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若无的真心的才最令人着迷。 袁意对皇帝甚是尊重，言行举止皆做到了妻子对丈夫的责任，但眼角眉梢像是从来没有对心上人的爱慕之情。哪怕这么多年没有子嗣，哪怕后宫佳丽三千，皇帝却始终对她如一。 离了皇帝，袁意的话才慢慢多了起来，嘉儿不时左右为她挑着精致玩意，袁意的笑容也渐渐挂在了脸上。 “阿姐最喜欢的芙蓉荷花酥，小寒已经派人送到了湘迎宫，待阿姐回去，可得好好尝尝” 袁伍寒轻轻为袁意拨去发梢沾染的异物，言谈之间皆是温润细腻，自袁意入宫后，袁伍寒也常常不在申城，姐弟俩都是离家远去的人。 “前年见你时，这眉头还不曾有过褶皱，怎么如今都显了岁月的痕迹？”袁意说着就要伸手，袁伍寒默契地弯了弯腰，袁意又笑了，“小寒长大了，姐姐伸手都快够不着了” 蒋汐和叶迹名在一旁默默跟着，似是都不忍心打扰这短暂而珍贵的亲人团聚。 袁意再唠了几句，转而对向蒋汐，“祀节难逢，民间许多玩意虽价格不高，但巧夺天工，皇宫之内都不一定有，郡主为何不多挑些？可是不喜欢？” 蒋汐淡淡笑笑，“方才与渺郡主在一起时，确买了些匠心独具的。这几样也就够了” 袁意转头看了看兰允手中的剑穗和小陶，为袁伍寒指了不远处一铺子的东西，将人支开。 “袁意冒昧，郡主与我虽只几面之缘，但袁意总觉得郡主心中藏了很多事。没有了过去的记忆，难免会感觉到害怕和迷惘。” 她悄悄凑到蒋汐耳边，“自我们姐弟三人都离家，小寒独自承担起了申城少主重任，心思情绪渐渐从不轻言，但性子确实越来越成熟稳重。袁意知道小寒与郡主相识已久，若郡主信得过，日后若有麻烦尽可向他开口。身份有时亦是束缚，袁意在宫中人微言轻，但若郡主需要，自当竭力相助” 语毕，袁伍寒拎着东西返回，袁意让嘉儿接过后朝他笑笑，随之便要先行回宫。 蒋汐还没来得及多说，眼神倏的就扫到了侧边王霖的身影，叶迹名略有深意地看了看袁伍寒，还是带人护送袁意回去。 ＊ “你没对宋芷微做什么吧？” 蒋汐让罗钏将兰允送走后，与袁伍寒一同到店铺暗处与王霖相见。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王霖抿了抿嘴，“那宋姑娘虽然人长得美，但小爷我也是有原则的” 蒋汐赔笑地噢了噢，随之王霖补充道，“不过，我确实在她身上下了点药，免得她不老实，将你的身份捅出去” 王霖自得地朝袁伍寒笑笑，“怎么样，这是你欠我的第几份恩情了？” 袁伍寒的目光注视着旁边面馆，“三百两银子，申城袁府别苑，到时候会有人给你” 蒋汐疑惑，“你拿这么多钱来做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 蒋汐还想说开口，视线中却出现了似曾相识的身影，袁伍寒喃喃自语，“他们来这做什么？” “九湘和单一茗？还有，松柏？” “今夜鲁记药铺有三桩草药买卖，她们应当是其中之一”郑霖神不知鬼不觉从身后窜出，王霖骤然被吓了吓：“你是人是鬼？” 鲁记药铺？那可是骆航鸣杀孙鸿的地方，她写小说的时候可没写过它在皇城。 蒋汐出门之前还在想郑霖去哪了，几个时辰后他却突然出现。说是袁昶煜的手下，可这人做
事有点太自由无章了吧？ 袁伍寒对郑霖的加入并未表现太多惊讶，“今夜皇城中还有多少武林人士？” “是有许多看上去像江湖人的，但不知师出何门。不过，其中有能确定的，是岩华洞” 刚才皇帝要突然问袁伍寒那些话，莫不是发现了皇城中江湖人的迹象？ “不如先去看看那鲁记药铺的究竟”王霖低声回头，“几日前，我便是在那附近发现的薛佳” 蒋汐就要跟在王霖身后，袁伍寒伸手将她拦住，示意郑霖，“你先送她回去” 蒋汐委屈着神情，“不会有事的，求你们让我去” 孙鸿假冒鲁记药铺老板与人做生意，骆航鸣趁机刺杀，眼看着就要成功，那鲁记药铺的密道却被孙鸿偶然发现......蒋汐眼疾，糖人摊贩旁边走过那人是，“骆前辈？” “吴公子，竟在此处相遇了”松柏迈步靠近，九湘笑着招呼蒋汐。 袁伍寒行了简礼，询问敛余为何会千里迢迢来到皇城，松柏答： “书云染了恶疾，师兄弟们遍寻草药都不得治，前些日子鲁记药铺派人访我敛余，要与师门做草药交易，并把书云的病治好了。师父便派我们前来赴约” 袁伍寒再眼神示意郑霖，蒋汐拧不过他，匆匆步履而过两条街： “我是郡主，你是袁昶煜的手下，若我命令你让我回去，你敢么？” 郑霖停下脚步，“郡主应当知道，回去可能会有危险。若你出事，没人担得起责任” 蒋汐拧着眉头，为何她这副身体总是需要别人保护。她默不作声地回头，原本已逐渐意冷的心，却再一次燃了起来。 “路无渊，那是路无渊，你看到了吗，那是路无渊” 郑霖循着她的视线望出去，眉头一紧，拽着蒋汐的手，迈步催促着她回宫。 路无渊、骆航鸣还有岩华洞的人都在，蒋汐越想越着急。小说剧情里确实是骆航鸣刺杀孙鸿未果，下一章便是路无渊错刃骆航鸣。 若这一切都可能在今晚发生，她一定要阻止他们。骆航鸣不死，路无渊就不会在杀人那一刻急火攻心，后来便有可能不会进至癫狂。说不定就不会走到最后的结局。 “阿兮，回来——” 郑霖的声音像风一般被蒋汐抛掷脑后，她只想快点，再快点，找到路无渊，然后问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 夜市的人流渐渐散去，蒋汐气喘吁吁，视线中孤寂的背影越来愈近。 到了，快到了。“路无渊，你别走——” 蒋汐飞奔到那人身后，轻拍他的肩膀，抬头所见，满眼希冀在那一刻凝滞，“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就这么想找他么？” 郑霖将宝剑环在双手之间，“他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蒋汐迟疑地看向他，轻轻摇摇头，“若他真的杀了骆航鸣，一定会后悔的” 郑霖缓缓舒了口气，“做与不做，那是他的事情，你又如何能够替别人做决定？” 蒋汐没有接话。 男子沉着脑袋转身，“夜深了，走吧” “哥——” 蒋汐攥了攥手掌，郑霖瞬而愣住脚步，“对不起。方才，我又将你推开了” 郑霖垂眸转身，“郡主，刚才叫我什么？” 愣了好久，蒋汐恍然“咦”出声，支支吾吾，“你，你是，你
真的是郑霖啊？” 郑霖一脸困惑，“不然郡主以为，我是谁？” “不对啊，你明明应该是——” 郑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嘴里重复道，“应该是——？” 蒋汐一时有些尴尬，侧身挤眉弄眼，右手在嘴角挠来挠去。怎么会不是呢......可他看起来是真的一头雾水......那该怎么解释？南氏当年是谋逆，李实的身份有多少人知道还不清楚...... “我，我是觉得你很亲切，就像兄长一样，而且这些日子，你也帮了我很多。我之前听人说，表达感谢的方式就是从改变称呼开始，对善良友好的人就要像家人一样对待，所以——” “所以阿兮就编了这个经不起推敲的谎话来四处认哥哥？” 蒋汐眨巴眨巴眼睛，郑霖瞧她困窘而疑惑的神情，不由得勾了勾唇。 “你唬我”蒋汐咬咬牙，“你竟然唬我？” 说着，还是慢慢漾开了笑意，她心中一直悬着的猜想终于得到了确证。 “谁让你三番五次胡闹乱跑的？” 郑霖敲了敲她脑门，“我还以为我是什么蛇神鬼兽，竟可以把你吓得两泪汪汪” 蒋汐瞧着他真切的眼神，一股莫名的暖流涌上心头。似是情绪翻了起来，她下意识地仰头朝向夜空，星星俏皮地闪烁着，“明明只有两次” 说完，她咧着嘴朝郑霖嘿嘿笑，郑霖刚想伸手，却即刻警惕起来。 蒋汐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带到街角。再探出头去，约莫十名黑衣人集结，那为首的戴着连帽披风。 众人齐刷刷下跪之后，为首之人蓦然回首，凉风将黑帽掀落，一缕灰白发丝凌乱纷飞。他的嘴唇发黑，眼神更比从前狠寂了几分。 蒋汐差一点就认不出他来了。 “谁——” 路无渊踩着风的速度往前，街巷却已空无他人。 “领主，都已经准备好了” 衣氅后掀，路无渊双眼透着血丝，挥手示意，黑衣人在视线中消失。 “看来，他做到了”阁檐之上，郑霖松开蒋汐，“无数个梦魇中想要杀死的人近在咫尺，算是终究，有了结局” “他要去鲁记药铺杀孙鸿么？你可知道他服了什么药，或是练了什么功，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郑霖顿了顿，“西莎蔓至今无解，但有人曾试过以骨蚀散相克，在体内以毒攻毒，运气好的话，可以起到暂保心脉的作用。不过路无渊在此之前早已经脉俱损，我也不知道他所用之药还有何奥秘”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蒋汐眼里闪着泪花，拽住郑霖胳膊，“你让我去找他，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