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同样大早的时间，还是同样的地点，凌玄烛再次登门。这一次就带了荀正前来，由荀正赶马。顾清晨心里感叹，这大人真是勤谨。每次都能那么早来。 “林大人如此勤谨，是百姓之福。” “哦，能蹭上饭也不耽误事。”凌玄烛也是觉着奇怪，自来到此庄园，就有种舒心自在的感觉。左右打量，也没什么独特的，难道是收拾地干净？走到桌旁，找了个座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顾清晨：“......”人既然都把自个儿安顿好了，也就回屋该干嘛干嘛去了。 荀正将马在房前树上套牢，将带来的秧马从马车后面拿下来，在地上摆了一排。 孔槐序本来坐在饭桌上等着开饭，看见了稀罕物什，走过去蹲地上打量。凌玄烛见小孩儿每次都穿得干干净净，不管什么时候也都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挺讨喜，起了逗弄的心思。 拿起一个秧马，搁小孩儿面前，“喏，这个是你的，坐上去玩儿吧。” “谢谢叔叔。”小孩儿双手置于胸前，微微低头，做了一个行礼的姿势。阿娘教过，如果有人送了东西，要表达感谢，陌生人给的不能拿。这个叔叔来了好多次，好像跟阿娘很熟的样子，应该是可以收的吧？ “你要怎么谢？”凌玄烛见小孩儿小大人的样子，乐了。 小小的孩子，满头都是疑问，自己不是说谢谢了吗？但是叔叔还要感谢，孔槐序扑人身上，踮踮脚，吧嗒就在脸上给亲了一口。 “你...呵...” 顾清晨拿着个肉沫花卷出来，见着这一幕，愣了一下。真是娘的好大儿，这出息了。小小年纪，就深谙了抱大腿的重要性？ “林大人，请见谅，娃儿小，不懂事。”“无妨。”凌玄烛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口水，有些不适应。 “槐序，来，快过来。”顾清晨将肉沫花卷给小孩儿，“尝尝好不好吃？小心烫，用小衣袖兜一兜。” 孔槐序捂着花卷，并没有喂进嘴里，而是走向了凌玄烛，“叔叔，吃，好吃，”顾清晨在心里直鼓掌，好宝，干得好，不愧是我儿子，再刷刷好感度。 凌玄烛看着面前浸着红油的花卷，上面还沾着一粒一粒的肉沫，下意识接了过来。接过来后，反倒有些愣住了，接都接了，那就吃吧，味道确实不错。 顾清晨这会儿看着了带过来的秧马，好家伙，排了一排，下意识数了数，有九个？这么多？ “林大人，怎带了这么多来？”“那日说了，一人一个。” “这里有九个，可庄上就六个人需要。” “我和荀正一人一个。”“那也还多一个呢。” “嗯，他的。”低头示意地指了指乖乖在腿边扒着的小孩儿。顾清晨一口气上来，口水呛进了嗓子眼，“咳咳...咳咳...我儿子才几岁！”“那日说了一人一个，就一人一个。” 顾清晨将孔槐序从这头移到了那头，低低声，“槐序，坐这边，离远点。”太凶残了，使用童工，那是犯法的知道不知道。 孔槐序被移过来，秧马就在手边放着，看了看阿娘，顺手捞过一个抱怀里。小孩儿试探性地看看大人，好像没反对，翻身坐了上去。小腿一蹬一蹬，前后摇来摇去。 好吧，这还真是个摇摇马，一物多用，一物多用，儿子要喜欢摇，一天换一个都成。 大壮从屋里端着一瓢玉米碎出来，将放在檐廊下的碎菜叶子揪碎，混匀了开始喂鸡。手上一边往鸡棚里洒，嘴
里一边“咕咕咕咕”模拟鸡叫声，唤鸡来食。 小鸡听着声，叽叽喳、叽叽喳跑过来，母鸡闻声，“咯咯咯咯”地也叫唤开。 “主子，快看，小鸡长黑翅羽毛了。”大壮很激动，只要小鸡长出了黑翅羽毛，基本就是过了适应期，养活了。 顾清晨闻言激动地跑过去，还真是，这几天没怎么过来看，大了好一圈呢。“那只是公鸡，那只也是，那只是母鸡。”“那边那只也是母的。” 两人数了一圈，十二只小鸡里竟然有八只母鸡，赚了，母鸡能下蛋，可以再孵小鸡，顾清晨本也想多养母鸡来着。 “公鸡母鸡怎么区分？” 大壮还是有些局促，不过接了话：“回林大人，可以看鸡冠，也可以看鸡尾。像那只鸡冠大而红的，是公鸡；而母鸡的鸡冠就比较小。还有看鸡尾，公鸡的鸡尾比较长，呈弯月状，形状比较好看，母鸡的尾羽比较短，身形也偏小。这窝小鸡现在特征已经很明显了，要是再小一些，可能就没这么准了。” “原是如此。”凌玄烛看着窝里的小鸡，仔细对照着方法比对着。 那边厢马浩喂猪也回来了，见着顾清晨也叨叨开了，“主子，小猪吃的可好了，我估摸着长了有三四斤了。” 顾清晨闻言也很高兴，“也是你们喂的好，等过年杀年猪，给你们炖大骨头吃，管够。” 大壮和马浩忍不住欢呼，声音传到了厨房里，春妮跑出来看看，“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主子说，今年要杀年猪，吃肉管够。” “哎呀，主子，真的吗？我要跟元香和莺儿说说去。”刚跑出来的人，又跑进厨房了。 厨房的炊烟袅袅升起，耳边人声混杂着雏鸡的叫声，凌玄烛想着，大抵这就是岁月静好吧。 等饭菜端上桌，众人开始进食。凌玄烛有些奇怪，这桌上的饭菜都是简单的农家菜，竟会比先前吃过的山珍海味令人回味。要说上一次是未留意到来时未用膳，这一次却是故意的。 饭桌上，主家与佣人同食，相互间没有隔阂与压迫，都很放松和平和。想吃的菜夹不着，旁边的人看着就帮忙夹一下。每日的早晨都是这样的吗？比在府里的早晨有活力多了。 这下有些了解那些文人墨客，天天作着酸腐文章，叫唤着要归隐田园是为何了。 饭后，众人带着一应物什，先去秧田拔秧。 荀正看着自家主子都准备开始上手干活了，自己作为下属，那不得跑在前面，一把薅住秧苗就要往上扯。 “哎，别拔。”顾清晨赶紧喝止，“不能捏这，得捏着下面的根茎处，不然苗会断。”凌玄烛：“先看。” 荀正这时才发现，自家主子原来不是动作慢，而是在观察别人是怎么做的，默默在一旁学。 拔秧相对来说简单，只要把握好力度和位置，轻轻一扯就能拔起来。秧苗被绑成一把一把的，放进一旁的竹箩筐里。 凌玄烛一笼接着一笼地扯着秧苗，动作轻快，脚步轻盈，可以看出心情极好。 没过多久，两副竹箩筐都装满了。“这些够了，不能拔太多，根晒干了种不活的。” 大壮和马浩一人挑着一副箩筐，从水田里走过，边走边将秧苗扔到水田里。别看这是个简单活儿，其实可不简单。 如果秧苗的数量与距离把控得好，在插秧时就不用到处找秧了，手上的一把刚插完，正好可以捡起水田里的另一把接着插。 顾清晨拿了一个
秧马放进泥浆里，果然在泥浆上立的好好的，泥浆并没有没过底板。顾清晨将孔槐序抱上去，让小孩儿在泥上划船玩，秧马在湿泥上稳稳当当。小孩儿玩的不亦乐乎，“阿娘，好玩。” “去旁边空地上玩儿吧，不可以跑出去，就在这田里玩，知道吗？”“阿娘，槐序知道了。”小孩儿骑着小秧马，滋遛滋遛滑开了。 凌玄烛也放了一个下去，用手使劲往下按，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往下陷，而是有一股浮力往上推，形成了一个平衡力，两股力相汇，并没有翻到，只是有些轻微的晃动。 凌玄烛：“有趣。” 顾清晨拿了一把稻秧，跨坐在秧马上，面向田埂，往后稍微倒了倒，开始插秧。面前一小片空地插好后，双脚往后一划，秧马顺力往后滑动，又出现一小片空地，如此往复。 插秧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只需要注意好距离和深度即可。庄上的人都是干惯了农活的人，手脚麻利，一会儿就上手了，动作迅速。 让顾清晨有些意外的是，凌玄烛竟然也插得有模有样，速度说不上快倒也不慢。“林大人也会插秧？”“看过，无聊时练了练。” 这里插得最难看的，竟然是荀正，距离都还好，只是这苗东倒西歪，跟狗啃似的，插进去又拔起来，返工又返工，苗被摧残地惨不忍睹。 顾清晨见此，为了解救自己的秧苗，提议道：“这样，我们来比赛如何，莺儿不在，我们这里是七个人，两人一组，荀大人就当裁判，顺带帮我瞧着点孩子，将田分成三个部分，看看哪一组先完成？” 凌玄烛：“好。我出五两银子做彩头。” 众人闻言欢呼，又有些不好意思。 大壮：“林大人，主子，我们干惯了活儿，和我们比，这体力上，可要吃大亏了。” 顾清晨：“那可说不准。” 元香：“主子，就我跟春妮插秧也都不慢呢。” 顾清晨：“林大人彩头都放出来了，玩玩么。” 春妮：“那我们要怎么分组呢？” 顾清晨：“这简单，元香和马浩一组，大壮和春妮一组，我跟林大人一组，荀大人做裁判。林大人看如何？” “好。” 荀正：“夫人叫我荀正就可。” 众人准备就位，一声“开始”话音刚落，庄上众人手脚麻利地动起来。荀正看着在田里忙活地不亦乐乎的主子，任命地去看孩子了。 那边四人已经快走到田中央去了，这边两人落后了小半截。 林玄烛：“输了。” 顾清晨狡黠一笑，“大人要不猜猜我为什么和您一组？” 林玄烛了然一笑，“有我在，稳输。” 被当事人看出来了，顾清晨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银子，你不想要？”“银子谁不喜欢，不过他们比我更需要。” 最后，没有悬念，二人输了。大壮与马浩夫妇差不多时辰完成，大壮较马浩快一些，但元香较春妮快一些，两队打了个平手。 “主子，我们赢了。” “恭喜恭喜，快向大人讨银子。” “好，不在身上，等一会儿回去。” 这一块田种完，要换下一块地了，顾清晨想去看看藕田，打算将莲藕给种进去，顺带着把鱼苗放进去。 看着那边插秧插得起劲的林大人，顾清晨打算再多嫖一会儿劳动力，正好自己可以摘
出来，去把藕种种上，“林大人，我先失陪一下。” “你去做什么？” “......”怎么不按牌理出牌？不应该说去吗？本想偷偷跑掉的人，这要怎么回？你在这儿帮我插秧，我去干点别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