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勇者哈缇呢？” 萧可悲没料到斯诺城的城主竟然认识斯库尔。她仍在装傻和承认的选项中犹豫不决，而城主的进度已经从相认走到相斥了。 “殿下，您既然没有被囚禁，为什么不去复活福尔塞缇，又为什么要放任矮人攻打我们？” “我……”萧可悲有片刻的语塞，随即她转念一想：她心虚个什么？勇者这小子都不知道在哪潇洒快活呢，她倒还心虚上了？便又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道：“复活福尔塞缇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啊，我都不清楚哈缇在哪。” 她尝试把主动权抢回来，指着里弗拉瑟说：“你不能包庇他。” 城主点了点头，派人把目瞪口呆的二王子拖下去，追问道：“邪龙呢？” 萧可悲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尼德攥紧了，刚挺直的腰板顿时又缩了回去，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公主殿下，莫非您已经被黑暗神蛊惑了？”城主语气严厉，大有要将她就地正法的意思。“来人啊，把公主带走！” 尼德挡在了她身前，端的是万夫莫开的架势，“你敢？” 低沉的声音一出口，众人都投去了惊异的眼神；尤其是瑞卡德，他在震惊之余还额外收获了一份心碎和愤懑。 “你是男的？你就是尼德霍格！”不知这城主反应怎么这么迅速，他仿佛就是在等着尼德承认似的，立时掏出了一个号角。 号角声如同象鸣，吸引来了大批侍卫，两个年轻的男女带头冲在前面；看清他们的脸后，萧可悲又是一惊。 “你们怎么来了？” 来者竟是伯奈尔和阿尼塔。 “他是尼德霍格，拿下他！”城主剑指尼德，喝令手下的士兵展开行动。与此同时，伯奈尔一把抱起萧可悲从大厅旁的彩窗跳了出去。 “你放肆！”尼德怒不可遏，跟着追到了窗前，阿尼塔迅速抬起右手，将一记白光射向他的后背。 “” 电光火石间，有只蝙蝠窜出来挡下了这一击。尼德回头将这名立下大功的信徒收进怀里，自窗台一跃而下。 随着一声龙吼，巨大的黑龙出现在城市上空，阿尼塔联合士兵发出数十道魔法光束，君临宫被照得几如白昼。 仗着皮糙肉厚，尼德强吃下了这些攻击，展开双翅奋起直追。 “斯库尔，你回来！” 另一头，伯奈尔也在火急火燎地催促。 “殿下，你的麻痹术呢？” 萧可悲被他这行云流水的操作弄得眼花缭乱，满脑子都是问号：“我的法术被他封印了。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救你的！上个月阿尼塔说在赫姆斯镇打听到了你的踪迹，那之后劳菲又说你被一个男的困住了。我们合计了一下消息，猜测你是被尼德霍格抓回去了。” 解释完前因后果，他低下头来诚恳地道歉：“我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们，对不起。” “没关系，你是为了救我。”萧可悲的心里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她从没指望过有谁能来营救自己，这群曾经被她当作看待的人是真心实意地把她当朋友。 由不得他二人叙旧，尼德的脑袋已经近在咫尺。伯奈尔穿进小巷，想利用狭窄的空间来封堵他的路线；然而对方如同疯了一般，直接用身体冲破了房屋。 木质的楼台轰然倒塌，吓得里头的居民哭天喊地；萧可悲
不知该劝谁，焦急地大喊：“别这样，会伤到人的！” “你要跟他走吗？”尼德的质问声从身后传了过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萧可悲没有回答的勇气，只好保持缄默。 这就是她的答案了。 尼德霍格咬紧了牙根，恨意如野草滋长。他的改变和伪装俱是徒劳，斯库尔还是抛弃了他，还是背叛了他！ 既然如此。 他要杀了伯奈尔！ 怀着仇恨和怨愤，尼德霍格召来了吸血鬼大军。密密麻麻的蝙蝠像酝酿着雷雨的乌云，又变成一个个瘦削的男子直奔伯奈尔而去。 看到这幕场景，萧可悲心中雪亮。 “我就知道你是在演戏。” 尼德霍格俯瞰着他们，阴沉道：“但还是留不住你，对吗？” 强敌环伺，伯奈尔在周边起了个风墙，又放出一招连锁闪电。紫色的电光在人群中不断分裂，却始终没能突破他们的盾防。 几个吸血鬼飞到了伯奈尔上方，准备对他的头顶发起攻势。 萧可悲把双手撑在伯奈尔肩上，想为他挡住致命的一击。转身的一瞬，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尖叫道：“尼德，你背后！” 下一秒，一枚从天而降的长矛刺穿了尼德霍格的胸膛，痛得他仰天长啸。 这忽如其来的变故震撼了在场所有人，吸血鬼们一哄而散着赶回了黑龙身旁。 尼德霍格摔落在地，一边咯血一边抬头寻找矛的来源。 一个额头纹着世界之星的红发女人正浮在半空中，与长发同色的眼眸里写着轻蔑和憎恶。 “古尔维格。” 尼德霍格化为人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浓稠的血液随着他的话语一同淌下，染红了牙齿和前襟。 “尼德霍格。”古尔维格也唤出了他的名字，不过声音很轻，更像是呢喃。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我找了你好久呢。” 古尔维格的右手凭空一握，黑色的长矛再次出现在掌心。 这是要发起第二次攻击了。 萧可悲急得大吼：“你快跑啊！” 尼德霍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蝙蝠的簇拥下落荒而逃。古尔维格的矛追了上去，又被血族用魔法及肉身组成的壁垒挡下。 “那是古尔维格？瓦纳一族的神王？她不是几千年前就陨落了吗？”瞧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伯奈尔不住惊叹。 “是，我也不清楚。”萧可悲心乱如麻，寻求慰藉般地问道：“她应该追不上尼德吧？” 尽管关心的原因不太一样，伯奈尔也正为尼德的安危而忧虑。“不知道。福尔塞缇还没复活，如果尼德霍格也死了，这世界到底会怎样？” 萧可悲显然没考虑过这个层次的问题，她呆呆地重复：“会怎样？” 伯奈尔忧心忡忡地摇头，“我也不能确定，但说不定整个大陆都会沦为死神的地盘。” “为什么？”萧可悲大吃一惊，“勇者不是要打败他吗，难道勇者是在为海拉做嫁衣？” 伯奈尔疑惑地望着她，同样深感诧异。“你……没人告知过你身上的使命吗？” 采购魔法书却不识字时的那份窘迫感又来了，萧可悲尴尬道：“我知道啊，成年日那天复活福尔塞缇嘛。” “对，但是仪式被尼德霍格破坏了，而哈缇的任务是用圣剑米斯特丁让他再
度陷入沉睡；且不说凡人无法弑神，奥萨神族与万物的联系非常紧密，他们的陨落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极为严峻的后果，比如今时今日的永夜。” 萧可悲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她对尼德霍格生死存亡产生的数次担忧都不过是瞎操心。 “哎。” 看她唉声叹气的，伯奈尔迟疑道：“你现在和尼德的关系怎么样了，该不会是我做了多余的事？” 萧可悲连忙否认：“当然不会，我很感激你们。” 伯奈尔没再多问，领着她往君临宫相反的方向走，“先跟劳菲还有阿尼塔汇合吧，我们讨论下你的去向。” “不用回城堡吗？”萧可悲松了口气，事情闹到了人王那里，她还一度担心自己接下来要继任至高王位呢。 “殿下，你是不是失去了一些记忆？”大概是萧可悲的表现太离谱，伯奈尔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 萧可悲决定就着台阶顺坡下驴。 “嗯，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其实我只记得被尼德霍格抓住以后的事。” “原来如此。其实我听说王城被占领后就已经空了，下面的人死的死、跑的跑。而且殿下被架空多年，现在各个种族之间势力错综复杂，失踪已久的殿下贸然出现，这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萧可悲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觉得有人会借尼德的名义来害我？” “对。” “可是。”萧可悲难以理解地皱起了眉，“如果我死了，光明之神不就再也无法复活了吗？” “她消失太多年了。对于有些人来说，太阳会不会升起、龙族会不会回来，都只是无关紧要又虚无缥缈的问题，远不及手头的财富和权力重要。” 他们走进了集市区的一个小巷子，伯奈尔有节奏地敲响了门，少顷，一个熟悉的身影迎了出来。 “劳菲。”萧可悲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希夫！”她眼前一亮，又谨慎地左右观望，“赶紧进来吧。” 这是一座老旧的房屋，地板和墙面上的漆都被磨得褪色了，散发出油亮的光泽。屋里堆着各种破铜烂铁，乍一看像个废品回收站。 “原来您是公主殿下。”劳菲轻声感慨，“你们没事吧？尼德没有追过来吗？” 萧可悲别扭地挠头，“别这样叫我，伯奈尔也是。你们可以接着喊我希夫，也可以叫我萧可悲。” 把萧可悲带进据点，伯奈尔转身又要出门，“你们先聊，我去把阿尼塔喊回来。” 目送他离开后，萧可悲寻了把椅子坐下，“劳菲，你那天见到我以后就去找伯奈尔了吗？” “是啊，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很奇怪，就准备找他商量一下。结果他说你是斯库尔公主，而那个男的是尼德霍格，还问我愿不愿意回斯诺城救你，我当然愿意啦。” 劳菲坐在萧可悲身侧，眼睛不住地盯着她，“不过我真的吓了一跳，没想到同班同学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黑暗神。” “嗯，我隐瞒了身份，对不起。” “你当然只能隐藏身份啦。”她安抚式地握住了萧可悲的手，又不好意思地松了开去，“会不会僭越了，毕竟你是……” “不会呀。”萧可悲把头靠在劳菲肩上，挽住了她的手臂。 萧可悲想说自己前一阵去对方家拜访的事，也想问候下路法斯的近况，但尼德霍格的遭遇让她喉咙发紧，像有一只巨手掐在上头，因而既没有心情，也没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