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选项里参杂这么多个人情绪。”萧可悲嘀咕道。 她当然知道现在回学院才是最优解，但不说望眼欲穿的劳菲了，阿尼塔的神色完全可以用虎视眈眈来形容；恐怕她前脚刚支持完伯奈尔，后脚就能收到友情破产通知。 但萧可悲也实在不愿逼迫伯奈尔去冒险，毕竟尼德一直都隐隐地敌视他，抓到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她挣扎了许久，意意思思地试探：“我能不能持保留态度？” 伯奈尔了然道：“在一边倒的情况下，所谓的‘保留态度’已经说明了你的态度” 被他一语戳破心思，萧可悲惭愧地低下了头。伯奈尔倒是没有置气，保持着一贯的平淡和冷静。 他拿出一打卷轴，递到萧可悲手里。 “我和劳菲去镇上试试，你跟着阿尼塔先走；这里有一些隐身术，虽然对骷髅没有用，但至少能在吸血鬼面前应个急。” 萧可悲当即提出了异议：“不太好吧，至少让阿尼塔协助你啊？” 伯奈尔驳回了她的异议：“提伯河说不定也有尼德霍格的人手；阿尼塔的变化系和幻术系都用得不错，绕开敌人搬来救兵的可能性更大。” 不等萧可悲再多说什么，伯奈尔已经带着劳菲朝镇上去了，阿尼塔则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前行：“我们绕道过去。” “等等，你真的要跟着我走？伯奈尔被尼德霍格抓到了怎么办？”萧可悲焦虑地跟她阐明利害关系，“尼德很讨厌他，可能会把他炮制成血仆的。” 阿尼塔不慌不忙地指挥着身下的马匹，老神在在道：“放心吧，伯奈尔有的是保命手段。” “不是说保命就行啊。”萧可悲还是不能苟同，坚持不懈地劝解，“尼德当然不会杀他，但变成血仆对他来讲可能比死还难受。” “不会，他借了凡纳蒂斯的神器。” 有了这句话，萧可悲算是把悬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她跟在阿尼塔身后，心情由焦急转向好奇。“凡纳蒂斯的神器是什么？厉害吗？” “是一座叫阿图特斯的迷宫，差不多就这么大吧。”阿尼塔转过身来，用手给她比划了一个砖头大小的尺寸。 “主动或被动进入迷宫的人，需要找到出口才能出来。迷宫应该是没有办法被拆解的，至少尼德霍格做不到。” 萧可悲刚要吭声，阿尼塔又接着说：“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史诗上记载过，凡纳蒂斯把尼德霍格的爱犬关了进去，最后是福尔塞缇帮他取出来的。” “不，我是想问伯奈尔该怎么回来。”史诗上都记载了什么小学生互相坑害的日常？尼德霍格养狗这件事在萧可悲的眼里类似于高飞带着布鲁托遛弯。“谢谢你的解释，让我知道了神祇有多无聊。” “不用谢，他手上有迷宫平面图。” 萧可悲对伯奈尔的人脉叹为观止，“这都能弄到，他的祖先跟凡纳蒂斯是什么关系？” “他的祖先为什么要认识凡纳蒂斯？迷宫和平面图都是学院的，学院由元素女神一手创建，拥有她的神器不是很正常吗？” “原来如此。”胸口的石头落地后，萧可悲畅快了许多，主动跑到了阿尼塔前头。“那赶紧吧，别磨磨蹭蹭的了。” “……到底是谁在磨磨蹭蹭！” 萧可悲本以为密林里藏了无数个骷髅骑兵，便竖着耳朵细细聆听周遭的动静，然而那标志性的铃音始终未曾响起；靠耳力搜寻未果，她又开始提防树上会突然窜出来
几只蝙蝠。 出乎她意料的是，没有骷髅、没有蝙蝠，这条路竟然没有布置任何敌军。 难道真如阿尼塔所言，自己的智商跟尼德霍格此消彼长，而现在是她的顺风局，把尼德的脑力吸走了？ 怀着满腹疑问，两人在林中恣意疾驰，几天后，萧可悲总算从树枝尽头隐约窥见了雪原的景色。 “好像快到提伯河了。” 闻言，阿尼塔精神一振。虽然雪原的环境比现在更恶劣，但她实在有些受够重复的风景了。 就在她加速挥舞着手中的长鞭时，萧可悲的脸色又是一变。 “我听到了铃铛声。” 阿尼塔赶紧把马速又降了下来，轻声问：“在哪个方位？” 萧可悲闭上双眼，专心致志地捕捉着空气中的声音。 “很多，而且很密……”萧可悲把眼睛睁开，目光中透着惊讶和为难。“感觉前面全都是。” 骷髅已经出现了，吸血鬼说不准也在附近。萧可悲从马上跃下，给自己施了个隐身术。 阿尼塔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眼前，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萧可悲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没有呀，你也赶紧隐身吧。” “然后呢？我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我，我们凭意念同行吗？” “……” 后知后觉的萧可悲上前握住阿尼塔的手，心里敲起了玄学的小鼓。 现在是不是到她的逆风局了？ 无论如何，畏葸不前总不是个办法。她们手拉着手，在树干间穿行。浩浩荡荡的骷髅部队像在等待阅兵，整齐地一字排开站在河岸边。 “它们都把提伯河堵死了，学院都不管管吗？” 萧可悲对学院的不作为提出了批评。 “上个月就开学了，老师和学生都呆在学院里，谁没事干跑到提伯河来？” 阿尼塔十分护短，对萧可悲的斥责不屑一顾。 沿着河道跑了一整天，萧可悲发现尼德霍格的布防着实严谨；战线自阿特拉斯山脉而起，一路拉到了海上，几乎用骷髅堆了个长城。 亏她还以为尼德霍格是脑子不好使了，原来在这等着呢？ “这可怎么办，难道要强行突破吗？” 萧可悲靠在树上，愁得抓耳挠腮的，一旁的阿尼塔已然被高强度的徒步拉练累得筋疲力尽。 “我腿好痛，先别跟我扯这些，我得休息了。” 撂下这句话后，阿尼塔以昏死般的速度睡了过去。萧可悲还想再抱怨几句，发现她的睡眠质量也堪比昏死。 “这都能睡着，心也是够大的。”萧可悲摇了摇头，打算也找个平整的地方躺下。 待她用旧衣服搭了个简易的地铺后，月光下忽然走出来一个女人。 萧可悲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登时浑身一激灵，她定睛细看，又发觉这女人居然没有影子，身体也是半透明的。 这下可把萧可悲吓得够呛，她强忍着没有叫出声，一个俯趴将脸捂在了阿尼塔的背上。 “萧可悲。”女子幽幽地呼唤她，嗓子像是被烟熏坏了，沙哑又低沉。 萧可悲偷偷地摇晃阿尼塔，希望对方能赶紧醒来把女鬼打跑。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我的麻烦。” “
你转过来。” “我不！” 女子嗤笑道：“你这胆小鬼。” 萧可悲听着她的声音有几分耳熟，用手捂着脸瞄了一眼。 不认识。 她把头又缩了回去。“别管我胆大还是胆小，你赶紧走吧。” “萧可悲，我不能让你跨过提伯河，否则尼德霍格会跟我翻脸的。” 萧可悲终于认出了这把烟嗓，诧异道：“海拉？” “嗯。” “你怎么能出来？” “借用了这个即将消逝的灵魂。”海拉在原地转了一圈，似乎很享受这副躯壳。“萧可悲，尼德霍格是不是给了你一半神格？” 提起这件事，萧可悲俨然愁上加愁，“是啊，我还能不能还给他啊？” 海拉仿佛收获了一份趣闻，她没有解答萧可悲的疑惑，而是幸灾乐祸地问道：“所以你的神格激活了吗？” “还没呢，我不知道要怎么激活。” “神格激活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亲手杀了那个神，另一种嘛……”海拉意味深长地笑了，“还是让尼德霍格来告诉你吧，如果他有那个勇气的话。” 萧可悲一脸抗拒，“不用了，我就没打算再出现在他眼前。” “噢……那你就离开这里吧。尼德霍格很生气，他让我一定不能放你回苏尔玛尼，看在过去的交情上，我决定帮他这个忙。” 萧可悲老实应下，反问道：“守在赫姆斯镇的也是你？尼德霍格没来吗？” 海拉玩味地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些端倪。“是的，他受伤了，伤势非常严重，不敢出门。萧可悲，这样的答案能让你对他产生些许同情吗？” 萧可悲心里一沉，不自在地侧开了头，“又不是我让他受伤的。”她想到了伯奈尔和劳菲，追问道：“你没有伤害平民吧？还有我的朋友，他们前几天刚去了赫姆斯镇，你们有没有打起来？” 海拉对她的担忧不以为然，嘲弄道：“萧可悲，我是死神，我可以收割任何我想收割的灵魂。” 萧可悲呼吸一窒，顿时又急又恼。 “你怎么能这样？你们这些神实在是太傲慢了！” 看她气得眼眶都红了，海拉反倒露出了愉悦的笑意：“放心吧，我什么都没做。不过你可得看好了你那位金发碧眼的‘朋友’，尼德霍格好像对他有很大的意见呢。” 萧可悲犹豫了下，欲待再问几句，就见女人的身影越来越浅，眼看是要消失不见。 “我要走了，带着你的朋友离开这里。” 留下这句忠告后，女人消散在林中；空气再一次重归寂静，只剩阿尼塔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