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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雪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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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恨天(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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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曜只垂眸盯着棋盘,落下一子,悠悠问道:“你不是说,是出宫买些市井中喜欢的吃食吗?怎和东宫扯上了关系?” 她抿了抿唇,跪在地上,委屈道:“妾冤枉,陛下明察。” “这有何难,只消传今日值守的侍卫一问,便能还柳夫人一个清白。”怡王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晏长曜一眼,“是吧,皇兄?” 这话颇有赶鸭子上架之感,晏长曜眼皮未抬道:“传。” “是,陛下。”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晏长舒这才留意到,今日李砚泽未在长秋殿,守在冬暖阁的,是一个眼生的宫人,得令忙去传召。 他入宫前,便以安排好了自己人前来回话,如今他只需静静等待,便可用“不忠不孝”,将晏淮序彻底击溃,想想,便痛快。 他凝着正跪在地上的女子,不由生了几分报复阿序的得意。 片刻,宫门守卫便跪在了殿内。 “今日午时后,可是你在宫门值守?”晏长曜开口问道。 “回陛下,是。” “夫人是何时出的宫?” “回避下,未时左右。” “出宫时,马车中可有旁人?” 晏长曜一派威严,守卫只觉得传来阵阵压抑。 他顿时有些心虚,战战兢兢地瞥了怡王一眼,只见他安静地坐在棋盘旁。 那双会说话的眸子,似是在告诉他:你又没撒谎,如实招来便是。 守卫宛若吃了颗定心丸,抬头道:“回陛下,娘娘出宫时言,今日特奉陛下口谕出宫,又有令牌为证。若臣等执意查车,便是对陛下的大不敬......所以,臣等没敢查。” 柳烟浔挑了挑眉,并未作声。 她确实是如此说的,可这侍卫并不直接回答陛下的问题,反倒先抛出她做贼心虚的前置,其心如何,昭然若揭。 “哦?”晏长曜特地凝了一丝冷意。 守卫的头压得更低了些,连带着身子也颤抖起来,结巴道:“夫人她......她......她起掀帘子时,臣等瞧见了其中......其中坐着太子殿下......” 晏长曜微微蹙眉:“当真?” “千真万确,臣以性命作保!” “既然如此……”他颔首,朝一旁吩咐道:“去宣太子殿下。” 随即,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略带倦色的柳烟浔,道:“你就没什么好说的吗?” 她悠悠抬眼,忙又避开他的视线,仍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妾冤枉。” 晏长舒心中冷笑一声: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不会指望着她的旧情人来了殿内,还能替她想出什么好说辞吧? 晏淮序随着宫人步入殿内,见满殿难得热闹,她还跪在地上,心下一惊,礼道: “陛下,这是发生了何事?” “听这守卫说,你午后同她私会出宫,可有此事?” 他神色一凛:“绝无此事!臣一整日都未踏出东宫,未时,还约了裴将军一同商议南境军况,如今谁人都敢污蔑本宫与柳娘娘了吗?说,谁指使你的?” 侍卫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一时将脑中想说的浑忘了。 怡王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挑拨道:“殿下,若自身清白,何须如此急切?拿出些证据,便足以自证。”

; 阿序沉吟片刻:“裴将军出入宫中,皆有记录,陛下一查便知。且裴将军可是随陛下征战数年的心腹,我朝肱骨,又岂会瞒着陛下,偏帮本宫?难不成因着这档子宫闱之事,还要将功勋满身的老臣再牵扯进来吗?那陛下的颜面何在?” 晏长曜朝底下跪着的守卫问道: “你确信你看到的,是他现在穿着的这身衣袍吗?” 守卫抬头瞧了瞧,望着晏长舒捉摸不透的脸色,试探答道:“是......不是......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为何答得模棱两可?” 晏淮序抬高声音,斥道。 “不是......不是.,.....” 守卫顿时吓得屁滚尿流,遂补充道, “臣方才仔细回忆了一番,不是现下这身衣袍。” 殿中人人清楚,他的言下之意,不过是晏淮序得空,又去换了一身。 “殿下,若此事当真与您无关,您又何必心虚?” 怡王添了把火,道。 “本宫心虚?怕是心虚的,当是怡皇叔吧。”他嗤笑一声。 “殿下真是说笑,我有何可心虚的?” “没有吗?不然为何本宫刚在李旻府上,搜出了些对王爷不利的证据,你便即刻对本宫发难了呢?” 他横眉冷对晏长舒,回望了一眼仍跪在一旁看热闹的柳烟浔, “朝中之事,为何偏偏要牵扯上不相干之人?这顶觊觎皇妃的帽子,扣得是否大了些?” 晏长曜捕捉到二人争吵的关键,突然插话问道:“自李旻府上搜出的证据?是何物?” 阿序犹豫一瞬,自袖中掏出了一个锦囊。 “是七年前腊月,怡皇叔与李旻立下的盟书。言事成之后,许位中书。若臣没记错,那时的中书令之位,陛下是属意陆大人……至于究竟是何事,他为何敢擅自许诺,两人又勾结谋划了什么,臣还不得而知。刚巧皇叔正在此处,陛下不妨亲自问问。” 柳烟浔特地直了直身子,打算听听他会如何说。 可陛下全然没有相问,只静静凝着那些已经被阿序粘好的碎片,一言不发。 即便将这物证送到他面前,他仍是置之不问吗? 她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 长秋殿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正当此时,李砚泽踏入殿内,打圆场道:“哟,臣在外面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怎入了殿内,竟这般热闹。” 说罢,他朝陛下欠了欠身,挂着浅淡笑意,立于人群之间。 晏长舒凝视着他身上的衣袍,目光渐渐沉了下去。 李砚泽今日穿的,分明是晏淮序平日里爱穿的式样。 他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被她给摆了一道—— 用两位皇兄最为信任的重臣和出入宫的文书记录为证,足矣将他钉在栽赃储君的罪名上。 此时又由晏淮序做引,偏偏牵扯出那封盟书...... 晏长舒心想: 阿浔啊,阿浔,我当初留你一命,没想到你却丝毫不念往日情分,竟想要我死。 可不知为何,他心中除却按捺着的愤怒,还隐约有些高兴。 她总不至于是那个凡事都会给别人留下把柄的蠢蛋。 只可惜,她算错了一步。

; 李旻已经倒台,他的皇兄根本不会再凭借那份盟书对他如何,因为他自己......可心虚得很呐...... 地上跪着的守卫见了李砚泽,目光震颤,仿佛见了鬼。 李砚泽信手端起一包炸鲜奶条,给晏长曜递过去道: “今日夫人托臣与她一同出宫一趟,说是……要给陛下带些她曾经最喜欢吃的民间点心,都是些宫中没有的玩意儿。陛下,您还别说,这东西刚炸出油锅的时候,真是香飘十里,连臣的馋虫都被勾上来了,可夫人偏要护着。言陛下不吃,旁人就更不得吃。这都快放凉了,您尝尝?” 晏长曜自那盟书中回过神来,望了一眼跪在地上,垂着眼眸,满面失落的女子。 她可是……怨朕让她跪得久了? 可砚泽没来,他又如何能让她起? 他望着砚泽捧来的点心,原本酥脆的外皮已经有些绵软,再放一会儿,怕是该凉透了。 “起来吧。” 他心下一软,柔声道。 随后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果然唇齿生香。 “谢陛下。”她冷冷道,“若没什么事,妾便告退了。” 还未等他允诺,她便径直拐出了殿内。 他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捏着手中还剩半块的炸鲜奶条,眼前不禁浮现出砚泽描述的那个宫外画面。 真美好,他想。 他吃下另外半根,将盟书递给一旁的李砚泽,即刻收起仅存片刻的柔软,望着仍跪在地上的守卫,沉声道: “你方才说......以性命作保?” “臣......臣......” 他不知该答什么,只觉得死亡在朝自己一步一步迫近。 无助看向一旁的晏长舒,只见他怜惜地看他一眼,平心静气道: “无故栽赃殿下,嚼后宫闲言碎语,污主子清白不说,还折损陛下名誉,还有谁能替你说情?自请皇兄定夺吧。” 他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陛下……”他慌了,忙磕头求饶。 “那就依你自己所请,拖下去杖毙吧。” 晏长曜的声线没含一丝感情。 晏淮序旁观一切,默默寒了心。 陛下收到了那封盟书,竟不打算做任何处置。 他如今眼睁睁看着晏长舒将所有罪名栽给了那个侍卫,自己倒做出一副受人蒙蔽的模样...... 心头冒出一股无名火,不禁有些担忧方才不管不顾冲出去的她。 她定是觉得无望。 只听晏长曜道: “长舒,不论如何,你也该同小序道个歉。一家人,和和气气最重要。” 晏淮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顺着他的话,阴阳怪气道:“哪有长辈同晚辈道歉的礼数?不必了,若没什么事,臣先告退。” “嗯。” 见晏长曜淡淡应下,他拔腿便走,朝着她方才离去的方向追去。 是映香海。 柳烟浔正漫无目的地在映香海中游走。 她初时来,还是满目杏桃,如今杏桃早已结果,便换成了合欢花与紫薇花,盛放在这个季节。 她想起今日那封被晏长曜视若罔闻的盟书,随意找了颗紫薇花开得最好的树,无助地蹲下/身来。

证据摆在眼前,晏长曜都没有追查的意思。 她到底该如何做,才能知晓当年的真相? 安静的花海逐渐令她静下心来,于是另一条路,便也逐渐窥见了天光。 那些人。 那些曾往来别院,又被晏长舒秘密转移了的人。 要追查到他们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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