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寂静声中突然传来争吵声，还有东西掉落的声音，意识到不对，李光芒和张至森快速冲下了楼，只见屋外几人扭抱在一起，一片混乱。 蒋兰拦着李准军，苏瑾和李准青拦住了李老爷子，李奶奶面红耳赤地坐在一边，众人脸上都不快。 李佑将上菜的阿姨拉过，问道：“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你叔叔喝多了，说话冲撞了老爷子。” 再靠近一点，听见李老爷子气鼓鼓地吼：“混账东西，你给我滚。” 李准军本将怒火压了下去，打算今日里好好和家里人吃饭，没想到被老父亲一句接一句地指责，他脸上无光，只好借着酒劲发作。 “好，我这就走，以后我也不会来了，不用看你老人家的脸色，我真是太高兴了。” “你看着你那丢人的样子，带着你那丢人的一家赶紧走。”李老爷子怒气冲冲。 李准军眼睛里红红的，脸上的肉止不住地颤抖，泪水几乎快要夺眶而出，他气哄哄地找着出口，在原地转了一圈后，又跑去拉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蒋兰准备要走，对着身后的李老爷子说：“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说完被李准青呵斥：“小军，你说什么胡话呢？”又叫苏瑾将李准军拦住：“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大哥，今天就不许走。” 他转而又对着老爷子说：“爸，今天大家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吃饭，又有客人在，你就别生气少说两句吧。” “你是什么东西教训到我头上了！”李老爷子气得将手头的拐杖摔在了李准青身上，差一点砸在了他的腰上。 一旁的苏瑾见丈夫差点受伤，也忍不住劝解道：“爸妈，今天大家高高兴兴吃饭，一家人好好的。” “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 苏瑾被正在气头上的老爷子当头棒喝，也不再多话了，站在一边直叹气。 四人在客厅里看着发生的争吵，也不敢上前劝阻，只好围观着护着，害怕出什么事情。 李光芒一直看着父亲，她从来没有觉得父亲那样矮小悲伤过，今日里固执着发脾气的爷爷几乎和平日里发脾气的父亲一模一样，连说话的语气也并未改变许多，她心里很不好受。 李准军抬起了头，将新买的衣服紧紧地攥在手里，眼中的泪终于流了下来，“爸，我知道你心里怪我，这些年我也努力了，努力改变一切，事实证明，我就是不行，是吗？我还没办法改变那个错误，是吗？我是没有保护好妍妍，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就那么该死，是吗？” 他的语气中气十足，似是从胸腔中吼出来一般，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李准青扬起了手，一巴掌打在了弟弟脸上，没有用劲，两人久久相望，他们的眼神中都充满了衰老和无奈。 李老爷子不再说话，他对小儿子的责怪已经形成一种肌肉记忆，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又涌上心头，令他无法发泄，只好用厌恶和痛恨来表达，这种厌恶变成了一道利剑，一点点刺穿了儿子的心。 李准军说完，就拉着蒋兰走出了餐厅，直接略过了李光芒，走至门厅处，走出了大门。 李光芒见状，也赶紧拿起不远处的包，跟了上去。 “爸妈。” 李光芒跑着追上了两人，三人低气压地走出了李家大门，李父伤心过了头，原本的气愤情绪发泄不出来，闷在心里，他快步走向了屋外停放的车上，什么也不顾地准备开车回家，被蒋兰一把拉住：“你不要命了，喝酒了开什
么车。” 说着又冲女儿说道：“打电话叫个代驾，我们等一会。” 李光芒还没拿起手机，就听到李准军劈头盖脸的谩骂：“等什么等，我在这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爸。”李光芒哀怨叫道，她实在不知道他们这又怎么了，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吵闹什么。 李准军将怒火发泄至李光芒身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要不是当初他们求我，我早把你送人了。” “李准军！你够了，少说两句，喝了酒在这里发什么疯！”蒋兰涨红了脸，气嚷嚷地推着丈夫。 不一会儿，张至森将车开了出来，停在了李光芒面前：“光芒，你们上车吧，我送叔叔阿姨回家。” 李光芒还未反应过来，又恰逢张至森打了岔，她没细琢磨李准军话里的意思，只当他是在说气话，又见他快要晕倒的样子，也顾不上盘问，就和蒋兰一同将醉醺醺的父亲推上了车。 蒋兰脸上惨白，她有些不好意思让外人看到家里狼狈，还好今日里不是李光芒真正的男朋友，要不然真要出丑了。 “光芒，你们住哪里？”张至森问道。 李光芒坐在前座，点开导航，准备要走时分，看到李佑跑了过来。 “我妈放心不下，让我来看看你们。” 李光芒心思重重，见李佑跑过来，刚才的慌张和难受又重现：“我们没事，爷爷还好吧？” “爷爷挺好的，没事有我爸呢。”李佑看了看车里的李准军，他背对着他们倒在了车位上。 “那个谁，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李佑不情愿低头央求张至森，只用那个谁代替。 张至森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车子开得稳当缓慢，不一会儿，张至森将蒋兰和李准军送回了家，李光芒下了车，他正欲开着车子准备回家，被李光芒叫住了。 “等等，张律。” 张至森弯腰，从车窗空隙看她：“怎么了？” 没顾上回答，李光芒手忙脚乱，只能先把醉酒的李准军扶上了楼，家里安排妥当了之后，她才疲惫地走至楼下。 车还在，他也还在那里等着。 她没有自作主张地开车门，反而站在破损的道牙边弯腰问：“你回家吗？方便带我一段路吗？” 张至森下了车，绕着车前转了一圈，来至她身边，单手抓住她瘦弱的小臂，不再多说，将她温柔地拽在了车前座，弯腰为她系好了安全带。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挺乐意为你效劳。” 李光芒见他快速上了车，启动车子准备走，她莫名地从家庭争吵的疲惫中脱身出来，心里暖洋洋的。 “不好意思，今天让你见笑了。” 张至森顿了顿，很认真地说：“不会。” 李光芒哦了一声，看向窗外，窗外车辆飞快掠过，她心中涌起哀伤，连玩笑话也说不出来。 张至森开着车，不时地看向她，她耷拉着肩膀，像一只受伤的小鸟，金黄的羽翼变得灰扑扑地，没有精神。 他岔开了话题：“你晚上没吃多少，饿吗？” 说着她肚子咕哝一声，响应了张至森的盘问。 “一会我做饭给你吃吧。” 她转身看他，露出奇怪表情：“你会做饭？” 张至森扬眉：“会啊，而且是持证上岗。”
李光芒悲伤的劲头快要过去，心里开始期待张至森的拿手好菜，只是这么晚了，她去他家里吃饭，怎么样也说不清楚吧。 - 张至森没让李光芒说不清楚的想法成真，他将车开到了熟悉的地方，还是那条拥挤的街边，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店前。 只是店内客人寥寥，张母也在打扫收拾，快要闭店。 李光芒惊讶：“张律，又来这里吃饭吗？” 张至森嘴里迸出两个字：“是，省钱。” 进了店，张至森母亲赶来，笑意盈盈地上前来，又看到身后李光芒，更加开心了。 “来了啊，先坐吧，吃什么我张罗。” “阿姨，不用麻烦您了。”李光芒连连摆手，要是知道会如此地麻烦别人，她早就回家啃馒头了。 “妈，你休息吧，我来做就行了。” 说着张至森脱下了西装，放在了一边，他卷起了袖子，起身钻进了厨房，手起刀落利索忙碌着。 张至森母亲一直望着李光芒，眼中浮现出一种别样笑意，问道：“最近工作很辛苦吧。” 她微微点头:“还可以。” 不一会儿，张至森端着几盘热气腾腾的菜上来，随后他坐在她一侧，神色淡然地擦掉前人吃饭留下的琐屑，细心地摆弄好汤匙和筷子，递给了李光芒。 “赶紧吃吧。” 李光芒吃了一口菜，香气四溢，鲜香美味治愈了她的胃。 不一会儿，张母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上来，放在了两人面前。 张至森将汤面递给了她，用干净的勺子将面上浮沫掠出，看的一旁的张母十分欣喜，又端上了几碟小菜。 “妈，我们吃不了那么多了。” 这是头一次他在外人面前直截了当地展现自己的家庭，以前他带那个姑娘来，也没这样大大方方地喊过妈。 张母笑道：“吃得了，吃得了，怎么吃不了，不是还有个小姑娘跟你一块吃呢。” 这一番话说得李光芒脸红，在外人看来，她的确青涩稚嫩，与张至森这样一起吃饭，更显得奇怪了。 “阿姨，谢谢，我真的吃饱了，面口味很好。” 张至森母亲笑得开怀：“好好好，合口味就好，以后你常来，我给你开小灶。” “妈，我们也是正好路过，才进来的。” 李光芒低头咬着筷子，嘴里喃喃地说道：“明明是为了省钱”。 张母看着李光芒低头说话，问道：“怎么了，还需要再加点什么吗？” 李光芒摆手：“不用不用，阿姨真的不用了。” 刚好不远处有客人招手，张母这才远去招呼客人，分散掉她对李光芒的注意力，李光芒抬头冲着张至森装模作样地嘿嘿笑，知道他是听到她刚才说得话了。 “张律，快吃饭了。” 张至森用一种责怪但又夹杂着宠溺的眼神看向她，又将面前的菜递给了她：“多吃点。” 李光芒接过：“是，你做得饭，我不吃白不吃。” 张至森哼了一声：“吃了也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