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书页

脑灾变

关灯
护眼
第 40 章(1 / 1)
书签 书架 返回目录
最新网址:m.irrxs.com

“哈哈……” 被喻云征这么一问,杨业第一反应就是大笑,可他才刚笑两声就喘不上气了,一张脸立刻憋成了猪肝色,耿飒慌忙帮他顺了顺背。 他干呕两声算是倒过了气,不顾着猛烈咳嗽,急不可耐地说道: “咳咳咳咳,喻、喻处长……那就太好了,那就太好了呀咳咳咳咳…… “反正我也不想干了,这状况还让人怎么干咳咳咳咳咳…… “民众民众反对、上层上层施压……我就是那风箱,两头受气咳咳咳咳……我真的,我真的不想干了呀……” 说着,他颤抖地拉过喻云征的手臂,眼角因剧烈地咳嗽噙着泪花: “你问我为什么要对你说……咳咳咳咳我还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再不说我就要给憋死了……给你喻云征说,咳咳,总好过给高塘诉苦吧……” 喻云征与耿飒对视了一眼,杨业博士这情况……看来是在极度的重压下,快失去判断力了。 庆幸的是,他在绝望面前慌不择路地找到了特事处,这也算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呜呜……” 小声的压抑的哭泣在杨业那沙哑的声带上颤动出声,是那样的低微,以至于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他在哭。 他的脸上,无数情绪混杂在一起,凝成了“崩溃”两字,可就连崩溃这种情绪,他也在尽力抑制着,很快就在脸上溃散了。 “杨业博士,您不要这样。” 耿飒躬身在他身侧,“心里实在不舒服,就都哭出来吧,我们这里很安全。” 听到“安全”两个字,杨业终于不再忍耐,“嗷嗷”地哭出声来,好在一哭出来,他那眼睛就重新恢复了神采。 “现在高塘还在催着我出报告……他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咳咳……三天内必须要出……” 他抹了一把眼泪,无助地看向围在他身边的喻云征和耿飒,就像个交不出作业害怕被老师惩罚的小学生。 “什么报告?”喻云征拧紧眉头。 杨业停止了抽泣,并没有回答,耿飒发现他的眼睛上再次蒙上了灰雾,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可突然间,又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他猛地坐直身体,梦呓般喃喃念着: “我不会给他们出的,只有这个……我绝对不会给他们出的……咳!” “到底是什么报告?” 喻云征变换了神色,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我们给你想想办法。” 杨业浑浊的视线这才闪动了两下,良久,他摇着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没用的……没用的……就是那个杀虫剂计划,不是很多士兵都植物人化了吗……现在,高部长……逼着我出一份结论报告,证实……士兵们的植物人症确实因病毒感染导致……” 说完,他咧开嘴角讽刺地笑道: “我想……要是出了,这份报告很快就会被下发到特事处,让喻云征处长您做舆论安抚了……哈哈……咳咳咳咳咳……” 喻云征与耿飒都皱起了眉头,杨业博士说的没错,特事处只是执行层,军部下发什么文件,他们就必须执行什么文件。 如果这份报告杨业博士真的出了,就算心里再膈应,他们还得执行。 杨业微微地摇了摇头,“你们放心,我不会出……永远不会出……那样的事我做不出来……咳咳咳…… “我是一名科学家,没有

实地调研过……没有实验数据做支撑,那能叫结论报告吗?! “那就是编造!伪造!凭空臆想!咳咳咳咳……” 耿飒又帮他顺了顺气,他像一条在沼泽中挣扎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不知道……军部到底要……这样的报告干什么……要达到……什么目的……但这是我的……底线……是一名……研究者的……底线……” 激动间,他的手脚急剧地痉挛着,手指僵直地向前伸出,无意识地在身前疯狂滑动,像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未抓到。他的胸部剧烈地起伏,身体一下从椅子上跌落下去,幸亏喻云征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眼看着他出气多进气少,喻云征立刻命令道:“快,联系病院。” 很快,特事处病院的急救车便赶了过来。 “我没事……”杨业虚弱地说道:“我只是……情绪太过激动,一时间……产生了……呼吸障碍。” 喻云征:“您必须要休息了,杨业博士,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 杨业却摇着头,紧紧拉着喻云征的手,不愿放开。 见此情况,喻云征与耿飒也上了急救车,就守在杨业博士身侧。他戴上氧气面罩后,呼吸变得均匀一些,胸部起伏也不像刚才那般激烈,这让他们都舒了一口气。 “您说得对……我是该休息了……” 杨业时断时续的话语透过氧气面罩徐徐传来。 “二十年…… “从第一起……植物人症以来,我便……参与研究,至今已有……二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我生命的一半……都奉献在这个研究里了……” 耿飒为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听他继续说道: “可我这二十年……研究了什么,什么都没研究出来……” 心酸混杂着愧疚溢满他的面庞,耿飒立刻提醒道: “杨业博士,先不要想这些,您的情绪不能太过激动。” 可杨业根本就听不进去,他咬了咬牙,拼命抑制着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 “对于我……选择的这条路,一开始……我是坚定的,但后来……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走错了……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这条路已经走得……太长太久了,当你发现自己错了……想转身回去……你看到……在你身后有那么多……追随你的人…… “怎么办……我不敢说我走错了……追随者会问……那应该向哪里走呢…… “你环顾四周……没有路啊……只有眼前这一条……怎么办……只能继续走下去……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 “我……不知该如何抉择……或许现在……上天正是在惩罚我的愚蠢吧…… “不解和谩骂……嘲讽与污蔑……利用和压榨……这都是……对我的报应吧……” 他干笑着: “人们永远……不会感谢一名错误的探路者…… “走错……就是探路者的原罪……” 耿飒也跟着心酸起来,但她更看不得氧气面罩下杨业博士那憔悴的没有生机的模样。 “别说了,杨业博士,休息吧。”她再次急切地请求道。 颤抖的呜咽又一次滚出他的喉咙,那握紧着喻云征的手臂上,可怖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冲耿飒微微笑了笑,“您说得对……该休息了……不仅是我,

在病毒论这条路上奔忙的人……都该休息了……”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念着: “这样……我就做对了一件事吧……” *** 急救车开到特事处病院,杨业博士被立刻送往急救,喻云征吩咐病院,关于杨业的病情,最好最贵的设备都尽管用,一定不能出岔子。 离开病院的时候,他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回去吩咐道:“杨业博士身边要有护士24小时看守,不能让他随便离开病房,有什么情况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报告,这是军令。” 特事处病院的医生都是军医,收到命令后立刻做了保证,喻云征这才放下心来,让耿飒联系车管室。 耿飒给车管室打完电话后,看到喻云征独自一人站在花坛边一棵寂寞的老松下,月光下,他一动不动,如同另一棵挺拔的苍翠松树,一身军绿色的制服与身后的树影交叠在一起,黑色的皮质军靴就如同连在那树根上一样。 他静止了,像一棵树一样静止了。 耿飒知道,听到军部的这些事情,他心里肯定不好受。这就像别人骂你父亲是小偷,你一想,家里那保险柜的钱还真说不清楚是哪儿来的。 那种憋闷、那种郁结、那种羞辱只能默默咽在心中,甚至连发泄、责备、怨恨的资格都没有。 耿飒轻抬脚步走了过去,来到喻云征的身前,现在她与他的影子,与老松的根,都连在一起。 “处长,去食堂吗?” 现在已快到晚上八点,他们还没有吃晚饭,胃里空空得有些难受。 喻云征只看了耿飒一眼,没有说话。 耿飒扬起一个欣快的嘴角,“等会儿车来了,我带您去,我听说前不久食堂高价进了一批肉。” 她笑嘻嘻的,“不是火腿、不是素肉、不是人造肉,是猪肉,处长!” 她说这些是想让喻云征心情好一些,但显然没有达到效果。喻云征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将头撇向了另外一边,似乎不忍看到自己的情报科长竟然满脑子只有肉。 耿飒感觉自己被莫名鄙视了,也不再多言,默默站在一侧,等着车管室送车。 不多时,车子来了,耿飒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却被喻云征抢先一步拦住,“我送你去。” 耿飒眨巴了两下眼睛,“处长,您……您还行吗?” 喻云征立刻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我看上去那么脆弱?” 那肯定不能说顶头上司脆弱,耿飒慌忙笑称,“没有、没有。”然后,乖巧地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一路无言地朝食堂开去,耿飒几次想提军部截留研究经费的事,却不知从何开口,她现在摸不准喻云征的想法,总觉得贸然提出会惹得他不高兴。 但说实话,她自己心里也很是憋闷,杨业博士提供的情况全然是真实的吗?首长现在怎么样了?军部到底想干什么?那么大一笔资金又到哪里去了?还有下一步何去何从…… 她突然觉得迷茫,那种感觉就像在一望无尽的大海上,她在军部这条大船上好好地当着水手,可有一天,她发现船长变了,变得她不认识了,她甚至不知道这艘船还能不能开到以前的目的地。 可其他的水手还在卖力地干活,他们不知道船长变了,纵使她再彷徨再焦灼也无人诉说。 在这种不安下,她甚至觉得整条船她都有些不认识了,那船舷、那桅杆、那船桨、那旗帜,都好像有一点不同了…… <

/; 而就是这样一条让人忐忑的船,却还不是行驶在风平浪静的洋面上。她看见几十米的巨浪像黑色的怪手向船上扑来,水花忽地升起,像天一般高,又猛地落下,像巨型炸弹那般几乎要将脆弱的小船撕得粉碎…… 她真的太想和别人分享这一刻的不安了,喻云征是唯一合适的人选,但他却始终目视前方,闭口不言,手里稳稳握着方向盘。 食堂快到了,喻云征却没有开进旁边的停车场,而是拐进了一条偏僻的碎石小道。 这条路两边都栽种着竹林,环境清新,之前会有人慢跑,或者餐后散步,但因为最近在翻修路面,立了两块“禁止出入”的警示牌,也没有人来了。 “处长?” 不明白喻云征何意的耿飒,突然更加不安起来。 因为她发现,连喻云征的行为也和平时不同了。 喻云征将车子停了下来,熄灭发动机的同时,整个车厢的灯也灭了,车子隐入完全的黑暗中,只有斑驳的竹影鬼气森森地映在车窗上。 这时,喻云征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伸手不见五指,耿飒却能感觉到,他的身上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只听那冷然的声音幽幽响起: “耿飒,这件事你不要管。”

最新网址:m.irrxs.com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