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以启齿的不是假公主,而是曾腐烂过的自我。
她又连给自己灌了三杯,再放下酒杯时眨着醉眼,苦笑:“好了,好了,说得好像那封信一定会到陈大人手里呢。这是小人之心,小人之心。”
烈酒辣得心肝脾肺都燃烧起来,却依旧觉得冷。
“皇兄,那你一定要将心爱之人好好藏起来。若被别人知道,可就是自爆软肋。更好的办法是,不要有心爱之人。”
李辄看着她,突然一言不发。
李盏瑶醉呼呼笑着,叫道:“皇兄,你,你快走吧。我想我是醉了。”她胡乱推开面前的酒盏,摇摇晃晃地瘫倒在床榻上。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皇上,不送了……”
随之而来的是沉沉的呼吸声。
军中的酒烈性大。不为助兴,只为助胆,只为解愁。
李辄坐到她的床畔,细细看着她,瓷白的脸犹如桃花,锋利的眉眼在醉意里变得娇媚。
一瞬间,酒的烈气变为涌动在四肢百骸的原始冲动。
大袖里伸出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摩挲她的眉眼。
又忍不想她的话,将心爱之人好好藏起来,藏起来……
李辄不禁自问:你是知晓我的心意,在警告我不要宣之于口;还是不知,给出的善意提醒呢?
李盏瑶酒醒是在半夜,她一动,旁边的天星便醒了。
“公主?”
“天星,有水吗?”
天星端水服侍李盏瑶喝下后,又问:“十一殿下送来的醒酒汤,公主要喝点吗?殿下说,军中酒烈,不喝醒酒汤容易头疼。”
“先不喝了,我出去透透气,不会跑远,你不用跟着我,自己睡吧。”
天星只好点点头。
夜里,天是凉的。
深蓝色的天空挂满星星。
李盏瑶从未预料过,李辄对她会有异样的情愫。
她自我麻醉多次,一次次告诉自己,那是对同行者该付出的信任。可她毕竟不是十六七岁春心萌动的少女,而是深谙人心的权术者。、
她喜欢过人,知道喜欢人时的自卑与克制;更懂爱而不得后的偏执与癫狂。
她突然觉害怕,因为他说过“喜欢人好比攻城略地,自己的喜欢,哪怕一厢情愿,哪怕强取豪夺,哪怕玉碎,那也是我的玉碎……”
他与自己太像了!
这份喜欢,太过危险。
十六抬头呆呆望着漫天繁星,想从繁杂的星图中绘制出安全的轨迹。
风里忽而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十六转头却发现滢滢星光下,站了一个人。
他长身玉立,与军营的肃杀格格不入。
那人也看到了她。
十六站起身,“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