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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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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天降之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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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处穹顶之下罩着一座城!如此遥远的距离,什么样的雨点打在上面能够看到溅起的水花?!

冰雹!

大冰雹!

“快出来!”侯晓峰向屋里大叫,就冲到地窑,掀开入口沉重的金属盖板。

安聆母女应声吓出响屁,小便失禁!

……

地的震动越发明显,侯晓峰一家团缩在地窑深处,支着耳朵听上面的动静。

风声忽然大作,挟着哨音吞没头顶的大地!

隐约听到大树在风中折断枝干,又被裹卷而去拍打在远处近处的建筑物上。

天地一齐震动,有大声音如雷轰,又如城市遭到地毯式轰炸。侯晓峰一家受惊过甚更紧密地抱在一起,他们只以为天塌地陷,在劫难逃。恐惧使他们无法联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能思想那些‘雷轰’和‘轰炸’到底是什么,侯晓峰对于猜测中的冰雹只有理性的认知,但他不能想像那情景。

碌碡大的雹子顺着同一个方向、同一个角度,旋转着从沸腾一样翻滚不休的黑中透白的厚重云层中射向地面。乌云与地面接合的前线曲直难辨,从东方一路碾来,向左看不到尽头,向右看不到尽头,在震耳欲聋的隆隆声中磙压着地面上的一切,地面就沸腾了。

冰雹在米的高云中疾速成形,又在互相碰撞中坠落,穿透万米厚的云层,如无数大小不等的流星雨,拖拉着一道道云气从翻滚不休的乌云底部飞射向地面。

人造之物的顶面与迎面被高速坠落的冰雹砸穿,纷纷倒塌。摩天大楼很快被冰雹剥去漂亮的外壳,只剩下残损不堪的丑陋框架,狂风吹透了大楼的迎面与背面,将一切碎片吹走,丰满的大楼就变成一具具阴气森森的钢筋混凝土骷髅;迷雾般的水气被狂风吹进大楼骨架,又被扯拽而去,好像在不断薅去骷髅化做烟雾的灵魂。

低矮的楼房从上到下被冰雹砸穿了楼顶和楼层现浇板,薄弱的混凝土结构承受不住冰雹持续不断的摧残就倒塌下去,瞬即淹没在天地的大震动、大声音中。

一切树木的树冠被扯向同一个方向,冰雹砍去树木的一切枝杈,狂风所过,只留下一截截参错不齐的白森森的断茬。路灯在风雹中就像乱石之下的向日葵,还没有倒下就已经断成数截。

冰雹追上逃命的车辆将之砸穿,车就断成两截,又被冰雹砸扁。城市的空中输电线路被冰雹击中扽断,铁架折倒,又在毁灭中引发火灾,火势又被大风和冰雹消灭。

路面被砸得坑坑洼洼,到处暴露出地下人造设施,许多地方喷射出水柱,一喷上高空就被大风带走吹散,很快水柱的源头又被冰雹摧毁失压,变成贴地翻滚的涌流。

大雹落地破碎,溅起的碎片再被猛恶的裹风卷扬到空中,形成极具霰弹威力的幕墙,作为冰雹的前锋向更远处还没有漫及的人类建筑推进,那些建筑物的外壳与玻璃幕墙的迎面一瞬间一齐被霰弹幕墙吞没,破碎中还未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呻*吟,冰雹就接蹱而至。

云中不断下击粗壮明亮的闪电,精准地劈中大楼顶部的金属尖塔,尖塔被冰雹摧毁就顺着风向倒在空中,突然从云中伸出数条狰狞的闪电触手抓住那些巨大的金属部件和构件,那些东西还在空中就发红融化,又被闪电触手抛弃而落,摔在地上或建筑物上,或破碎或扭曲,再不复原来的形状和模样。

天地仿佛正在大而可畏的大威力中支离破碎,再看不出天地如何交界,太阳逃去无踪,天地都昏暗了,只有遥远的地方还残余着似乎时有时无的一线光明。

不知是因为城市被淹没在水气中而黑暗,亦或乌云压顶而黑暗,水气或者是云中的降雨,但也许只是冰雹扯下的云,听不到降雨声,因为云气已经与地面相连,并非完全没有能见度,但人类无法身在其中看清这正在肆虐的一切。

没有人能听出这些霹雳和雷轰、大震动和呼啸的狂风中还夹杂着别的什么声音,无数人造建筑倒塌破碎的声响在其中根本就不值得存在。

唯有新城的穹顶,在可敬可畏的自然大威力中巍然无损。

人类躲在穹顶之下各自的住所当中恐惧战兢,如被逼入绝境的野狗。他们的妇女们忍不住哭泣喊叫,呼天唤地,祈求各路、各自的神灵庇佑。没来得及归回穹顶之下的猎狗人和还在旧城、旧地生活的人们不知下落如何。

有人临死前大声喊叫,但喊叫声没有人能听得到,喊叫的人除了能感受到喉咙的震动和疼痛,根本就听不到自己所发出的嘶喊。他们在冰雹的砸击之下变形,又被烈风吹到空中再被击落,就残破不堪,混合进风中的杂物。

从近地轨道下望,北半球大片大片的区域被浓厚的云层覆盖,除了白昼、黑夜云中的闪电,看不到一切地面的景物。围绕地球旋转的人们看不到白云之下的情景,只以为景色依旧乏味,千篇一律,没什么看头。

但白云之下,仿佛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令人绝望的灾难。

如因和安聆的精神终于崩溃,绝望地哭叫起来。侯晓峰用力抱紧她们,她们却变得虚而不实,好像正慢慢融于黑暗。

黑暗将侯晓峰家的小小地窑包围,击打摇撼,侯晓峰以为下一秒这仿佛深处在天崩地裂中的小小空间就会被无情撕碎。天地仿佛都已不存在,只有黑暗和大而可畏的灾难将他们包裹其中,侯晓峰一家的心在恐惧和绝望中如烈火炙烤下的蜡块融化,极大的孤独和无助攫住他们的精神,世界如云雾在狂风中吹散,不复存在。

如此多久……

恐惧、绝望与黑暗夺去了侯晓峰一家的时间概念和感官,雷轰和狂风何时远去,他们听到也不知道;地大震动何时渐低颤微,他们感知却不能感受。

饥饿在腹中滚动,冷在意识中成形,侯晓峰一家僵硬麻木的身子不自由地抽动,凉气钻进他们彼此的缝隙,又不由地抱紧彼此的温暖。

一切似乎远去,黑暗又使一切变得不真实。侯晓峰一家的膀胱中蓄满了热痛的尿液,身体一切的极端感受首先使他们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时空渐渐恢复真实。

过去了吗?侯晓峰侥幸地想。一切忽然遥远而不真切,他动了一下,随即怀中也跟着联动,意识深处形成一幅画面——他坐在地上,如因和安聆紧抱住他的躯干,他一动,她们就本能地靠紧,就像寒风中的雏鸟。

侯晓峰下意识收紧双臂,双臂早已僵硬紧绷,再不能多加一丝力气。他低下酸痛的脖子,颈椎咯吱作响,嘴唇触碰到抵在一起的头顶,深深亲吻。

尿意强烈起来,她们的身子忍不住扭动,侯晓峰知道她们快要坚持不住,他自己的膀胱已经疼痛难忍,他担心再坚持一会儿就要撑破。侯晓峰不敢轻易动作,他怕还没有站起来膀胱就会爆裂,这使他别无选择。

(本段内容已删除)

侯晓峰全身猛地收紧,喉咙里发出几不可闻的闷哼!突如其来的异状惊吓到安聆和如因,她们压抑不住低沉地惊叫出声,更加力抱紧同一副躯干;刺痛和寒冷使她们的身子颤抖,她们憋不住哭声就大起来。

低温悄然从头顶渗透地窖的每一寸黑暗,他们又湿又冷,外面的世界慢慢平寂下来,仿佛什么也没曾发生,只是要带给他们一顿惊吓。侯晓峰顺着爬梯向上爬,左脚踩着卟卟嚓嚓的冷尿,他吃力顶开沉重无比的出口盖板——厚厚的金属盖板在冰雹并不精准的砸击中略微变形,有些滞涩,重物压在其上,侯晓峰使尽全力才勉强将之顶开——才见一线朦胧光明,扑面一阵冰凉的细碎硬物!

侯晓峰鼻梁一阵酸痛,脸也被硬物撞得生疼。他才想起何时拉开了全被景反射服的颈上部分竟全然忘记了。大的冰雹碎块封堵住眼前的缝隙,侯晓峰看不到外面,又小心地慢慢顶开一些,碎冰就稀里哗啦往下掉,直到他顶开一个很大的角度,爬梯下方落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碎块——安聆母女看到那一个锥形冰堆散发出蓝莹莹的暗淡微光,像一堆粗劣的宝石。

地窖的出口增加了尺余厚度,侯晓峰如一只小心谨慎的云斑鳍兽,从冰洞中慢慢探出脑袋,目力所及,一片冰天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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