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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刺客保护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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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北斗 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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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和六年,八月初一,圣上秋巡,亲临延洲。 刚踏入延洲地界,翻过重山,能感受到霜寒气汹涌朝人扑来。 尚未抵达延北,圣驾歇息在一处驿馆。 庆和帝指节抵着窗子,轻轻推开条缝,外面氤氲水汽立即卷进来。眼前的垂柳叶儿黄,再看棋盘上黑白相争,他一时没了思路,一子落错,满盘皆有输的兆头。 棋子落盘声清脆。 怡王抖然起身,掀开外袍,拱手道:“臣向陛下请罪。” 庆和帝看棋盘上的惨淡,丢下棋子,“罢了,同人下棋,哪有只赢不输的道理。” “臣既为臣子,就应当让陛下赢。臣愿陛下一直是赢家,而臣输如何,都无所谓的。” 庆和帝体会到他话里的意思,笑了声,“你总是有分寸。起来吧。” 怡王便坐回去。 一时无话,庆和帝对满盘输局道:“棋可以错,延北不能错,这次委屈你了。” “陛下安心,关氏那边已经在准备,中秋以后,陛下可高枕无忧。陛下安稳了,臣自然不会委屈。” “若是关谷冬脱了掌控该当如何?” “陛下是天子,她若出尔反尔,杀之。” 庆和帝视线转到怡王胸前的白鹤上,分明是高洁的动物,不知为何穿在怡王身上格外妖邪。 “都是肱骨之臣、忠烈之后,岂能说杀就杀?” 怡王抬手,开始收拾棋盘,“陛下若想化解延洲之难,惟有此计。陛下您看外面。” 庆和帝顺着他手看去,延洲山水在水汽中若隐若现,好似幻境。 “陛下,延洲不同于其他洲,不仅远离花浊,连风俗地貌都与花浊不相同。延洲人的衣着是女小衣、男阔袖,而花浊则是曲裾袍,婚嫁等习俗更是不一样。一个君主哪有两个风俗习惯的道理?就怕风俗不同,心也靠不在一起,延成侯一脉盘踞延洲已久,怕是比圣上还要……” 庆和帝缓缓合上眼,后脊发酸。 怡王却话锋一转道:“但若是陛下怜惜稚子,左右现在延洲翻不出什么风浪,不必太过在意。” “你先退下,朕独自歇息会。” 怡王躬身行礼,退出屋。 人刚出驿站,打眼瞧见站在粗柳跟前几个文人,看面容穿着,像是书院的学生。 那些学生自然也瞧见怡王,手突然举起白巾子,上面赫然一行鲜红的大字。他们不说话,白巾上的话语已经抵过万语千言。 但求还我山与海,此身便是死生家。 隋颜青一身婢女打扮候在他身旁,附在他耳边低问,“这些学生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种事还要问本王吗?” 怡王斜睨了那一行朱字,嘴角勾起抹讥笑,转身离去。 一炷香的功夫,随行金甲卫手持长斧走来,领头的卫尉道:“把这些闹事的学生羁押,不要惊扰圣驾。” 长街再次恢复了寂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圣驾进入延洲地界后,整个延成侯府都是匆忙的。能看出路过的婢女改成了小跑,家丁更是没日没夜进出侯府,所有人都焦头烂额,不得消停。 这么一比,只需要练舞的孟湘湘才是最清闲的那个。 她坐在石桌前歇息,检查孟渝递给她新的接驾事宜,看久了眼前的小字扭在一起,混沌不清起来。但她不

敢停下,一旦停下,心里又要没完没了地想自己那些□□。惟有用事业把头脑塞满,才不会一直躺在那伤心。 全都看完,孟湘湘揉揉眼,把册子递给阿沉,“交给小侯爷吧,同他说接驾的礼不能出错,圣上居所也要添些保暖的物件。据说圣上从没出过花浊,这是第一次来延洲,倘若龙体受寒,咱们担不起的。” 阿沉应了声,转身出去送册子,临走前她突然折回来道:“夫人又请了世子殿下在外头饮茶,小姐不去瞧瞧吗?” “她不懂避嫌,我却要明白的,总要有人为侯府的安危负责。” 阿沉不可置否,转身离去。 一时间手上没事,孟湘湘心又开始拧巴地疼起来,圈起胳膊把脸埋进去,趴到石桌上。 她趴了良久,听到门口有动静,抬起头正好看到世子扒在苑门前,探头探脑的。 孟湘湘皱起眉,“殿下躲在那做什么?” 世子这才亮出全身,孟湘湘发现他穿得十分喜庆矜贵,衣服领子都是用金线缝的,整个人被包裹着,像个年画娃娃。 “阿姐,我新做的衣裳,好看吧,。” 孟湘湘起身行礼,才道:“好看。” 不止是世子打了新衣裳,夫人也给孟湘湘打了许多新衣裳,为的就是接驾体面。 世子扶她起来,同她一起坐到石桌边上,“阿姐,你不生气了?” 孟湘湘瞥他一眼,“生气。” “阿姐生子潇的气,怪我做什么?” “怪我说的话你一句听不进去,我家夫人邀请你,你拒了就是,何必非要上赶着来,惹人怀疑。” 世子却嘻嘻一笑,“万事俱备,不怕圣上猜疑,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圣上真疑心我,干脆别封我,让我当个混混子荒唐一辈子。” 孟湘湘皱眉,嗔怪道:“又胡言乱语了。” “非也,我来与小侯爷商议接驾事宜,到时候在延北城门口候着,礼过后圣驾直接入杏山行宫,入夜在登仙台摆中秋宴,届时百官齐聚,应当是非常隆重的。” 世子还在絮絮叨叨说,又怎不说重点,孟湘湘听得无聊,开始走神。 “阿姐头上的伤好些了没?” 孟湘湘抬手摸了摸,肿块已经消下去,但还有点钝痛。估计是郑子潇告诉世子这些事,不然世子也不会特意问上一句。 孟湘湘道:“多谢殿下关怀,已经没事了。” 世子却促狭起来,“湘湘阿姐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孟湘湘一怔,“世子殿下最近安好?” “小王好得很,关于小王那个兄长,阿姐没有想问的吗?” “校尉大人应当也是极好的。” 世子神色转而变得凝重起来,突然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后,按住孟湘湘的手,“阿姐,你对子潇到底有没有心思?” 他平日也就暗示几句,如今突然发问,孟湘湘心漏一拍,连抽出手都忘记,“殿下不能这么问!”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阿姐在怕什么?” “婚姻之事,我不能妄议。情爱之语,更是难以启齿。” 世子脸皱到一起,痛心疾首道:“阿姐以前不会这样。” 孟湘湘移开眼,“我现在是这样。” “你若是有心,他亦有意,这么多年的情分不能说断就断了!”

世子手劲越来越大,说得比孟湘湘本人还急,“只要你想,子潇能请旨赐婚。” “什么?” 像是暗淡里被捅出片天光。 孟湘湘有些不敢相信,这话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郑子潇是校尉,能被圣上记得名字已经是万难,更惶提赐婚。就算圣上真的赐婚,夫人怕是也要气得发疯,难得挽救侯府的一条线就要破碎了。待孟满满许人家,必不可能如孟氏长女那般。 她怎么能放下家族,做自私自利的事。 孟湘湘摇摇头,“难,圣上不会轻易赐婚,侯府也需要的婚嫁带来利益。我家如今的境地,可以说天道不公,也可以说自作自受,还好老祖宗的名声好用,能在延洲立足下去。延洲天高皇帝远,小侯爷刚刚办兴学,一切都百废待兴,正是侯府需要我的时候。” “光霖又岂是忘记正事的人?阿姐,还记得我父的愿望吗,那也是你父亲的愿望。” 收复山河,四海安定。 世子握着她的手道:“我是不愿意做一个傀儡王爷的,我更不愿意看我父死得难堪。你,我,子潇,小侯爷,我们这些人活下来,就要为死去的人争一口气,现在就是机会。” 他手在微颤,顿了顿,声音沉稳道:“八月十五,中秋夜,有人意图行刺圣上。” “谁?” “子潇只是密切盯了他们的行踪,幕后主使难寻,但多半是……怡王爷。” “我就知道是他……只会是他……” 虽只是猜测,孟湘湘却早有预感。 当今民众对圣上议论纷纷,有怨他“言制”,有怪他弑母,更有人对三年前穆王案有愤。好像一切的发生,都在为一个戾帝下台做铺垫,上位者只会比他仁德,比他更值得名垂千古。 世子道:“我不能空口无凭告发怡王,但倘若能阻止这场行刺,或许圣上对我们的疑心也会消下去。在城中设局,瓮中捉鳖,保护圣上,清君侧。” 孟湘湘嘴唇发凉,紧张感觉上涌,一句话也道不出。 世子继续道:“一旦救驾有功,子潇本就有军功在身,加官封侯只是一句话的事,总归朝廷吃闲饭的人那么多,子潇这样的人才是难得。他作为圣上亲赐的官,亲近圣上,与延成侯家结亲是将天子与延洲紧密联系在一起,百利而无一害啊。” 眼前与郑子潇共同经历的种种浮现在眼前,孟湘湘呼吸都变得紧促,他的声音话语,他的笑颜,接二连三涌动着。 “甚至可以说,护驾是他的职责,与阿姐你成婚不过是顺水推舟。但子潇仍想问你,愿不愿意,倘若你愿意,他想为此一搏,名正言顺地娶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嫂嫂。” 孟湘湘还有点恍惚,“我……我现在久居偏苑,我帮不了你们什么,但这一切真的能行吗?” 一刻钟前她还对未来心如死灰,如今告诉她幸福触手可得,孟湘湘有点难以接受,只需要她对世子点点头,她不会辜负侯府,更不会辜负郑子潇,她可以……为自己而活。 世子继续道:“这还只是个头,只要圣上还愿意信我们,我们早晚能建成这个火器营,还能为我父翻案,找出害他的真凶。任朝堂上人心诡谲,小王一点点给他们熨平。阿姐,你愿意吗?只要你愿意,子潇会去做,你们从此恩恩爱爱,两不相疑。” 他说着递给孟湘湘一个笛子,像是郑子潇随身带着的那支。孟湘湘接过,阳光照耀下上面一行风流小字若隐若现。她当即身形一滞,攥着冰凉的笛身说不出话来。 上面

是郑子潇用三年相思刻上的字:我妻湘湘。 木兰树下二人相拜已经定下情意,当时虽然囫囵着说是两不相忘,但在郑子潇心里,和选定了妻子已经没什么分别。 孟湘湘嘶哑着轻念,“我……愿意。” 有冰凉的风吹过,这样的风是延北入寒的开头。在寒冷的季节里,孟湘湘却觉得,终于可以为自己找一个盼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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