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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刺客保护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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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仃言 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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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子潇来的时候面上像是有喜事,被她那刺眼的肿块彻底凉下来,飞扬的双眼也变柔软。 许是孟湘湘回得太冰,他像是撞到一块冷石头上。 还未等郑子潇说话,孟湘湘行了个稳重的礼,“问校尉大人安好。” 行为端庄,举止有礼,活脱脱的延北世家小姐典范。 郑子潇趴在窗边,不理会她古怪的态度,只瞧她头上的包,“你是在哪磕伤了吗,疼不疼,我这些日子太忙,没能来看你。” 他每一句关怀,孟湘湘心口都紧一下,屏息咬牙道:“校尉大人若是没什么事,夜色已深,出现在这里委实不合适。” “湘湘。” 孟湘湘抬眼,突然觉得他神色有些无辜,像是受伤的小狐狸。多年被沙场磨去的破碎感重新浮上来。最可恶的就是这破碎感,每一个人都是敏感的,只有孟湘湘想要他们好,要一味迁就承受,人人皆是破碎,凭什么自己就要坚如磐石。 郑子潇柔声道:“是我惹湘湘生气了吗?” “郑公子如果真的有事情,也应当呈上拜帖,走正门,深夜至此,有失规矩礼数。” 孟湘湘继续维持语气上的生硬,不敢松口。 郑子潇忙道:“这些日子是我失礼,对不起。” 孟湘湘敛眉,“既然郑校尉来了,请在此稍等。” 她打开柜门,把珍藏在里面的双鱼浪纹披风取出,双手恭敬地递还给郑子潇,“之前是我无礼,未能及时交还郑校尉的披风,还望校尉大人莫要怪罪。” 郑子潇怔了怔,缓缓接过披风,有些不知所措。孟湘湘的余光看到他眼角都在颤,却还要面上装作无事。 “如果我还做了其他错事,湘湘你也要告诉我。” 孟湘湘摇摇头,默默把窗子合上,不再理会他。 隔着窗纸能看到他身影慌乱,快步走到门前,孟湘湘连忙背过身堵住门,眼神盯着烛火,凌厉道:“登徒子,你想进我的屋子吗?” “我不进去,你能告诉我怎么了吗?” “我没什么能说的,之前是我刻意攀扯校尉大人,校尉大人也不必为我这种人留情,回去以后唾骂我,憎恨我,怎样都好,别再找我了。” “你知道我不会这样。” “校尉大人再不走,我要叫家丁了。” 看不见郑子潇的神色,正是因为看不见,孟湘湘才觉得害怕。她后背紧贴着门,能感觉门板在轻轻颤动。颤的从来不是门板,是郑子潇的胳膊。 她听到郑子潇低声道:“湘湘,我不能走。” “校尉大人何必纠缠?” “我想求一个圆满,就不能不纠缠。你不也是一直在躲?” 孟湘湘道:“校尉大人说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后背抵着门,知道郑子潇不会贸然闯入,但还是较劲似的用尽力气堵着,发辫也有些松散,几缕碎发垂在眼前,让视线变得混乱不堪。 门后没有动静,孟湘湘以为他走了,轻轻开了一条缝查看。 月色盈盈,如纱帐,如水雾。 郑子潇站在月下,衣冠工整,身形笔直,像是一棵小松。那皎洁的月就是披在他身上的凉衣,让孟湘湘觉得这个人转瞬即逝,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心口就像是一团被揉皱的破纸。 她发现郑子潇人很瘦削,头发束的工整,虽穿校尉

官服,却像是个文人。他眼睛溶溶的,孟湘湘以为他有泪,仔细看又好像没有。 他伸手,想让她开门,把她从这森严院落中解脱出来。孟湘湘几乎要破功,想要把手放回去,悬在半空中又收回。 郑子潇苦笑道:“是我冒犯了。” 孟湘湘嗓子干涩,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目光交汇的地方,孟湘湘能感觉到他的受伤,也能感觉到隔阂。一直以来,自己的躲避,他总是照单全收,但他不会有怨言,唯独今晚,孟湘湘觉得他真的很疼。 郑子潇道:“我只有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我与校尉大人没有过多牵扯,也没什么能答您的。” “你心里还在念,对吗?” 孟湘湘忙制止他,“郑校尉!” 郑子潇却偏执地出奇,唯独声音还在维持自矜,“湘湘,你心里还在念着,记着,对吗?” 想要撒谎很容易,孟湘湘却说不出口,动一下舌头都困难。 “郑校尉说笑了,我念不念不重要,自古婚姻都是父母决定,我无从过问。” 怎能不在意呢,孟湘湘怕死他这个样子了。她见过他神采飞扬的样子,见过他肆意潇洒的样子,或是处理起正经事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现在他心碎一地,孟湘湘觉得是自己辜负了他。 孟湘湘故作淡漠道:“郑校尉觉得,是我薄情寡义,有负于你,对吗?” “我从未这么想过。” 孟湘湘冷笑道:“我从未许诺过什么,就谈不上辜负。” “湘湘啊……”他压抑苦涩地唤着。 “校尉大人,请你自重,我的名讳不能随便唤的。” 郑子潇彻底被她击溃,一双眼眨啊眨,到最后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孟湘湘。 “你还记得你同我说的吗?” 孟湘湘望着他起伏的肩。 他说:“对一个人好,就不要再收回去,若是不喜欢,就从头到尾都不要对他好。” 孟湘湘不敢再看他,捂住脸倚着门,身子滑下去。 她说话时候染上哭腔,又不想服软,自己硬是把哭意吞下去,“校尉大人,以前是我不懂事。我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想回家,又要去招惹你,明知道不能与你厮守还要去招惹你,都是我不好。以前是,现在也是,我怕我继续错下去,我想同你说清。这些念头,我不念了,我不敢念了。” “湘湘,我……” “不要喊我的名字。” 郑子潇便快速改口,“小姐,我以前从没说明白我的心意。我心悦你,我倾慕你,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记得。是我不好,我以前老躲你,我跟你认错,你不要不理我。” “妾惶恐!” 郑子潇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孟湘湘狠心,说道:“妾惶恐。” 倘若他再说下去,孟湘湘知道自己会有念想。有了念想,就没法接受这样的命。不能接受,就会想要改变,开始期待。一旦期待,就学会了思念。 “你别用这个字。” 孟湘湘合上眼,手揪起鞋尖上的穗子,一根一根抽出来。 她觉得喉咙滚烫,一句“妾惶恐”,可能真的把感情全数断送了。 但她不能让整个侯府为了自己的情坠落。 良久,郑子潇没有

声响,只有孟湘湘自己的啜泣声。 孟湘湘微微侧首,突然听到门扉轻叩的声音。 “小姐,你知道吗,三年前初春,木兰树下,风雪中见小姐,好像天地都变得生动,自此以后,除去巫山不是云也。我知道小姐的难处,现在万事未能成,我不敢空口许诺,但子潇一生,对小姐不敢相忘。如果你觉得在这片天地举步维艰,我就为你扫出一片清白坦途,多余的我不会奢求。” 声音消下去,有衣服悉簌的声音,孟湘湘知道他离开了。 她抬首擦下巴上的泪,痴痴看着空落落的苑子,好像还有两个人月下打闹的幻影。 像是对自己说的,孟湘湘喃喃道:“妾……惶恐……” 就算心如磐石,在郑子潇这样的话下,也不能不动容。 孟湘湘觉得郑子潇一直都是郑子潇,他身上的气息会变,他会比从前更鲜活,但那份虔诚的爱意一直都在。 她合上眼,好像又能看到那双细长好看的眼睛。很多年前的风雪中,也是这双漂亮的眼睛,与自己相望。 她要躲,而他一直会在原处等。 月下幽寂,万里无云。 后苑的苦涩挣扎终于消停,攀在院墙边的婆子才碎步离去,出了和雅苑,一路走到夫人屋中,垂头道:“夫人,那郑校尉离去了。” “怎么说的?” 夫人懒得抬眼,倚在榻上,有些愁思。 婆子乐呵呵道:“咱们小姐当真是懂事的好姑娘,把他拒了。” “嗯。” 按理说夫人是乐得见此景的,她展露的态度却是不冷不热,婆子有些摸不准,继续道:“夫人这下可以安心了,咱们小姐的婚事也算是稳妥了。” 夫人扬扬手指,“出去吧。” 婆子愣了愣,缩起脖子退出去。 夫人这才睁开眼,夹着困意起身,朝和雅苑的方向望去,心里百味杂陈。 思前想后,她还是起身,踢踏着鞋一路到了和雅苑。 这时候苑子静得人伤心,裙角蹭过花草都会格外刺耳,沾了露水的空气流入鼻腔,能感触到带着凉的悲意。 夫人轻轻推开门,看到孟湘湘已经睡下,轻轻坐在她床边,端详她的睡颜。 世上或许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关谷冬自认不在那一列。 只有夜深无人的时候,她敢放纵自己一会,来这里展露温情。 手指拂过孟湘湘肿起的额角,夫人冷不防一声抽泣,好在孟湘湘只是翻翻身,并没被惊醒。 “湘湘,对不起。” 难得放下尊严和倨傲,夫人柔声道:“我有时候在想,我们母女的命运会不会有改变,你是敢争一争的,而我不敢。我其实努力过,最后还是来了延北这个地方。如果我从开始就不去争,是不是也不会那么难过?” 隐约看到孟湘湘眼皮动了动,夫人别过头,颤抖着说:“湘湘,女子就是这样,要为自己算计好,才能过活下去。” 她手盖在孟湘湘冰凉的手背上好一会,才给暖热。 到了第二日清晨请安,她又是端坐的侯夫人,而孟湘湘又是那个常挨责罚的长小姐。 夜晚夫人说得那些细碎话语,好像从来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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