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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躺平的女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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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氏的妹妹小贾氏嫁到龙眼村一户姓朱的人家,生了儿子朱茂。朱茂自幼聪慧,很得姨母贾氏喜欢,年纪不大便考中了秀才。就在考中秀才之前,朱茂和俞唱晚定了亲,却又在一年前因事退了亲。退亲一事本是朱家理亏,俞家自然要上门讨要说法。贾氏护短,帮亲不帮理,站在自己妹妹和侄儿这头。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却说案发三天前,邻人跟贾氏闲聊,不知怎的就说起俞唱晚很得县城里宁和堂陈大夫的青眼,贾氏便不大高兴,酸了句,“那又如何?那女娃幼时倒是生得玉雪玲珑,可如今越发不好看了……” 这话被正巡视的俞良生听见,二人当即吵了几句,许多人都看见的。 “这所谓的杀人动机很牵强。”俞唱晚心里翻了个白眼,“张大哥,若是我能证明贾氏不是被麻绳勒死的,是不是我爹爹就无罪了?” 张旸一愣,点了点头,下意识看向指尖的黑色的颗粒,失声道:“你是说这东西致死的?” 俞唱晚抿直了唇。 桃源县衙。 韩县令听到师爷的禀报有些愣,那丫头真找到了他爹不是凶手的证据?三角眼一转,立马更衣升堂——才丢了犯人,若是找到真凶,他今年的考满能好看些,赵德全也不会跟他置气了。 白胖的身子正襟危坐高堂之上,师爷唱道“升堂”,衙役拿着杀威棒齐喝“威武”。只是今日这声音有点懒散,很不唬人。 韩县令一乜,高壮黝黑的连襟正立在角落里——赵德全是来禀报抓捕逃犯进度的,听说唱晚敲了鸣冤鼓,当即决定留下来看看。 本官堂堂同进士出身,难道还会为难小姑娘不成?韩县令心中嘀咕,转念想到一百两银子打了水漂,怒拍惊堂木,“堂下何人?” 俞唱晚、俞良生及蔡家人一一自报家门…… 杨颂之和云飞牵着马进城,见人都往县衙跑,便随手拦了一个正在收摊的汉子。 “兄台,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云飞奇道。 那货郎兴奋道:“听两位公子的口音是外地的吧?咱们县衙的鼓都生了厚厚的灰,可今儿,被敲响了。一月前那龙尾村出了一桩命案……” 三人边往县衙方向走,货郎边讲了市井谣传过八百个版本的贾氏与俞良生的恩怨。 云飞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这么说,今日是那位捕快的闺女不服,闹上公堂了?” 货郎点点头,将自己没卖完的沙果拿出几个递给云飞和另一位同行的公子。 二人接过果子道了声谢便也站在人后看热闹。两人个高,即使站在后面也能看到堂上的情景。 云飞将沙果在袖子上蹭了蹭,张嘴咬了一口,饶有兴致地问身边人:“爷,您说那捕快是不是凶手?” 杨颂之不答,把手里的沙果扔给云飞。 实则他也好奇。桃源县离京城不到十日路程,地貌多山却向来吏治清明,百姓守礼,二人几乎年年都会来此小住一段时日,近来五六年就没出过恶性事件,谈不上路不拾遗,也算治理有方。 只是他也知道韩县令是个懒怠之人,不然为何在桃源县将近十年既没擢升也没调走。大乾任期为五年,能在地方上待满两个任期的少之又少。 身旁看热闹的百姓爆出惊呼。 原来站在堂下的少女说:“大人,贾氏真正的死因并非被麻绳勒死,而是中了麻荫子的毒。”说着将一方叠成方块的手帕递上去,“它就是麻荫子,在尸体倒伏的地方发现,因其和炭屑十分相像,很容易

被忽略。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找大夫来验一验。” 少女的声音脆中带着软糯,立在公堂之上隐隐有些发抖,倒是掩住了那份娇。 韩县令接过帕子,打开后见上面确实放着一些如同炭屑的黑色颗粒。 赵德全凑过去看了一眼,低声道:“大人,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当时尸身下面确实有这种东西,我们以为是炭屑,拿回来后便没验过。” 贾氏平日里就喜欢用黄泥火炉烧炭煲汤来喝,是以身上沾了炭屑很寻常。 那厢师爷附耳道,证物里确实有这东西。韩县令蹙眉,一拍惊堂木:“你是如何识得这……麻荫子的?来人,去找一位大夫来,再把唐仵作请来。”验尸格上并没写贾氏中过毒。 “因为小女略懂药理。”俞唱晚不卑不亢。 很快,宁和堂的陈大夫和唐仵作赶来。 一身蓝袍的陈平看了眼小姑娘,上前辨认对比手帕中的东西和证物,确认二者是同一种,皆为麻荫子,并且道:“我们桃源县不生麻荫子,这种药不常用,我敢说县里没几个药铺医馆会卖它。” 陈平来桃源县十余年,仁心仁术,在县里颇有名望,他的话分量很重。 俞唱晚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只要查到一月前谁买过麻荫子就能锁定真凶。” 是时,站在一旁身着玄衣的唐仵作走上堂来,阴沉着脸,“俞姑娘,我体谅你一番孝心,可你都不曾见过尸身,休要胡说。人能说谎,尸身却不能,贾氏并无中毒迹象,在下只认自己看到的。你便是翻案心切也不能诬陷是在下断错了。”说罢拂袖不再看她,拱手向高堂,“请大人明鉴。” 他生在义庄长在义庄,见过的尸身不比活人少,纵然有人死因复杂,但人生前是否中毒他一眼便能瞧出来。 俞唱晚放缓语气,恳切道:“唐大叔,小女并非那个意思,而是麻荫子比较特殊,死于其的尸身不会立马显现出中毒的迹象。”麒麟书册的作者也是偶然发现这个特性,便将其记录下来以警示后人。 唐仵作头次听闻这等事,十分错愕地看向陈大夫。 陈平颔首,沉声道:“麻荫子确实比较奇特,若是中此毒而亡,尸身通常三到五日后才会出现口鼻发乌等症状,且不再消退。” 二十年前京城著名的麻荫子毒杀案便是如此,他也是参与了辨毒。 “贾氏颜面青紫、肿胀,勒痕和眼中皆有出血,且脖颈骨头都变形了,均符合勒死的特征。”唐仵作皱眉,认为自己的判断没错。 俞唱晚咬了咬指骨,“那若是贾氏确实被麻绳勒过,同时又中毒,是否也符合你所说的?” 这倒是有可能。但唐仵作并不喜欢被质疑,是否被投毒,只要再次验尸就能知道。他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看看那种奇毒是否存在。 韩县令摸了摸山羊胡,看向蔡老九。后者立马跪下请求,“草民恳请大人恩准,再次验尸还我妻真相。” 虎目绯红的蔡老九一心想找出真凶,是以妻子贾氏的尸身一直没有下葬。 其实他觉得俞良生不是凶手,毕竟两家当年差点成亲戚,便是侄儿朱茂做出那等事导致退亲,俞家也从未对朱家和商家公报私仇,这番人品他是看在眼里的。退亲后几家人形同陌路,再未发生什么,如今又怎会突然因妇道人家几句酸话动手杀人? 百姓们也兴奋起来。 这时,站在最前面一个头圆身子瘦削的小子大喊,“恳请大人,重新验尸。”其余人便纷纷附和。

; 事已至此,韩县令决定顺应民意。 到底是有忌讳,百姓要么散了,要么跟去在义庄外等结果。惟有小豆苗八字与义庄犯冲,只得在县衙等着。 杨颂之和云飞与十来个胆大的村民跟随韩县令、唐仵作等人进了义庄。 俞唱晚一进义庄蓦地背脊发凉,嗅到刺鼻怪味,她手伸进袖袋扑了空,才想起帕子包裹麻荫子还在公堂上,只好拉过袖子掩住口鼻。 穿过一片棺材来到厢房,唐仵作拿出钥匙开了门,混合冰气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百姓止步厢房外。 唐仵作上前揭开盖板,放了一个月的尸身,便是有冰也变得不成样子,还亏得他用了些独门方法,才叫贾氏不至于烂成白骨。尸臭越发浓郁,韩县令等人顿觉腹中翻滚,眉头拧的死紧。俞唱晚的喉头更是瘙痒到只能用掐虎口的疼痛去压,实在压不住时,便低声咳几下又忍住。 蔡老九看到妻子完全变了模样,面色一白,双腿一软瘫在他大哥身上。蔡老大忙将弟弟扶出去,蔡老二屏住呼吸,作为受害者这边的人监督二次验尸。 唐仵作就像闻不到味道也看不见尸身的可怖,只一心一意翻检起贾氏的口鼻。 验尸的过程并不好看,韩县令第一个出去,跟着师爷和蔡家人也顶不住出去了。赵德全怕俞唱晚看了做噩梦,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去外面等,他在这里看着就行。 小姑娘红着眼摇摇头,她不怕。 半个时辰后,唐仵作缝合好尸身,边用药水净手边道:“死者生前被勒过,也的确中了毒。” 也就是说,他无法确认死者到底是死于勒毙还是毒杀,甚至可能凶手在勒她的同时,她体内的毒药也毒发了。因为这种毒药并非立刻毙命,而是有一段发作时间。 听到这个结果,俞唱晚终于忍不住跑出去,一手撑在榆钱树干上,一手按着胸口垂头猛烈咳嗽,咳到后面腹中似乎有什么喷涌而出,她身子前倾,却呕不出东西——她今日本就只喝了一碗粥。此时肠胃像是搅在一起那般难受,头也泛疼。 少女的手腕泛黄,而那手却如堆雪,手背蓝紫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手指修长纤细,指甲泛着粉红,小小的月牙清晰可见,指间因用力抠着树干而发白。这白嫩的小手与它撑着的黑灰色深纵裂树干形成强烈对比。 杨颂之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食指与拇指摩擦几许。 看身量,她约莫十四上下,看那双手,也能猜到平素该是被娇养着。她纤薄的肩头抖动,似乎难受得无以复加,该是今日所见对她来说过于惊悚。这让他想起第一次杀人后,他腹中也是这般翻江倒海。 这么为父亲奔走,想来她父亲对她很好吧。 俞唱晚眨眨眼,水雾消散,确认自己眼前真有一张手帕。她顺着那帕子看上去,那人很高,她几乎是仰着头才看清他的样貌。 清晰的下颌,流畅的轮廓,此时他薄唇微抿,上面是高挺直的鼻梁,狭长的凤眼很是幽深。阳光透过榆钱的缝隙洒下,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在他疏朗的眉目间,无端让人感到温暖。 恶心的味道、讨厌的蝉鸣好像都消失了。 杨颂之掂了掂手帕,素白的手接过,尖圆的指间捏着墨绿竹纹暗纹,衬得那手越发白皙。 俞唱晚道了声多谢,准备扭身回义庄。 却听人群中哄闹起来,原来是一个年轻父亲带着七八岁的儿子来瞧热闹,孩子母亲找了过来,提着丈夫的耳朵拉着儿子回家了。

俞唱晚琥珀色的眸子加深,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家三口走远的背影。 义庄里,唐仵作填写好验尸格,一行人返回县衙。 “大人,我有个问题想请问蔡九叔。” 公堂上,俞唱晚恢复了去义庄前的状态。 站在前面的杨颂之目光停留在少女笔直的背脊上,她好似不曾失态过。目光下移,那垂在身侧的手微蜷,看上去很软。 那厢蔡老九已缓过来,面上有些失魂落魄,听到韩大人首肯,便点头让她问。 “多谢大人和蔡九叔。”她行礼后面向蔡家几人,“据小女所知,蔡九叔和死者是有儿女的,今日升堂,怎的没来?” 此话一出,堂内外众人面色各异。 只有赵德全豁然开朗,手背一拍手心,总算知道这桩案子里那股说不出的不对劲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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