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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春梦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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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芹惨遭意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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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人简单地以为他用单纯的态度对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会投桃报李般地以单纯的态度对待他,那么他真是想得太单纯了。随后发生的事情就完全打乱了桂芹那来之不易的抉择和唐星伟早早就打好的如意算盘,也最终促成了桂芹和世林的意外结合。 意外变化源自一场不轻不重的车祸。 这一天恰逢周六,正是初夏微热的暖风轻松地把女人们厚重的衣服一件件剥去,只留下有限的薄薄几片布料遮羞盖丑的时候,桂芹宿舍的几个好朋友游兴萌动,遂相约趁着早上凉快出去逛街。就在她们几个人买完东西从某个大商场里面出来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刚好要从商场门口的停车场出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辆车竟然往前猛地窜了一下,然后又立马停住,并且带着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和刹车声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司机见状赶紧下车查看,结果发现撞人了。被撞的不是别人,正是桂芹的好闺密魏晓涵。 晓涵被撞倒在地上,她双手颤抖着扶着右边的膝盖,疼得直流眼泪,嘴里也不停地哼叫着,显得痛苦不堪,她的膝盖外侧隔着裤子都能看见一片血肉模糊。她本来就是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哪里经得起这么一撞啊,顿时就吓得魂都丢掉了,当时她还以为自己会没命了呢。 作为宿舍当仁不让的大姐大,晓涵最好的朋友,一群小女生里唯一有点社会经验和工作经历的桂芹,自然要出头和撞人的家伙交涉。她见那人腰里别着手机,就要那人先打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然后她一边耐心地安慰着晓涵,一边责问那人怎么开的车,没看见车前有人吗。其他的同学见状也都跟着帮腔助阵,再加上旁边一堆看热闹的闲人也跟着议论纷纷,现场好一阵乱糟糟的。 那个撞人的家伙大概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中等偏上的个头,小麦色偏黑一点的皮肤,白衬衫黑裤子,戴着个度数很低的近视眼镜,看着也不像个大恶人,只是脖子上扎的那条猩红色的领带叫人感觉很恶心,不伦不类的样子挺惹人烦。面对这个意外他显然也十分慌张,吓得脸都变了颜色,浑身也是直冒冷汗,暗地里庆幸自己及时刹住了车,要是真出了人命可就麻烦了,虽然他不差钱,可是也不想惹麻烦。 因为这个事故发生在闹市区,所以在那人拨打了急救和报警电话之后仅过了十来分钟左右,救护车和交警就赶到了。晓涵被抬上了救护车送往医院,那人从车上拿了大约块钱交给桂芹,让她先用这个钱给伤者治疗,说他会尽快赶到医院照看的。随后,桂芹和另外一名同学一块也跟着上了救护车,一路照顾着晓涵。其他的同学在交警走完现场勘查等程序之后,也立马赶去了医院。 肇事者随后也很快到了医院。他名叫刘获,是本地一个大型饲料公司的老总,刚刚拿到驾照没几天,正是手痒痒加心痒痒的时候,那几天都是他拉着司机开车,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故。他虽然是个正宗的重利轻义的生意人,但是在处理这次意外事故当中却没有任何想要推脱责任的意思,也没有在支付医疗费和赔偿费的问题上耍什么赖皮。在这一点上,晓涵和她的闺密桂芹还是很满意的。晓涵虽然因为住院治疗耽误了不少功课,身体上也受了不少罪,但是她并没有让家长知道这个事。 在和刘获打交道的过程中,桂芹逐渐感觉到了他这个人情绪和心情上的微妙变化:这个人在顺利地解除了事故发生之初的担心和恐慌之后,居然很快就表现出了一种非常轻松惬意的样子来,甚至还有一种很受用这次意外车祸的意思,他脸上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奇怪表情绝对不是由于人生经验丰富而产生的自信与从容,而是另有深意。晓涵当然也察觉到了这家伙身上不同寻常的异样表现,因为那不是一个发生事故后的人正常的

表现。很快,桂芹和晓涵就弄明白对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这家伙是看上了桂芹,一门心思想着要把她搞到手当情人,而且其卑劣意图随着晓涵伤情的逐步好转,暴露得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低级了。 桂芹当然不想因为这场车祸惹是生非、再起事端,她还不至于无聊到会凭空对一个陌生的肇事者产生浓厚兴趣的地步,尽管这个人目前暂时显得很是儒雅绅士,或者伪装得很像那么回事,但这事恐怕连猪都知道,那不过是男人在追求女人时的一种策略性的演戏罢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兔子欲躲避而狼不肯罢休,刘获这厮借着处理事故后续事宜,帮着晓涵治疗养伤的机会,软硬兼施地纠缠着桂芹,白天黑夜都阴魂不散。面对这种奇葩无赖式的不断骚扰,她是既赶不走他也撵不脱他,恶心得要命。她虽然对他心生厌恶,但是又不能抛下晓涵一个人不管不问,只好如吞了绿豆苍蝇一般和他周旋着。本来随着晓涵伤势的逐步好转,眼见着很快就能出院,马上就能摆脱这个死不要脸的赖皮货了,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间又发生了一件更严重更骇人听闻的事情。 原来刘获这头披着人皮的狼人,他的公司和事业全是仰仗他老婆曹召兰的势力起家的,在本质上他不过是个吃白食的伪精英而已,空顶着一幅新兴企业家的大帽子。他这样的人自然是个外强中干的惧内货色,遇事根本就上不了什么台面。他要是知趣或者识相的话,平时没事就老实地窝尾巴呆着就行了,可偏偏他又不愿旁人知道他那粗劣的人品底细和极低的业务水平,每每都要在人前人后装出一幅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的样子,这就愈发显得他卑鄙无耻和下流猥琐了。 正所谓狗肚子盛不了四两香油,他这种人的那点小心思当然是瞒不了他老婆的火眼金睛的。曹召兰这个胖女人本来就是个貌丑腹黑、胆大包天、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厉害角色,岂能放松了对自己圈养的宠物犬丈夫的监视和追踪?所以,还没几天功夫呢,她就毫不意外地嗅出了他花花肠子里释放出来的那点下流气息。她就像一条土生土养的凶悍异常的赖皮老母狗一样充满神经质地确信,她的小心肝丈夫已经被张桂芹这个小狐狸精给迷住魂了,所以她要守卫自己的地盘,保护自己的劳动果实,不然的话让她难以容忍的灭顶之灾很快就会降临到她的头上。 由于处理事故的原因,曹召兰是见过桂芹本人的。她从看见桂芹的第一眼起就无端地坚信,就是把刘获这个狗东西的眼珠子给当场抠掉,他也不会对气质超群、容貌迷人的桂芹无动于衷的。她气哼哼地相信,桂芹越是表现得清艳高冷,不卑不亢,不怎么搭理刘获,刘获越是会痴迷忘情,垂涎三尺,甚至会出现不顾廉耻地去疯狂追求桂芹的返祖现象的。正所谓知夫莫若妻,她太了解这个和她差不多一样品行的狗东西了。她自己看见健硕、英俊、伟岸的男人尚且都拔不动腿呢,更何况他现在看见的还是那种异常年轻漂亮的女人,而且还是个在校女大学生?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让了一尺又被讹一丈。桂芹一味的隐忍和躲让非但没有让刘获知趣地远离和有所收敛,反而进一步激发了他的围猎意识,他竟然从内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拿下这个倔强貌美的小蹄子。面对这种异常险恶的情况,桂芹甚至都怀疑当年刘获他爹是不是把《三国演义》里面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故事看颠倒了,不然他怎么会给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起了这么个名字。这个刘获可比那个孟获的脸皮要厚多了,真是稀世罕见的奇葩恶棍。 曹召兰在几次出面敲打刘获无效之后,决定实施她蓄谋已久的十分恶毒的报复计划。这一天,她以再一次商谈解决交通事故赔偿事宜的名义把桂芹约到一家咖啡馆内,非常粗俗无礼地要求桂芹离他丈夫远点,否则就别怪她不客气,她可

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的。 听完曹召兰无理无情的鬼话怪话之后,桂芹感到又气愤又冤枉,她本人与刘获从前毫无瓜葛,现在也没去招惹他,她凭什么要受眼前这个凶神恶煞般的丑女人莫名其妙的羞辱和警告呢?所以,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悲愤之情,努力地向曹召兰解释着她和刘获的关系,希望对方不要误会,能把主要精力放在彻底解决好晓涵的治疗和有关费用的问题上面来。她不禁觉得她就像是《红楼梦》里的晴雯一样,大有“我虽生的比别人略好些,并没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样,如何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太不服”的意思。可惜的是,现实中冤枉她的人不是古代贵族大家庭里的王夫人,而是个靠奸诈和虚伪胡乱混社会的无耻女魔头,虚妄中被勾引的那个人也不是金枝玉叶贾宝玉,而是个依附于女魔头的酒囊饭袋、面首傀儡之流,所以她的下场不免叫人担忧。归根结底她还是没把人想得太坏,她还是太善良了,而且善良得太一厢情愿了。 而曹召兰这个歹毒异常的蛇蝎女人一看眼前的这个穷学生不光不赶紧求饶道歉,居然还敢振振有词、有条有理地反驳她的意见,还敢大言不惭、不知深浅地说她和刘获之间没什么,最后还敢不知天高地厚地要她有功夫还是想想怎么好好地处理赔偿的问题吧,于是她的下三滥臭脾气就彻底爆发了。她按照事先就计划好的步骤,早已在桂芹喝的咖啡中下好了药,待那药发力的时候,周围藏着的几个痞子马上溜出来,把桂芹给架起来拥出门外,推进提前准备好的一辆汽车的后座掠走了。 其实就算桂芹当时下跪求饶,甚至把头磕破,把好话说尽,曹召兰应该也不会放过她的,因为这个做事一向无法无天的女人,其脑子里根本没有什么怜香惜玉或者遵纪守法的概念,她以为用她一贯的手段来教训一下这个狐媚子,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她半夜里陪着除了她丈夫之外的男人到烧烤摊去吃一堆羊鞭和羊腰子一样稀松平常。对于这种恃强凌弱、聚众欺寡且毫无道德底线的事情,《伊索寓言》里狼和小羊的故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恶人想要作恶还会讲什么道理呀? 这伙十恶不赦、人神共愤的坏人把桂芹拉到了一个小宾馆里,生拉硬拽地扒了她的衣服,肆无忌惮地把她给糟蹋了。期间,令这伙胆大妄为、心无善念的贼人颇感意外的是,他们发现桂芹居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但是,这个意外发现并没有让这伙早就应该被历史淘汰掉的坏东西恢复哪怕是半点人性,反而更加刺激了他们体内本就存在的恶魔本性,使得他们变得愈加龌龊起来,仿佛他们在做的是一件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大好事情,如果他们做得不彻底,便是正义感不够,责任感不强。 曹召兰在发现桂芹还是大闺女这一点之后,脑子里虽然也曾闪过了一丝的后悔之意,觉得自己把事情办得有些过头了,但是她那残暴、乖戾、扭曲的本性使得她马上又恢复了惯常的凶狠和霸道。她想当然地以为,坏事既然干了就要咬着牙干到底,再说了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坏事,要说坏那也是别人先坏。 “哎呦,大闺女怎么了?”她愤愤不平地想道,好像她才是整个事情里真正的受害者,而且受的伤还很重,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是如此,“大闺女也不能去干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也不能去干这么下三滥勾当呀,看她装得和多清纯似的,哼!” “她准是个家里穷疯了的货色,”她继续如此想道,将人性的恶发挥到了极致,“要不是老娘我抓得及时,早有预见,说不定她就和刘获那个王八蛋真睡一块去了呢。哼,像她这种随便勾人的货,最后还不知道要讹我们家多少钱呢,哼!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为了几个钱?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就是眼皮子浅……” 在指挥手

下人肆意糟蹋桂芹的时候,曹召兰这个坏透顶的女人抱着将来能控制住桂芹,不让她报警告自己的丑恶目的,还安排人拍了不少桂芹不穿衣服的照片,甚至包括某些地方的特写镜头,以及他们这帮畜生干坏事过程的照片。除了拍照留存已备将来威胁桂芹之外,她还非常无耻地还对整个过程进行了录像。待轮番做完这些既见不得人也见不得天日的卑劣至极、丑恶无比的事情之后,这伙缺乏人性的混混给当时还处在昏迷当中的桂芹胡乱地套了两件衣服之后,他们又按照曹召兰的授意用车把她运到城区一个开放式的大公园里,丢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大绿化带后面扬长而去了。事毕,他们领完主子的丰厚犒赏之后还是兴奋不已、难以自制,于是又找地方肆意潇洒了一番才各自散去。 桂芹是当天中午时分进的咖啡店,等她被潮湿冷重、冰入骨髓的露水打醒之后已是接近午夜时分了。她感觉全身冷得很厉害,手脚不是自己的了,脑袋里面好像灌满了水银一样沉重,胃部如同被红红的火铁烙了一样疼痛,浑身也不住地抖动,心里充满了极大的恐惧和绝望。她的肚子憋得很厉害,她已经好半天都没去卫生间了。在痛苦地挣扎着小解之后,她试着努力地回忆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她大约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泉涌般的泪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前胸,无尽的屈辱和愤怒压得她几近窒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勇气活下去。 在那个春末夏初的看似寻常的夜晚,天上繁星点点,四周凉风习习,不眠的小虫啾啾乱叫,透着弱小生命的鼎力繁华。桂芹这个可怜至极的农家女孩凄惨地蹲在阴凉的草丛里,灵魂恍恍惚惚地游走在死亡的边缘。据说一个人在濒死的时候,会把一生的往事都在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快速地过一遍。她的胸中虽然还勉强有一口气在,却和死过一回没有多少区别,因此她也把自己的许多往事都回想了一遍,有的事还反复想了很多遍。她想起了一生都在当牛做马、吃苦受累,就算是再苦再难也要咬着牙坚持把他们姐弟三个供出来的爸爸妈妈;她想起了聪明勤奋、懂事听话的两个好弟弟;她想起了总是沉默又慈祥,对自己疼爱无比的奶奶;她想起了北樱村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 在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之后她终于想明白了,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这个多彩多姿、有情有义的世界,她不想做个屈死的鬼,她要让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她、侮辱她、伤害她的女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努力地抬起头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不堪的头发,把那两件仅能勉强蔽体的衣服穿好,便趁着夜色的掩映光着脚丫子,非常本能地向灯光较多的地方走去,全然不顾脚底钻心的疼痛,也已经忘记了身体受到的严重伤害。 桂芹踉踉跄跄地走到公园外边一家夜里还没关门的小店铺前,想要求助人家。她的样子把里边的老板娘差点吓了个半死,在大体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后,那位好心的老板娘帮助她报了警。很快,附近西祠所的车就到了,有人把她接进去好生地照顾了。 直到第二天上午日头升起老高了,在所里同志耐心地询问和了解完有关的情况,又安排她吃点热乎东西和稍微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才穿着里面的女同志给的两件干净衣服,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打车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她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内心,以期不让别人看出来她的悲惨遭遇,好在她没什么明显的外伤,还不至于马上引起舍友的关注和怀疑。因为她还要照顾住院的晓涵,所以晚上她不在宿舍住也很正常,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变化,这让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本来她是打算要保存好那帮坏人干坏事的具体证据的,可是那帮狡猾的家伙很是阴险歹毒,他们在完事之后仔细地清理了好几遍现场,同时又把她的下身也洗了好几遍

,因此她没能向有关方面提供最重要、最关键、最直接的固定证据。虽然所里的同志处理事情的态度很好,看着也是一副嫉恶如仇、义愤填膺的样子,而且对她安慰和照顾得也不错,但是最后的结果究竟如何,她还真不好去猜测和预计。 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她也大致明白,对方干起坏事来既然敢这么嚣张狂妄,敢这么有恃无恐,那就多少有些背景和实力,因为一般小家庭的人是断然没那个胆子犯下此种案子的,这不是小偷小摸、小打小闹那种司空见惯的事情,一旦被逮住了这可是头号重罪之一。不过,她从和刘获打交道的过程中也可以隐约地看出来,曹召兰的能量应该是不容小觑的,貌似各个道上她都很有关系的样子。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第三天她准备再去询问案情的时候,外语学院的有关人员先把她叫到办公室给她谈话和了解情况了。那个矮矮胖胖的已经秃了大半个脑袋的怎么看都和正儿八经地搞学术研究的知识分子不太搭界的胡安光指着他办公桌上一摞照片,神情较为严肃地问她:“小张,你能说说这些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见此情景,她一下子就哭了。 “人家寄来这些照片,”胡安光继续解释道,眼神里当然也充满了一定的同情之意,“说你勾引人家的老公,说学校要是不开除你,就把这些照片贴满整个学校。” 闻听此话,她哭得更厉害了。 “你现在能给我说说这个事吗?”胡安光耐心地问她 ,希望她能如实地说清楚这件事情,以便下一步好帮助她,“当然,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也不要过于害怕,不管怎么说学校还是会保护自己的学生的,我肯定会千方百计替你保密的,尽量把这个事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尽管和大多数年轻幼稚的同学一样,从心理上来讲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平日里一逮着机会就给大家拼命地讲授一番大道理的胡安光,但是在当时那种孤立无援、悲惨恐慌的情况下,她只能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了,除此之外她还能怎样?于是,她声泪俱下、悲悲咽咽地向他讲述了她所能记起来的整个事情的经过,中间有几次她都差点昏厥过去,搞得他一时间手足无措,后悔没叫个女同志一块来问这个事情,虽然他也是个经过风、见过浪的人。 胡安光在看了那些令他震惊不已、啧啧咂舌的照片之后,又听了桂芹凄惨无比的哭诉之后,差不多就明白了个大概。他在同情她的不幸遭遇的同时也暗自揣度,她是不是真去破坏了人家的家庭,当了传说中的第三者才导致了人家的报复,对此他很有些疑问和不解。但是,他是不能当场说出他的疑问和不解的,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他不信任她,也许会把她推向绝路的。 于是,在经过一番非常谨慎和负责任的考虑之后,胡安光慢声细语地说了他心里的大概意思:学院最主要的事情当然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学生,不能愧对母校的称呼,无论是正儿八经招进来的学生,还是通过各种途径来进修的学生。但是,和无数个学生的个人情况比起来,学院和整个学校的名誉也很重要,另外还得要考虑各种社会影响,不能让这件意外的事情把学校搞得声名狼藉,名誉扫地…… “事情已经这样了,”最后,胡安光语重心长地安慰她道,显得很睿智、很英明、很担当的样子,“你也不要有太大的思想负担,觉得抬不起头来,要这样那样的。考虑到要尽量地减少负面影响,挽回已经造成的损失,这件事情我们先暂时保密,不再深入地追究下去。” “你既然已经报完案了,”他趁她还在琢磨着他刚才说的话的时候又开口道,“那么就等着那边的正式处理吧。当然,为了防止对方进一步扩大影响,把照片公开范围再扩大,

我们准备通过学校有关部门去协调处理这个事,至于结果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不能把对方逼得他急了,咱们得先稳住他们,然后再谈下一步的具体措施。院里所做的一切,还是基于维护学生的基本利益……” 经过这次在胡安光面前掏心掏肺的基本上没什么保留的悲催倾诉,桂芹隐隐地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她现在至少比那天晚上要稍微好受一些了。待出了胡安光的办公室,她决定还是到再亲自去打听一下案情比较好,因为办案的同志曾经告诉她可能随时会找她进一步了解情况,如果她有什么新情况也要及时地报告给他们。 可是等真正到了地方之后,她突然敏锐地发现事情已经悄然起了某种意想不到的微妙变化。有关人员不再是一幅立马要抓到坏人并进行严厉惩处的积极态势,而是在不经意间变得有些暧昧和模糊了,甚至其言语间似乎对她原来言行的真实性都产生了某种程度的怀疑,虽然这种不恰当的怀疑表现得极其轻微并得到了极好的掩饰。他们没有透露进一步的进展情况,只是非常耐心地告诉她回去等着,那种只有在平平常常的公事公办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的样子,让她不禁感觉他们接待的人不过是一个丢了只小猫小狗的举轻若重的家庭妇女罢了。这让她不禁又暗自伤心并极度郁闷起来。她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大学生受了天大的委屈和侮辱,已经经历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境地了,可是现在却突然遇见了这种意想不到的情况,确实有点不太合理。其实想想也是,像北埠这种省会城市本身就有好多所大学在这里,有无数的青年人在这里求学和生活,每年发生的稀奇古怪的奇葩事多了去了,她这件事说来又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呢?想来这些人可能也是见怪不怪了,并不一定就是不关心她,更何况刘获那边究竟是什么势力还不好说呢。 她很快就想到,一定是曹召兰那边暗地里下劲了。 她的感觉几乎是对的,曹召兰那个娘们奉“行先下手为强”和“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能让人变鬼”的信条,早就在关键环节打好点了。所以这事也不能全怪有的人后来态度不怎么好,他们虽然并不都是见风使舵和看人下菜的人,但是委实也面临着一定的压力。曹召兰的亲母舅王建林就是栏山区某单位分管这块工作的副职,她的亲哥哥曹召贵就是临近西祠所的负责人,这也是她敢找人一起糟蹋桂芹的底气所在。如此这般,这个性质十分恶劣的案子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暂时压了下来。 刘获虽然是个十足的绣花枕头,但他并不是个缺心眼子缺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傻瓜,他在知道了母老虎曹召兰的所作所为之后,竟然破天荒地在母老虎面前发飙了。 “你这个混账娘们,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啊?”他大声地斥责她道,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也让她心里猛然一惊,“你说你找人狠狠地打她一顿,或者亲自出面使劲骂她一顿,这都行,完全没问题,但是你怎么能找人给她下药,把她给那样了呢?你自己也仔细地想一想,这是闹着玩的事吗?一旦人家拼了命把事闹大,归根结底咱还是要吃大亏的,我给你说啊,这可是大罪,说不定还会判死刑,这可不是花几个钱找找人就能轻轻松松解决的。你觉得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保住你啊?就凭你舅舅和你哥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能保证把事给揽下来吗?我看你这回真是要作死啊你。” 他这回没像往常一样说“咱舅舅咱哥哥”,倒是借势牛气了一把,很稀罕地做了一回男子汉,说起来也真不容易。曹召兰耷拉着被口水泡烂发白的大嘴叉子没搭腔他,一脸的横肉全然没地方堆放,便随随便便、歪歪斜斜、毫不拘束地摊在面骨上,犹如排酸过度的过期肥猪肉。自打结婚之后她这是第一次放弃了她一贯的骄横和野蛮

,极不情愿地未对刘获的指责做出什么反击和回应。若是放在平时,就是他大点声给她说话,她也定会把他骂得狗血喷头不是人,进而使他抱头鼠窜、落荒而逃的。 “最最愚蠢的是,”他蹬鼻子上脸,接着大声地训斥她道,全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处境马上就会变坏,“你居然还敢拍她的照片,你说你拍就拍吧,你居然还敢给人家寄学校去!你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啊?人家正愁找不到证据呢,你可倒好,巴巴地给人家把证据送上门去。你以为她一个穷学生一没钱二没权,又怕丢人现眼的,考虑到名声所以就不敢豁出去,是吧?你真是有点异想天开和自以为是啊。你等着就是,我看这事早晚会毁在那些照片手里。” “你个混账东西在老娘跟前咋咋呼呼地乱放什么臭屁,装模作样地搞什么马后炮!”母老虎给骂急眼了,忍了半天的匪性还是爆发了,她大声地还击道,比他方才的气势可要强多了,“要不是你这一段时间整天和她这个下贱的货色搅合不清,老娘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去收拾她这个害人精?我难道是吃饱撑的吗?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还嫌搞得不够狠不够厉害呢。小熊样,你看着心疼了,是吧?” “我还真是没有看错,”她凶神恶煞地又倒打一耙道,“你个狗东西打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不过你也不要在这里巴巴地褒贬老娘,老娘我也不是吃素的。不管到什么时候,我就是一口咬定,是她个小贱人主动要求的,我看她能怎么着我。反正这个下贱货当时是昏迷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照片只能证明有那个事,这不假,但是根本就不能证明她是被动的。我还想说是她自己下流得要命,非要找几个男人,她才觉得过瘾呢。老娘不干则已,干就要干到底,从小到大我怕过谁啊?你个龟儿子胆小怕事,你趁早、赶快、立马给我滚一边去,反正这里面也和你牵扯不大,你少在这里给我净充人熊。” 他听了母老虎放出来的狠话,先是愣了一会,仔细想想又觉得她的话虽然既不讲天理良心也不怕打雷劈死,但是其中竟然也有几分歪巴道理,他并不怎么好当场驳倒。另外,从证据的角度来讲桂芹那个倒霉的小妮子确实也不占什么优势,她现在只能干吃哑巴亏。他也知道,当时那帮无法无天的家伙收拾完她之后,已经有意识地把她的下身洗了好几遍,应该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至于那些照片,外人确实也很难判断她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甚至是主动的,这年月风流成性、不懂自爱的年轻女人多得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呢? 这对死有余辜的男女经过一番狗撕猫咬的争吵和合计,感觉事情并没有坏到完全不可收拾的地步,就略微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凑在一堆商量起下一步的具体对策来。他们一致认为,首先得让那几个帮手出去躲一段时间,这也是曹召贵的意思,以做到死无对证。 当然,曹召兰这个满脑子阴招损招的死娘们并没有把桂芹被侮辱时还是大闺女的情况,和那帮家伙在拍照的同时还进行了录像的事情如实地告诉刘获,她决定把卑鄙进行到底,一副典型的“她命由我,我命由天”的泼皮无赖女流氓架势。 在那个日渐炎热和躁动的季节里,桂芹的遭遇就像夏天的食物一样,一旦保存不好很快就会坏掉,从此再也无人问津,直到惹人厌恶被无情地扔掉。而更为要命的是,学院保守秘密工作好像做得并不太好,她感觉似乎好多人都已经多少知晓了她的丑事。对她而言,这样一件令她感觉痛苦万分、不堪回首的惨事在别人眼里其实不过就是一桩略具特色的风流丑事而已,根本就无关什么痛痒,甚至不过就是大家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罢了。深入灵魂最里层的苦和痛分分秒秒、毫不停息地压在她的心底,发霉发烂甚至沤成粪和化成蛆也不能向外人道来,同时又像是极细极

韧的铁丝,密密麻麻地勒着她,且一阵比一阵紧,紧到她完全不能承受的地步,让她几近崩溃的边缘。 更让人无语的是,院里经过一番谨慎负责的讨论,为了减少学校荣誉上的巨大损失,决定不徇私情、大义灭亲,在前后两个大门口通知栏的显要位置贴出来关于开除张桂芹的决定,理由是她的行为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给学校一贯良好的声誉带来了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仿佛是怕寄照片的坏人看不到似的,那印刷决定的纸张显得比往常的都要大一些,贴得也更牢固一些,印章也盖得更清晰一些。 她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听舍友们说起贴决定这件事情的。 当然,有关人士事先已经给她进行了一番必要的沟通,或者说是下达通知,正如事先预料的那样,一切动作都毫无商量的余地和可能,她只有老实地被动接受的份。那个说话做事一向比较滑稽可笑的胡安光竟然如同格外开恩一样,侃侃而谈的是他究竟是如何如何给学校据理力争,这才在决定中给她留了一个面子,仅仅说她是因为严重违反校规校纪而被开除的,而又特意不写明具体的原因。 望着胡安光那张急等着她谢恩的老脸,她的心突然平静了许多,也淡定了许多,她彻底看清楚了深藏在胡安光那双不甚明亮的小眼睛里面的从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东西,那种可怜至极的东西。 当然,有些事她也明白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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