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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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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帝王野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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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上次酒楼同样的位置,只是今日来得巧,恰好用午饭的时辰。 四周氛围较其他时候嘈杂,还坐了许多紧跟时事的儒生,正厅的说书人正说到精彩处,时不时拍打抚尺。 “你……是在宫中受了委屈?”话题起始是姜迟。 她能出入宫门,皇后信任她,谁又能委屈了她? 他们初见,他割断白绫救下她命。 再见,他误会她监视他,释出善意点拨她。 这次,她眼圈通红,瞧见他在府门前与那人不欢而散。 三次相对,都是难堪。 程璧连忙用袖子挡了挡,抹了抹眼周的妆容:“是我感情用事,不肯活在现实之中。”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本以为不会等来回应。 然而…… “能掌握自身命运之人太少,更多人的命运是被世道推动的。” 见程璧无抵触之色,姜迟才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国公府大房所出的二姑娘,驻守邯城时也多少听过一些流言。永京之地与邯城远隔千里,程姑娘大可活得豁达一些。” 说罢,又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话题不妥,少年将军尴尬致歉:“程姑娘,我无意冒犯。” “你听到的不是流言,是事实。”程璧低着头,没有避讳。 此言一出,姜迟眼帘沉了沉,才问:“程姑娘是因为错过心仪之人,才一直郁郁不乐?” 安慰的话出口成了试探,姜迟自觉懊恼,当即饮下一杯冷酒。 程璧摇摇头,随即自嘲一笑。 她很清楚,不是。 她自幼时家中便教导她要守节重义,程家一切皆是君恩浩荡,祖父希望她能嫁给储君,留在储君身边行忠君规劝之事。祖父说的话总是对的,于是她为此约束自己,在程家为自己铺设的道上走着。 后来落水被排除储妃之选,她自觉辜负了祖父期望又无能为力,就只能自暴自弃,以纱遮面逃避一切。可连做一个无人问津的被弃之人,还要连累府中亲人受人嘲笑。 她执着于此,甚至埋怨自己为何不在落水之时一死了之。 离开邯城时,她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开始的…… 对着程璧错愕眼神,姜迟手臂撑着桌面,道:“你方才也见到了,我也是个被弃之人。我有一个贱籍出身、连姜氏族谱都上不了的生母,但我不会让过去的经历纠缠自己。我看他不快我就不认他,就去从伍,我不难为自己。” 姜迟用磊落的语气将自己的痛处揭开,反叫程璧心头生出几分陌生的暖意。 恰在此时,一个醉汉倒在他们脚边,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叫程璧吓得失色。 “你喝多了,门在这边。”同行之人也是喝得满脸通红,脚下虚浮地找不准方向,还是使出浑身力气拽住同伴倾倒的身子,强顶醉意,十分艰难地将同伴搀出酒楼。 “你看,明明两个人一同饮酒,都醉得不省人事,可偏偏还是相对清醒的那个人更累。人有时还是应该活得糊涂些好,事事清醒,事事介怀。”说到此处,连姜迟自己都觉得意外。 她明明还未对他交心,他的话倒多得反常。 毕竟在程国公府救下她时,他当时想的是——这姑娘应当是长得不好看吧,不然为何要蒙着面纱视死如归。 “在护皇后娘娘来永京前,我便见过她。她善用心机,不为境地困扰,才是适合生活在那片高墙下的人,你

的性子,其实就不该留在皇宫中。” 姜迟顿了顿,“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从未起过有负娘娘的心思。” 女子摇了摇头,音色婉约,“我本就抱着报恩尽忠之心随娘娘来永京。此时宫中争端尚未平息,之后恐会有大的风雨,娘娘处境会很艰难。” 言语既毕,姜迟也听出她有了决定。 她还是要回宫去。 说罢刚要结了酒钱,就被姜迟抢先一步,用有些玩笑的口气道:“救命之恩只抵一顿酒钱,还是太过廉价。你是要做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的,万一有一天,我也有需要你帮忙美言的时候呢?” “娘娘是有主见之人,我该是帮不上的。”程璧认了真,有些不好意思。 姜迟忍俊不禁起来:“那就欠着吧。” 他们的位置旁边暗处,一对夫妻神色不同地相对而坐——妻子表情严肃,直盯得丈夫面上不安。 丈夫目光闪躲,指着姜迟程璧离开的方向,对着自家夫人恬颜着道:“一个知书达礼,一个善解人意,都是性情刚烈,十分匹配。” 话音刚落,自家夫人便冷不丁回怼:“谁知书达礼?谁善解人意?谁又性情刚烈了?” 感知到自家夫人的语气不善,冯云谏暗暗打了个寒战。 连忙语气变得讨好起来:“夫人这话问的!这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的定然是夫人,十分匹配的自然是夫人与为夫了!” “少贫。” 待见自家夫人被逗笑,冯云谏方又小心翼翼,“夫人今日怎心血来潮要同为夫来此饮茶?” 冯夫人脸色又沉下去,眼神越过酒楼一众客人,看向正厅的说书人:“不来此,怎么能听到堂上这出精彩的《许昌庄青翟之黜》?” “是,精彩!夫人说它精彩它自然精彩!”冯云谏不疑有他,赶紧附和。 “大人再听听,不觉耳熟?” “夫人这是何意呀?” 平素惯唤夫君的人,此刻称呼他“大人”? 冯夫人一副早已看穿的神情叫冯云谏不自觉言语心虚起来。 接着,酒楼的掌柜埋着头走出来,把一叠厚实的段文恭恭敬敬放到他们的桌案边上,丢下一句“东家,是夫人让我交待的。”赶紧小跑开了。 “征佑元年十一月,《刘兴居除宫》,记东直门监门卫关照槐赏两百两。正逢当今陛下登临九五,继位改元?” “征佑二年三月,《伍子胥过昭关》,记宣节副尉商少雍赏一百五十两。闻不休受陛下归化效忠便是当时吧?” “还是征佑二年,五月,《孝文帝奉儒孝》,司天台少监李负赏两百两。李负,以天象之说对陛下谏言守孝三年的好似就是此人?” …… 冯夫人手掌按在宣纸上,翻出几篇赏钱高得反常的段文。 冯云谏听她将时间、段名、打赏明细和当时事件一一列举出来后,便再也嬉皮笑脸不出来了。 列举完毕,她把玉满楼内里仔细瞧了一个遍:“大人说要开酒楼补贴家用,原来是个幌子。我道你素日撰写的段文都送去了哪里,原来是到了酒楼里。” “我还奇怪谁家的酒楼账簿上,说书的打赏比酒楼的酒水钱还高的?你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招儿都拿来对付我了是吧?若非皇后娘娘点拨,你要瞒我到几时?” 明明是得理不饶人的话,奈何倒把冯云谏

说得眼眶一红,旋即二话不说,噗通一下就在自家夫人跟前跪下了:“为夫错了,” 告错的姿势娴熟,可怜又可笑。 此处人来人往,冯夫人反倒不太好意思。忙忙压低了声音:“男儿膝下有黄金,大人也不看看场合?” “为夫者惹了夫人不快,向夫人告罪还分什么场合?” 冯云谏话术诚恳,“夫人不喜欢为夫写书,为夫以后就不写了,段文也不写,书局也不去了。为夫在家帮夫人酿酒,再也不叫夫人为为夫操心。” “今后甭管什么人,莫说是文定公家的孙老夫人,便是陛下皇后亲至,为夫也绝不叫管家去营上惊动夫人。” “起来,也不嫌难看。” “不起,夫人不原谅我就不起。” “起来!”二人推推拉拉几次,冯夫人撒开了手,“我没生气。你要真舍不得官场,便去吧。” 冯云谏听出自家夫人说话时透出的憋闷,只觉是气话:“这样夫人还说不生气?为夫真的知错了!” “我真没生气!我气得是你不该写段文对朝中敏感时事含沙射影,也气自己……。” “夫人?” “那两个善解人意的人不都说了,人活得糊涂些好。”冯夫人语气颇有点无奈。 抬头,冯云谏瞧着自家夫人有些愧疚,于是赶紧起身拥住她:“夫人于为夫,是妻是师是友,为夫对夫人,是爱是敬是重。只要夫人开心,为夫怎样都可。” “回去跪两个时辰。” “好。” “可还有事瞒着我了?” “没了!再也不会有了!” 端阳节后第三日,姜汲就已将工部的两员侍郎停职待查,工部司、吏部司下尽数免职,又迁调冯云谏代行吏部之职事。 滔滔民意在泛成大浪前,被堵住了关口。 第六日傍晚,六部任免的请示名单便已经递到了萧彻的御案上。 入夜,凤仪宫寝殿内一室烛光,亮如清辉。 换了一身绯色寝衣的卫令姿,发间珠钗环翠尽卸,任一头乌亮倾泻于腰际,为抵夜里凉意又在外罩了件铬黄色中衣。 她埋首寝殿书案一角,伏案抄录着那册《随愿往生经》。 为何是书案一角呢? 卫令姿乜斜了一眼身侧的某人。他忽然心血来潮要在她宫中作画,一卷画轴洋洋铺开,便占了她大半个书案。 感受到来自她不满的眼神,萧彻还特地调侃一声:“誊抄这样的苦差事,从前你不是最厌烦吗?” “誊抄经文,是臣妾的心意,偶尔为之,不会厌烦。”卫令姿紧捏兼毫,答道。 萧彻尝试在她面上找到一点心口不一的破绽:“门灾之事即将尘埃落定,朕看过冯云谏的任免名单,安排得算是妥帖。” 卫令姿静静听着:“毕竟是陛下看重的人才。” 她回得不咸不淡,心中不得不承认,此事虽是他的手笔,但这个结果于先梁之人有利,是她所乐见的。 “南陈眼下还不够乱,不到征伐的最好时机。既然上天示警,朕有意趁此契机,减免田赋,大赦天下,与民休息。”萧彻受用着继续道。 话音刚落,卫令姿讶然着看了萧彻一眼,倒直直撞进他希冀的眸子里。 萧彻好整以暇瞧着她,眼眸炯亮,一副好似正等着她表达欣赏钦佩的神采。

梁国已并,下一个便是陈国。 她自然知道乱世之中,帝王野心该是一统天下,可听他在此番情境毫无预兆向她提起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对她,他是不是将想法表露得太直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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