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起先听王公公前半句以为他对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说到后面，原来王公公是真替她着想才说出这番话来。 “无妨，劳请郑公公、王公公在这里支一个炕子来，让姚氏躺在上面，我回去拿一件东西，去去就回来。”姚玉坚持又固执地提道。 “这.......这......”王公公看着眼前九头年拉不回来的人，脸上犯了难，两手无措地一摊，侧头瞄一眼随从，希冀他能出来替他们解围，改变姚玉的主意。 随从没有站出来说话，反倒郑公公还记着随从先前说过的话，在王公公耳边凑上去道：“他方才见咱们不是说了吗？余副总管有别的要求，咱们尽管替他做到。怎么说那死的人是余副总管的对食，他这么认真自有他的道理。” 王公公听了，收起脸色，对姚玉点头道：“好，老奴们遵从余副总管的话。”然后指挥郑公公和抬担架的两个太监道：“去，柴房屋子里有一个没用的床席抬出来，放到这里来。” 赵公公和吴公公跟郑公公往柴房里去了，姚玉只身一人回监栏院中去了，回到了住处在柜子上的暗格里拿出一套牛皮做的套子，缠卷上面系着一根绳子，包裹着握在姚玉手里，然后随着主人又走回到了火葬场中。 姚玉套上白色透明手套，这是姚妗亲手拿鱼泡做的，扑卷开牛皮套中都是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小刀子，有一半上都是姚玉惯用的手术刀，她从中拿出更长更粗的刀子在姚妗身上划开了一道缝。 姚妗尸身上已经硬邦邦的，姚玉手法娴熟又轻而易举地划开她表面上厚厚的硬皮，准确到位地找到了要掏的心肺和肠子以及各种重要器官。 郑公公和王公公以及随从等人当场看得眼睛睁了出来，大家都吃惊地盯着姚玉娴熟手上快狠准地做完了这一切。 收手的时候，姚玉把掏出来的一个个放在备好的盘子上，带着手套洗净然后消毒，把外罩的白色防护服也脱了下去。 她本来就学过医，操作起来更不见有多少血，郑公公和王公公看着姚玉身上防护服身上沾了一团血，她却冷俊不禁地脱了下来。 “好了，可以火化了吧？”姚玉看向郑公公和王公公，脱下了手套，并用消过毒的巾子擦了手套上一层湿漉漉的消毒水。 二人怔得不能自己，张口结舌地看完姚玉的操作，听到姚玉这么一问，脸上讶异地忘了有所动作。 直到随从及时收回目光，提醒他们道：“余副总管问你们话呢！” 郑公公先如梦初醒过来，点头讪讪的笑里带着对姚玉恐惧道：“可......可以了，是不是可以了？”他最后问着用胳臂肘碰了下身边的王公公。 “余副总管好手法啊！”他既惊恐又讶异地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一声。 姚玉木着脸转头看王公公笑嘻嘻的脸，目光眯了眯，嘴上抿紧了。 “哎，注意点！”郑公公顺着姚玉犀利的目光，扭头看到王公公居然能笑得出来，又捅了捅他，斥道：“死了人的，有什么可笑的！” 王公公才发觉自己表情管理失控了，赶忙收起笑脸，一脸肃然地低下了头。 郑公公道：“余副总管，我们俩这就搬尸体送火炉里啦！” 二人慢慢地走过去，手刚触到床席边缘，姚玉及时伸手阻拦住了，二人看罢不明所以地抬头。 姚玉向后退了一步，对着床席上的人深深鞠了三次躬，然后又按这里古代习俗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轻轻地道：“姐姐安息吧！若有缘，等我回到未来再与你相叙。”
; 她站了起来，对郑王两个公公点了下头，二人徒手抱着姚妗送到炉子中去，一人负责搬两捆枯木过来，一人负责生火。 炉子里熊熊地燃起了火苗，然后火势越来越大吞没了姚妗尸身。 抬担架的赵公公叹气地摇了摇头，忍不住对旁的吴公公低声说道：“你看这叫什么事啊，真是晦气！” “那可不，向来都是人死了齐齐整整埋土里的，还未见过把人烧了火化的，这么做确实不吉利呀！”吴公公说道。 “要说余副总管也太死心眼，葬哪不都一样，一听乱葬岗他就不依这样做。乱葬岗怎么不好了，虽然那地方荒郊野岭的，到底也是一样的埋葬，还能保全尸，不就是风水地方不好么，将就一下总比火化这种不吉利的事强好多吧？” “嗯哼！” 一声咳嗽，引得赵公公和吴公公扭头看，随从瞪了他们两眼，二人都噤声地低下了头。 炉子烧得黑烟往上滚去，飘散到空中去，这里热得每个人身上都感到热气拂面而来，不禁都向后退几步，躲离大火传来的燥热。 姚玉定定地看着火炉慢慢熄灭了，王公公从她身后走过去，姚玉双手把精致的盒子寄给了他。 王公公和郑公公把炉子里烧成白灰粉末清扫地装进了盒子中，一会儿的功夫送到了姚玉手中。 郑公公见她神色虽然凄然却一直隐忍着，心下终于忍不住问道：“余副总管可有给姚氏挑好地方埋了吗？” “还未找到地方。”姚玉一冷一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郑公公看她神色不好，遂不再问下去，拉着王公公退了一步。 随从这时候走过来道：“余副总管，事都办好了，奴才就回内务府诉差了。” 姚玉轻轻点头，随从带着赵公公和吴公公走了。 之后，郑公公和王公公也不愿在这里多呆，纷纷也走出去了。 徒留下姚玉怀里捧着盒子，感受姚妗尸骨发热地暖着她的胸窝，就好像她还活着正在紧紧地拥抱着她。 “姚玉，你疯了！” 姚玉乍听到震惊怒吼声传来，猛地抬头，一阵风夹着影子逼近了她。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胳臂上即刻被手掌粗暴地抓紧一圈，不肯放过，又把她从后退地步拽到他身前来，直到逼视到他的脸孔，姚玉脸上立刻煞白，唇瓣轻轻哆嗦地翕张地看向来人凶神恶煞的脸孔。 “姚風。” 姚玉好一会儿视线从悲伤悲愤的模糊中，渐渐清晰地看到姚風白皙的面庞陡然气得青红，额头上明显让他气疯得青筋跳动。 在这种情况下，忽然见他气势汹汹地走来，姚玉慌忙地抱紧怀中骨灰盒，不让它在她惊慌害怕不注意的时候落在地上，否则对死者大不敬，然后紧张地朝四周看了一圈，周围几个公公都已经散尽，外头的也根本不会有人会过来。 这里是火葬场，焚烧没用的死人，以及宫里不用的劳什丢进火炉中，大家避讳都来不及，谁还会在火葬场外头守门呢？ “姚風你怎么来了？”姚玉看到姚風，忽略掉他脸上盛怒，几次张口试着叫“大哥”，终是不好意思地改口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啪！” 耳边划过一道刺耳清脆的声响，仿佛耳边的天边打了雷响，一声下去之后，姚玉忽然感到脸颊上面又辣又疼还又麻，好像上面被蚂蚁啃噬她的肉皮一样，直接穿进她皮下的骨头里面，身子也跟着晃了一晃，手里却紧紧地抱着姚妗的
骨灰盒，不让她因为她被猝不及防地挨了重重一掌而滑落下去，一直在克制地为她保持平衡。 泪水情不自禁湿了她的眼眶，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偏离歪过去，等转回脸时，眼泪就憋了回去。 “哥.......”她心里有苦说不出，也说来话长，还是难以启齿地无力又无助地叫了姚風一声“哥”。 “我不是你哥！”他音调变强，浑身不停地颤抖，以至于他激动地伸出手指来颇有要戳着她的胸口，声音尖锐起来：“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把她的尸体烧在这儿破地方！” 他猛然松开她胳臂，抓起她胸前衣襟揪得死紧，姚玉感觉脖子上被揪的两口领子勒住了她的脖子，险些喘不过气来地急促。 “火葬火化，你知道这么做对姚妗意味着什么吗，啊！”他歇斯底里地怒吼一声，脸上肌肉绷紧，太阳穴里的血管醒目地绷张。 好像面对他的永远都是敌人，没一个好人了。 “她是我们至亲的大姐，你竟然亲手把她身体烧掉了。自古以来哪有这样做的，你为什么不把她葬在陵寝里埋了！你这么把她烧成灰，你就不怕每夜梦回，她来找你索命吗，啊！”姚風揪着她脖子上的衣领晃了几晃，嘶吼：“说话啊你！”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想把她葬在咱们姚氏一族的坟地里！”姚玉忍着脖子上让领口勒痛，缓了口气，但她双颊憋的通红，道：“姚氏覆灭，难道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姐姐丢在乱葬岗里去喂野狗去吗！” 他微微一愣，呆望着她，盯着她脸上某一处不知在凝想什么，慢慢地手从她脖子上松开褪了下去。 姚玉感觉脖子衣领松开了，嗓子卡在脖子里缓不过来，忍不住鼓着腮帮子吐着舌头咳嗽起来。 “你不是余副总管吗？这点权利使唤不动内务府！”他怔愣了一会儿，醒过神来，忽然不能接受地愠怒地盯着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