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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雪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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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依(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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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别过脸去,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下,只接他的后半句哂笑道: “还能为什么?男人所图女子的,不就这些东西吗?” 她因他的话,勾起了心中不忿。 本试图自他手中挣开,他却捏得越发紧,几次未果,只得转头狠狠同他道: “放手!” 晏长曜静静看着她的举动,不屑笑笑,终撒开了手。 她揉着发麻的手腕,好似发泄一般同他道: “图她美丽,却又听话顺从;图她娇媚,但又不示于外男前;图她大度,用来包容自己的错漏,不是吗?” “女子在这个世道,有什么旁的出路吗?无非就是像摆件一般任人挑选。位低者为讨好位高者,便可拱手奉上,位高者愿贴近关系,便又随意打赏。不是吗?” 她主动朝他走进一步,声音更大了些。 “世家闺秀也好,勾栏倡优也罢,在自身抉择之上,又有何区别?” 他望着她那双寒玉般的眸子,正透着倔强与不甘,烛光映衬之下,显得波光粼粼。 忽觉“冷艳”一词,于她而言颇为贴切。 明艳又清冷。 这本该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得颇为妥帖。 仿佛带着暗刺的花儿,诱人来赏,却又拒人千里之外。 “燕国地大物博,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但只有软弱者,才会让美人变成你口中所说那般。” 因她话中带刺,他也不愿落了下风来。 她先是一愣,而后便笑了起来,懒懒道: “陛下所言极是。所以,无论是陛下还是朝中诸臣,本就占尽了女儿家的好处,将人家规训至此。怎旁人再多赠您一个教得不怎么好的奴,就要这般盘问?” 她见他缓了些神色,又故意激他道: “若您心头疑惑实在难消,不妨把奴随便赏给哪位大臣。不过,也是奴的过失。毕竟连您,也喜欢顺从听话的。像奴这般的,稍有不慎,便被您丢进这乌漆麻黑的屋子里,来折辱一番。” 这笑不同她往日里与他博弈时的笑容,似是发自心底的嘲弄。 唇角微翘,唇中又微微抿起,一双眸子如新月般弯着,含俏含妖。 “放肆。” 他侧首盯着她,一时竟有些心悸。 她特将“顺从听话”三个字咬得重了些,分明是夹枪带棒地借他之语,骂他软弱,可为何并不恼她? 罢了。他心想。 若是自己当真未对她存有一丝妄念,又何必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接回宫中。 谁料她并未收敛,接着揶揄: “再者,奴如今正怕得要死,您既凶神恶煞,那问什么,奴便直言不讳。若言语间有得罪陛下之处,还望陛下勿怪。毕竟陛下……也算是格外怜惜奴,把奴算作能入您眼的美人。” 她话刚说完,却见他突然倾身上前,迫着她后退几步,后背抵在略微受潮的墙壁上。 晏长曜细细望着她,生出一种被人看穿的羞恼之感,薄唇在她耳旁若即若离,一字一顿道: “你别仗着朕一次又一次纵你,就不知收敛。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她转过头来,恰对上了他暗潮汹涌的眼眸。 他捏住她的脖颈,却恰到好处避开她原先的伤处,一把揽过她的腰,居高临下地审视着

她道: “瞧见墙上所绘的红梅了吗?每一株,都是你的前人,洒在壁上的血迹。朕嫌它难看,便命人添了几笔墨色,变成如今模样。” 窗外电闪雷鸣,室内风雨欲来。 “朕年十五从军,十八封将,南征北战,方登帝位。你真以为这么些年里,仅有你这一出美人计吗?朕初时,从不杀妇孺,敌将便派女细作,佯装落难百姓,故意跌在朕马前,引朕相援。朕起了恻隐之心,带她回营,寻医官治其伤,入夜,她便手持短刃潜入朕帐中,若非朕警觉,早已成一缕亡魂。” 他低低笑了起来,嗜血又魇足,问道:“你猜,她如何死的?” 她撇过头。 “不猜。” 他抬抬手指,迫她继续望着他: “朕在她身上涂满骨汤,悬于半高,放了两条饿了数天的军犬。只得承受下肢撕咬之痛,不得轻易求死,直至招供,朕才舍她一个痛快。” 她想起他口中所述画面,后背泛起一阵恶寒,蹙眉紧闭双眼。 他竟松开了她的脖颈,手指自她颈上流连至她的脸颊。 “那你知道,朕后来是如何处置跟你一般被人送进宫,却在朕的逼问下慌了,答非所问的女子吗?” 他一把拽过她,在靠墙的书架前拨弄几番,暗室便露了出来。 一具刑架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他揽着她的肩,一边打量着她的反应,一边同她低语: “这架上满是铁钉。啧,已用了数次,怕已生了锈吧?这锈若是没入你体内,怕是之后定要全身腐烂而死。嘶,放烛的矮柜里还有数不清的刑具……” 他的手置于她今夜穿的披风上,轻轻一拉系带,便落在地上。 “柳美人,你的诗书是谁所授?你是愿受一受苦楚,还是愿直言?” 一阵寒风刮过,她抱了抱肩,道:“是奴曾经的恩客。” 与他转圜拖延的时刻,她一边听着他口中所述的地狱之景,一边飞速编织好了说辞。 “奴与他相识于一次宴席。哦,对,是他初次来京的洗尘宴。后来,他便常来霁月楼中看奴,教奴念书,教奴抚琴,送奴绫罗口脂,还曾说要接奴出去......奴爱慕过他,为讨他欢心,便依他所授,闲暇时刻苦练习。” 于她而言,归于情爱,一向是最易开脱之法。 只因多数流连风月的男子,从不敢向人妄谈与倡优的真情。 验证起来,便更是不易。 “他是谁?何方人士?” “幽州人士。名唤方逸。” 她颤声答。 为免后患,她只得自与爹爹往来的文人名士中,选了位与她时间对得上的身死之人。 而方逸的死因,恰是因他身为谋士,却劝当时试图起兵而反的幽王,莫与晏长曜为敌。 如此一来,她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了,而他也能......对她少些戒备吧。 只晏长曜万万不会想到,自己是早已倾覆的陆府中的一缕残魂,对旧事还能略知一二。 至此,他静思片刻,又揽着她贴近身前,终是缓和了语气。 “昨日朕教你的棋,你可明白了?” 她的手抵着他的胸膛,试图为二人的亲密无间撑开些距离,轻声道: “明白。陛下是执棋之人,而奴,就是您手中的黑子。不过您

心中的白子太多,奴还看得不太清楚,暂时只得见张氏。至于您这几日在宫中布的局,无非是想让那些白子主动出击,合围奴这颗黑子。奴说得可对?” 晏长曜凝着她,倏然笑了起来: “知道吗?能让你留下这条命的,绝非你的美貌。朕真是许久未见......这般懂朕的人。且你无父无母,无族无势。” 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她垂眸冷笑一声。 “宫中众人,谁不曾在前朝有个靠山?即便没有,也会替自己寻个靠山。” 他附上她的耳畔沉声道。 而后轻咬了她的耳垂,带着些惩戒的意味。 “但你不同,过了今夜,朕会是你的靠山。” 她被他揽着,逃不开,躲不掉,只得仰头问道: “为何?” “朕不愿杀你,所以,你必须有立足于宫中的意义。后宫,是前朝的镜。那你与朕,就需得互为唇齿,当好朕的棋,朕才能在众臣的反对之下,保住你。你以为想你死的人仅仅是朕吗?朕的近臣,忧你叛朕;朕的朝臣,忧你祸国......” 他鼻尖在她脖颈处轻蹭,说话间呼出的气息和着凉风落在她颈窝间。 不知什么时候,手指已将她裙上系带挑开。 “朕动了张尧,有些人自然便会按捺不住......也总想将朕一军。” 许是与她贴得过近,她的一颦一笑,一惊一惧,都牵扯着他的心弦,令他早已情动,只是先前凭着理智强压。 如今,她既已将前因交代清楚,应无后顾之忧了吧。 他将她微微挣扎的双手按下,气息越发地紊乱。 “或是如你一般反抗,亦或是想撇清自己,从朕眼皮底下逃出生天......” 他吻上她的眼睛。 长睫微颤,令他有些心痒。 “朕站在高台,瞧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有些人,还未到能动的时候......” 她在他的撩拨之下,沾染了满身情缠,脑中有些混沌。 虽难掩心中的抗拒,但柳烟浔,若干年前,在你跪在那人身前时,不是便已做好准备了吗? 她心中如是想。 于是干脆闭了眼睛,迎合攀附。 他对于她的主动颇有些意外,低低笑了起来: “从前你心悦谁,朕不在意,但你既想留在宫中,便当尽宫妃之责。” 他托着她,与她一同堕入深渊。 他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她什么也记不得,只觉得他的声响始终萦绕在耳畔。 再醒来时,便已到了东暖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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