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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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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青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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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则俜站在两尊白玉狮子前,烈日曝曝,令他额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唇瓣也变得白灰,失了血色。

        林清萸有一瞬的迟疑,她朝后看了看,确保李峭还在殿内伺候,便极快地走到了则俜身边。

        她见则俜身上的黑色锦服是只怕没将手脚一同裹去,未免累赘,递去手帕道:“则俜大人,夏日炎热,该换上轻薄凉爽的衣物才是,怎还穿着这身衣服,裹得如此严实。”

        则俜的声音有些虚弱:“多谢娘娘关心,臣明日便会换下。”

        她疑惑地向则俜看去,只见他身形微颤,像是靠双足硬撑在地上,轻轻一碰便要倒下去了,心中担忧道:“则俜大人是身体不适么?”

        他牵动干枯的嘴角,淡淡微笑:“则俜无碍。”

        “难道是皇上又…?”她心头颤抖,轻而快地向则俜的手臂握去,则俜闷哼一声,脸色愈发苍白。

        她失声道:“果然如此…那为何皇上迟迟不叫我去给做药引?”她猛然想起则俜出来时曾带了四名宫女出来,立时惊诧:“莫非今日随你同去的那四名宫女,就是代替我的?”

        则俜扯开胳膊,皱眉道:“休要胡思乱想。”

        “那我去告诉皇上,我愿意作药引为瑾妃治病,让皇上放过你们!”

        “不行…!”则俜一把拉住她,轻轻喘了口气,道:“皇上现在正用那四名与你生辰八字相符的女子试验,若你贸然戳破,皇上就再无顾忌,到时候怕也不会放过她们四人。”

        “你的意思是,她们四个不是宫女?”

        则俜沉默良久,点了点头道:“她们是我在宫外寻到的。”

        她震惊不已:“你明知道瑾妃的目的是什么,无论你找谁代替我瑾妃都会病情加剧,借题发挥,你这样不是害了她们吗?”

        则俜忽然有些激动道:“可我再没别的办法可以保全你了!”

        她蹙起眉头,幽幽地质问起来:“所以你就拉上四个本该在宫外,和这件事毫不相干的人?她们何其无辜,你怎么能这样做!则俜,我本以为你行事端正…”

        则俜促而打断道:“我不是!”他锋厉如刀的眉眼霎时湿濡起来,原本飞扬而凌厉的凤眸被打弯了棱角,变得柔和而脆弱,可就在下一瞬,他的声音却变得凌厉而强硬:“我从没说过,我自己是好人。”

        林清萸怔怔地看着他,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缓缓收回了眼神,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她走在路上,一刻也不敢停歇,那股感情似乎就跟在她身后,怎么也甩不掉,只要她稍稍停下,那藏着心底的情感就要迸发出来似的。

        此时此刻,她的大脑已完全空白,她不敢相信则俜竟为她做出那些事,更不敢相信则俜竟在她面前潸然落泪。

        就是那样一个冷傲,眼中常常带着漠然和骄傲的男子,那样平时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男子,竟然像是受伤的小鹿,变得脆弱而迷茫。

        她不断前行,试图冷静下来,直到关雎宫门前,沫儿出声提醒了她,她才恍然如梦般清醒过来。

        进门之前,沫儿出声道:“其实,则俜侍卫也是为了娘娘好,娘娘不该那样苛责。试问,人非圣贤,这世间哪里又有完人呢?”

        她沉想片刻,念到之前所为,之后欲做,也确实都称不上什么光明的手段。

        她确实对则俜要求太过严苛了。

        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她又怎么能去要求别人?如今想来,真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了。

        她深深地吐了口气,缓缓道:“回宫后你帮我把那些艾草择一择,装在我裁好的蚕丝套中做个枕头,给则俜送去吧。”

        “奴婢明白。”沫儿点了点头,伸手推开了关雎宫的门。

        这关雎宫,从前是宠极一时的敏妃所居,自从敏妃失势,这豪华的宫殿就成了常绣茹所有,只是如今这萧条落败的景象,却再没有从前的半点光彩了。

        她径直走进主殿,空荡荡的殿宇没有一名宫人迎接,宛如沉寂多时的锦寒宫。

        她默默无言,朝里走了几步,终于发现躺在床榻上的常绣茹。

        往日的光彩早已褪去,常绣茹被绑在床身,一副竭力挣扎枯骨般,双眼大而空洞地睁着,嘴上被塞了团棉布,难以出声,而双儿就侍候在侧,无动于衷。

        “你在做什么?”她冷冷地朝人抛去声音,双儿闻声一怔,回头呆呆地看向她,俨然一副失魂丢窍的模样。

        良久,双儿才木偶般行礼道:“奴婢给妧妃娘娘请安,请恕我们主子身体不适,不能给您行礼了。”

        林清萸皱眉斥责:“为何要绑着常嫔,还堵住她的口?常嫔虽然被皇上稍稍冷待,但也是一宫的主位,岂容你这般糟蹋?”

        双儿这才惊恐道:“妧妃娘娘,我们主子病入膏肓,现如今正发作呢,若是解开了又要狂躁起来了!”

        林清萸明知故问道:“这棉布是什么意思?”

        双儿悲苦道:“妧妃娘娘,我们主子每每发作时都会胡乱喊叫,还有自裁的念头,皇上和太后娘娘因为我们主子聒噪,很是不满,奴婢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那你也不该堵住常嫔的嘴啊,马上把常嫔口中的棉布拿出来!”

        双儿复行礼道:“妧妃娘娘,待会我们主子若是叫嚷惊吓到您,还请您念在我们主如今病重,不要怪罪她。”接着,她才轻轻将常绣茹口中的棉布扯了出来。

        一瞬间,狂躁的叫喊声震响了整个关雎宫,沫儿不禁皱眉,用帕子捂住了双耳。

        常绣茹口中乱吼乱叫,依稀间在索取着什么东西,和咒骂着什么。

        林清萸却不动声色地坐到远处的妆台前,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般,朝常绣茹端坐着,仔仔细细地端看着常绣茹发狂的每个神态和表情,将不堪和扭曲的样子尽收眼底。

        她轻轻启唇:“沫儿,去泡壶茶来,待会常姐姐醒了,本宫还和她好好品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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