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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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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不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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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丰派孟德春跑一趟陇东军营。 孟德春顺带手又稍上儿子和章询。路上,还不忘给两个孩子安排戏份。 孟德春对儿子孟宜辉道:“尹大人这次派我们来。就是让王将军核定出一个数字,把军粮拨过来。” 因为是原地征收,原地发放。期间连火耗都算不成。尽管这样,章询这样的杂工还是被安排了造假。生生掐掉了一成税粮。 税粮上报的是刁民难治。粮食中掺土,然后又编了个凄苦精力。说那家只有七十老人。儿子不孝,媳妇不顺种地收成不及别人好云云。 尹大人爱民如子,罚都不知怎么罚。只能替民受过。写折上请皇上降罪。 反正一个请罪折写的花团锦簇。章景同啧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看着尹丰表演作秀。 孟德春此番去,求的就是一个最低数字。 先前和赵东阳的谈的事,这下就算不作数了。但两边的烂摊子并没有结束。且看着王匡德烂摊子越来越大。 尹丰这边好像就还好。无非就一个官仓亏空的事。看看尹丰那边又是谎报军丁又是师爷叛国的。还隐瞒朝廷。 怎么看,尹丰这边都有些侥幸。 交代完儿子。孟德春又嘱咐章询,“……你是我助手。若是这次的事办的好。我就正式开馆收你当学幕。” 章询的身份是最适合拱火的。 孟德春想让章询‘叫委屈’。以赵东阳的死作为借口,指控王匡德曾经幽禁过他和孟宜辉。 这件事华亭方面相当于息事宁人了。王匡德把人放了,就没有进行任何追究。 这么大的人情礼,王匡德总该松松口,赔偿一点吧?那着慰兵粮数是不是能再让让些数字? 章景同笑着说:“仅听孟先生吩咐。” 到了军营,王匡德没有接待他们。 孟德春傻眼了。看着眼前的生脸师爷,他自称是在王将军身边做朱笔师爷的。询问孟德春来意。 孟德春的算盘落空。但王匡德做的没毛病。 不管师爷帮暗地里有什么关系网、势力派,明面上他们就是没有功名的白丁。 王将军见了是礼贤下士。不见,谁也不能说什么。 区区一个师爷,难不成还让朝廷命官低头不成? 孟德春的所有准备都落了空。三人悻悻而归。 正在这时,王将军身边的随从突然追出军营问:“哪位是章询公子?” 孟宜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听见姓章,还问了一句:“找你的吗?” 章景同颔首上前,问:“我是。请问……?” “将军让你去见他。”小厮说着一摆手,“请吧。” 章景同微微沉思。孟德春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说:“去吧。我们在外面的凉茶铺子等你。” 陇东干旱少水。干什么营生生意都不太好。唯有凉茶铺子还算赚钱。四处都有。 章景同跟着进了帐篷。 王匡德满眼红血丝的支着胳膊在桌子上。他看起来很疲惫,章景同进来了,他一个习武之人居然没发觉。 还是一个小兵上去提醒了。王匡德才恍然站起来,叫过章景同道:“……来给这位小兄弟上酒。” 王匡德还记得章询上次在他这里杯不停手。 章景同没想到王将军连这种小事都记得。笑了笑,斟了酒却不再

喝。 王匡德开口问章询,孟德春的来意。 章景同不解地说:“孟先生就在外面。王将军为何不叫孟先生过来亲自过问?” 唉,王匡德叹了口气说:“你年纪尚幼。读书也不差,已经有了进士身。为什么不做官呢?” 他走下主座,来到章询身边。“章同景,来坐。让我听听你的打算。” 章景同能有什么打算? 王匡德按着额角,寻常语气的开口道:“我派人查过你。你的马车不是从浙江来的。是从京城来的?” 章景同喝了杯酒,不动声色。“大人查我做什么?” 王匡德见他装疯卖傻。索性继续开口道:“你自称南人,家族支绌无力才自求生路到北地来。可你先去了趟京城。” “京城是天子之都。你从京城出来后,就直奔陇东而来。还一心投在尹丰门下。为什么?” 原来如此。章景同心里有几分把握了,这才开口道:“我进京城以后。碰了壁。求助无门。经人指点,这才来陇东搏一搏。” “搏一搏?”王匡德笑道:“你如此稚龄,已经是进士。大好前途。在个知县身边搏什么。” 章景同浅浅一笑,平静地说:“因为我仕途无望。”他心里已经有了把握。王匡德打探的消息并不全。居然还以为他是从南地来的。 “做官,不是读书好就可以。” 这给了章景同得以发挥的机会。他半真半假的说:“我想王将军应该是很理解我的。我姓的不好,沾了这个姓氏。我的前程就完了一半。” 王匡德当然明白。 章家太霸道了。首辅章年卿退位以后。他的长子被皇后扶持皇上默许,少年提拔进了大理寺。一步登天,名动天下。 虽然后来因为起点太高。之后几十年都没有再往上挪动。但这亦是天恩。 章年卿为了给儿子铺路。还借口自己妻子是独女,过继了一个儿子给冯家。明明是娶妻,搞得像是自己入赘。从前几十年都没听说章家要过继儿子给冯家。 谁都看得出章年卿的算盘。儿子过继给冯家了。那就不是章家的儿子了。自然就能出仕了。 就这样。章家还有两个儿子埋没在家族了。不见名声。 一个家族很少会允许两个以上的人出头。京城章家如此,更何况远在浙江的本宗章家。 浙江章家从前对章芮樊可不好。——章芮樊是前首辅章年卿的父亲。 章家从章芮樊那一代开始,就和浙江章家少有联系。只是因为章芮樊在京为官。朝廷重孝廉,忠义大过天。章芮樊并没有真正传出和家族不合的传闻。 只是章芮樊从生下长子、次子、三子、幼女四个孩子后。都没有回老家去报族谱。反而在京城给子女录了籍贯。 章年卿等人和他的儿女们都是正经的官籍。京兆府人士。平日对人介绍时,才提一嘴祖籍浙江桐庐。 后来章年卿飞黄腾达。自己做了当朝首辅,妹妹做了当今皇后。本宗章家就靠了过来。章年卿大约是不想被人骂忘本,或者是出于和他父亲一样的顾虑。对本族人很好。两边又互通了年礼。 南边本就多出才子。像章询这样的出色的子弟。哪家不出几个。 可像章询这样。背着个家族大姓,却没沾到什么实际便宜。却备受牵连的存在。王匡德很能感同身受,他为什么到荒凉的陇东来。 天下富饶之地。少不了章

派党羽,这天下中了进士不能做官的人多了去了了。章询想要出头。还只能来陇东。 至少在陇东。章家的手还没有伸到这里来。 章家是阁臣出身,他们的党羽遍天下。却唯独不敢碰武臣。 中州王陶家已经犯尽了帝王的忌讳。章家不会再在这件事撸帝王胡须。除非是天家让章年卿、章年卿的亲儿子、亲孙子亲自来。 不然章家是不敢在陇东安插任何一个眼线的。 陇东作为地方军镇。章家连陇东文臣都不敢碰。如不然松衡远靠上去这么多次,甚至不惜把女儿嫁往浙江。章家何曾应过声? 王匡德敲着桌子。夺过章询的酒壶自己连灌几杯。他朝章询笑道:“跟着尹丰有什么意思。一个知县,能给你带来什么前程?” “哦,将军的意思是?”章景同顺着台阶下。 王匡德大笑,说:“你不是想学幕行吗。跟着孟德春学钱谷有什么意思。来我这里,做我的军幕师爷怎么样?我让人教你。我这里正好缺一个军幕师爷。” 章询是个没有前程的人。有功名,但章家不会让他出头。章家要留着名额给自己的嫡房儿子、孙子。 章询其人有野心。幕行不算出息的一条路。但是仅剩的摸到官场的道。 王匡德赌他会心动。 章询眼睛闪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情绪划过。最后他只是笑着说了一句:“我家里的长辈若是知道我跟王将军做了事。只怕要把我除出族谱。”他咬着王字,隐隐浮笑。 那个笑带着通透、顾忌、浅浅复杂的心情。 王匡德明白他的意思,不管京城章家有没有照拂浙江章家。浙江那边总要给京城表忠心。若族中真出了个子弟,投靠了王家的人。章家势必脸上无光。 王匡德哂笑道:“我和你一样。也只是沾了个姓王而已。”他毫不怯的揭自己的短,“王家是我自己腆着脸靠上去的。当年有多么舔,现在就要怎么还。” 他一扬下巴,遥遥指了华亭放下的王元爱,说:“不然王家派这个小祖宗来干什么。哈哈,还债!” 王匡德自嘲连连。章景同也配合的笑了几声。 笑完了,章景同才说:“将军抬举我了。同景不过是谋生而已,将军若是有什么使唤。章询必不辞命。至于做军幕师爷……我钱谷还没出师呢。幼时先生常常教导,人不能好高骛远,得陇望蜀。” “我明白了。”王匡德颔首点头。他没再强求。 章询只是个小师爷。还不值得王匡德三顾茅庐的求他投靠转席。 王匡德善意已经表达到了。遂不在掩饰的开口道:“今年秋粮征了多少?” 孟宜辉点粮,章询登记是孟德春临时决定的。 孟德春抓自己儿子使唤,好想。孟德春使唤章询,这没有人盯着是如何知道的? 章景同指腹磨蹭着沾了水的酒杯边缘,发出悦耳的响声。 王匡德却皱了皱眉。觉得很刺耳,他取下他的酒杯放在桌子上。说:“必不辞命?恩?” 章景同苦笑:“王将军。这是华亭的秘密。您不也有自己的秘密吗。” 兵、粮都是军镇重秘。既然王匡德军营不安全,章景同自然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王匡德笑了,问章景同:“那你可曾问过尹丰的朱笔师爷。他向朝廷上报的时候,说的是实话还是虚话。” 这个章景同能回答。他反唇相讥道:“尹大人

自然是和王将军一条心了。将军怎么做,我们大人就怎么做。” 华亭比陇东占据一个优势就是。陇东的口粮从华亭而来。 只要王匡德要粮,华亭总有办法知道兵口人数。 现在的问题是,尹丰怕丢官帽,怕王匡德狮子大开口。一季的秋粮肯定是不够慰兵的。但官仓没有余粮。朝廷也没有补的意思。 王匡德……章景同目前还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怕丢官帽还是怕丢前程。 章景同思量了一下,问王匡德:“敢问将军一句。若是陇东的臭虫被抓住了。将军是会向朝廷如实禀报,让王家记你的恩呢?还是,一如现在?” 王匡德盯着他,问:“我说了。你会觉得是实话吗?” “老实说。以前不会。但自从见了将军对蒋姑娘的温情,章询敬您怜悯弱小。” 一个怜悯弱小有良知的人。会是一个爱兵如子的人。 最重要的是。王匡德对他夫人也好。——有时候女人的眼光往往比男人更准。 男人为劣骨,女人为神血。这世间性本恶的女子少之又少,能让一个良善的女子不惜一切保护、照顾的男人。必定有他的可取之处。 王匡德身量不高。相貌虽英俊,但男人一矮。再英俊的相貌都大打折扣。可王夫人还是瞧上了他。 凭王夫人的身量相貌。想嫁个更好的,岂不容易? 所以章景同一直在试图找王匡德身上的闪光点。 闻言,王匡德一笑说:“若我真抓到奸细。我会好好伺候王元爱。将来向朝廷认错的时候,希望王家能看在我把王元爱照顾的好的份上。拉我一把。” 章景同沉吟片刻,问道:“将军可知。陇东若不主战。您远不止于沦落到今天的困境。” “为何不战?!”王匡德登时慷慨激词,愤慨道:“大魏国耻蒙羞至今。如今难得有个帝王为我大魏雪耻。天下万民都响应,我如何不响应?!” “我生为武将,战死沙场又何妨。” 王匡德从不后悔他所做的一切。当年吃空饷给士兵加餐不后悔,如今把自己陷入两难亦不后悔。 ……章景同摸摸鼻子。得,又是一个主战派。 一个为了主战,把自己送到两难境地的将军。行吧。 章景同给他出了个主意,“王将军。你的顾虑我清楚。可查奸细,这件事你能拖到什么时候。秋粮慰兵一过,户部肯定会来人核查。” “那时一切就麻烦了。陇东的军籍和地方鱼鳞册对不上。您和尹大人之间的事,就会变成兵部和户部的事。牵扯的人多了,王家就不敢保您了。” “依我少年人拙见,将军还是早早和尹大人、松大人通气吧。” 章景同道:“哪怕不告知外人。你们三个人也要见个面,通个气。” 王匡德一脸为难。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章景同挑眉。 王匡德摇头道:“你刚去华亭不久吧。唉,那对师生……不好说。” 松衡远和尹丰师生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 章景同按耐住兴奋。洗耳恭听。 王匡德却一副很难言的样子,最终从勉勉强强说了一句:“你和尹丰许是算的上一路人。我和他们……就跟你不能跟我一样。难办啊!” 章景同听明白了。 王匡德怀疑松衡远和尹丰是章派的人。

> 他张了张口,章景同想起松衡远托人送到他这里的玉佩。最终闭了嘴。 松衡远不算是章党。但确实一直有投靠过来的心。 至于尹丰,章景同一直没听说此人和谁有什么攀系。 章景同清咳一声,委婉的劝王匡德,“将军未免一叶障目。您和王家不也是投靠过去的吗。哪里就为王家出生入死了。” 说着他又指了指自己,说:“我算是正经章家人了。可如今不也到陇东来了吗。” 王匡德还有些犹豫。 章景同就说:“您应该见一见孟师爷。” “孟先生这次来就是想请您拟定一个数字。再拖下去就是冬天了。将士们也该添粮加衣了。” “您当初派过去的两个人,赵东阳死了,林仁圃抓了。如今都不抗事了。总得叫人把这一担子挑起来才是。” 章景同清咳了一声,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还把孟德春给卖了。“孟先生先前还嘱咐我。将军当初关押了我们四个。这件事总要回报的。希望能借此,把数字……打个折。” 王匡德噗嗤笑了。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你们四个。” “我夫人先前和我说。蒋家打算送蒋菩娘进宫?你有没有同蒋英德说过,太子妃的位置王家盯着,章家也盯着。蒋家这么哄一个姑娘,他做兄长的都不管管。” 章景同愣了一下说:“蒋家要送她进宫?” “是啊。这不是害人吗。那宫里是什么地方。凭着一张好脸蛋就能出头?若真那么容易……” 后面王匡德在说什么。章景同就没听清了。 章景同道:“我会找蒋英德说一说其中的利害的。”蒋家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太子心里有乌瓷在。蒋菩娘进了东宫能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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