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间第一次见到姜若瓷时才上初一。 那天他刚放学回家，就看到他那神经病亲姐和一个女生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女生很漂亮，扎着丸子头，露出的额头光洁，脸蛋精致得晃眼。听到门响，她先回过头，朝他笑了下：“这是谁？” 神经病周贝贝回头，先是发出一声狂笑。 外面正在下雨，他淋得像个落汤鸡，这副模样触到了周贝贝智障一样的笑点，她笑了半天那么久，才想起和姜若瓷介绍：“我弟，周云间。” “哦。”姜若瓷拉着长腔，眉眼的笑意也带了几分戏谑。正在周云间怒气冲冲要冲进卧室时，姜若瓷忽然扬手，朝他丢了条毛巾。 毛巾兜头罩下，经过了她的手，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独属于少女的香味。 周云间呆在原地，慢慢扯下毛巾，脸上竟是通红。 那时的姜若瓷也才上初二，父母尚还恩爱，蜜罐子里长出来的女孩便有些顽劣，看着周云间通红的脸，她竟跑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壁咚：“脸红什么，快谢谢姐姐呀。” 周云间在那一瞬间，竟听到了自己宛若擂鼓的心跳，他的暗恋史，从此拉开帷幕。 他小时候怂，表白想都不敢想，只敢弱弱地扮演乖巧弟弟。他随着姜若瓷念书，从初中、高中到大学甚至国外留学，她去哪个学校他就跟去哪个学校，一晃好多年过去。 随着年纪见长，他现在不太怂了，又见姜若瓷一直单身，他就跃跃欲试想要表白。 但两人相处模式一直固定，他的表白没机会开口，到今晚才终于找到机会。 但今晚不是个好时机。 周云间低眉耷眼地看着姜若瓷。 她正站在他面前，容色严肃：“云间，这种玩笑不能乱开，你姐姐知道是会鲨了我的。” “周贝贝早就知道了。”周云间红着眼眶，声音柔弱，“我也不是开玩笑。” 姜若瓷：“……” 她沉默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真喜欢我？” “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见钟情。” 姜若瓷再次沉默下来，如果周云间说的是真的，那人家岂不是喜欢她好多年了？ 她有些心虚，虽然从小到大她遇到的表白者无数，但周云间却是不同的。他毕竟是二贝的亲弟弟，在她面前一直乖乖巧巧的，她向来也把他当弟弟看，她可不敢冷漠拒绝惹他伤心。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真是让人手足无措。 “小瓷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表白？”周云间看她沉默，唇角一抿，眼眶通红。 眼看着他的眼眶越来越红，姜若瓷的心跟着越来越虚。 她尴尬地拍拍他的肩膀：“云间，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当作弟……” “姐姐。”周云间摇头打断她，像是不忍听到她的拒绝，他闷声开口，“姐姐别说了，我只是想要姐姐知道我的心意，并不需要姐姐给我答复。” “哦……”姜若瓷呆愣片刻，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不是，你的这个心意最好也不要有了。” “为什么？”周云间啪嗒掉了眼泪，他抬眼看着她，“我这样是不是给姐姐造成困扰了，对不起，但是姐姐不要阻止我好不好？” 他抽噎起来。 姜若瓷心虚得快要抬不起头，要命，这可怎么办。
; 周云间趁着姜若瓷想钻地缝的间隙，眼珠一转。 他就知道姜若瓷吃他这一套，只要一哭，她什么话都不忍心说了。 今天不是个要她回应的好时机，他将话说出口也算成功一步，他得见好就收，不能逼姜若瓷太狠。 于是周云间抽泣着，仿佛吐字艰难一样，弱声说：“姐姐不要有负担，我会……我会重新调整这份心意的。” 姜若瓷松了口气。 能重新调整就好。 她清清嗓子，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好好想想，可能你对我只是对姐姐的喜欢。” 周云间没再辩驳，只乖巧而可怜地低着头。 事情暂时解决，姜若瓷松口气，转身时，却对上容昭盯视的眼。 他隔她老远，手臂抄着三世，另一只手落在三世的狗头上撸着，似乎用了不少力气，每撸一下，三世的脸皮就被往上扯起，露出一双翻白的狗眼。 他看她的眼神十分古怪，冷飕飕的，还有点恶狠狠。 姜若瓷：“？” 她远远朝着容昭歪歪头——你又是怎么回事？ 容昭并没有回应，只是凉凉问她：“可以回去了么？” “回。”姜若瓷应声，觉得他莫名其妙。 …… 容昭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心里的烦躁挥之不去，堵得他浑身难受。 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躁。 他走着，目光斜视，看到跟在姜若瓷身边的周云间，他的眼眶还红红的，一副低眉顺目、黏黏糊糊的模样。 容昭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嗤。 他烦躁大概是因为看不惯周云间。 一个大男人，姐姐姐姐的挂在嘴上，动不动哭一哭，毫无男子风骨。 这种人，在大彦时他肯定要见一次打一次的。 哦不，大彦是没有这种男人的，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如此哭哭啼啼的男人，倒是在他狐朋狗友的姨娘身上见过类似的，他那狐朋狗友可是被那位姨娘迷得团团转。 这么想着，容昭视线扫到姜若瓷脸上，她正时不时看向周云间，目含关切。 容昭：“……” 心中古怪的烦躁似乎又加重了。 …… 三人各怀心思回到公寓。 姜若瓷坐在沙发若有所思，半晌抬头望向周云间：“云间什么时候回去？” 她问得直白，希望周云间早点离开的意思显而易见。 周云间知道自己的表白让姜若瓷不自在了。她做事向来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表白后她出现这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虽然这个反应是他预料的最差的一种。 周云间掩盖住心中挫败，牵强笑着：“明天是外祖父的忌日吧，我陪姐姐扫完墓就回去。” 容昭听见，微一皱眉。 外祖父的忌日是怎么回事。 姜若瓷怔了怔，她看着周云间：“二贝告诉你的？” 周云间点头：“对，我……我对姐姐的事一直都很关心的，所以知道明天是姐姐外祖父的忌日。我不想见到姐姐一个人孤零零的难过，就让我陪姐姐去一趟吧。” 姜若瓷似乎因为他的话想起来什么，表情有一瞬间放空。 她垂下头
：“行，谢谢云间。” “应该的，姐姐不要谢。”周云间乖巧回。 容昭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逡巡一遍，慢腾腾望向窗外。 折腾一上午，姜若瓷的脚走得累，她回到卧室睡觉去了。 容昭懒洋洋倚在沙发上撸狗，周云间见姜若瓷进去，便走到容昭面前：“容先生，我有话问你。” 姜若瓷不在这，周云间便正常许多，脸上让人恶寒的甜笑没了，一副拽拽的模样。 容昭头都没抬，慢悠悠开口：“问。” 周云间：“请借一步说话吧。” 容昭将手从三世头上松开，乜他一眼：“不。” 周云间：“……” 他脸上带了几分怒气，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压低声音问：“容先生是不是应该客气点？你和姐姐才认识没几天，你摆什么脸？” 容昭抬眼：“这就是你想问我的话？” 周云间：“……” 当然不是。他原本是想问容昭他和姜若瓷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眼前容昭的模样实在气人，他顿时将自己想问的抛在脑后。 周云间双手抱臂：“对，这就是我想问的。” 容昭懒懒打了一个哈欠：“不是。” “？”周云间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竟是真的在回答他。 他恶狠狠瞪容昭一眼，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容先生这么讨厌我，是不是因为你也喜欢姜若瓷？” 正在打哈欠的容昭表情出现一瞬间的卡顿。 他搭下手指，仿佛镇定自若般继续摸向三世狗头：“我凭什么回答你？” 周云间心头冒火，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知道自己除了自取其辱，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他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指指向容昭，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你就是喜欢她！” 容昭摸着三世狗头，脸上不置可否，但心里却在否认。 笑话，他喜欢姜若瓷？这姓周的傻子怕是在瞎嚷嚷吧？ 他从哪里看出他喜欢姜若瓷的？ 而且姜若瓷有什么好喜欢的？ 见容昭不搭理他，周云间险些气急败坏，但顾虑姜若瓷就在卧室午睡，他只能压下满腔怒意，恶狠狠朝着容昭警告：“你最好离她远一点，我看对她图谋不轨的不是我，是你！” 他放下狠话，气势汹汹离开客厅。 容昭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三世，但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他对姜若瓷图谋不轨？ 怎么可能？ 姜若瓷有什么好图的？ 他是图她腿脚不便，颐指气使？还是图她富贵有钱，身娇体弱？又或者图她唇红齿白，细皮嫩肉？肤白貌美，楚楚动人？…… 容昭数落着，渐渐的，表情出现微妙的古怪。 咦……这么一数，她好像有很多可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