋百货之前接待她的杨莹莹当时其实还是个经理助理，而真正的经理是她的姨妈。不过短短一两个月她现在已经升到采购部部长。 所以她现在下单更是随心所欲，好几个款她都给刘青萍下了大数量，除了春款，还有夏款。杨莹莹说其他方面她还需要跟姨妈商量，唯独服饰这一块姨妈反过来还要问她。 因为杨莹莹本身就是大城市读过书的人，她的时尚感极强，在她眼里根本不分应季或反季节款式，只要款好她都要，况且现在下了订单又不是马上就有。等大货做完交付，她在铺货，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除了平洋百货商店的单子，刘青萍上次去的那两家地铺店也像她定了一批货。 刘青萍望着蔚蓝的天空，深吸一口气，心中不由感慨，省城可真是她的福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