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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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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及笄之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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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九,是卫令姿的生辰。 只待今日及笄礼后她便成年了。 卫令姿焚香沐浴后,立于浮光殿。她长裙翟衣,青丝垂腰,将抄录的女子训文交到礼部执事手中,由执事亲手奉于殿庭香案之上。 “令月吉时,着以嘉服,附以珠笄,去以幼志,悉以成德,受天予泽,福寿绵宁。” 在鼓乐交作中,执事高声吟诵着祝词,掌冠命妇上前,将金累丝赶花纹冠稳稳戴到卫令姿的头顶。 随后卫令姿在命妇牵引下就醴席,执事奉酒而上,口中高唱祝词。 卫令姿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命妇将她带回殿央,将她半披的青丝拢起挽上后又从执事手中的礼盘上取过金笄,插入发髻之间。 依照着及笄礼的流程,依次开礼、加礼、拜礼、二加、再拜、三加、三拜、聆训、谢礼…… 卫昭坐于正位,以父亲的身份示训道:“古人之训常自省之,德孝之行常存于心。履信思顺,澧兰沅芷,无愧天地。” “儿臣谨记。” 卫令姿俯身跪拜,执事高呼“礼成”后,两侧命妇齐声相贺:“贺康华公主及笄,愿公主长乐无忧。” 一番更衣作礼加笄正冠,依足礼数跟着礼部安排的整套流程下来,卫令姿已是疲累不已。 入夜的及笄宴上,一众命妇女眷们饮宴欢谈,宁妃时不时看向卫令姿,眼中都是疼爱。 卫令姿由孙尚仪亲自摆布仪容妆造,换上司制房为宴会特意制作的一身流彩团花暗纹宫装,头发繁复拧旋入发端,将作礼时的金笄斜入灵蛇髻,再以几个纯金小插固定,脑后一个双股长流苏后压做饰。 宴席过半,卫昭身边的近侍安从走到卫令姿身边:“公主,沈小侯爷在东苑等您。” 卫令姿有些诧异看向安从。 安从笑了笑:“这可是沈小侯爷特向陛下换来的恩典,公主速速去吧。” 面上泛起笑意,卫令姿起身作礼离席。 踏出浮光殿时,秋夜的凉风一下子扑上她的衣裙,殿内灯火通明,殿外秋意习习,宫人错身来去有条不紊,钟鼓奏乐之声拐过重重宫廊还能隐隐可闻。 靠近东苑,宫道回廊间宫人踪迹几无,就连宫灯的色彩都明显暗了下来。 红珠从不远处小跑过来,笑盈盈的一脸神秘:“公主,今夜天气极好,东面无风,想来月色会更加皎洁。” “今日才初九,哪来的月色皎洁!”绿珠顿时驳了一声。 看红珠实在积极得有些反常,卫令姿心下生疑,下意识看向东侧宫道,晕黄宫灯照耀下的宫道之间,与她相隔约莫十余米的位置,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落入她眼帘,青衣衣角被风微微卷起。 绿珠当先回过神来,连忙找了借口:“公主,夜里风大,奴婢回康华宫拿披风。” “是,是,风大,奴婢也去。”红珠看到绿珠眼色后,也是识趣道。 卫令姿面上展开笑意,向着那淡青色身影走去。 她腰间的禁步有着层染之色,与身上的流彩宫装相映成辉,夜里行走于宫廊,月影之下,裙摆流动,款款莲步间添了几分娇柔。 “酌言哥哥。”面前男子的模样渐渐清晰,她走到男子近处,一如从前,轻唤出声。 在光风霁月的男子面前停步,卫令姿眉眼间都是欢喜,“等很久了吗?” 沈酌言摇摇头,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笑容明媚的少女。

一颦一笑,林下风致,娉婷万千。 “这几日礼部跟尚仪局的人就跟长在康华宫似的,不到时辰都不走,我还以为今日这晚宴也要到很晚的。”卫令姿碎碎念着,又笑盈盈瞧着他,“还是酌言哥哥有法子,让我这个时辰便脱了身。” 沈酌言满眼的温柔,无奈一笑:“我也少有机会见公主,不过是因为早前办成了件事,才得了陛下的恩典。这个时辰是我特意央安内侍安排的。” 卫令姿点点头,正要问他办的是什么事,却见周围天际顿开明朗。 抬头,东苑宫墙的侧上方,缓缓升起一丝明亮。 光亮渐渐扩大,接下来她看到数不清的孔明灯尽数从宫墙边浮起,孔明灯的光亮照耀在她的身上,仿若落了一身的金霞,就连宫廊的红墙都被照得艳亮。 这一幕直看得卫令姿出神,眼巴巴瞧着这些孔明灯缓缓上升,说不出的惊异。 此时气氛渲染,无尽灯火,落到卫令姿的衣裙上,柔和温暖地衬托着她侧脸绽着的笑容,嫣然而满足。 “这么多的孔明灯,一定准备了很久吧。”望着这些慢慢升空的孔明灯,卫令姿惊喜又震撼。然而思绪一动,忽然又想到什么,“但宫中忌明火,这些……” 沈酌言侧头,目光如镜,眉眼似墨:“放心,这些都是称心在宫墙外点放,无犯宫规。” 听到沈酌言如此说,她才放下心。 此刻这唯美氛围下,她下意识能想到的竟是会不会触犯宫中礼制。想到这里,卫令姿不禁抬头喃喃自嘲:“许是我这几日天天面对孙尚仪,都被她影响了。” 为了及笄礼的仪式,她这几日与孙尚仪朝夕以对,说的净是先贤规矩,学的净是仪态礼制,整个人都快魔怔了。 幸而今日之后宫中便没有什么大的仪式为难她了。 光影浮动间,沈酌言的淡青色长衫也被映得让人恍目:“我看书里说‘初秋叶落江波涨,玖盏微灯照岸停。’于是心中有些好奇是怎样的奇景,便一直想请公主一同观赏。” 谦谦公子,端方如竹。沈酌言声线清润,说不出的好听。 书中短短十余个字,便是她们眼前这开阔天地间的一切。 “世间诸般妙绝,非笔墨可就,能亲眼一见,方不辜负这天地造物。”卫令姿看着天际,沈酌言看着她,缓缓开口。 目不转睛看着空中的灯火,卫令姿痴痴问道:“那书画中的五岳巍峨、匡庐瀑布、潇湘山水、落霞孤鹜……这些奇景,你都瞧过吗?” 这些……都是她读书时脑海中试图浮现过的…… “没有。公主想瞧吗?”沈酌言看着少女的侧颜,感受着少女的憧憬喜悦。 “枕山栖谷,天地自在……”卫令姿下意识点头,喃喃自语。倏忽又摇摇头:“还是不了,世上诗书千万册,不一定都要亲眼领略的。” 看她眼中憧憬渐渐黯淡,沈酌言也不免心中怅然。 此时,孔明灯已经满天都是了。卫令姿手指天际,偏了偏头,有些奇怪道,“咦,孔明灯上为什么没有字呀?” 沈酌言笑了笑,方道:“孔明灯题字多为许愿,公主是陛下掌珠,无所不有,自该是这天下最无忧无虑的姑娘。” “敷衍。”卫令姿撅起嘴巴,嗔了一声,“好歹也应该写些‘平安富贵,长命百岁’之类的吉利话的。” 沈酌言一时怔住,哄女孩子他确实不如秦声有经验。 他

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只知道,他想护她,她想要的他都想尽力为她实现。 他不会写,也觉得不必写。 看出沈酌言少有的局促无措,卫令姿忍俊不禁道:“我开玩笑的,这些吉祥话我从小到大天天都听,都听腻了,真要写上去那才俗呢。” 她知道,这些都是沈酌言为她布置的,所花的心思远比那些华而不实的吉利话重多了。 “生辰时候许的愿上天应该舍不得辜负的吧……”卫令姿径自说着,仰着头,“那我便算天上有一百个孔明灯,那就代表我可以许一百个心愿。对不对,酌言哥哥?” 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卫令姿眸中清亮澄澈,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沈酌言含情脉脉看着夜色下的少女,语气真挚:“希望公主的每个愿望都能实现。” 少女鬓边的发被风吹到下颔,勾勒一个优美的弧度。沈酌言正欲伸手为她拨开,下意识又惊觉冒犯,笨拙放回的手不禁攥紧,用以掩饰他此刻紧张的情绪。 夜色之下,这细微的动作无法让卫令姿留意,径自烦恼着:“一百个,好像贪心了些。” 这样说着,她竟产生了几分迷茫之感。 这迷茫神色让沈酌言失笑:“不急,可以慢慢想。” “可我真的好像什么都不缺。”卫令姿沉吟思考片刻,实在不知要许什么愿,可看着这通天灯火,又忍不住双手合十,阖目许道:“愿年年歌轻,桂花酥甜。” 沈酌言如水的目光若揉碎的无尽月色,落在她的身上,宠溺的眼神浸在这澹澹月色下,迷蒙地似是化不开:“只是这样?” “嗯。”睁开眼,她狡黠一笑,认真点头,“越琐碎、越简单的愿望才越难实现,这样其实就很好了。” 这一刻,半圆月色与天际灯影都洒在她的裙上。少女莞尔,簪星曳月,明灯莹莹,光影绰绰,交互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裙袂流光迎风动,净似明月载星河。 沈酌言眸中似有星光流动,温润怜爱,定定望去:“公主,生辰快乐。” 孔明灯缓缓上升,直至高悬天空,没入繁星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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