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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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挫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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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吱呀”一声,长久冷清的婚房被重新打开了门。 醺醉的夕阳照进悬窗空台,上面还贴着几张破旧损坏的囍字,但早已在光阴的磋磨下,褪成了粉白色。 薛凛将冬儿带回苏婵嫣离开前最长住的屋子里,留恋曾经的一点一滴,却一直默然不语。 冬儿感到怪异,冷冷地问:“薛将军,您大费周章把奴婢找回来,是为了什么呢?” 他脚步一顿,摩挲着桌上安静不动的竹蝴蝶的边缘。 “我想知道婵嫣她当初为何会不告而别,说走就走,徒留一封和离书给我……便再无音讯,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否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将军认为小姐在将军府的那几年过得很好吗?”冬儿语气透着浓浓的不满。 薛凛蹙眉,回头看她:“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小姐自打嫁入这里,就时常被人针对,尤其是当初老夫人和瑜小姐串通一气,对我家小姐不仅刻薄无情,还总是对她呼来喝去,时不时便以生病为由,让她在外面等好几个时辰,不是站着,就是晒着。” 冬儿愤懑上前,将往事一桩一桩说给薛凛听,让他彻底清楚自己的失责。 “无论大雪,还是酷暑,即使知道老夫人可能是在装病,我家小姐也都没有推辞过她的要求。” “但是她的真心相待,换来的只是你们冷眼嘲讽,老夫人甚至还给我家小姐用那种让女子不孕的香薰,差点害得她体弱不能生育,若不是萧大人帮忙,小姐五年前就小产死了……” “什么?”薛凛深受打击,难以置信,往后踉跄几步才站稳了身形。 冬儿垂下眼睑,强忍委屈的泪水,继续说道:“还不止这些呢,我家小姐在将军府受过的气,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你们夫家的人不友善,连带着一帮丫鬟婆子都瞧不起小姐,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刁难小姐,仗着小姐说不出话,便总是欺她……无论小姐做得再怎么好,她们都会在私下里对她指指点点,有时候当面撞见了,也不承认。” “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 薛凛听她说这些往事时,心痛的感觉一阵比一阵强烈,脑中更是空白一片。 冬儿不甘地宣泄道:“将军您常年在外打仗,回来的时候,又何曾关心过小姐的好坏?你甚至连她的一句手语都不愿意看完,又何尝会知道这些你口中所谓的琐事?” “您总是那么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甚至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小姐,她走的时候,下了好大的雨,她全身都被淋湿了,你还在书房里跟她置气……” “但是萧大人就不会,萧大人对小姐很好,他关心小姐,体谅小姐,总是很温柔地对她。是好是坏,冬儿都看在眼里,萧大人才是真正爱护小姐的人。” “将军,容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请您放过小姐,在和离书签了字,一别两宽,成全她的自由吧。呜呜,小姐之前已经过得很辛苦了。” 冬儿苦苦哀求,真诚地向他劝谏。 “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可能跟她和离。” 薛凛捂住懊悔的心口,自顾自地盯着那只竹蝴蝶失神。 “我欠她的,还没有还。我不许她离开我的身边!” “你……那冬儿也只能言尽于此了,总之,小姐是不会轻易回心转意的。” 冬儿见他毫无放手之意,也不再多说什么,气恼地匆匆跑出房门。 …… 等她

出来,关殊序和薛琼月立马围上去询问:“怎么样了?和薛将军说开了吗?” 冬儿神色迟疑,嗫嚅道:“关大人,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薛将军了。你现在能放过我的家人了吗?” “抱歉,原谅我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正威胁过你的家人,这是补偿,离开吧。” 关殊序看她一副尽力了的表现,也没在强求什么,将预先准备好的赏银交到她的手中。 “啊,你……谢谢关大人。” 冬儿颇是震惊,反应过来,接下钱,悄无声息地走了。 薛琼月抿了抿唇,叹道:“他还是……” “总归是需要时间。我过几日再来看他。” 关殊序收敛心神,微感头疼,“情关,就这么难过吗?” * 山风冷沉,林中的枯叶声沙沙,一阵翻过一阵。 灯下,苏婵嫣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出门往外去看风雨欲来的昏暗夜色,目光有些担忧,不安地在屋檐下胡乱踱步。 好在雨下的前一刻,萧衡便已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中了。 她欣喜地迎上去:“阿衡,你回来了。” “嗯。” 不同于往日的温和,他今夜的神色显得十分凝重,语气中透着淡淡的疲惫。 “怎么了?” 苏婵嫣看出他有心事的状态,柔声问候。 萧衡沉静片刻,才郑重转回身来,向她道歉:“婵嫣,对不起,我恐怕要食言了。” “食言,什么意思?你要走吗?”苏婵嫣眨了眨清澈的眼眸,有些失落地看向别处。 “我,我此次回明洲主城,是想向王请辞相位,回来好好陪你和芽芽,但是没想到王婉拒了我的请求,还让我代他参与合盟之事。” 萧衡面露歉疚,看她眼神迷茫,便又详细说道。 “主要是王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明洲边境多年遭受蛮夷纠缠,王无奈被迫与当今圣上谈和协商,共同修筑城关,以备外敌来犯时好有所因应……我也认同他的决策,所以……” “啊,你说的这些政事,我,我不懂的,你不用向我解释这么多。没关系的,既然王看重你,那你就继续入朝为官吧,凡事你做主就好,不要为了我改变自己的心意,甚至失去升官的机会……” 苏婵嫣体谅他的为难之处,已然做出退步。 “可是……我又不想离开你们太久。” 萧衡心情复杂地看向她,心中矛盾越发深刻。 “哦,不用担心,我们就在山里面采采药,看看病,哪里也不去,等你忙完这一阵回来就是了。” 苏婵嫣摇摇头,摆着小手,笑盈盈地宽慰他。 “不是这个原因。” 萧衡握住她柔嫩的掌心,渐渐皱紧眉心。 “婵嫣,你和芽芽陪在我的身边好不好?我们一起去行不行?” “啊?为什么呀?” 她面露难色,想着他未婚之身,若是在外无缘无故带着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和她的孩子,别人会怎么看他? “你不愿吗?我想你能在我身边照顾我一次……” 他又撒谎了。 明明是为那神秘之人的插手起了疑心,更担心自己离去,她俩的人身安全没有保障,才故意拐弯抹角地说动她与自己纠缠在一起。 <

/; 多年来,习惯掩藏真心的萧衡,早已无法坦诚对待任何人,哪怕眼前之人与他足够亲密,也无法降低他的戒心。 “我,我不是。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和芽芽陪你一起去边关吧。” 苏婵嫣见他如此强调的语气,也不好再推诿什么,轻轻点头同意。 萧衡松了口气,对她笑道:“婵嫣,谢谢你体谅我。” * 夜里,风霜渐重,秋叶飘零。 喝得烂醉的男人,又一路扶着墙檐,脚步颠乱地回到了昔日的婚房里。 薛凛眼神迷离,重重推开屋门,踉踉跄跄地往干净舒爽的床被里栽去。 柔软的被褥上,仿佛还有曾经淡淡的梨花香。 那是属于她的芬芳。让人很安心。 从前,闻着闻着便习以为常了。 现在却是求而不得,百般思念。 “婵嫣,婵嫣……你回来,你回来啊。” 男人徒劳地抓紧鲜红的棉被,抖着哭腔含糊不清地呼唤她。 想起今日下午冬儿的那一番话,心口疼得一再抽紧,发颤。 他从不知道自己懂事乖巧的哑巴小妻子当初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却从来不闻不问,甚至无意间纵容别人伤害她。 失去她的这些年,反思,反思也不得解,为何她要离去? 现在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薛凛翻过身,直直躺在床中心,回想往昔的点点滴滴,猩红的眼尾蓦然酸楚地淌下两行泪来。 这些天,他又梦见了和苏婵嫣成亲的那一天。 他把她当作替身娶回家的那一天,下了雨,一路湿滑。 她被他拉出婚轿的时候,脚步不稳,跌进了他的怀抱,小脑袋撞到了他的心口,发出闷哼一声,却也顾不得额头的疼痛,在盖头下惊慌失措地比着手势,向他道歉。 那时,薛凛淡淡睥睨了她一眼,什么宽慰的话也没说,敷衍地扭回头,粗暴地拉着她去府上拜堂成亲。 小哑巴笨笨的,跟他什么默契也没有,又或许是太紧张了,端茶的手都在抖。 母亲本是眉开眼笑地给她这个新儿媳红包,但发现她是哑巴之后,立马变了脸色,那个塞满钱的红包,几乎是当着他的面,丢在了苏婵嫣的脚边。 薛凛仍记得,那时她可怜的小身板弯腰去捡的时候,有多卑微可怜。 他身为丈夫,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维护她的自尊。 只因她是一个不重要的替身。 他竟然就这样不愿主动善待她。 到了新婚夜,到了一个男子人生最重要最美满的一夜。 他却没有心情回房,在前堂和官僚,将士喝得酩酊大醉。 老太太差人来遣他后,他才慢悠悠,醉醺醺地走回那间红字贴满的喜庆房间。 薛凛刚推开门,就发现自己的小哑巴妻子小心翼翼站在桌台边偷吃糕点,她应该是等太久了,把丫鬟打发走了,饿坏了,偷偷吃了一点垫肚子的东西。 却被他突然发现了,吓得急忙放下了盖头,像只犯错的猫咪,将自己瑟缩成一小团,小手不安地搅动着,很是心虚的模样。 她的小嘴里塞满了糕点,还没来得及吞咽,抿着唇小口小口地躲在盖头下吃。 她以为薛凛不知道,站在原地也不敢乱动。 薛凛

大步上前,几乎是粗鲁地掀走了她的盖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嘴角残余的面粉,有些无话可说。 她却单纯地望着他笑,又有些胆怯地垂眸,用手势轻轻比划了夫君二字。 他那时看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沟通。随便和她说了几句规矩,便趁着酒劲,胡乱磋磨了人家一整夜。 小哑巴娇气得很,一做那事,稍稍用点力气,她就呜呜咽咽地不停求饶,泪眼朦胧地祈求他的怜惜。 可怜她那时不会说话,被弄痛了,连叫唤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就只能无辜地望着他。然而他常常不解风情,将那张清丽的小脸翻入被褥里压着,不看她楚楚可怜的眼睛,便不会心软,也不会认错人。 这样自欺欺人的结局,就是他彻底失去了她的爱慕。 不爱她,却将她留在身边,用以怀念他人。 清醒之后,发现阴差阳错间,自己根本就认错了人。 待到动心之时,才明白自己错得毫无余地。 这就是……被天意捉弄的感觉吗? 薛凛怅然望着头顶的床帐,心中泛起一阵一阵酸涩。 “婵嫣……对不住……” 他压抑着喉咙颤抖的声音,狠狠地捶了自己胸口两拳,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他再不敢做梦了。 只要亏欠她一日,哪怕是在梦中,也没有勇气多看她的背影一眼。 * 薛琼月回府之时,恰逢关殊序登门拜访,便是笑盈盈地欢迎他进府,与他说了片刻薛凛的情况,言语间不免多是劝话,希望他另择人选,另谋希望。 她不争气的弟弟,看起来是灰心丧气到了极致,成了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关殊序听罢,微微错愕她的言辞犀利,复又感慨了几句认同的话。 待走到前堂做客,薛琼月正欲派人为他奉来茶水,却见薛凛从墙垣后出来,立冠束发,衣着整洁,神采奕奕,半点不见昔日的颓废之色。 薛琼月愕然打量他两眼:“弟弟,你……” “阿姐,账房里的账本我都核对过了,没有差错,你不必再去了。” 他神色恭敬地说道,语气平静,做了一件他理所应当的事情。 “哦,好。那你和关大人先聊,我先出门了。” 眼见弟弟有所觉悟,薛琼月深感欣慰,不禁感叹关殊序找来的这道刺激来得真是时候,能让他稍稍振作起来。 “嗯,阿姐慢走。” 他侧目,淡淡点头。 待薛琼月安然离去,关殊序缓步上前,轻笑一声,目露惊喜:“薛兄的心病,可是好了?” 薛凛轻扯嘴角,直白相问:“首辅大人的算计之心,也包括自己的好友吗?” “哈。你原来介怀的是这个?” 关殊序无奈摇头,“哎,在位一日,便要为主分忧,竭我所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嘛。” “倘若今日对天子有利的人选不是我,你还会如此殷切吗?”薛凛沉声追问。 “这……”关殊序淡淡一笑:“朋友间的友谊,我总归还是要关怀一下的。” “说你的真心话。” 他的声音强势又冷漠。 “嗯,这可是你自找的。” 关殊序深深呼吸,又重重叹息,语调平淡。

; “实话说,如果这个最合适的领兵人选不是你,我定然不会花这么多心思在你身上,哪怕对方是我最厌恶之人,我也会拉下脸,去与他协商……” “这么做,是为了你的权势?还是为了你的政见?” 薛凛渐渐皱紧眉心,用惑然的语气审问他。 关殊序抿唇沉吟:“都不是。为了让我的小妹过上最好的日子,我在外当牛做马又有何妨。” “哼,什么小妹?你到底从哪里拐来一个无知小姑娘,对人家连哄带骗的……” 薛凛变了语调,挖掘他清冷神色下波澜轻掀的真心实意。 关殊序打断他的试探,冷哼一声。 “行了,别扯我身上来。看你还能有跟我调侃的心情,应当是冬儿姑娘的话让你释然了一些吧。” “……” 薛凛目光黯然一瞬,沉声道,“她至少让我知晓自己错在了哪儿……” “嗯。那这个人情,便算你欠我。” 一番交谈,关殊序确认他状态良好,转而提起正事。 “明日便随我回朝面见圣上吧。修筑边关一事,明洲王也会参与其中,这是天子与他联盟共抗蛮族的最好机会,我们不可让主导权由他占去。” “明洲王也算一代枭雄,先帝在位时,他战功赫赫,凭迹封王,加上太后的扶持,才有如今的权势……为何要生二心?” 薛凛沉思片刻,隐隐不解。 关殊序点头道:“是啊,他是王,却觊觎皇位。几年前,因与太后政论相悖,便私下联合圣上,算计了自己的亲姐……想想他这股狠劲,怕也不是什么善茬。” “这些年,没了太后的牵制,他的所作所为,可是变本加厉,一再威逼利诱圣上脱离手中的权力。他手下谋士也不少,为他献计之人不得不防。” “嗯,此去明洲边境的临观,我会留心此人的。” 听他格外提醒,薛凛郑重应下,垂眸掩饰自己的一缕私心。 关殊序满意他的回复,又说:“放心,城关之事事关重大,耗时长久,此行我亦会前往监督,你放心带兵坐守阵地,以备防范之需即可。” * 为勘察地形,采集实情,薛凛提前出发,千里迢迢赶至明洲临观,已过半月之久。 这半月来,他对明洲当地的风俗有所了解,白日忙于起草城关修筑图纸,傍晚便以散心为由,脱离部下,独自入城乱转,寻找苏婵嫣母女的下落,却总是功亏一篑,失落收场。 他想,能得知她过得好,也会稍稍安心些。 但这样没有音讯的状态,实在太让人焦心了。 黄昏时分,薛凛悄悄回到帐中,却见关殊序依约前来视察,低头看着沙盘上的版图分析入了神。 “咳,不是说今日明洲王的人会过来吗?怎么你先来了?” 薛凛自然地为他倒了一杯粗茶递过去。 “嗯,谢谢,一路赶来正好渴着。” 关大人正色道,“放心,这人我也没见过,但听说是明洲王的心腹。若是能……” 话未说完,帐外传来通报的声音。 薛凛回神,脸色平静:“人来了。” 关殊序面不改色,正欲善气迎人,却见对方大方自信地捞帘而入,笑意朗朗地与他对视,表情略一惊讶后,又立刻波澜不惊地款款作礼。 “关大人,

薛将军,别来无恙。” “是你……” 关殊序收敛愕然的语调,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薛凛的神色。 随泰然回礼:“萧大人的身份,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昔日不仅受太后赏识,如今还被明洲王重用,看来萧大人的手段毫不拘泥呀。” “嗯,关大人客气了。王派我前来协助大人完成百余道城关的督造,我定然不能违背王的意愿呀。” 萧衡淡笑着,余光瞥向旁边的薛凛,有些不悦。 “诶,萧大人误会了,你为军师,那自然是辅佐将才,我一文官,何德何能差遣这万千士兵呢?往后城关的修筑,还需要大人和薛将军的信任与配合,才能尽快完工呀。” 关殊序说着,将话语权转向默然半晌的薛凛。 哪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暴躁地揪着萧衡的领子质问:“婵嫣呢?你把她们骗哪儿去了?” “咳……将军这是做什么?我夫人一切都好,不劳您关心。” 萧衡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薛凛瞪大双眸:“你夫人?你……” “诶,薛将军,快放手。萧大人风尘仆仆赶来,可不是与你切磋武艺的呀。” 所幸帐内无外人,关殊序一语将场面意味变换,谨防落人口舌。 薛凛稍稍冷静下来,将人一把丢开:“哼。” “薛将军好大的火气啊。” 萧衡一边整理衣襟,一边阴阳怪气道,“好在有首辅大人在此为我作证,我可没寻衅闹事呀。” “嗯,萧大人放宽心,你与薛将军把误会说开了便是,不是什么大事。” 关殊序面带笑意地逼问,俨然是与薛凛沆瀣一气了。 萧衡倒也不恼,淡淡叹道:“还能有什么误会呀,无非苏姑娘与我两情相悦,永结同心,惹人妒羡。薛将军可能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以为我待我夫人不好吧,所以才这样打抱不平。毕竟如何让自己的妻子受尽委屈,有口难言,此事他曾经深有体悟……” 薛凛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住口!你这是污蔑她的清白!婵嫣不可能……” “诶,薛将军,萧大人,这听起来像是两位的私事,眼下边境战事局促,我们还是以政事为主,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吧。” 关殊序见缝插针,将二人剑拔弩张的对立化消,指向旁边的版图劝说道。 “嗯嗯,关大人言之有理。萧某既是奉命前来,自当尽力而为。” 萧衡伪善的大度,最能蒙骗众人。 薛凛见识过他的狡猾,也不上当,收敛了脾气,耐心站在旁边,为他二人说明形势和未来布局。 他倒也真的识趣,听得无比认真,时不时还能来几句看似欣赏对手的恭维美话。 薛凛一想到这人能说会道,骗走自己夫人的芳心,便气火闷心。 又见他三番几次显摆自己衣袖上的梨花刺绣,薛凛咬牙切齿地吞下字眼,盯着他那张小白脸,冷眼相对。 “呃……有几处疑点,还请薛将军说明一下。” 萧衡指着版图上的山地地势,左右问了好几遍。 “……” 薛凛却毫无回应。 关殊序抬头,抓住他的走神,赶紧不动声色的推了他一下,小声道:“他惯会巧言令色,别中了他的话术……总不能这也输给他吧?”

闻言,薛凛轻轻收回目光,平静稳重地为他解释原因。 “咳,首先明洲边境山脉居多,易守难攻,因地制宜,设立城防,可以减少劳民伤财的损失……” “嗯。嗯……”萧衡嘴角的弧度平下来,像是未能得逞的淡淡失落。 疑窦理清,天色已晚。 萧衡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关殊序转念一想,语带试探。 “说起这劳民伤财,本官倒是想起明洲城曾经出过一个最大的贪官,常年搜刮民脂民膏,富可敌国,民间称其为‘金银虎’,与太后,明洲王的亲缘深厚。” “但后来因为宁城瘟灾爆发,金银虎故意抬高药材价格,逼死无数百姓,此举惹怒了明洲王,奏请圣上铲除了他的根基,于是金银虎求助于太后,却不想太后那时已是罪恶昭彰,多此一举,不过连坐……” 他的话,让萧衡眉眼稍稍动容,缓缓侧目回来。 他轻轻笑道:“王,一向公正严明,爱民如子,杀一个贪官,弑一名妖后,实属大义灭亲。” “那,萧大人认为金银虎多年来积富不仁,作恶多端,有此报应也是明洲王意料之中了?” 关殊序淡淡勾起唇角,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萧衡神色一僵,抿唇沉思:在套我的话?先扬后抑,好狡猾的关狐狸。 “咳嗯,只能说,王对此很是寒心。金银虎虽为王之叔父,但终究为官不正,为富不仁。” “传言他大运鼎盛的那几年里,不是增收租税,便是强占农田,常年欺压百姓,我在清水县为官时,也曾听说他的儿子贪图美色,荒淫无度,不仅宠妾灭妻,还诱娶他人的妻女,父子俩实在是……天地不容,死有余辜。” 他三言两语,将话题中心转移到金银虎身上。 让明洲王的威严,始终如一。 “哦,这等传闻,关某倒是不曾听说,看来恶人行恶,百废俱全……” 关殊序默默叹息,为他这敏捷的警惕束手无策。 萧衡点点头,又看向不善言辞的薛凛,实在想不通那女人之前怎么会喜欢这种沉默寡言的闷葫芦。 一种无名的优越感在心底滋生,他挑衅笑道:“哎,不过想想,若非原配无德无能,妻女又怎会随这种奸恶之人而去呢?你说是吧,薛将军?” “哼,奸诈小人,拐人发妻,算什么东西?” 薛凛不屑与他对视,侧开脸,冷哼一声。 帐中氛围一瞬凝滞。 关殊序愕然:他几时也学得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了? 萧衡笑容一僵,转而面露怒气:“……太过分了!” “啊,萧大人……” 关殊序惊怕他有心多想,再挑纷争。 却又见他满脸义愤填膺:“薛将军所言之人,真是太过分了!” “呃……何出此言?” 关殊序一时捉摸不透他的心意。 萧衡淡淡笑说:“妻女都跟小人跑了,要那鳏夫守着活寡,可悲可怜,小人此举委实过分,但是呢,这小人也算是有点本事,至少说有魅力能让别人的妻女为他折服吧,不然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跟他跑呢。” “你……”薛凛恶狠狠瞪向他。 关殊序扶额,苦笑:“哎,萧大人又开始了是吗?” “哦?关大人你在说什么开始了?”萧衡故作迷茫

。 关殊序淡淡道:“萧大人不是在讲话本里的笑话嘛,我们笑笑也就过了。想来能荒唐到让萧大人联想到话本故事,金银虎父子的行为也确实罪恶滔天。” “嗯,还是关大人懂我。” 萧衡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编,顺带嘲讽薛凛。 “你看,薛将军差点就信了,太吓人了,要是他跑过来揍我一顿,流血破皮都算不得什么,我主要是怕家里那位心疼……” “……” 捏紧的骨节咯咯作响,薛凛狠狠盯着他的嚣张,竭力压抑心口的愤怒与不甘。 “呃,萧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们改天再商议后续吧。” 关殊序见两人各自含怒,不宜合作,便出言协调。 “嗯。” 他似乎也是心急什么,说走便走。 关殊序深深呼吸一口气,脸色如同请走了某只小鬼一般松懈。 薛凛铁青着脸,又大步追出去。 他眼疾手快拦住:“诶,你去哪儿?” “我跟去看看。” 他的声音发硬,像个疙瘩鼓着。 “……”关殊序沉眸:“好歹换身衣裳去啊。明洲王的营地是你想去能去的吗?” 薛凛默了一下,又折回来,往休息的里帐去了。 * 匆匆走回主帐,萧衡一路沉思,越发得意。 虽然不知此番会遇到两个政敌,但是他故意欺骗薛凛说自己与苏婵嫣有再婚之实,看他失态愤怒的样子,心里便涌起莫大的愉悦。 但畅快之后,他又觉得此举幼稚愚蠢。 打压对手,他何时要靠在一个女人身上寻找成就感了? 想着想着,已然走到主帐外了。 一声惊喜的呼唤从里面传来:“阿衡,你回来了。” 苏婵嫣在帐内唤他,芽芽冲出来抱住他,欣喜叫起来:“萧叔叔,你这里好好玩啊!” “嗯……” 他将芽芽抱起来,一同入内,任她大力捶着自己的心口。 然后故作一副受伤的表情:“嘶……” “怎么了?” 苏婵嫣担心地凑上前,将芽芽从他怀中剥离。“是这小家伙没轻没重,将你打痛了吗?” “没事,是今天差点被野林里的疯狗咬了一口,有点痛。” 萧衡委屈地抿唇,目光闪烁。 在帐外窃听的薛凛,伪装成小兵的模样,怒目切齿:疯狗?谁是疯狗?该死的。 “啊?哪里痛?我看看伤口……” 苏婵嫣急着帮他察看伤势,却被他轻易捉住了手腕,不得动弹。 “……” 这也信? 薛凛嘴角抽搐,冷冷地盯了他得逞的模样两眼,恨不得揍上去两拳。 “这儿痛。” 萧衡拉着她的手,引至跳动的心口。 “哎,你干嘛开玩笑呀。” 苏婵嫣急忙抽回了手,双颊绯红,低头垂眸。 “看看你会不会关心我。” 他又无耻地粘上去,声音软下来,带着一种无名的依恋。 “哼,再这样骗人,下次不理你了。” 苏婵嫣

左右看了一眼,幸好芽芽被打发走了,不然真不像话。 “好好,我的错,对不起,下次不敢了。” 他今日格外黏糊,说起来话,不大正经。 苏婵嫣怀疑他受了什么刺激,抿抿唇,不自在地转移了问题。 “阿衡,为什么我们也要搬来这里啊?” “这次远门出得久,你们留在山中我不放心,所以还是待在我的身边好吗?” 他翻来覆去都是这个理由。 “可是……”苏婵嫣语气迟疑,“可是我刚刚听你的人说,说薛将军,也,也来了。” 啊!她提到了我!她竟然会想到我? 薛凛目光一亮,反复欣喜这句话带来的意味。 萧衡脸色一沉,又宽慰道:“我知道你不想见到他,没关系,你不去另一边的军营就没事,他过不来的。” 苏婵嫣眨眨眼,轻轻点头:“嗯。” 听完这声淡淡的嗯,薛凛激动的心又挫败下来,心灰意冷地离开了帐外。 * 隔天清晨,帐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苏婵嫣睡意浅,醒了便穿好衣裳,往外查看。 外面起了大雾,端见门口孤零零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她不确定地唤了一声:“阿衡……你今天怎么还没走呢?” “婵嫣……” 那人闻声回过身来,激动地握住她的双手。 “啊!你,你,你……怎么会,会在这里?” 未料薛凛会在此等候她,苏婵嫣看清他面貌的那一刻,吓得六神无主,差点又开始结巴。 “我……我来看望你和芽芽。” 薛凛将她顺势拉回帐中,压低了声音,却抑制不住满眼的思念。 “你,我,我不要看到你,你快走。” 她努力平复着情绪,让自己顺畅地说话。 薛凛无奈蹙眉:“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 “我不想听,你快点走。阿衡,阿衡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不知该如何威胁他,只能强装底气,不断后退远离。 薛凛挫败地放下双手:“他就这么好?让你时时刻刻都想着他?可惜,我最见不惯的就是你这副在乎他的模样!” “啊,阿衡,你把阿衡怎么了?” 苏婵嫣惶恐他的冲动,又鼓起勇气上前追问。 “你……你为什么叫他叫得这么亲密?有没有想过我听在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难得如此情感充沛的时候,连言语都多了起来。 “我不想知道你的感受,你快告诉我,阿衡去哪儿了?”苏婵嫣苦苦询问。 薛凛悲愤交加,语气忽然变得强势:“他现在是明洲王派给我的军师,我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我让他去深山老林实地考察了。里面豺狼虎豹多得是,咬死他也活该。” “啊,什么?” 苏婵嫣不可置信地抬头,因忧而怒,泪眼婆娑地质问他:“你凭什么这么做?” “哼,谁让他卑鄙无耻,勾引有夫之妇?” 薛凛口不择言,难掩心中的嫉妒。 脸上却突然挨了一阵刺痛:“啪——”

“我,我不准你这么说他!” 苏婵嫣握紧发疼的手心,咬着唇,不住颤抖,但眼中的倔强却是为另一个男人而生。 薛凛诧异地低头,猩红的眼眶微微酸涩起来。 “你,你为了他打我?难道他说得是真的,你真的改嫁了?” “不关你的事。出去!” 苏婵嫣崩溃得快要痛哭,伸手指引他大门的方向。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 薛凛声音低沉,一把将人拉进怀中,强行桎梏,“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薛将军,我们已经和离了,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了。” 她试着挣扎了片刻,却发现对方力气太大了,根本挣脱不了,委屈的哭腔一瞬间抖了出来。 薛凛心疼地松开了一点力道,无奈沉眸:“……和离书我已经撕了,你还是我的人,我不允许别的男人觊觎你。” “什么?” 苏婵嫣愕然抬眸,望见他黑沉沉的眼眸中,闪着一片朦胧的晶莹。 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伤情。 这时,被吵醒的芽芽,抱着她的枕头娃娃,从里帐出来,揉着惺忪的眼睛,小声抱怨:“娘亲,好吵呀……” …… 彼时,在山涧边缘踱步的萧衡,少有的神情烦躁。 他回头,略是埋怨的语气:“关大人,这里的蚊子,是否太多了些?” “呵,有嘛?可能是萧大人太细皮嫩肉了吧。” 关殊序淡定一笑,继续督促众人探查蛮族窝藏的踪迹。 “啊?关大人有比我好到哪里去吗?” 萧衡凑近来,指着他满手腕的粉红小包,敏感白皙的皮肤上全是蚊虫叮咬过的痕迹。 “呃……还好。” 关殊序强忍痒劲,无奈沉眸:薛凛,我只能帮你小子拖这么一阵子了,有误会你最好是赶紧解释清楚,自己争取机会,别辜负我在这儿受尽‘折磨’。 “嗯,还好,婵嫣为我留了一些花露,可以抹上去,驱蚊止痒。” 萧衡自顾自地掏出一个玉瓶,倾倒清露涂抹。 “嗯?” 关殊序淡淡侧目,抿唇不语。 萧衡余光瞥见他的神色动容,回身来,故作大方道,“关大人,可要来一些?” “我不用那般娇气的东西。” 他逞强似的嘴硬。 “哈……” 听闻嘲讽,萧衡气笑了,故意站远了一些,心说:哼,那最好让蚊子咬死你。 算算时辰,应该不早了,雾也快散了,他越发想早些回去看望母女俩,只因心中隐隐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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