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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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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和好如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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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抱着个本子,刚进了凤仪宫,红珠便觉宫中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原本围着院中打转的雪绒扑到她脚边,旁的侍女被支应到一边,程璧、绿珠守在院中,倒是不见她主子的身影。 “娘娘呢?”红珠问了一声。 绿珠睇了一眼跟在她后头的小姑娘迎儿,压低着声音,“里面,不过先别进去。” 这让红珠不解:“怎么了?陛下娘娘不是重归于好了么?” 前夜她家主子宿于承阳殿的事情已经入了宫中所有人的耳。不止如此,现在阖宫皆知,承阳殿里里外外的宫卫侍从,到了她家主子这里都如摆设一般。 凭着一个食盒,皇后不止抓住了陛下的胃,还挽回了陛下的心。 当夜过后陛下松了口,亲自在早朝时当着众人的面定下秋决的日子,也不再抵触观刑之事。下朝后更是命人加急新制了一个木马,当着内侍宫人的面亲自为之上光添漆,命随身王密郑重其事送到了姜上相府上。 木马背后有何故事无人知晓。但帝王低头,立竿见影,姜上相昨日便撤了告假、如旧上朝。 君臣冰释前嫌,帝后和好如初。 朝堂后宫乌云退散,该是风和日丽了。这如何,她家主子又将自己静闭宫室了呢? 绿珠叹了口气:“娘娘可怜那个姚氏,于是今晨去安康宫请示太后想给她一个死后殊荣。” “是谨王府的妾室姚氏?那太后是责怨娘娘了?”红珠一下领会。 “没有,不仅没有责怨,还安慰了娘娘。” 跟着前往安康宫的程璧接过回答,她见证了全程,“太后说宗正寺已经商讨决定把孩子落到谨王妃名下,这份殊荣给不了姚氏。” 生儿育女,乃女子生死大关。 一个生而丧母的孩子由宗正寺定了名字,顺理成章落在谨王妃名下,入了皇家谱牒。一个没有强大家族、被人随手买下送进王府做人情的妾室,被草草收殓入土,连个帮着哭嚎几句的人都没有。 皇家宗室添丁的喜事,就这样压过了一个薄命女子的噩耗。 宫里人谈起姚氏之死,此时都是唏嘘嗟叹。不需很久,周围人就会渐渐忘却、不再提及。 然后,除了生于她腹中的那个萧姓稚子身上一丝血脉,那女子于这世间存在的一切痕迹,都会随时间在人们心中被抹除。 三人对此皆有所感,但无能为力。 “陛下娘娘不愉快,你在司簿房也不好过吧?”绿珠关心看着红珠。 司簿房下属尚宫局,而当中只有红珠是先梁之人。 红珠生出感动,笑回道:“是有些冷面,这两天好了不少,底下的人也恭敬。怎么说我也是凤仪宫指过去的人,她们再欺生也不敢干什么出格之事。” “来人。”宫室中卫令姿唤了一声。 三人对话停止,忙忙入内。 内室书案一侧,卫令姿静静坐着,面容清丽,看不出情绪起伏。 指着手边物件,她淡淡道:“绿珠,把这个同心结送到承阳殿。‘腰间双绮带,梦为同心结’,便是它的寓意。” 绿珠应声,心底不由得感慨自家娘娘拢住陛下的手段。 前夜是食盒,昨儿案边翻了本《南朝诗集》,今日就已经用一束黄色绦线打好个同心结。 将军百战熟读兵法,自家娘娘是真的将诗文话本的路数学以致用了。 谈情说爱本该是件欣喜之事,

可这样柔情蜜意的诗,从自家主子口中出来怎就没什么语气波动呢? 这样想着,绿珠不免有些担心。 卫令姿又看向程璧:“本宫刚刚作了幅画,却想不到题什么字。你来帮本宫看看。” 书案之上一幅画墨色尚新,下笔有神。 画上浓墨画出粗壮枝干,枝干中端蔓生三根枝丫,繁茂枝叶间筑着一个衔枝含泥的窝巢。 两只乌鸦,巢中巢外各有一只。巢外乌鸦黑羽丰盈,口中衔虫,正以长喙对着另一只体量无差,然颈上翅边羽色黯淡发灰的巢中老乌。 看着这幅画,程璧脑海中瞬间冒出四个字:“慈……” “嘘!” 然她只说了一个字,便被卫令姿手指抵唇。 卫令姿将画上墨迹轻轻呼干,交到程璧手上,“陛下是懂画擅画之人,你就跟绿珠一路去,趁着陛下开心,让他帮本宫想一想,把字题上去。” 程璧看懂卫令姿眼底的目光深长,与绿珠会心一顾。 目送她二人离开视线,卫令姿才转向红珠,柳叶眉梢微微一动:“交待的事情办妥了吗?” 红珠将怀中的本子拿出来:“办妥了。娘娘要的名单都在这里。” 卫令姿接过没有翻阅,而是认真看着红珠:“这半年委屈了你,再给本宫一点时间。” 外头的对话她听到了。 半年多了,连钱尚宫对她都不过嘴上恭敬,红珠在司簿房又怎么会好过呢? “奴婢相信娘娘。”红珠目光坚定。 与此同时,钱尚宫吩咐女史将一日事务去安康宫回禀不久,她屋子门口便来了一位稀客。 钱尚宫感到意外,但还是将稀客领进了她的住处:“姜夫人贵人事多,今日怎会纡尊降贵来臣这鄙陋之所。” 那稀客的堕马髻上缀了玉钿翠簪,满身华贵。 正是姜嫣之母,姜廖氏。 姜廖氏表情怡然自得,站在钱尚宫居所中,默默打量着:“本夫人刚从安康宫出来,特地来找钱尚宫的。” “这……”钱尚宫一脸受宠若惊,“姜夫人金尊玉贵,臣何德何能,能得姜夫人亲自来此一见?” “本夫人怕钱尚宫看不清局势,特地来给尚宫提点分辨。” 姜廖氏毫不见外,自顾自落座,“凤仪宫有主,钱尚宫怎么还将一颗心扑在安康宫呢?就不怕凤仪宫的主子不满,将尚宫之位易人?” 钱尚宫目光精深起来:“事实证明,凤仪宫中有无正主,臣都是尚宫局的尚宫。”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确实是,但很快就不是了。” 姜廖氏略带警告,“半年前,钱尚宫看新皇后初来乍到,身后无人,不将她放在眼里,怕是早在她心中埋了一根刺。然现在,不仅陛下,就连太后娘娘近些时候都忍不住对她表达赞赏。” “先梁之人在朝堂拥一席之地,眼下卫皇后又劝下了陛下的一意孤行,得了个贤明事理的声誉。想来不需多时,太后娘娘也会如陛下一般,听任皇后行事。” 钱尚宫看着姜廖氏,也不言语。 眉目下敛,姜廖氏嘴角不经意泛起幽沉的弧度:“钱尚宫怕是不知吧。卫皇后从先梁带来的陪嫁之人,可不是一般的宫中侍女,好些都是从前在梁宫里担女官的,蛰伏反扑的手段了得。” “一根刺,在人心头挑着就总是要拔掉的。届时鸠占鹊巢,在这宫中上演不过

时间问题。这间屋子,这个位置,相信很快就要拱手让人了。” 边挑动钱尚宫的情绪,姜廖氏边审视面前人的表情分析,“想起从前先太后在时,除了她身边那位素画姑姑,钱尚宫才是最受器重的。” “其实从前臣也一直觉得这皇后之位非令爱不可,可谁能想到呢?” 戳中了痛处,钱尚宫自然也要还以痛处。 听出姜廖氏故意挑拨之意,于是钱尚宫给姜廖氏倒了杯茶,就势道,“卫皇后的后位选定是陛下和先梁那位亡国君的交易。为江山大计,莫说夫人与臣了,就算是太后娘娘也不得不点头。” 姜廖氏忍不住嗤了一声:“太后娘娘优柔寡断,比先太后本就魄力不足,容易被人蛊惑也不足为怪。可钱尚宫是历经两朝的聪明人,总要保持清醒才好。” 二人对话你来我往,都知对方用意,又都等着对方先行点破。 姜廖氏笑得满是深意:“大周两任姜姓皇后在位时,六局二十四司都不曾有过拨乱。现在的皇后终究不姓姜,又怎么能全心全意信任尚宫呢?” “夫人的意思是……” “本夫人的意思是,只要皇后之位是姜家人的,那么尚宫之位就一定是钱尚宫的。” “姜夫人可真是为难臣了。” 钱尚宫眼神精明,“臣的身份,说是女官,其实不就是这宫里的奴婢。夫人也说,如今的卫皇后处处得体,并无错处。改弦更张?臣有何本事能挡得住陛下对皇后的回护之心呢?” 姜廖氏饮茶,眼角看向窗外,意味深长:“想要改弦更张,总要花些心思,也自然不能用一般的理由。陛下挡得住的没办法,可要是连陛下都保不住的罪名呢?” “有私心念故土是人之常情,她除了是大周皇后,还是先梁公主,怎会半分不惦记从前的荣华富贵、故土故人?” “夫人所言叫臣惶恐。臣确实希望姜姑娘可以成为皇后,可臣也不想万劫不复。”钱尚宫避言。 见状,姜廖氏放出诱惑:“钱尚宫真要有更易凤座之主的本事,莫说尚宫局了,就是六局二十四司都交托尚宫也都是大材小用。” “届时钱尚宫就是整个姜氏的功臣,尚宫会成为凤仪宫的掌宫姑姑,六局之长都需向尚宫你通报有无。代皇后令,指点六局,尚宫从此就是一人之下。” 钱尚宫老谋深算,听姜廖氏字里行间便知道,她该是在安康宫听太后夸了卫皇后,心里受不了了。 听着姜廖氏说完,钱尚宫话语朦胧:“臣于宫中立身,能坐到这个位置也算上天眷顾,只求得个善终便了,作意气之争于臣终是无谓之事。” “所以,钱尚宫宁愿做被温水烹煮的青蛙?”姜廖氏情绪绷不住,“前怕狼后怕虎是成不了事的,不未雨绸缪,失去先机、钱尚宫则悔之晚矣。” 钱尚宫面上虽不表露,心内忍不住一哂:“怕算不上,只不过没有必要。卫皇后再如何,她还能忤逆太后么?” 听她提太后,姜廖氏终于懂了:“原来如此,钱尚宫打定主意稳坐钓鱼台了。” 钱尚宫笑而不语,也再不说什么了。 姜廖氏自觉无趣,只得恹恹离去。 等到稀客离开,钱尚宫才给自己又倒了杯水,一副看破不说破的城府之色。 姜嫣最亲近的永远是先太后信任的素画,她压上身家性命,最后顶多还是在这里做尚宫,不合算。她单卖人情不站队,一意为太后表忠心,只要太后身体安康,她何惧之有?

; 怎么看她都立于不败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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