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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过知酒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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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过年好——!” 欢天喜地的合唱音乐中,一年一度春节联欢晚会如期开场。 宋舟放下手机,推开摆满零食的移动茶几,起身走进卧室。 换下摇粒绒家居服,穿上精心挑选的羊毛大衣和窄脚牛仔裤,系上同色系围巾,穿衣镜里的人立刻显出几分挺拔精神,只是一双眼睛却显露出茫然。 陈孚和女友孙若樱在新疆十五天的旅行计划她已经烂熟于心且安排妥当,不复杂,也不麻烦,唯一的特殊在于初二那天备注栏里的“求婚”。 其实也不算特殊,很多游客会在旅行中求婚、庆生、过节甚至结婚,人们总是希望赋予旅行更多的美好记忆,但现在她面临的是陈孚的求婚计划——于宋舟而言,陈孚本身就是特殊。 算下来她已经五年没有见过陈孚了,她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面。 现在他们不仅即将再见面,她还将成为他向女友求婚唯一的见证者和记录者。 这些天,“陈孚”和“求婚”两个词就像刷屏的弹幕在她脑海里无限循环,她死活找不到关闭弹幕的按钮。 一颗心也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怎么也抓不住。 好友卢希的视频电话适时进来。 “让我看看有没有眼前一亮的效果。” “你得好好化个妆。” “用上次我送你的那支口红。” 宋舟颇无聊赖,语气幽幽,“他跟女友一起来,准备求婚了的。” 卢希啧了一声:“他有没有女友求不求婚都不影响你好好打扮,怎么说也是见你曾经的男神,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你的客人。” 宋舟把手机靠收纳箱搁着,摘了围巾,脱掉大衣挂回衣柜,拿出一件长款羽绒服穿上。 “你也说了,是曾经的男神,犯不着,都过去多少年了,岁月这把杀猪刀能饶过谁?再说了,万一让他女朋友误会,那多不好。” 卢希打量她一张小脸在黑色羽绒服的衬托下犹如一朵洁白饱满的山茶花,又一次恨铁不成钢:“你说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居然不敢追男人,你简直暴殄天物!当初你但凡稍微有点心,跟陈孚也未必没可能。” “……” 宋舟双手拢向后颈,将头发从羽绒服里掀出来,朝手机那端翻了个白眼,“他才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呵,那你就错了,男人就没有不肤浅的。” 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一派歌舞升平喜气洋洋,连带着独居的房子也变得热闹。 宋舟简单收拾完,抓过车钥匙,换上平底靴,将并不属于她的喜庆热闹关在门内。 大雪从昨夜开始,洋洋洒洒下了一天一夜。此刻天色刚入夜,沿路的树木和红灯笼顶着皑皑白雪,透出一股憨厚的喜气。 路面积雪被车轮来回碾压化为泥水,宋舟小心控制车速,神思飘忽,不知该想些什么。 音乐刚点开,既是老板也是好友的安新彦就打电话进来了。 “舟舟,小刘哥说你自己开车去机场接人?” “嗯,刚出发。我能开,让小刘哥陪家人好好过个除夕吧。” 安新彦沉默一瞬,颇有歉意道:“我买了明天晚上的机票,后天一早就过去找你们,后面的行程我来负责。” “你爸妈同意你回了吗?” 车在路口停下,车内温度还没升高,宋舟呵气暖手,开玩笑

道:“不是说不见孙子不给你出门?” 安新彦笑了:“正因为这样,我才得赶紧跑。” 红灯跳绿,车缓缓驶出去。 宋舟闲话道:“这几天相亲有成效吗?记得提前通知我们准备红包。” 安新彦又笑:“没有的事,我要结婚也是自己找,不会去相亲。” 宋舟“唔”地应了一声,目光紧盯前路,“确实,能自己找还是自己找吧。” 安新彦应声表示赞同,转换话题,“你呢,你总不至于以后每年都一个人过年吧?” 宋舟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一个人过年才幸福呢,我家里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不想找个人陪你吗?”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时想时不想,看缘分吧。” “你喜欢什么样的?” 宋舟刚想说“看眼缘”,脑海里却浮现一个清晰的形象。 瘦高个子,走路的时候身量笔挺,运动的时候灵活矫健。瘦削有型的脸庞,眼眸黑亮有神,鼻梁高挺,笑起来干干净净,像四月琉璃般的阳光,不笑的时候自带薄霜,像罩着一层清冷的月光。 爱玩爱闹爱唱歌,是最最美好的青春少年模样。 “……说不上来,见到就知道了。”宋舟如此说,语气却无限悠远,又饱含爱慕。 电话那头沉默了。 刺目的红光突然闪现,像一道警示将宋舟从久远的回忆中强势拉回,慌忙中她一脚刹车踩到底。 吱——嘎—— 车子在即将怼上前车尾的时候堪堪刹住,副驾座位上的包“哐”地冲出去,掉到了座椅底下。 “舟舟!”安新彦在电话里急呼。 宋舟拍拍胸脯,摆正身姿,舒一口气,“没事没事,前车急刹,还好,我刹住了,没撞到。” 安新彦想说还是打电话让小刘哥来开车,又知道她向来凡事自有主张,只好道:“怪我给你打电话说这么久,不聊了,你专心开车,到了机场给我发消息。” “好。” 挂了电话,宋舟反复深呼吸,平静后再次发动车子缓慢前行。 刚才的突发状况并不是因为打电话,而是她自己突然陷入回忆意识短路造成的。 刚才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很多年前的陈孚。 这几年她并不经常想起陈孚,但陈孚一年总会在她的梦里现身一两次。 梦里陈孚就跟刚才脑海里冒出来的形象一样,他高高瘦瘦的,站在远处的舞台上,有时西装革履,有时衬衣西裤,还有时穿着学士服,又有时候他穿一身球衣,手臂里抱着篮球,额发上的汗珠清晰可见。 与现实情况相反的是,他的目光每次都穿透梦境看向她,像夜空中最亮的两颗星,而她也不再逃避,隔着人海勇敢向他回望。 他总是在说着什么,严肃而认真,但宋舟什么都听不见。 这时候,他会笑,嘴角大大上扬,他笑得肆意放纵,带着睥睨一切的骄傲,仿佛没什么可以阻挡他的向往。 然后他的嘴角会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坏,他会高喊她的名字:“宋舟,你来了怎么还躲着。” 他唤她名字时声音特别温暖,像冬日的阳光,又像盛夏的黄昏。 而她总是会在这时候惊醒,疑惑自己怎么被他发现了。 多年不见,也没

有联系,都不知道陈孚是否还记得她。 这些年她已经在飞速成长,但她一直很清楚,有些距离是命运的安排,不是她努力就能够跨越。 * 机场里人来人往,除了大幅广告牌不时跳出新春祝福外,其余一切并无异样,人们甚至看着比往日更匆忙。 宋舟揣着手机在接机口站得笔直。 越接近陈孚的飞机落地时间,她的心跳得越快,后背心不知不觉渗出了一层汗。 逃跑的念头像永远打不完的地鼠,这边捶下那边又跳出来——年少时的喜欢真像一个魔咒。 原计划十点落地的飞机延误到了十一点,眼睁睁等到十一点半,人群中还是不见陈孚的身影。 近两个小时的等待,宋舟心里的忐忑渐渐变成了焦虑。 她用手机设置电子接机字幕,高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出口的栏杆,双眼像雷达一般在人群里扫描——只要陈孚出现,她一定会一眼就把他认出来。 手机突然震动,宋舟欣喜收回,却无比失望,甚至涌出莫名的烦躁。 是母亲莫桂英的视频电话。 拒接,又打过来,只能接通。 “舟舟啊,你吃年夜饭了吗?”莫桂英一个人坐在卧室,眼睛红红的。 “吃了。”不用想也知道家里又吵架了,她心软问道:“妈,你怎么了?” 莫桂英立刻哭啼起来:“还不是你爸,一喝酒就发疯,小海抢他的酒杯,两个人差点打起来,现在小海带着球球和他妈妈走了,说再也不回来了……舟舟啊,你都几年没回家了,你不要这个家了吗?你们都不回家,都不要这个家,我一个人守着这个醉鬼有什么意思,过什么年啊……” 心情瞬间掉进黑暗的冰窟,这样的戏码,从宋舟有记忆起,每年除夕都要上演一遍。 “妈,我不回家过年是因为要工作,小海那是说气话,你放心他肯定是出去找酒店住了,明天一准回家,你别担心。” 莫桂英“呜呜”地哭,宋舟一边安抚她一边搜寻陈孚的身影,怎么也找不到,心里不禁急了——哪怕今天来的不是陈孚,她作为导游,也要对游客负责。 “妈,我答应你一定把小海劝回家,我要工作了,要是没接到人,我工作就没了!” 视频终于挂断,宋舟长舒一口气,重新把电子接机字幕调出来,四周搜寻陈孚的身影,还是没有。 想了想,她把手机收回来打电话,电话打出去立刻就接通了。 “您好,我是朝游碧海工作室的导游宋舟,我在机场出口等您,请问您……” 话未说完,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重逢这般出人意料。 宋舟设想过无数次陈孚从人群中走来的画面,骄傲、阳光,身旁跟着与他登对的美丽女子,他们一起把机场匆匆行人映照得黯然失色,而她可以在他们看见自己之前,偷偷在心里仰慕一分钟。 然而,生活不是演电影,现实中的陈孚没有聚光灯追随。 黑色帽子,黑色围巾,黑色面包羽绒服,黑色工装裤,黑色靴子,黑色旅行箱——他似乎想将自己隐藏于黑暗之中。 他看起来不太好。 宋舟感觉心被一只手狠狠攥了一下,闷闷地痛。 “请问我还要等多久?” 陈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冷冰冰的,像漂浮在河

面上的浮冰。 他握着行李箱拉杆,斜身站立,两条腿像圆规一样分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底没什么情绪,更没有光。 宋舟连忙收起电话跑过去,她不确定陈孚是否认出她,但眼下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 “抱歉,刚才接电话错过了您出站。”宋舟诚恳道歉,又斟酌了一下语言,“您的计划是双人游,我想跟您确认一下孙若樱女士……” “不来了。” 陈孚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丢下三个字,推着拉杆抬腿便往机场外走。 宋舟没来得及思考陈孚的“不来了”意味着什么,小跑跟上他,带着十分的歉意道:“我的车在地下停车场,您看是跟我一起走过去坐车,还是您在这里等,我去把车开过来?等的话预计需要十分钟。” 陈孚停下脚步,把行李箱拉杆顿住,转身叮住宋舟的脸。 半晌,他笑了,笑意冷得像雪山的月光,落了宋舟满身。 他慢条斯理地问:“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私人高端定制?” 话虽带着讽刺,目光并不尖锐,像雪天的太阳,没有温度,但对宋舟来说仍是太阳。 她想起每次梦中陈孚远远注视自己的目光,生硬地垂下眼帘。 她小声解释:“真的很抱歉,因为今天是除夕,情况特殊,没有请司机开专车来接,明天一早司机和车就会到位,一定不会耽误您的行程。如果……您对今天晚上的接机服务不满意,后续我们可以商量给予您一定的补偿或退款。” 陈孚低眉看着眼前这个谦卑敬业的女孩,苍白的脸颊晕开一片红霞,像雪中绽放一朵明艳的花,引人驻足兴叹。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容易脸红,这么喜欢躲避他,像一只对外界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蜗牛,随时准备着往壳里缩。 浅白如此,倒有些趣,陈孚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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