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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雪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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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依(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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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了眼窗外,夜色甚浓,已不知是几更。 “可有觉察此处生了些变化?” 他替她拢好寝衣,将她圈在怀中,任由她的青丝散落在紧实的臂上。 她有些不习惯。 处于暗室的他,与平日的帝王似乎判若两人。 她打量一番屋中陈设布局,一如往日,只是所处之地似乎宽敞柔软了些。 “换,换了张床榻?”她小心道。 “是。” 她想起那夜学棋后的妄语,一时怔住—— “没有没有,奴睡觉不老实,只是恐睡梦中会惊着您。” 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 若说先前那些张扬的荣宠,是做戏给旁人,那么这几乎无人可见的东暖阁床榻,究竟又算什么? 算是上位者的怜悯与施舍? 还是假戏真做后的补偿? 若要置换,怕是在今夜审她之前,便已换好了。 可若是她死在那间屋子呢? 还是说......他心中其实隐隐期冀自己能活着走出来。 她理不清楚,只觉得他捉摸不透。 “奴一时戏言,陛下怎还当真了......” 她小声嘀咕道。 “如今还要自称为奴吗?” 她将头埋得更低了些,轻声道:“妾......” 晏长曜望着她的侧脸,刚经□□,眼角眉梢更添几分独属于他的妩媚,可谓活色生香。 活色生香的美人儿突然抬眼,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似是自我叮嘱般道: “有泪痣的男人都薄情。” 这话在他听来倒更似娇嗔,他阖眼低语道: “朕是帝王,一言九鼎。你若识趣,朕自会护你一世。” 她抿唇一笑。 最是无情帝王家,怎会有没由来的情爱。 他口中说着会是她的靠山,而这承诺却是有前提的—— 她既要当好他的暗刃,又要成为他的软玉。 她既要为他排忧解难,又要与他巫山楚雨。 她懒得再与他周旋,便佯装睡去。 但在他看来,她唇角挂着恬淡的笑意,似是睡得安稳。 “美人,您醒啦?” 柳烟浔刚睁开迷蒙的双目,便瞧见拨雪的圆脸放大在眼前。 她环视一圈,后知后觉自己仍在那熟悉的长秋殿的东暖阁中,并未宿在惊鸿殿。 “你怎么在这儿?”她疑惑问道。 拨雪眨眨眼睛道: “是陛下今晨传奴婢来的,说美人这几日仅让奴婢侍候过,让奴婢来东暖阁为美人盛装打扮一番。” “盛装打扮?” “今日是春宴,陛下邀了皇亲及后宫各妃,美人自然也要出席。” 春宴? 他既有此打算,为何不提前告知自己?反倒由着她如往日一般,睡到如今这时辰。 柳烟浔咬咬牙起身,忽觉臀腰处有些酸痛,心下唾道: 他是明摆让她把“恃宠而骄”这四个字演个透彻! 她刚在梳妆台的铜镜前坐好,便见东暖阁宫人徐徐入内,手中托着一套宫装及一些首

饰,低眉轻声道: “美人,这是陛下亲自为您选的,陛下如今已至宴上,只待您打扮好过去。” 她凉凉一笑。 他倒真是妥帖,连穿何衣,配何饰,都替她选好了。 她这祸国妖妃,看来是非做不可。 她一一将盘中之物看过,面无表情道:“拨雪,更衣吧。” 春日里,宫闱满园复苏,今日这宫宴也是设在了清凉殿后的落烟阁中。 落烟阁建于水上,由九曲桥相接,池边烟柳花树,草木繁盛,别有一番意趣。 待她将至,远远便瞧见宴上座无虚席。 她今日穿得华贵,又姗姗来迟,惹得阁中众人纷纷朝她看去。 她只得故作镇定,莲步轻移地行在九曲桥上,恰对上陛下的目光。 他望着自己时,仿佛在自得于一件由他亲手绘制的花瓶。 那不是喜欢,更无关于爱,更像是一时兴起的挥毫泼墨。 帝王东侧座上正是太子,他见她一来便对自己视若罔闻,只冲着陛下笑了笑。 虽知她是身不由己,但心头总归是不大舒服,便收了目光,盯着眼前的酒盏。 柳烟浔微动了动眸子,恰好瞧见他避开她视线,莫名有些失落。 又转过一个弯,她瞧见了怡王。 他只淡淡瞥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萍水相逢之人,而后侧首,为一旁的皇亲递了只橘子。 也是。 她没遇见他前,只是位涉世未深的娇小姐,遇见他,便将身份姓名尽数舍了去,离开他后,又得装作与他从未相识。 不过寥寥数年,却恍若三世。 席上还有些她还叫不出姓名的后宫女子,除却那日跪在长秋殿前的张美人,她一位也不识,但已不似初至时的无措,坦然地往前行去。 这种暗藏于心的交锋,莫名令她觉得别有趣味。 她刚袅袅娜娜地踏入阁中,只听晏长曜沉声含笑道:“过来,来朕身边。” 她冲他粲然一笑,依言行去。 这笑令晏长曜心念一动,忆起昨夜的旖旎。 如今她一袭红裙,辅以精致细巧的白玉兰刺绣,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如瀑的发间别着沾着露水的梨花,妖冶又不失清丽。 微风拂过,衣裙翩飞,好似一只翩然的红蝶,撞进了他的心间。 是他选的。 人,与饰人之物,都是他的杰作。 “狐媚。” 不知是何人的低语落入她耳中,她视若罔闻,径直行至陛下面前,柔声道: “陛下,妾来迟了。” “平身。你这几日辛劳,不必多礼。” 他笑得揶揄,拍了拍身侧的席位,示意她落座。 随一声开宴令,歌舞觥筹,好不热闹。 柳烟浔再清楚不过,说是春宴,倒不妨说是陛下设下的“识人之会”。 她坐在主位旁,刚巧可将这宴上之人一览无余,而宴上之人,也可将如此张扬的她刻入脑海。 她无心弦乐,毕竟宫宴舞乐比起霁月楼,显得平淡又无趣,只捺不住好奇,朝张美人那处望去。 张美人似死了心一般,未曾往陛下这儿看一眼,只静静盯着桌前的菜式。 她今日身

着淡绿宫装,发间又别了朵深红的海棠绢花,砖红苔绿,并无艳俗,反倒带着些初春的清寒。 她眼中并无愤世嫉俗,看样子绝非不明是非之人。 于是,她侧首望了望陛下,不知他为何要她拿张美人作文章。 而这不经意的一瞥,却发觉他亦未赏歌舞,正单臂撑案瞧着自己。 好险。 还好自己方才未去留意太子或怡王,否则定要惹他起疑。 “陛下好生奇怪,不去瞧美人起舞,盯着妾做什么?”她轻声嗔道。 他另一只手把玩着酒杯,半阖眼睛调笑道: “朕自张府宴上见过此间绝色,旁的舞便难入朕法眼。霁月楼的倡优可都似你这般?” 她低低一笑:“陛下谬赞,妾在楼中实属寻常,歌舞造诣在妾之上的数不胜数。” 她此言也非虚,自幼便被卖到楼中的好苗子当然多如牛毛,她这个半路出家的,舞技上比不过旁人,自然该在别处多下些心思。 “哦?爱妃既如此说,倒令朕有些向往霁月楼究竟有多少绝色,定要寻个时日去瞧上一瞧。” 她未语,勾起一抹浅笑,抿了一口眼前的酒。 “爱妃不醋吗?” 他姿势未变,但柳烟浔莫名觉察到了他眸中的一丝探究。 “有何可醋,陛下宫中本就许多美人,霁月楼中的姐妹悉数是可怜人,陛下若是心善,大可将她们都收到后宫中来,也好与妾做个伴。”她试探答道。 晏长曜似是对她这番阴阳怪气颇为满意,收回目光,瞧起别处来。 她暗暗舒了一口气。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伴着这位曾身为人臣,却起兵而反的帝王。 她仅仅一个欣赏张美人的眼神,便足以招来他的怀疑—— 怀疑她是否假意委身,另有目的。 曲至一半,她瞧着张美人与身旁的女子一同起身离席,便小声向晏长曜请示道: “妾想跟去瞧瞧。” “为何?” “陛下虽不怕张氏东山再起,也该担忧一下朝中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张氏吧?” 她朝那二人的空位扬了扬下巴, “妾瞧着随她一同离席的女子,发间佩着足金的钗环,上面镶的那颗蓝宝石,更是当世罕见,家中定是朝中重臣。” 晏长曜未置可否,只道:“观察地这般细致?” 她陪笑道:“妾见得人多,自有几分识人之能。” “去吧。”他颔首道。 她得令起身,绕过宴饮,一路小跑追上二人,唤道:“张美人!” 张美人转身见是她,有些讶然,但仍神色淡淡道:“柳妹妹。” “可借一步同美人一叙?” 家父刚身死未久,今日她衣着之间,便弃白戴红,免惹陛下不快。 可见是位识时务的人。 这般人儿,贸然与之为敌,不若先探清虚实。 张美人身旁的女子还未待她开口,便厉声奚落她道: “张娘娘同她客气什么?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妖精,一朝飞上枝头,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不成?自父皇将她带回宫中那日,便置娘娘于阶前不顾,此后她更是日日霸占着父皇,你连见都不得一见上一面!” 柳烟浔挑了挑眉。 <

/; 这声音,不就是她刚来时唾她狐媚的那人吗? 万没想到竟不是宫妃,而是公主。 而陛下这些时日的作为,并未让这美人生妒,倒是令公主为她忿忿不平。 张美人扯着那趾高气扬的公主往身后藏了藏,赔笑道: “公主年纪尚小,妹妹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她冷眼瞪她一眼,并未与她计较,只再次重复道: “张美人,我有些话想单独同你讲,你现下可方便?” 张美人不知她与自己究竟有何瓜葛,唯一知道的,还是她们二人之间的过节。 见她好言好语,一时有些迷茫,迟疑道: “妹妹与妾有什么可说的......” 公主见她不情愿,忙撑腰道: “对啊,张美人书香世家出身,温良柔顺,同你这种男人堆中捧出来的狐狸精有何可说的?” 她当真厌烦这公主插话,更何况还是句句羞辱,冷下脸色道: “说够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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