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问，问的什么……？” 申远觉得他脑袋快转不动了，他努力回想，可脑海中只有耿飒翕动的丰厚嘴唇，她明明在说话，可他却什么都听不到…… 他被耿飒捏着下巴，目光不得不与她对视。 思绪莫名转到与耿飒重逢的那天，他竟会觉得她没有以前好看。 呸！ 简直瞎了眼！ 多年不见，耿飒脱去了少女的稚气，五官更显明艳大方，尤其是那微微上翘的眼睛，简直像猫一样，挠着他脆弱的内心。 见申远一副呆呆的样子，耿飒冷哼一声，“我看你脑子是进了水了。” “你说得对。”申远点头。 他脑子是进了水，现在才发现耿飒比高中时更有魅力。 耿飒闻言一怔，翻了个白眼，将申远放开。 “你倒也知道擅自出来是错的。” 申远点着头，完全没听，他的神思早就不在这辆吉普车中，而是置身一座粉红的城堡，鲜花盛开，粉红泡泡飘来荡去。 耿飒真好看！ 怎么这么好看！ 见他点头，耿飒觉得他态度还算不错，便收起了先前的凌厉，开始跟他摆道理。 毕竟申远那么大了，也不好总是打骂，总要给他留点面子。 “你说你是怎么想的，你开车冲出来干嘛？去找首长吗？他现在身体抱恙，能见你？” 听到“首长”二字，申远终于回过神来，脸色渐渐沉郁起来。 耿飒见到，“怎么，我说你还不高兴？” “我知道我见不到首长。”申远说道。 “对。” 看来这小子的脑袋还没有完全被水泡坏，耿飒发动车子，“那我们这就回去。” 谁知申远一把按住她的手臂，“不，我不回去。” 耿飒眉头一皱，“那你想干嘛？！” “去前线。” “去前线？”耿飒怪叫一声，“你以为谁都能去？再说你去干嘛？给野战旅的弟兄添乱？！” 申远倒也不恼，他平静地说道： “去做观察。难得有机会，这么多动物被驱赶到一起，说不定能发现‘游码’的线索。” 片刻的沉思后，耿飒道：“这需要向处长报告。” “又向那家伙报告！？” 申远气鼓鼓地抱起手臂，“我不去！我讨厌那家伙！” 耿飒颇有些意外，“你讨厌我们处长？为什么？” 申远嘴巴撅了起来，脑袋扭向一边，“就是讨厌！总之，我不会再问那家伙要批条，做什么也不会跟那家伙报告！” 耿飒挑着眉，想了想，“喔，是嫉妒。” 申远猛地回头，“我怎么可能嫉妒那种人！” “猜对了。” “才不是！” 申远又把脑袋扭了回去。 “你嫉妒人家什么呀？”耿飒好笑地问道。 见申远不答，便说道： “嫉妒处长比你优秀啊？ “也是呢，处长跟你一样大的时候都平定了好几座城市，为隆国现在的安定局面立下汗马功劳了。” 听到这话，申远肩膀猛不丁一抖，但面上却一副“无所谓，与
我何干”的样子。 耿飒暗笑一声，噗，这么不经逗！ 真好玩！ “不过呢，”她话锋一转，“我们申远也是很优秀的，年纪轻轻就是优秀的脑专家了，还得到了首长的重视。” 果然，听到称赞的申远转过身来，乌黑明亮的眸子中闪动着真诚的感动。 “耿飒，我……我过去在脑研所的时候，他们都说我是‘脑子不好的专家’……” “扑哧。” 耿飒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申远：“……” “才没有。”她强忍住笑意，轻轻地拍了拍申远的头，“你比他们聪明多了。” “是吗？” 申远虽也这么想，但还是忍不住从耿飒口中听到肯定答案。 “当然，我以前就这么觉得。”耿飒眨了眨眼。 申远不由得弯起嘴角，两朵红云飞上脸颊。 耿飒夸我了，还摸了我的头，摸了两次！ 今天好开心！ 我要好好听话，回去就洗头，以后耿飒就会多摸我了！ 正当申远恨不得摇起身后的“尾巴”时，耿飒再次拿起通讯器，“那……给处长报告一下？” 申远：“……” 这次虽不赞同，但也没有反对。 耿飒迅速给喻云征去了个电话，说已经找到申远，并且说明了他想去前线做观察的意愿。 “处长，反正人都在外面了，您给批一下呗？” 喻云征：“……” 耿飒又说道：“再麻烦您和第一第四野战旅通报一声，我准备带申远去B区。” 喻云征：“……” 最后，耿飒赔上所有笑脸，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请求道： “处长，我怕回来得晚，您若是不忙，就帮我录下系统呗。” 所有的批条都要过系统，以方便委员会与军部掌握被保护人员的行动轨迹，这平日里是耿飒的活。 通讯器那头史无前例的沉默了，耿飒一头是汗，她觉得她这次回不去了！ 无比漫长而煎熬的三秒后，那头终于有了回音。 喻云征的声音刻骨的冰冷，“……你们最好平安回来。” “我保证！”她赶忙回应。 “没事了吧？要我做的都说完了吧？”对面的声音竟夹着一丝怨愤。 也是啊，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呼来喝去…哈哈哈… 耿飒干笑两声，索性脸皮厚到底了，“不好意思，处长……呃……那辆蓝色专车还得拖回去……哈哈……” “哈哈。”喻云征也冷笑两声，“耿少校，你是要我打电话给车管室吗？” “对不起，处长，我来打！” 耿飒慌忙道歉，“请您先挂断吧。” 通讯器中立刻传来机械的“嘟嘟”声，耿飒长叹一声，“死球了……” 叫处长自己批条子，还叫处长自己录系统…… 回去肯定死定了…… 她仿佛看到过劳死在对自己招手。 “你对那家伙那么谄媚干啥！”申远却一脸不满。 “闭嘴吧你！” *** 吉普一路朝这次作战的核心
区域奔去。 路虽越走越荒，眼前的楼却越来越高——他们已开到过去城市的商业中心。 这里遍布高楼大厦，却空无一人，简直如鬼城一般。 经济衰退后，地铁等基础设施没钱维护，公共交通承载能力严重不足，商业区渐渐被人们抛弃。 而高楼大厦亦存在着电梯养护、二次供水等成本问题，成为住所中的鸡肋。人们纷纷从高楼中走了下来，住进了过去不屑一观的低矮砖混房，抑或是铁皮房。 空出来的华丽建筑变成了犯罪者、黑团体的乐园，随处可见的垃圾、针头、血迹、涂鸦、呕吐物宣告着这里的暴力与堕落。 没有人敢来城中心，霓虹灯下闪烁的街道、人声鼎沸的夜市、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公园、情侣们拥吻的音乐喷泉早已成为永远的回忆。 从繁华时代一路走来的耿飒，心中颇为感慨。 假如夜晚登上城郊的丘陵向下俯瞰，会看到她所在的城市恰似一个开口向东的月牙。 “月面”上星光点点的是万家灯火，而东面，甚至更广阔的区域则是陷入一片死寂的城中心。 要知道，就在十三年前，山脚下的这座城还像一颗饱满的夜明珠，散发着璀璨华光。 而这颗用人类文明打造的瑰丽明珠，如今却像浸泡在一汪恶臭的死水中，仅有西边的一侧还在微微透着荧光了。 想到这些，她的心情都越发沉闷，而申远也是一样。 两个人不发一语，一个人沉默地开车，一个人沉默地“欣赏”着风景。 吉普在无言的萧寂中穿过城中心，继续向东驶去，车轮卷起漫漫黄尘。 废弃的居民楼、开裂的高架桥桥墩，早已不能运转的户外电梯、悬而未掉的商场招牌、生锈的地铁13号线路牌都渐渐远去，车子驶上荒草覆盖的马路，越发的颠簸起来。 再接着，荒草也不见了踪影，水泥路变成了沙地，路面上只空留两道浅浅的车辙，提示着有车来过这里。 很快，数辆红色卡车进入他们的视线，车厢用黑色雨布扎得严严实实，但还是被风吹起了一角。 申远眼尖，他立刻指着前面道：“他们这运得不就是动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