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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小刁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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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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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柴房里进了个男人的事,云嫣谁也没告诉,成了她一个人心底的密事。 过了些时日,徐妈妈又新买回来三个丫头,比云嫣年纪稍大些。 待到三月中,听别人说,府上的贵人要来了。徐妈妈让新来的丫鬟们都打起精神,认真拾掇一下,好让贵人过目。 徐妈妈莫名心虚起来——她在路边买了个小丫头,细胳膊细腿儿的,什么也不会——但愿贵人别怨她没办好差事。 三个大些的丫鬟只得算生得周正,相貌过得去。就是这最小的丫头,模样虽是俊俏,但从头到脚像是只有几根木棍儿支着,而且头发参差,终日乱糟糟的,似得了癞痢,看着怪糟心。 徐妈妈找来一顶旧的假髻为云嫣遮丑。那假髻是木头做的,异常沉重,是府上一个归家荣养的婆子留下的,嫌拉杂没有带走。 但好歹能把云嫣那狗啃似的头发遮一遮。 也说不定,贵人看她长得俊俏,能让她留在房里侍候。 端看她的造化了。 …… 谁知大伙儿嘴里的贵人,不过是知府的管事嬷嬷。 邸嬷嬷此番过来别院,是打个头阵,察看别院一切是否准备周全妥贴,给主子出门做准备。 顺便看看徐妈妈的差办得如何。 婆子小厮不用说了,三个新来的丫鬟倒也端正大方,只有最小的丫头一直垂着头,顶着一头恶俗不堪的假髻。许是没长开,小身板像一颗豆芽菜,且胆小木讷,声若蚊蝇,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邸嬷嬷给赐下人们了名字,三个大些的丫寰分别叫海棠、碧桃、红杏,都是喜庆祥瑞的,唯独云嫣给赐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名字叫“兰草”。 徐妈妈知道邸嬷嬷这是心中不喜这赵青瓷,果然就听邸嬷嬷安排道:“……至于兰草么,罢了,去给贵人洗衣服吧!” 这便是做粗使丫头的意思了。 徐妈妈只觉得心头一凉。 邸嬷嬷走后,徐妈妈黑着脸,把云嫣叫到跟前责骂道: “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平日里也没见你多怕生,今儿怎的这么怕人?连头都不敢抬?” 云嫣哪是不敢抬头?幼年时进宫,她连皇后娘娘都敢盯着看。 她不抬头,故作木讷状,是不想让邸嬷嬷挑上,不想进主子屋里伺侯罢了。后宅的那些你来我往、夹枪带棒,云嫣这十多年还没见够么? 她想有多远躲多远。 天下之大尽可去,她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 看云嫣一句也不解释,一句也不应承,徐妈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果真是狗肉上不了正席!”徐妈妈斥道,“从今儿起,兰草就搬去倒座西顶头住着!早上寅时起身,洗衣扫洒倒恭桶,没事别在院里瞎转悠。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徐妈妈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云嫣也知道,一个府上别院里的粗使丫寰,一辈子只能辛辛苦苦做死做活,永无出头之日。 可云嫣不计较,一切不过是为了身上衣裳口中食,为了那一□□着的气儿罢了。 …… 大同知府府上的管事邸嬷嬷走后,云嫣便成了恒山别院的一个粗使丫头,每日与扫帚恭桶为伍。 粗使丫头须得避开主子起床出门的时间干活。她每日寅时起身,卯时前就扫洒完毕。趁主子在院里活动的时晌,躲在后院浆洗衣裳。 云嫣来了

小日子,可依旧不得不把一双小手伸进刺骨的冰水里,每日还要涮那臭不可闻的恭桶。洗涮完毕,便要去割草。 最疼的活儿就是割草。 府上二少爷吕庭轾原养了两只羊。可羊儿又下了崽儿,府上放不下,就放到别院来了。如今五只羊挤在一个羊圈,咩咩叫不停。 这五只羊都是二少爷的心头宝,天气暖和了,就得割新鲜草料喂着。 别宅后山的土坡上,冒出了遍野的绿草嫩芽。 这茵茵绿草在云嫣眼中原是美丽风景,可眼下她已是个家奴,再没有闲功夫欣赏。 云嫣背着背篓,弯腰挥着镰刀割草。她的手背血痕交错,是洗完衣裳泡发了手,又去割草时给划破的。草叶割在手背上如同棘刺,辣辣地疼。刚被割破的地方,又被割破,血流得更多。 然而这痛对云嫣而言,算不得什么。 只有记忆里热暖的手炉、温软的袖筒、细滑的香膏、胭粉的指甲花……只有想起那些,云嫣的心才会痛。 那些本应属于她的,如今为了活命而不得不舍弃的东西。那些残留着母亲和哥哥温暖体温,和合府上下欢乐笑声的东西。那些事关姜家世代荣耀,却被玷污被强占被抹煞的东西…… 她愿拿命去换回,她的母亲,她的哥哥,和侯府的昔日。然而命运全然不顾惜云嫣瘦小枯干的肩膀,将所有实现不了的期许,和伤心委屈,沉甸甸地碾在她身上。 …… 是命运,让云嫣为了活着而离家,为了一口吃食而拼命。 不过,当下等丫寰虽然吃糠咽菜,却至少管饱管够。无人知道,云嫣这位侯府千金看到整屉整屉的馒头时,心里的雀跃和满足。 现今云嫣跟一个叫海棠的丫寰同住一间值房,就在倒座房西边顶头的那一间。 海棠比云嫣大几个月,圆脸盘大眼睛,厚嘴唇圆鼻头,皮肤油黑油黑,身体康健,一副力实能干的模样。 海棠今日下值后,便跑来找云嫣。 只见云嫣端着饭碗蹲在墙根儿,正喜孜孜地大口吃着,吃得满脸米粒,却仿佛正享受着八珍玉食。 这阵子,云嫣的癞痢头长得齐整了些,只因发丝纤细,显得有些杂沓。她穿着一件青灰色的粗棉布薄袄,衣裳阔大,从手腕和脚腕处挽了几转,一眼望过去,她整个人像是装在布口袋里的娃娃。 海棠从兜里捏了一颗红枣递给她,道:“尝尝吧?可甜了!” 云嫣见是红枣,面露喜色,伸手接过,迫不及待地啃起来。 海棠凑近了道:“兰草,你可听说,过两天主子们就要来踏青?听说,大少爷也要来!” 云嫣在后院做粗活,自然没听过此等八卦,一边嚼着枣一边囫囵问道:“总共会来多少人?” 人数是顶顶要紧的,这关系到有多少条衣裤需要云嫣和其他做粗活的丫头婆子来洗。 海棠没得要领,想了想道:“嗯……知府大人家眷多,出门总是两三个夫人姨娘、三五个少爷小姐、八九个丫寰随从……哎,旁的都不重要,要是我能进大少爷房里伺侯就好了……” 云嫣突然被红枣硌了嗓子,咳嗽起来。 海棠见状,猛拍她的后背,吓得嗔道:“你怎么吃颗红枣都噎?” 云嫣到底是侯府千金小姐。她从前吃枣,都是厨房给蒸熟了,细细剥了枣皮儿,挖了枣核,再捏成红枣的模样儿端上来的。哪里晓得,这枣皮儿竟如此硌喉咙。

> 云嫣咳过,又开始扒饭。今天吃的是梅干菜,有些肉味,特别香。 见云嫣缓过来,海棠吁出一口气,这才放了心。海棠双手撑着下巴,眼含憧憬,继续道:“我们家大少爷,可是咱们大同府一等一的美男子呐!你是没见过,他长得最是英俊风流,又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明年秋天又要下场,他呀,定会一举高中,金榜题名的!” 说得那豪横劲儿,好像是自家男人出息了似的。 云嫣想着自己的事,压根没有往耳朵里去,叭嗒叭嗒继续嚼那梅干菜,吃得正香。 …… 冬寒未歇,但山里的风日渐和缓下来。 主子快来了,恒山别院上上下下都透着喜气洋洋。 因别院这边没有制式衣裳,海棠把自己最珍贵的一件对襟褂子找了出来,抖了抖往身上比划,问云嫣: “兰草,你看我穿这身儿怎么样?” 云嫣打了个呵欠,倦怠地看了她一眼:“快睡吧。” 海棠不依,拉着她道:“你看看!看看!要是不好看,我回家问我嫂嫂借一身儿来!” 云嫣困得眼皮打架,只得道:“海棠,咱们是家奴。家奴自有家奴的打扮……” 她说完便倒在席子上,翻了个身,就要睡去。 海棠却不肯消停,拉着云嫣不让她睡,又把那几件衣裳转着圈儿比划半天,直闹到了快二更天方才躺下。 谁知,屋里头刚刚安静下来,就听见外头一阵扰攘,随即传来吆喝声:“快起来!都快起来!到院儿里聆训!” 这大半夜的,也不知抽什么风了?云嫣迷迷糊糊地起身穿了衣裳,打开房门往院儿里走。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别院儿里的小厮丫寰婆子全都被叫了起来,凑在倒坐房前头的空地上训话。 云嫣抬眼一看,原来是府上的邸嬷嬷来了,由徐妈妈陪着,站在上首。此刻正瞪着眼,瞧着下头哈欠连天的奴才们。 邸嬷嬷道:“都给我站立整了,掏干净你们的耳朵仔细听着!今儿有贵人路经此地,要借咱们别院歇脚。各屋一会儿子赶紧扫洒准备,把你们的脸都洗干净了,打起精神侍候着,如有怠慢,小心脑袋!” 什么贵人,大半夜的来了?大伙儿心头叫苦连天,却是敢怒不敢言。 倒真有一个不怕死的,名叫顺安的小厮嘻嘻笑着,道:“嬷嬷好歹告诉我们是谁?我们也不至于睁眼儿瞎,好歹顺了贵人的心,少出差子呀!” 邸嬷嬷闻言一怔,喝道:“你、你们这帮腌臜奴才,不配知道他的名讳!” 云嫣心道,说得这般神秘,莫非,是连邸嬷嬷自己也不知道吧? 却又听顺安仍旧嘻嘻笑道:“既是我们不配,嬷嬷直管说,我们不听就是!” 这话就是欠抽的节奏了。 邸嬷嬷登时放下脸来,叫:“你是哪个屋里的?好大的胆子!还敢打牙撩嘴?敢不小心伺候,你就小心脑袋!” 正训着话,却听门子来禀,说吕大人来了。 就连堂堂大同知府都连夜亲自从府上赶来别院迎接,如同天上掉下个活龙来了一般,可见来人果真是天大的贵人! 邸嬷嬷终是瞪了顺安一眼,吩咐道:“少打听!都给我闭紧了嘴巴!散了吧!” 不一会儿,院里各处都点起了灯,下人们扫洒抹桌子的、备茶水的、熏房子的……忙得不可开交。 云嫣纳罕,

来人是谁啊?名讳不能说,也不能打听,还嘱咐侍候的时候须垂首敛目。 不过,云嫣是见过大阵仗的,她又无欲无求,不作多想,穿上围裙开始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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