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招待所里人来人往，无论是来办理入住还是办理退房的，看到许长赢绝望和茫然的神色，很多都忍不住问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她出门要给哥哥买结婚用品，钱和票却被小偷偷走，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大家颇为同情的安慰她几句，有同伴的走远了还能听到他们讨论这事的声音。 汪文燕叹息一声，只能无力地安慰许长赢放宽心。 “你去报警了没有？虽说你没见到这小偷，可总归是被偷了东西，去报个案要是这小偷以后被抓了，没准你的钱和票还能拿回来一些。” 汪文燕的建议是很中肯的，可是许长赢被偷东西只是演戏，要是去报案这事露馅那就尴尬了。 许长赢摇了摇头，握住汪文燕的手，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汪阿姨，谢谢你。我哥后天就结婚了，我有一部分钱放在弟弟那里没有被偷。” 这个弟弟自然是指陈春生，虽然他跟她没血缘关系，但是比她小的都是弟弟，说是弟弟能省去不少麻烦。 说着说着，她又低下头来，用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我想用那些钱想想办法，买二手的也好，要是空手回去……” 她沉浸在悲伤里，后面的话都没有说完。两人无言地坐在招待所前台，不知过了多久许长赢才缓过来，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猛地站了起来。 “汪阿姨，我坐在这里哭哭啼啼地，怕是要影响生意了，我先走了。” 没想到许长赢这前一秒还沉痛悲伤，后一秒要想办法就说走就走。汪文燕连忙起身，拉住了欲往外走的许长赢。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汪文燕对许长赢是很有好感的。试问谁能拒绝一个又漂亮又会来事的小姑娘呢，小许和弟弟每天出去逛买了点什么吃的喝的都给她带一份。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尽管才认识几天，她对小许这个孩子已经心软了。 汪文燕观察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人在离她们特别近的地方，不会听到她接下来讲的话。就拉着许长赢重新坐回自己旁边，俯身过去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些话。 …… 陈春生跟着许长赢一路狂奔，到达目的地废品收购站的时候，内心很是不解。他们不是要去找黑市、买东西的吗？怎么跑到废品收购站卖东西了？ 许长赢没有读心术不知道陈春生的不理解，只顾着交代他，“待会你进去看看有什么比较完好的东西，挑一下待会买回去，最好是小件一点的方便带村里。” 陈春生恍然大悟，没找到黑市买东西，来废品收购站淘一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被卖来这里的东西虽然大部分都有点残缺，可是抵不住它价格便宜，要是坏得不多买回去修一修也能用了。 陈春生郑重地点点头，务必要帮许长赢挑出这废品收购站里，性价比最高的东西回去。 废品收购站很大，员工却只有三个。一个挺着孕肚的女人和一个端着杯子上了年纪的男人在闲聊，地上还蹲着一个身材有些魁梧的男人在整理废品。 忽略掉那个正在忙的魁梧男人，许长赢径直走向那两个闲聊的人，“请问哪些东西是可以买回家的？” 见许长赢过来，原本闲聊的两人都收住了声音。怀孕的女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那个老男人开的口，语气很是随便。 “要买什么找那个人吧，买好过来我这里交钱。” 老男人说完这话，扭头朝蹲在地上的魁梧男人喊了一声，“小宋，这姑娘要买东西，你招呼一
下。” 蹲在地上的男人应了一声，刚好把东西整理完，站起来转过身来。 许长赢看着那张脸，总感觉似曾相识，特别是那双细长的眼睛，她一定在哪里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走到他面前，笑了笑。男人看了看许长赢，也缓缓露出一个友好的笑脸。本来细长的眼睛，笑起来就成了眯眯眼。 电光火石之间，许长赢想起来这个男人到底像谁了——双德镇交易点那个进门给人带路的小平头！ 难不成他们是一家人？许长赢在心底猜测，又想到汪文燕说的那些话，突然又觉得他们是一家人很合理。毕竟，连职业也差不多。 这废品收购站是汪文燕告诉她，可以帮她力挽狂澜不至于空手而归，闹得家里人不开心的秘密法宝。 这废品收购站在银川县所有收购站里，不是规模最大、好东西最多的，但是废品售价很便宜，同样一辆缺了个轮的自行车，在别的收购站要卖得三十块，在这只要二十块就能拿下。 有时候还能买着废品收购站修复过的东西，比缺胳膊少腿的贵，可是买回去就能直接用，比买新的划算太多了。 当然，这并不是汪文燕讲的时候需要偷偷摸摸的真正原因。 之所以要掩人耳目，是因为这废品收购站背后还有一个小黑市。这个黑市虽然规模不大，但是里面的东西千奇百怪，只要你想买的人家都能搞来。 而且这个小黑市的隐蔽性很强，买卖交易都没有第三方的人在场，不怕因走漏风声被人举报。 汪文燕是从儿子口中知道这里的，她没有亲自来过，也不知道这个交易具体是怎么进行的，只能告诉许长赢有这么一个存在。 至于她能不能找到，就靠许长赢自己了。 本来许长赢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的，但是看到跟小平头长得那么相似的男人后，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打开这个废品收购站背后隐藏着的小黑市的钥匙了。 “宋大哥，有没有自行车、收音机什么的，我想看看。” 宋光辉点了点头，带着她走到一个小房间里。这房间里堆放的都是像“三转一响”之类有维修价值的东西，平时没有人来买卖东西的时候，他就待在这修修自行车收音机什么的。 “这里面的东西有好有坏，你要是自己修的好就买坏的和零件，这样能省不少钱。” 他好心地建议，毕竟来废品收购站买东西的，一般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推荐更省钱的办法，能更容易把东西卖出去。 尽管宋光辉修好的东西，要是卖出去那多出来的就算修理费，是他可以拿走的。而对他来说，修理费好像微不足道，修东西只是他打发时间的一种途径。 许长赢走进房间里，一样样地把这些东西看了一遍。大部分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缺品，有些被拆成了一个个零件。还有少数模样看着有些老旧却完整的自行车、收音机之类的东西，那些应该是修好的。 “这收音机能用吗？”许长赢随手拿起一个收音机问道。 宋光辉看清楚那收音机的模样后，说道：“能用，但那是好多年的电子管收音机了，价格便宜但是没有半导体收音机好用。” 半导体收音机许长赢有所耳闻，但是这电子管收音机就闻所未闻了。要买肯定是要买一个更好用的，淘汰品在使用感受上肯定会差不少。 按照这几天去县上各大供销社打探到的价格，一辆自行车价格在元左右，不同牌子之间会有几块钱的差额；一台
缝纫机的价格在元左右；新的半导体收音机要50块以上的价格；手表的话最便宜的15块，贵的多少钱、甚至国外的都有。 许长赢看着那些坏掉但是零件齐全的东西，真的好想把他们全部打包带走。 缺胳膊少腿的扔进打印机里不能凭空补好，但是零件齐全的让进去回炉重造，那出来的就是崭新的了！ 遗憾的是，她暂时不能搞这么大的动作，买这么多坏掉的东西不就明摆着告诉别人她有问题嘛，一般人没钱也不会买这么多坏东西，修好自家也用不了那么多。 最后许长赢只挑了两辆修好的自行车，两个修好的收音机和两个坏掉但零件完好的收音机。 缝纫机太大件，假如成功在小黑市买到电视机、冰箱，那全都让陈春生带回去太麻烦了。 她是打算，这两辆自行车，她和陈春生一人一辆骑回去。买的其他东西就包一辆牛车运回去，这样她就在也不用遭那个罪了。 修好的东西是市价的一半，坏的但完好的收音机只要五块钱一个，不过许长赢选的都是最旧、样式最丑的，价格还要更便宜些。 现在才六三年，破四旧运动还没有开展，废品收购站的生意没有那么红火，此时想要在废品收购站淘什么古董回去当传家宝，那是难于登天。而且因为大炼钢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这废品收购站里连点铁器的影子都没有。 不过铜器还是有一些的，还有漂亮的瓷器。 陈春生看了这么久也没挑到什么好东西，毕竟大部分真的是废品。 书和报纸倒有不少，许长赢挑了日期近的报纸足足两大捆，还买了三十多本书，里面很大一部分都是连环画、白话小说这类的通俗读物。 她买回去是想看看打印机能不能复制生产一批出来卖，木浆可以造纸，那直接把木头扔进去让打印机打印成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多尝试才能找到更多使用思路，就算不行这些书也能打发时间。 这些书什么的都是论斤称的，一斤纸类物品卖5分钱一斤，铜器八毛钱一斤，完好的瓷器两毛钱一斤。 两辆自行车一百块，收音机加起来五十块，其他七零八碎加起来花了二十，一共一百七十块。 许长赢去结账的时候，那个老男人的态度明显热情许多，怀孕的女人还问他们要不要喝水。 她当然是通通拒绝，这些虚的东西整再多也是浪费时间。不过，老男人让宋光辉给她把东西装上自行车送他们出去这一点，许长赢十分满意。 宋光辉和陈春生一人推着一辆载满东西的自行车，而许长赢一身轻松地跟着走。离废品收购站有些距离，宋光辉停了下来，把自行车车把子让给她。 许长赢终于等到了机会，开口试探。 “宋大哥，其实我还想买电视机、冰箱。你觉得我这趟出来，能一并买齐吗？” 许长赢的话让宋光辉大感意外，光华前段时间已经把废品收购站这里的小黑市联络点关了，怎么还有人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