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方潜直视着她，言辞恳切敬重：“在府里，我自然是殿下的人。” 她注意到常思轩眼里似乎颤动了下，很快平静下来。女主的容貌不差，比起苏云商来甚至还要美艳，加上她的一些盛名确实招得未出阁公子的钦慕。 眼窝深陷，衬得鼻骨高挺，面色微白更显得相貌不俗，只是今日疲态都如此惹眼，若是状态好时更甚。 方潜不由想到那日在殿门前听到的，梦魇，把她弄成这样的，按女主的配置也没有什么难以放下的经历。 “殿下，你落在院里的扇子。”方潜从袖口里拿出她方才扇的扇子，往上走放到苏云商在的案前。 苏云商心领神会拿起，暗示方潜他并不知情，慢摇起扇子，让她坐在旁边的一侧。 “太傅前来，可是母皇有所指示？”苏云商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她了，常思轩确实是保皇派的，女皇指派比二皇女更可信。 常思轩似乎没有站过任何一个皇女，保持中立，站位女皇，所以才被委以重任不被猜忌，一直顺遂稳坐太傅之位。 “非也。我前来，不过是拜访，不是女皇指示。我向来明哲保身，殿下应该知道我并不曾参与哪一方势力。”常思轩说。 苏云商是知道，但还是疑虑：“那是太傅自己的意思？” “自然，我来与殿下交好。” 他却不怎么信，自己一个皇子有什么值得示好的，不过想到方潜，顿时觉得也不那么荒谬。 “太傅说笑了，我有什么值得您示好的，该也是向你示好才是。” 毕竟盛名权位的太傅，何必和不受宠的皇子有所牵连，毕竟皇女才靠得牢，扶持也是上上策。 “我父亲之前与殿下的生父是故交，有过几些情分，来找殿下也不无不妥。听闻现下殿下深得陛下的心，我也该来帮衬帮衬。”常思轩挂着一抹真心实意的笑。 “殿下若是有需要，臣也是能尽一份力的。” 她言语间透露着遗憾：“只可惜先前殿下的状况，不然就能早日帮到殿下，也至于于现在才得见。” 方潜默不作声，静静听着，暗自揣摩常思轩的用意。 苏云商不知她说的真假，面上露笑：“太傅有心了。” 父妃不在时他小，也辨别不了真伪，但留了个心眼，不能太近。 太傅，他自然不想与之恶交，不然几面受敌，实在难以应付。所以苏云商接受了她的好意，不管有没有别的目的，现下不坏。 “殿下，在下听闻常太傅自幼饱读诗书，文采斐然，心生向往多年。如今得见也是圆了寄雪的一大夙愿，不知今日可否能见到太傅的墨宝。” 梅寄雪确实想见，对他而言有才学的人都吸引他。 哪怕是他在花楼是也听过常思轩的名头，研读过一篇他写的诗文。字里行间磅礴大气，有浩瀚之势，提笔微而落笔重，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才学真知。 他方才斗胆一问，苏云商也想见见，不由问问常思轩的意思。 常思轩的手顿了顿，落在梅寄雪的目光上染了讥诮，不露声色地压下，重新笑着说：“殿下想看我不会拒绝，只是这几日被噩梦魇住，精神有些不紧，就不献丑了。” “此前的一些我倒是可以题写出来。” 有下人机灵地抬上了纸墨，放在案前，常思轩按着镇尺提笔落字，笔力刚劲，一气呵成。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搁笔。
; 写好的墨宝被人抬到中央展示，倒是又给人添了几分好印象，字连而不断，落笔如画，诗也确实是好诗。 常思轩写的这首，梅寄雪有幸拜读过，心里难免激动：“太傅果真是大才，在下一饱眼福，再无憾事。” 他最是崇拜大家，显然太傅一人成一家，他眼睛都黏在她身上，不过太傅并不看他。 “太傅果真名不虚传，文采了得。”苏云商夸赞道。 方潜却不奇怪，毕竟女主光环在那儿，常思轩是个优秀的人。从小培养，身受母亲重视，一路顺风顺水承袭了太师傅。朝堂之上也是有话语权，有强大祖荫庇护着，多了块免死金牌。 而男主却是与之相反的。 不过从常思轩目前透露的来说，他是极看不上梅寄雪的。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不在规则之内的，诸如男子懂诗书，有学识，她是看不上的。 那漫不经心的嘲讽，方潜收于眼底。 也不由在心里发问：如果是如此，她又是怎么答应帮助苏云商夺取登位的。 “殿下真像我之前的一个故人，我来这一趟，也是因为如此，我才想帮殿下一把。”常思轩说出了最终的目的，露出了然的神色。 “殿下也该知道，陛下把这个重要的案子交于你，就势必会引起皇女的注意，况且殿下暗中的部署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轻笑一声。 她脸色略显苍白，眼里却是幽深难辨的，压下急切的心情，循循善诱道： “若是殿下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常思轩来得奇怪，走得也奇怪，留下一众人满脸疑云，气氛有些凝重。 殿里的人都被散了出去，方潜才道：“或许，女皇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动作，但没有制止。常太傅是陛下的人，她来可能有女皇的指示。” 她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顿了顿说：“也许是她自己的意思，我们还是要提高警惕，不能掉以轻心。” “嗯。我们也要加紧了，方潜，军营里张乾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但我们的势力还不够。” 不足以抗衡即将到来的危机。 苏云商忧心即将发生的事，宗庙祭祀上怕是会发生不少变故，要早做打算才是。 “殿下，我以为不妨借用一下太常寺卿的势力，虽说没有什么实权，也是三品，况且” “殿下不要忘了，祭祀大典有一半是太常寺卿主持的。”这是在劝他，最近秦訇也是频频示好，想要拉进与殿下的关系。 苏云商明白，确实能利用，用得好了说不定能有什么惊喜的效果。便也应下了，他会考虑的。 “梅公子，你要做的事，明日就可以启程了，我会让人和你详细交涉。”方潜又看向梅寄雪，最近确实忙，她也思虑了多日，现下怕陡生变故只能提上日程。 “是，寄雪会尽力办好的，殿下和方姑娘放心。”梅寄雪在他们论事时不怎么参与，倒是知道这事的重要，不敢马虎。 — 方潜重新回到院里时过去了一个时辰，柳巷正站在梅树下攀摘着垂到低处的枝桠，用手小心地碰了碰花瓣，一戳一戳的。 他逗弄得专注，没有察觉悄悄向他走近的人，直到眼前突然陷入了黑暗，眼睛被人蒙住。他慌着叫了一声，像猫儿一样。 慌乱间脚下踩空，整个人向前倾，方潜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贴得很近。 “突然被吓到了，胆子怎
么这么小。”拉着他回到藤椅上坐着。 “大人。”男子脸上都是委屈，分明是她戏弄他，却反过头来说他胆小，“我醒了，没有看见大人，你说一会儿就回来的，我等了好久。” “有客人来耽搁了，下次会提前说。怎么不让人送你回去？” 说起这个柳巷垂下眼睑，低低乖乖的：“大人让我等你回来。” 方潜可喜欢他脸上的小表情了，比起之前生动了不少，她倒是更想欺负他了。 “这么听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吗？”方潜就是故意逗他，想听他怎么说。不过片刻男子红了脸，小幅度地点头。 他会的，方姑娘对他很好，还答应陪他养孩子。 “那你继续乖一点，陪我睡觉好不好。”她觉着抱着柳巷睡觉手感挺好的，也睡的香。 柳巷怔了怔，手搭在肚子上，抖了一下还是说“嗯”。 方潜也没看出不对劲儿，晒够太阳后就把柳巷抱回屋了。他的腿脚还是不易走动，方潜也乐意抱着，之后一连几日都是如此，伤倒渐渐好转。 梅寄雪走的那天特意来找方潜，只是她没在，倒是看到了床上坐着的的柳巷。 看起来身子骨很弱，不大好，只是气色不错，嘴唇红艳了些。 他是全然不输自己的美人，确实有些资本。梅寄雪知道他是谁，也听了府中下人说的，没有恶意地说。 “柳公子，好久不见。” 柳巷只看到一个漂亮的人和他说话，定睛一看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公子是谁，认识我吗？” “在下梅寄雪，初次见面，见公子生得好，一时说错话了，还请莫怪。”他本想说确实实在花楼见过，但怕说到伤心事，所以闭口不说。 三年前，柳巷是众人中出众的花魁，被南王苏在歧带走。现在，他这个头牌被方潜带走。 居然还聚在一堂了，到底是有缘分。 柳巷已经很少听到有人夸他好看，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不怪，应当是公子更好看才是。” 他这话也不是恭维，眼前的人是真的好看，眉眼间都似风情，美而不艳，说话时让人如沐春风。 “方姑娘可在？”他确实是来找方潜的，也就问一句。 “大人她出去了，公子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找她。”柳巷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端着百合薏仁粥，和上次方潜喂他的很像。 想来是他熬的。 “没什么，只是来说一句我走了，顺便给你端来粥给你尝尝。”方潜在不在都不重要。 柳巷倒是很感激，想来也是大人身边的人，知道他也不奇怪，道了谢。 “嗯，谢谢公子。等大人回来，我会替你转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