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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灾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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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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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条线索在她脑海中无比明晰地串联了起来。 杨业博士说二月份,也就是两个半月前,正是李相对首长最后一次在电视上公开露面的时间。 而申远是在去年九月在城郊做的动物观察,于12月份汇报给首长,之后也同首长失去了联系,一直等到现在…… “那……首长呢?” 她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 “首长啊……” 杨业那一直麻木的面颊突然变得生动而难以形容,似乎兼有坚定的决心和脆弱的意志,他像是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良久,才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喃喃道: “首长,正在……和我使用一样的针剂呢!” 什么?! 耿飒的大脑瞬间空白了。 相比较而言,喻云征更能沉得住气,像是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他目光沉沉,立刻就进入了相应的思考。 而这时杨业也有所觉,他突然直起身子,紧紧地盯着耿飒: “耿上校刚才为什么会直接问我……首长的情况?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说完,他的目光又在喻云征脸上来回逡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破绽。 但喻云征在心理对抗上向来训练有素,在别人不亮出底牌前,绝不会曝光自己的底牌,他温和地打消掉杨业的疑虑: “耿上校只是疑惑首长怎么没去阻止,而对于首长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您也知道,我们特事处不像本部军官那样,能够频繁地和委员会和首长接触。” 杨业微微点了点头,喻云征说得有些道理,这么多科研项目没有经过委员会讨论,没有经过首长批准,竟直接转入军部管辖,盖得却还是委员会的章,是个人都会惊讶首长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反对,耿上校会直接想到首长的情况有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这时,喻云征离开座位,半跪在杨业博士膝前,一只手握着他的右手,另一只手则虚搭在他的脉搏上。 这是一种简易的测谎方式,但同时又很温和隐蔽,被测谎人没有经过专业训练,都会以为这只是一种关心方式而已。 见到处长如此,耿飒也从极度的震惊中恢复了状态,她轻摸纽扣,秘密打开了针孔摄像头。 喻云征紧紧盯着杨业的眸子,观察着他瞳孔的放大情况,沉声问道:“首长也植物人化了是吗?” 杨业轻轻的“哼”了一声,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多久以前的事?” 既然已经决定要说出来的,杨业也不打算隐瞒。而且这间拘审室全封闭式的环境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好像在这里说过的话会被墙壁吸收掉,永远都不会流传到外间,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让他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日,我不会忘记那个日期。” 他那干涸的嘴唇抖动着,“凌晨三点,熊利国少将……来接我,什么都没说,直接带我进了首长官邸。” 熊利国少将和喻云征一样,同为雷厉上将的副官之一,他是近卫军长,主要职责就是保卫各位军政首脑的安全,而他本人又是首长的贴身警卫长,几乎24小时守卫在首长左右,如果首长突发植物人化,也只有他会最先发现,并按预案采取紧急措施。 只不过,这预案可不包括去找杨业博士。 喻云征皱起眉头,“他怎么会去找你?” “是首长让他来的。” <

/; 杨业解释道:“首长知道我手上有……治疗库鲁病的针剂,对植物人化有一定的减缓作用。 “只是……一开始,熊利国少将什么都没说,我根本就没……往这个方向想。你知道的……他那个人向来沉默寡言,也不好多问…… “等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刚才首长已陷入疯狂状态,他用仅存的理智……告诉熊利国少将,把他敲晕,然后去找我。 “这时我才明白首长的意思,让熊利国少将……赶紧去我的实验室取针剂……” 嗯? 等下。 耿飒发现了一处问题。 “也就是说,这种针剂的效果,本来只有你和首长知道,首长让熊利国少将去找您,但没有说出针剂的事,而您……因为当时情况紧急,不得不让熊利国少将去拿,也就导致这种特殊的针剂曝光了是吗?” 杨业一怔,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被这么一提醒,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有些忧虑地问道: “这应该没什么吧?就算熊利国少将知道了……又怎样呢?你们……不也知道吗?” 他说的是耿飒接他到特事处的那天,他突然植物人化发作,被迫用针剂减缓自己的症状,却被申远和耿飒撞破的事。 事后,耿飒就和他说过,关于他的身体情况会和上面报告,也就是说喻云征处长也知道这一情况。 但有些信息,不同的人知道导致的后果是不同的,这种失误若放在特事处,即使是个中级特工也不会犯,但杨业博士不是做情报这一行的,没有这种敏感性也情有可原。 喻云征虽用目光否定了他这有些轻率的想法,但还是安慰他道: “关于这种针剂,既然首长不想要熊利国少将知道,肯定有他的原因,但现在他既已知道,您也不要多想。” 杨业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他的话,心里还是盘算了起来,这件事对熊利国少将暴露,肯定是伴有一定的后果的。 而这个后果,他能想到的便是——熊利国少将知道就是军部知道,就是雷厉上将知道。 或许……首长本就防着雷厉上将? 他像突然联系上什么似的,说道: “怪不得后来……雷厉上将问了我很多关于针剂的事。 “我……当时并未在意,我以为雷厉上将早就知道。” “他是怎么问您的?”喻云征凝眉问道。 “那是第二天了,”杨业说道:“雷厉上将竟然亲自来到……我的办公室,说有些话想和我聊聊。 “先是问了我几个研究的进展,我回答说……真是不好意思,现在针对这种病症确实还没找到最适应的方法,他就顺便问到了我给首长使用的那种针剂。我也向他做了……说明,这不是什么特效药,仅仅能起到减缓病症的效果。 “他问我能减缓到……什么程度,首长的病情还能维持多久。 “我便回答说,目前……我只在自己的身上做过这种实验,我比首长要提前一个月……出现疯狂的症状,当时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就一把将实验室治疗库鲁病的药片……都吃了下去,没想到还真有点效果,在确定……自己各种脑电波恢复正常后,我开始改良这种库鲁病的药,将他改为针剂,并更加……适应植物人症的海绵体病变原理。 “我告诉他,我给首长使用的……正是这种改良过的版本,但我不敢保证首长的意识能一直维持下去,仅从我自身的情况来看……维持两三个月是没有问题的,只

要定期来注射就可以了。 “然后,雷厉上将又问道,那这种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给首长的身体……带来损伤。 “我回答说,损伤是肯定会有的,并且是……不可逆的,但只要经常检查身体指标,尤其是脑活指标,就没有问题,出现什么症状……对症下药即可。您看我,不还可以在各部门间……来回奔波吗? “然后,他就没问什么了,只是感谢我和我们小组的辛苦努力……希望我们今后多多为隆国效力。 “这不是应该的嘛,我也没有多想……” 杨业说到这里停顿了很长时间,因舌咽神经受损,他说话很是艰难,一下说了那么多,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沉默良久,他那沙哑沧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那时我想……这只是雷厉上将对首长的关心而已…… “现在你们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过来了,表面上……首长与雷厉上将交好,但实际上早就防着他了,只是我们这些外人……蒙在鼓里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忍不住长吁短叹一番,而听这话的人脸色更是难看。 委员会与军部间竟发展到如此地步,现在连杨业这样的专家也明白了其中关节,作为军部的一员,耿飒觉得脸上莫名无光,心里也隐隐不能接受。 十一年前,第一次植物人潮大爆发时,正是首长力排众议,采纳了当时还仅仅是位营部思想导员的雷厉上将的应对方案,并一手将他提拔到中央,成为应对混乱时局的核心人物。 对于雷厉上将来说,李相对首长是他的伯乐,他甚至多次以“恩师”来称呼首长,现在怎么…… 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军部到底在想什么!! 杨业低沉地笑了起来,“这么一想,对军部后面的……动作我也就能理解了。 “13个一级实验室、七十多个二级实验室,上百个关于植物人化的课题……哈哈哈哈……这是多么肥的一块肉啊……军部怕是早就望眼欲穿了吧。” 耿飒瞄过去,喻云征的脸色更黑了。 杨业博士言下之意,军部着急把他的研究接管过来,为的就是那点研究经费,这样的动机,处长心里怎么能好接受,他也是军部的一员,还是高级将领,身披荣耀、无比骄傲。 耿飒想了想,还是代喻云征反驳了。 “杨业博士怎么这么说?首先,拨付给您的每一笔财政支出都已通过审计,是足额打到您的研究项目上的,军部怎么能动到这笔钱? “再说,这笔研究经费虽然对于你们来说是一笔庞大的资金,但每年的军费可是这笔资金的倍,军部在乎这点钱吗?要这点钱干什么?” 但耿飒还没说完,杨业就已经摇起头来。 “你错了,耿飒上校。”他说道:“军部可在乎了,比你想象中的……在乎得多。 “你知道吗?自从我的研究项目被军部接管后,研究经费……就再没有足额到账过。 “三月份到账50%,四月份,呵,才到账30%,这五月……已经过一半了,且看吧。” 这话瞬间将耿飒堵得哑口无言。 喻云征立刻问道:“被军部截留了?” 杨业很肯定地点头道:“对,截留了,甚至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你们也知道,现在拨付文件上盖的还是委员会的章,也就是说……这笔钱是照常通过委员会打到我研究

项目上的,但……谁都不会想到,中间竟被截留了那么多。” 喻云征又问道:“现在军部和你对接的是谁?” “高塘高部长。” 杨业说出这个名字时,耿飒与喻云征其实已经猜出来了,想一想,能做到这些事的,只有雷厉上将的秘书处,而高塘,是秘书长。 杨业说道:“这件事我……问过他了,他说财政资金困难,最终……钱都会给我的。 “喻处长您说,他说这话……不就是把我当小孩耍吗?财政资金……是一笔拨付还是分笔拨付,拨付文件中都会写到……就是分笔,也会写清分了多少笔,最后一笔什么时间付清,怎么可能这般不清不楚!” 因为情绪上来,嗓子发痒,他忍不住咳了两声,才叹了口气说道: “以前,我的研究项目……归委员会管的时候,就是再难,首长从来都是叫……财政优先支付给我,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 “我见问他问不出来,便想着去找首长……可在那里,又被熊利国少将拦住了,说首长病重,不宜见面…… “可首长的针剂就是我提供的,就算不能会见其他人,但我……他是没有理由不见的,否则我怎么能掌握首长用针后的情况?……又怎么将针剂递给首长呢? “但熊利国少将说,以后每个月……他都会定时来我这里取,让我不用多问了。” 杨业捶着胸口,气息短促,脸色潮红: “我现在是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是后怕,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我又不敢和任何人提,从表面看来……一切研究都在顺利进行,一切都是正常的……” 说着,他突然颤抖着抓住喻云征手臂,眼睛也猩红起来,“但实验室……已经没钱了,已经有一个停掉了……我压力真的太大了啊……” 喻云征一直盯着他的瞳孔,握着他的脉搏,粗略观察,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没有说谎。 可正因为此,喻云征心里更是压着个铁秤砣一样,沉闷,喘不上气。 他将手放了下来,有些落寞地看了会儿遍布灰尘的龟裂的水泥地面,那里正有一队蚂蚁爬过。 它们触角相抵,传递着信息,但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蚂蚁们好像没有找到食物所在的地方,而是在原地一直转圈。 喻云征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杨业博士的后背,声音喑哑: “这些天,您辛苦了。不过……我还是有几个疑问……” 听到这话,杨业明显愣了一下,这些天,他压力大得整夜整夜睡不好,头发都掉了一大把,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说了出来,怎么听喻云征处长的语气,反倒对他有所怀疑? “您不要误会。” 喻云征已然看出他的疑虑,说道: “您也知道,我们特事处就是做情报工作的,对于一些……嗯,意想不到的信息,不仅要做验证,还要比对,还要分析。 “但杨业博士您不用紧张,我自然不会把您放在嫌疑人的立场上,我选择听您说话,并且愿意将我特事处最安全的地方提供出来,还专门带了我的情报科长,您就应该知道,我的立场是偏向您这边的。我只是暂时有两个疑问,不得不问清楚。” 杨业这才放松下来,坦然道:“您说。” 喻云征略一沉吟,“如果照您说的,您的研究经费被军部截留了,那么这笔钱放在哪儿? “要知道,您这

笔科研经费可不算少呢,我记得仅仅是基础研究经费,就是按当年生产总值的%拨付给您的,这还不包括那些新增的实验室、新增的研究项目。 “这么一大笔钱,放在军部账面上,一查便能查到,军部怎么解释? “而且从拨付到支用,如此多的环节,怎么能保证委员会的人毫不知情?委员会办公室不会查吗? “首长是病了,他们可没病呢。” “您说的这些,我都想过。”许久,杨业才幽幽说道:“我不知道其中……是怎么操作的,我只知道财政拨付得很顺利。 “尤其是高部长……他……” 他停顿了一下,才艰难地说道: “他现在简直……就是我实验室的领导,每天都会打电话询问……实验进展,催促尽快出成果,出不了成果就再多找几个项目……” 他灰蒙蒙的眸子看向喻云征,“您也能猜出……他让我找项目的用意吧?说实话……这也是我感到压力山大的原因……他们要钱要得太紧!简直就是把这些研究项目……当成摇钱树!现在在他的逼迫下,我又不得不开了……两个课题,这两个课题……” 他已经说不下去了,只剩下沉重地叹气。 “难道您开的课题都能通过委员会审批吗?”耿飒追问道。 杨业摆摆手,“我哪儿知道委员会现在是怎么批的……上次我连开会都没到,没有阐述,委员会也批掉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连连摇头,根本就不想提。 耿飒马上想到了新生儿中心的那个P4实验室,“像一些涉及伦理的实验……也不用过伦理委员会?” “伦理委员会?”杨业更是一声冷笑,连连摆手,“不知道……不知道……” 现在的杨业给耿飒一种不想深陷泥潭,但已经陷入,出不来又不敢探视泥潭究竟有多深之感,对于现在的处境,不如都用“不知道”来换自己一个心安理得。 反正总要沉下去的,“不知道”三个字却会让人生出一种沉不了那么快的错觉。 “好的。” 喻云征似乎已经全然接受了,他目光沉沉地望向半阖着眼睛的杨业,说道:“最后一个问题。” 杨业歪倒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您说。” 喻云征轻轻地点了点头,“您应该知道,我也是军部的人,更是雷厉上将的副官,正是他提拔的我、重用的我,您现在将军部这些秘闻透露给我的用意是什么呢?您就不怕我找机会与雷总司令一说,剥夺您首席植物人专家的职位和荣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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