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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拥抱黑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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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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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冷清,微风习习。 快要进入肯尼亚的雨季,早晚已有凉意。 江霁晗在走廊里吹了很久的风才进屋,一进宿舍,那股躁意再度涌上来。 薛楹已经吹好头发,躺在床上翻看着他放在床头的书本。 是一本全英文的麻醉书。 “看得懂吗?” 薛楹头都没抬一下,“当然看不懂。现在头疼,看什么都一样。反正都看不明白,不如看一点深奥难懂的。” 江霁晗:“那你还真是好学。” 薛楹终于抬头看过去,“怎么听起来不像好话?” “没有,是认真地在夸你。”被薛楹一盯,他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浴室里缱绻暧昧窒息的感觉再度将他笼罩,他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因为那股燥意而干涸失水,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带上了哑意,“头疼也不忘记看书。” 眼尾一挑,薛楹说:“这听起来更不像好话了。” 江霁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自从薛楹说了“可以”之后,他奔涌的血压,升高的体温,一同作用于他剩余理智不多的大脑,难得一见的不知所云。 “你不睡觉吗?”他简直想捂住自己嘴,越是尴尬,他越是提这种话题。 薛楹觉得他有些奇怪,从他从走廊乘凉回来之后就一直很奇怪。她当然知道他乘凉的缘由,方才洗头时,他们身体贴得很紧,升腾的水雾把暧昧气氛顶到最高,所有的触觉被放大到极致,他身体的每一寸变化她都可以感知。 “躺了一天了,现在不太困。” “这样啊。”江霁晗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薛楹的目光依然定在手中的那本麻醉书上,上面有很多专业名词她并不太懂,但每一章节后都有他字迹端正的注解和总结。认真的男人的魅力总是体现在这种细节中,是她最开始喜欢的那个江霁晗。 “你不上来吗?”她微微抬眼。 “啊?”江霁晗感觉自己身体都僵住了,他当然想要躺下,忙碌了一天身体疲惫。 可是今晚那股若有若无的热意总在他们两人之间游荡,薛楹面上平静,江霁晗面上也平静。只是薛楹看上去像是真正的平静,她甚至研读起了全英的非她擅长领域的书本,不平静的只有他一个人。 和她共处一室的每一秒,空气似乎都是灼热的,身体绷起的肌肉几乎快要抑制不住他放纵的思想。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现在不能。他们刚刚往正途转向的关系还不能—— 至少现在薛楹的身体不可以。 “喂?”薛楹又瞥去一眼,视线在他身上定了一瞬,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又问了一遍,“你不上来吗?” 江霁晗回神,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暗自谴责自己躁动放肆的思绪。 然而,未果。 薛楹时不时瞥过来的视线,让他觉得自己无从遁形,理智告诉自己要淡定,思想却朝着另一方向飞奔。 他舌尖抵住上颚,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要不我去医院睡吧?” 江霁晗找了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我怕睡觉时压到你的伤口。” 薛楹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书,“要我提醒你的睡姿有多好吗?” 手指微卷,怎么倒好像她迫不及待,强人所难一样。这样一想,她的脸迅速拉下去。 见她脸色不对,江霁晗连忙解释,

“我只是怕打扰你睡眠。” 薛楹忍不住反怼,“你什么时候这么正人君子了?” 也是,他何必这样正人君子。 他们之间早就越过了纯情的那条界限。 江霁晗慢吞吞地躺在另一侧,双手置于胸前,身体笔直端正,像等待审判的囚徒。那一阵嘈乱的心跳声在耳边震得厉害,很久,他才听得到其他声音。 是薛楹在问,“你怎么会想到拿这本麻醉书来非洲?” 江霁晗静了一会儿才说,“我想这里应该没有专业的麻醉医生,想要自己重温一些原来的知识。许久不做,难免有些手生。” “你在这里做过手术吗?”薛楹问。虽然他们几乎每天都会因为各种理由见面,但似乎她从没关心过他的工作,反而倒是他,无孔不入地参与进她每项工作里。 “做过两次,一次是阑尾炎,一次是手指结节切除手术。”说到自己的工作,江霁晗的语气放松了不少,理智归位,“其实楼下那间手术室虽然狭小简陋,但该有的设施一应俱全。做一些小手术是没问题的,只是涉及到精密仪器时就要转院了。” “你当时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援助的医院是可以选择的吗?”薛楹终于问出那个困扰她多时的问题。 “其实是定点援助的,但我和其他医生换了一下地点。”江霁晗垂下眼眸,“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再三跟我确认是要去这件小医院吗?还要跟我科普这家医院的设施很简陋,条件很恶劣。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些,但我不在乎这里的环境是怎样的,我只在乎这里有你。” 眉心一跳,薛楹几乎要用手按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深呼吸,“那你到这里岂不是大材小用。”即便他在非洲待了这么久,已经融入这里的生活节奏,薛楹依然觉得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小镇,他的能力无法施展。 “没有。”江霁晗转头看向她,“其实作为医生并没有什么大材小用之说,只要能治病救人,就都是有用的。” 薛楹放下那本晦涩难懂的麻醉书,突然想到了一些旧事,“之前听说我爸在麻醉医生进行麻醉之前,人就已经没了。” 江霁晗突然一怔,薛晋的事情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结,他们重逢之后,从来没提过这个结。 薛楹转过头看他,微微一笑,神色与平常无异,“你怎么这副表情,我早就看开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不能活在过去的阴影。” 无论是她还是他。 “我看过你爸的病理分析,脑瘤破裂,出血迅速且出血量极大,对脑部神经血管压迫刺激很强,再加上路上又耽误了一些,救回的可能性渺茫。”江霁晗的声音很轻,即便是在讲述客观事实,他依然放缓了语气,柔和轻缓。他比谁都清楚,薛楹虽然和父亲关系并不亲近,但依然把家庭观念看得很重。 “其实我没那么介怀了。”薛楹低笑,听到江霁晗小心翼翼的声音,她的心底没有泛起一丝波澜,有句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时间真的会带走一切,“可能是我没心没肺吧,很多事到了某个时间点,自然地就淡忘了。” 或许,如果江霁晗不是追到非洲,如果他们换个时间重逢,她也会将他们这段感情同样淡忘。 逃避,只是一时的放纵。 薛楹,从来不允许自己永远的失控。 “刚开始,没办法接受现实,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没做的,尤其是得知他出门居然是为了那几只酸橘,让我怀疑自己是否在维系这段脆弱的父女关系中是否做得太少。”她的眸光微闪,有水意翻涌,

“后来,在这里日复一日单纯的忙碌中,再次找回了宁静。其实原本我和我爸的关系就不能用正常父女的相处模式去思考,不是吗?” “其实你已经做了很多了。”江霁晗忍住擦去她眼角滚落的泪花,那一颗颗珠子大的泪滴仿佛滴在他的心上,滚烫地冒着热气,似乎薛楹在他面前每一次哭都是为了她的父亲。 “我早就说过我对他从来都不是原谅,我只是不想再去计较了,执着于那些过去又有什么意义。”泪水哗哗地流下,宣泄着和她的话里完全相反的情绪。 “这么短时间能培养出多少感情呢?”薛楹哽咽,“不过是两个人互相配合着扮演父慈女孝罢了。” “薛楹。”江霁晗低低沉沉的声音响彻在她耳边,“你不是没心没肺,你是太在乎了,却又要装作自己不在乎。” 嘴上永远说着不在乎,心里却依然恋恋不舍。面上装作云淡风轻,心里却早已风起云涌。 这样坚强的,韧性的薛楹,就想秦寄口中说的那朵花——矢车菊,开在原野上的花。 幸运的遇见。 “说一句想念,其实也没那么难。”江霁晗的声音格外温柔,一字一句轻轻地落在她的心上,温暖有力。 就像很久之前,他们刚刚相识时,他安抚她的那些话。明明都是医生的套话,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格外适用。 有些人的磁场就是莫名相合,即便她不愿承认,但那些事实也摆在那里无从否认—— 江霁晗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薛楹在某些事上格外拧巴,越是得不到越是格外在乎,从小没有父亲的陪伴,所以对父女关系的处理格外敏感。 同理,这套理论也适用于江霁晗。 他们的爱情从兵荒马乱中宿命般的一见钟情开始,互相融入彼此的生命,融入每一寸骨血。 原本她只是想谈个恋爱,并不在乎他的过去,可现在又开始遗憾没有参与进他的过去。后来当那些现实因素摆在面前时,他们的关系脆弱得一触即破。她不能将那些责任都归结于江霁晗的自卑上,其中有一部原因也在于她,她好像真的忘了去关注他的心理变化。 只是,她好像成长了一些,自然宽阔的环境让她学会了随性,放过自己,她也能说一句“可以”。 人总是在不断的失去中成长,当你学会一件事时,已经有很多事无法挽回。 “你说得对,我确实很想念。” 想念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掂量着她的薛晋。 江霁晗将泪流不止的薛楹揽进怀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距离。 怀里的人在抽泣,而他却是久违而来的安心。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庆幸,穿越赤道,跨过五个时区,为了找回她,找回他的人生意义。 至少他们还有机会再重来,而有些人却已经没有机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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