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晨有些悻悻地，“我回去取点茶水过来。” “哦。那边有人来了。” “......”果然，莺儿正往这边来。只是身边还跟着个男子，手里端着茶水，是先前来过的李骁。 “大家都渴了吧？来喝点茶水解解渴。”莺儿过来先招呼着众人喝茶。小半天过去，众人确实都渴了。 顾清晨接过茶水，本来打算让开身些，脚下差点打滑。田埂上，或多或少都沾上了泥水，有些湿滑。 李骁在一旁，用手肘虚扶了一把，“田地湿滑，还需当心些。” “多谢。”顾清晨看着这湿滑的田埂，默默计划着还是要赶紧把路铺好。这边离着河流近，河底有不少鹅暖石，可以就地取材，只是要花些功夫罢了。 “李公子是来取农具的吗？在家放着呢，直接取走即可，怎还专门来地里一趟。” 对着顾清晨说话，李骁有些忍不住脸红，“今天家里也不忙，想着过来搭把手，回去的时候再顺路带走就好。” “真是太客气了，那正好还多着一个秧马呢，你就用那个吧。等我们插完秧，这个你也一起带走吧，等种完水稻，再一起送回来就是。” 凌玄烛满脸黑线，他是发现了这人真是不会客气。顾清晨要知道这想法，心里不得吐槽，有劳动力不嫖那是傻子行径，现在时间多紧知道吗，活儿很多都干不完了好吗？ 顾清晨给凌玄烛与李骁做了个简单介绍，双方都属于交情不深，说了说称呼也就作罢了。 莺儿先前也是种过庄稼的，这一下子又加上了两个劳动力，这插秧的进度眼见着又提高了不少。 荀正一开始拿着的秧马给了李骁。莺儿来了，孔槐序小屁股下的也被征用了。小孩儿乖乖让出自己的小玩具，跟着荀正站一旁，望了望田里的大人们，听话的不乱跑，又有些无聊，蹲地上默默扣着脚上的泥巴。 荀正看着田里众人齐刷刷的动作，瞬间觉得有些不自在。自家主子都在干活，自己这当下属的，在边上看着？不行，回去要多练练，下次再也不要这么尴尬了。 李骁有意无意地往顾清晨旁边晃，又有些不好意思上前搭话。凌玄烛看在眼里，有意无意地隔进两人中间。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干，耸耸肩，想干就干了。只是看着李骁在一旁想搭话又有些不敢的样子，就想乐。 凌玄烛：“今儿白嫖了这么多劳动力，节省了不少时间吧。” 顾清晨：“嗯，多谢多谢。最近时间事儿实在太多了。” 凌玄烛：“忙么？这也没什么要种的了吧？”地里庄稼还没成熟，也没空地，还有什么可忙的。 顾清晨：“明儿还要赶紧将藕种给种上，再放就要干了。鱼苗也得赶紧放进去，要不影响下半年收获了。” “养鱼？还得修池塘吧，是要不少时间。” “不用，直接养在藕田里。” “这也能一起？鱼苗不会破坏藕苗吗？” “不会，在藕田里养鱼，一是鱼可以吃害虫，可以减少虫害；二是可以松散泥土，净化水质；除此之外，鱼的排泄物还是不可多得的肥料，可以促进莲藕的生长。藕田里养鱼，好处多着呢。” 李骁闻言，忍不住接话道：“顾夫人怎么知晓，先前我们也是想过在藕田里再养些什么，但是担心破坏藕苗的生长一直没敢养。” “我试过了，可以的，鲤鱼鲢鱼这些可以混着养。” 凌玄烛见两人说上话了
，又开始打岔，“你明天什么时候种？” “明天上午吧，藕种昨天就买回来了，再放下去，怕苗坏了，影响生长就不好了。” “明天上午我来不了，下午来。” 顾清晨有些疑惑，我种我的藕，关你来不来什么事。 凌玄烛见人不回话，又说着，“我要看。” “......”离离原上谱，我这种地还得看你时间吗？“林大人，这个没什么可看的，种好莲藕，鱼苗放进去就行了，没什么技巧。” 凌玄烛手上动作不变，微微偏头过来，不说话，意思很明显，你在教我做事？ 顾清晨读懂眼神里的意思，默默吐了一口气，“好的，林大人，明日下午再种。” 凌玄烛闻言，满意地把头偏回去。 李骁闻言，也表达了想要参观的意思。 “......好” 顾清晨耸耸肩，送上门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如果是叫工人不也得花钱么，能省则省，能省则省，来了你就别光想着看。 中午吃了个饭，众人又回到了秧田。一天下来，大半的秧田都插上了秧苗。还剩一些，明天上午估计就可以种完了。人多果然好办事。 顾清晨自来到庄上，每天安排地满满当当。今儿上午本来打算种莲藕，被临时打断了计划，突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有些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了。 本来打算一起去插秧，被大壮他们给“撵回来”了。倒也不是没事可干，这么多天紧绷着精神，歇个半天也无妨。 屋后山上有一片野桃林,桃花正是开的时候，打算去看看。美其名曰带孩子去透透气。 后山上估计因为樵夫与猎户经常出没，走出了三尺来宽的小路，地上的泥土都踩结实了。 桃林里满是荆棘，许是果子无人采摘过，果实落在地上，地上生了很多小桃苗。顾清晨抱着孩子，也就在外围看了看。 “阿娘，那是什么？” “是桃树，现在开花了，以后可以结桃子。” “桃子？可以吃吗？槐序喜欢吃桃。” “可以吃，槐序喜欢吃的话，我们自己家也种上，到时候，槐序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管够。” 小槐序没有来过山上，看见什么都好奇。周围的树、草、哪怕是荆棘，都想看一看，碰一碰。 顾清晨也不阻止。爱玩是孩子的天性，即使是再听话的孩子都逃不掉。小孩儿这里摸一摸，那里揪一揪，这块石头爬一爬，那块石头滑一滑。 玩一会儿看一下大人，见不阻止，越发放开了。面前出现一笼小刺，伸手想要摸摸，又缩回来，看着上面尖尖的刺，用手指试探性地戳一戳，不疼。然后大胆地薅了一把，瞬间眼泪汪汪。 顾清晨是有看见小孩儿去摸刺的，只是未加阻止。小孩儿见阿娘没有来哄自己，啪嗒啪嗒掉眼泪，哼唧哼唧小声哭。 “槐序，疼不疼？”“疼。” “你想不想哭？”“想哭。” 顾清晨抱过孩子，搂在怀里，“好了，现在可以哭，你哭吧。” 小孩儿一开始觉着有些委屈，自己都手疼了，大人还不安慰。哭着哭着，又觉着好像不应该哭，是自己要去碰的。过了一会儿，抹了抹眼泪，哭不出来了。 既然孩子不哭了，顾清晨在一块小石头上坐下，开始了教育。这孩子不懂事，大人要引导。 “槐序知
不知道那个是刺，碰到可能会刺伤？” “知、知道。” “那为什么又要去碰呢？” “好奇碰到了会不会真的疼。阿娘，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 “你看，你是小，但不傻。对不对？你心里是有危险意识的，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对不对。记住阿娘的话，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好奇，有好奇之心才会有创造和创新。但是，一切都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 “阿娘，我懂了。” “那如果下次还好奇，你会怎么做呢？” “我会先问问阿娘，听取阿娘的意见。阿娘不在，我就问莺儿姨他们。” 孩子还太小，不用说太多。孩子被刺了，手都流血了。心疼吗？心疼。但是孩子就是这样，你不让做的事情，他会抱有无限的好奇心。受一些小疼小痛，能长记性了也不亏。孩子自身的危险意识也会慢慢形成。这比旁人的看护要来的实在。毕竟看得再好，也怕有出现意外的时候。 母子俩还坐在石头上“谈心”呢，身后传来脚踏杂草的声音。顾清晨偏头望去，是个老人家，约莫着七旬的年纪，佝偻着清瘦的身子，手上拿着一把柴刀，背上背着一大捆柴，正一步一步蹒跚地往山下走来。 老人家许是没有力气了，下到平地来，就在旁边石头上放下了木柴，看样子是打算歇息一会儿。 老人家慈眉善目，一脸温和相，也见着了那边石头上坐着的年轻女人和孩子，主动打招呼：“丫头，带着娃儿到山上来玩呢？这山上的路不好走，小心给摔着，带着娃儿回去吧。” “老爷爷好。”“老人家好。”母子俩极有默契的打招呼，又对视着笑了笑，小孩儿刚眼里还有泪水呢，看着水汪汪的。 “老人家，上山来打柴吗？我带孩子出来透透气，一会儿就回去了。” “趁着现在天好，多打点柴火。太阳足，好晒干。”老爷爷从腰间解下水壶，倒了倒，才发现水被喝光了。去将木柴转了个个儿，从旁边扒拉出来一把刺薹。 顾清晨见着，眼睛都亮了，这个可以吃，口感清脆，是乡下孩子喜爱的零嘴。 老爷爷面带慈色，在里面挑了挑，挑出两根肥嫩一些的走近递了过来，“丫头，来，尝尝。今天这几根刺薹个头儿大，还水嫩，解渴好得很。” “多谢老人家，不瞒您说，我带孩子出来，也是想看看有没有刺薹，茅草尖之类的。”顾清晨接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都是当娘的年纪了，还这么贪食，在长辈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清晨一边不好意思的回着话，一边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扒了皮，给自家儿子喂着吃。 小槐序很是给面，边吃还边跟老人家道谢。 老人家闻言，就像看自家小辈似的，乐乐呵呵地，很是和善。“哎，要是我大孙子没走，也这么大咯。” “老人家，您孙子不在这边吗？” “不在这边了，跟孩子回去了。”老人家看着有些失落，眼底有无法掩盖的伤痕。“哎，不提了，哈哈哈，老头子一个也好，了无牵挂，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甚好，甚好啊”老人家摸了摸胡须，藏起了眼底的悲伤。 “丫头，你是要找茅草尖？这山上老头子我熟，你沿着这条小路往上走，然后遇着一条横着的岔路，直接走过去，会遇到一片茅草地，前几天路过正抽着芽，这会儿去，正是鲜嫩的时候。” “多谢老人家，我是山脚下的庄稼户，就挨着山脚的那家，老人家
若是路过渴了，可去庄上，有人在家。” “哈哈哈，那就多谢你了，丫头。”老人应是歇够了，站起了身，向放着的柴捆走去。老人一阵翻腾，将搭在柴里剩下的一把刺薹全拿了出来。 “来，丫头，这个你拿着去吃。我天天山上跑，遇着得多，你们这些细嫩小娃娃，赶紧回家去吧，别让荆棘给割着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老人家，您带回去吃。”这确实是不好意思再收了。 “听话啊，山上蚊虫多，下次可别再贪嘴地带着小娃上山了哈。” 老人家背起柴要走，顾清晨也不敢上前去阻拦。背着这么重的柴，多耽误一会儿就会让老人多受累一会儿。 看着眼前禹禹独行的老人家，顾清晨不由得眼睛发酸，只得道：“老人家，您慢着些。” “好嘞。老头子先回呐。”没过一会儿，老人的身影就消失在杂木林中。 顾清晨手里拽着一把刺薹，又记挂着老人家说的茅草尖，在路旁的石头后将刺薹先给藏好了，又扯了把草盖了盖。 “儿子，走，我们再去上面瞧瞧，找好吃的去咯。”顾清晨一拍儿子的小脑袋瓜子，拽着小孩儿的小手，俩人动作一致，踢踏踢踏往上走。 上山的路比较好找，就这一条路一直往上走就行。一路上去，终于看着了老爷爷说的岔路口，一直往前走，果然出现了一片茅草地。这片地看起来似乎去年被烧过，今年重新长起来的。 没有大的树木或者灌木那些，都是一些小荆棘，还有大片的茅草。茅草里面有一根一根饱满的芽。 顾清晨扯起来一根，将外面的茅草叶剥开，露出里面的白白的软软的绒绒的肉来，又肥又嫩。顾清晨下意识就想喂自己嘴里了，这低头就见着孔槐序有样学样的剥了一个出来，正伸出小手，往自己这边喂了过来。 “槐序，来，尝尝。”心下有些讪讪的，现在可是当娘了，还这么馋嘴可不行。 “阿娘吃。” 母子俩相互喂食了一番，打算大干一场。不过也不能拔太多了，吃不了。茅草尖差不多两三天就会干，口感就不好了。 两人拔了一大把，找了根藤蔓给绑上了，这么大一片，还真有点舍不得回去。 下山的时候，手里提着东西，就没办法抱孩子了。小孩儿乖乖地也没有哭闹着不走，在前面踩着小步子，走的还挺快。就算被绊倒了，自己也不吭声的爬起来接着走，没有因为大人在就大哭一场闹娇气。 等回到庄上，小孩儿一身衣服脏兮兮，连脑袋上都沾上了枯草叶。顾清晨倒是玩的很开心，一点不在意孩子这脏成一团的样子。 “哎呀，我的姐姐哟，这大半天去哪儿了，一直不见人，急死我们了。” 顾清晨好久没有被人数落过了，瞬间有种出去偷玩被抓包了的无措感。 “额，我就去后山上看了看。”她承认，确实是回来晚了点，再晚了一点。好吧，真的晚了不少，上午出门，这会儿都大下午了。 凌玄烛差不多过了午就到了，虽然等了半天不见人，心里却没有什么可担心。毕竟，平时处事稳重，想着是否有事儿去了。 只是未曾想到，还有贪玩忘了时辰的情形出现。看这大人小孩儿一身脏兮兮的样子，无奈摇头，跟大人看自家孩子出去野完回来了的神情差不了多少。 凌玄烛：“前个儿来庄上，见就一孩子，今儿怎又多了一个？也是天上掉下来的？这庄子妙啊，比送子观音还灵。”
; “额......” “姐姐，你带着槐序干什么去了，怎弄这一身泥回来。瞧瞧，这沾了什么汁水，肯定洗不掉了。”莺儿看着这一大一小，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又开始嘟囔上了。 “好莺儿，可别跟老太太似的叨叨了，看带啥好东西回来了。” 元香：“哎呀，茅草尖，刺薹，主子，你怎么找到这么多？” “我本来是打算去山上随意看看就回来，路上遇着个老人家，给了我刺薹，还给指了路，说山上有一大片新长的茅草。一时好奇，就打算去找找看。” 反正是农人家，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把带回来的东西往檐廊上一放，几人开始围一圈剥着吃了起来。 “嗯，哼。”一声呛咳传过来，几人才想起来旁边还坐着个官老爷。 顾清晨招呼着：“林大人，山间野生的零嘴，比不得大人平日里吃的，不过也很清甜，要不要尝尝鲜？” 等人搭了话，那人才优哉游哉走过来，随意拿了根吃起来。 “哎？荀正没跟来么？”每次来都带着人，这会儿就只看见了凌玄烛，有些疑惑。 “去田里了，来的时候看着还有剩的秧苗，偏说要去还空着的那块水田里去练练。” “哦，那片地啊，是留着种藕的。”顾清晨一拍脑门儿，好，这事儿也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哦？你还记着下午要干什么？现在什么时辰了，要不要给你报一下时？” “额，不用不用，现在就去吧。” “这么久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先去吃饭吧。” 连一时贪欢的机会都不给吗？这可真是要了命了，我只想轻轻松松种地，不要踩点上班，求放过。 顾清晨简单吃过饭后，被揪着去种藕去了。 “哎，李骁呢？他不是说也要来么。” “你想他来？” “额，我就随便问问，就随便问问。” “说吧，怎么种。” 栽种藕还是很简单的，只需要看好头和芽就行，将莲藕头插进去，从周边扒拉一些湿泥，压稳当，切记要将藕苗露出水面就可以了。然后，就是要注意好沟与沟之间的距离。 等到傍晚时，都种植完了，顾清晨将带过来的鱼苗分几个地方往里面一倒，这就算成了。 “这就可以了？” “那不然呢？” “哦。”玩泥巴时玩得高兴的人，这会儿倒是有些失了兴致。 顾清晨见此情景，有些无语，昨天都说了很简单，你自己偏要来看的。况且，不是你刚在地里玩泥巴的时候了？这会儿才开始嫌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