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而充实的春耕很快就过去了，时间来到了三月的三十一号。 “姐，你收拾好了没有？我们得早点去找长赢姐，我还得赶在吃晚饭前回到家呢！”陈春生刚从长旺村的集体田里回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就开始催促起陈春娟。 家里的活是怎么也干不完的，见弟弟催得紧，陈春娟也顾不上把厨房的东西归置整齐了。 陈春生见姐姐出来了，心下一喜，见到她背上没背着自己的小外甥女，还有点疑惑，平时自家姐姐可是走哪都背着孩子的。 “姐希希呢？可不能把她自己放在家。” 听到陈春生的话，陈春娟真是倍感无奈，自己的孩子难道还比他这个小舅舅更不在意吗？ “放她奶奶那了，今天不是要去跟长赢结账嘛，我怕说着话孩子突然哭闹。” 姐弟两一边聊着天，一边往许长赢家走。走着走着，陈春娟突然问起春生今天是星期几，这日子忙忙碌碌她知道星期几一点用都没有。 之所以问是星期几，是因为许长赢的幸福供销社有个奇怪的规矩，凡是星期六星期天不开店，平时也是早九晚五的，中午还休息两小时。 村民们当然不知道几十年后人们对于朝九晚五、双休不加班的执着，只觉得这幸福供销社真是奇怪。 不过它奇怪的地方多着去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只当这供销社因为开在他们村太偏僻，生意不好所以只有许长赢一个员工，营业时间短点也正常，总不能让一个人把活全干了。 在许长赢粘贴出营业时间告示之后，村里不少年轻人都暗暗升起了一个念头，他们也想有朝一日能够找到向许长赢一样轻松的营业员工作。 陈春娟姐弟两人知道今天星期天许长赢不会在供销社那边值班，就直奔院门口了。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许长赢正在享受自己的休息日。 此时院门口正大开，陈春生人高脚步迈得大，率先走到前边看见许长赢正蹲在院里的自留地上，勤勤恳恳地收割菠菜。 许长赢听到门口有动静，就停下了收菠菜的动作。她拍了拍手上的泥，自然地和陈春生姐弟俩打招呼。 自从说好了替工的事以后，他们两个就经常过来找许长赢。 确切来说是陈春生每天都会在下完工之后来找许长赢，他前脚在记分员那里核对完记在她头上的公分，后脚就跑来她这里汇报工作。 这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让许长赢十分感动。这样爱岗敬业尊重老板的好员工实在是难得，更别提他只是临时的。 许长赢在陈春生主动汇报了一段时间后，对他实诚本分的性子也了解了，想劝他不用再跑这一趟，人家硬是不肯。 不光是上工给他挣工分，下工之后来汇报工作还会帮她伺候自留地。 今天这菠菜之所以能够丰收，其他的甜菜、西葫芦等可以茁壮成长，其中的大部分功劳必须归功于陈春生。 “今天是春生替工的最后一天了，我们先把这账结一下。等他回去了，下个月开始春娟姐顶上账就另算，这个你们没意见吧？”许长赢找出记录着陈春生每天给她汇报公分的本子，在统计之前先问两姐弟意见。 这是安排是之前就提过了，陈春娟觉得这样挺方便的，没有任何意见。陈春生本来就是帮自家姐姐的忙，她没意见自己也没有任何意见。 见两人都没意义，许长赢就开始算账了。 其实账她早就算好了，虽然她每天管着供销社的账目和这个替工的账目，
但这两本账的简单程度，小学学历完全足以应付。 许长赢一天天地念着相应的工分，每念一天就等陈春生和陈春娟核对他们手上的记录，都一样了才继续念下去。 陈春生一共替许长赢干了一个月外加十六天的活，三月最后一天即今天是请假的，共计四十六天。 他在家里也是干惯活的，年轻力壮干活又卖力，每天都有十个公分，偶尔活轻松的时候还会超出一两个。 本来说好了，每天公分换工资的上限是十，但现在超过的那些许长赢决定也一并按每十分一毛三分钱算。 毕竟当初提出这个上限是为了防止，陈春娟耍滑头多找几个人干活把公分都算她头上。 许长赢愿意帮人，可她不愿意当冤大头。 所幸陈家姐弟俩都是知道感恩有良心的人，许长赢也不会吝啬这一毛几分钱。 “一共是公分对吧？”许长赢放下本子看向陈春生。 陈春生是家里唯一一个高中生，虽然只读了一年，但是这种算数上的事陈春娟显然很相信弟弟。他点头了，就证明这数是算对了。 许长赢让他们坐下等等，自己进屋拿钱。 钱是早就准备好的，按说好地来应该给他们六十一块三毛六分。可是陈春生老是来帮许长赢干活，不要钱的那种。许长赢决定给他们凑个整数，就直接拿了六张大团结和一张五块。 钱交到陈春娟手里，她看着都是整张的大钞票有点奇怪，“长赢啊，你是不是拿错了？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零钱，没法给你找啊。” 许长赢回放里拿钱的时候，她小声地问了一下春生一共多少钱。六张大团结是对的，可剩下的应该是一块和三毛六分钱啊！ 许长赢把陈春娟推回来的钱又塞回她手里，把她按回到座位上才悠悠地开口，“春娟姐，没算错，多出来的是我谢谢春生平时帮忙的。” 听到这话，正在逗钻到脚边的大黄的陈春生赶紧摇头开口拒绝。 陈春娟则是板起脸故作不悦地说道：“你给我这么好的工作，该是我姐弟感谢你，春生不过就顺手帮忙干点活，你还给他算钱，这不是胡来吗！” 见许长赢不吃假装生气这一套，反过来还跟她算干那些活的价值，陈春娟无奈地改变策略。 “长赢啊，真的不用，你把这钱收回去，我们就拿应得的。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春生帮忙干点活怎么了？他在家也经常帮左邻右舍干活，就搭把手的事，你给钱多生分啊！” 看陈春娟硬的不行来软的，许长赢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 在人情来往中，两方“对峙”战况胶着的情况下，坚持不住先改变策略的必输无疑呀！ 陈春娟以为像许长赢这样没结婚的小年轻脸皮薄得很，她在嫁人之前就是这样，给别人软软磨几下就缴械投降。 殊不知她错了，还错得十分离谱。许长赢看上去好说话，实际上是那种软硬不吃的人，但凡她决定好的事别人很难让她改变主意。 陈春生默默地远离疯狂推拉的两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撸着大黄玩。 推拉到最后的结果就是，陈春娟拿着许长赢早就准备好的六十五块钱离开，而一同离开的陈春生手上还拎着两斤糖果和饼干。 许长赢不但成功说服了陈春娟收下那多出来的四块多，还以员工福利为由给了糖果饼干各两斤，让陈春生带回自己家。 本来陈春娟是死活不肯收下那糖果饼干的，只是许长赢
说…… “我这个员工福利是给春生的，我好歹也是供销社员工，春生帮我干活回去总得带点什么特产吧，拿回家给家里人尝尝也算是给我打广告了。” 陈春娟娘家在大陈村，离长旺村的距离还没有周家村翻过山那边远，说是要带特产也太离谱了。 可是……陈春娟想到了自己家里现在过年也不舍得买糖果饼干的爹娘，那些侄子侄女看见别人家小孩有零食吃的羡慕模样。 原本坚定的拒绝就有些动摇了，再加上许长赢信誓旦旦地说着是她打广告的一种方式，要是拒绝就挡着她卖东西了。 最终陈春娟糊里糊涂就答应了收下。 送走了陈春娟两姐弟，许长赢今天因为首次收获自己种的菜而开心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 在和推人推拉中成功获胜的感觉，就像去买东西很艰难地将成交价砍到了让老板捶胸口的程度，一样令人开心！ 陈春娟拿到六十五之后，把五十块收起来，剩下的十五块和饼干糖果一起让陈春生带回家。 陈春生知道自家姐姐这样做的用意，他从家里带粮食过来给他姐白干活，让家里的两个嫂子十分不开心。就他过来长旺村那天，她们还因为这事和大哥二哥吵了起来。 虽然这钱和东西比起他帮忙干的活来说，嫂子们还是会觉得亏了。可这十五块也不算少了，家里一向余钱不多有这进账，要是有什么事也多了份底气。 至于跟他们交代陈春娟还有五十块，陈春生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他提出过来长旺村帮忙干活，那时候可不知道会替他姐帮许长赢干活。所有人都以为干活的公分记他姐头上，年底好多分点粮吃。 钱可比粮食用处多了去了，有钱也不怕没饭吃。 为了防止其他人知道陈春娟有这么一大笔钱，而想方设法从她手里拿好处，陈春生决定连他爹娘也不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