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负三地下车库，何颂在前，李光芒看见他走向了一辆宽阔高大的车跟前，是一辆大奔，他绅士地走到右侧为李光芒打开了车门，等待着李光芒上车。 幸好她今日里穿着裙摆摇曳的长裙，而非紧身俏丽的一字裙，否则上车也会多几分不方便。 坐上车，轰隆一声，车子启动，她系好安全带，眼睛盯着前方视野。 何颂看着右侧后视镜中后方来车，准备朝左打方向，开出去。 正欲出去，看到前方一辆黑色车辆挡住去路，何颂鸣笛示意他让开一些，好让他通过。 张至森打着方向，预备将车子开到一侧，他抬眼往前方的位置，却透过车窗看到坐在车里的李光芒。 他愣在原地，手指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全然没有听到耳边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怎么回事？”何颂开了车门下车，查看前方情况，李光芒也回神，下了车看什么情况。 地下车场又暗又嘈杂，恰逢下班高峰期，两辆对峙着的车辆就这样僵持，后面的车也愈加烦躁。 李光芒下了车，眼前熟悉的车映入眼帘，她当然记得张至森的车，往里看，张至森正直直地盯着她看。 那双眼睛看得她脸又烧又辣，她此时也不好上前理论，只好等待何颂前去交涉，她装作没有看见。 轰的一声，一个急转弯，张至森那辆黑色车从他们面前快速消失，连给何颂上前说话的机会也没留。 “这人真奇怪，不走干嘛挡道？” “呵呵，是。” 李光芒尴尬地回应着，何颂应该没有看清车中身影，他很快将这插曲忘在脑海，只管接下来等着和李光芒前去吃饭。 “我刚才看了看，你们公司在35楼吧。” “是，我们刚搬来。” “那感情好啊，我们以后可以多见面了。” 何颂很是热情，不吝啬在言语中表露出对李光芒的喜欢，主动地说一些拉近彼此关系的话。 李光芒倒是没有接话，她不算是社恐的人，但对何颂这样明目张胆的表示，她还是不愿意听得太明白，只好含混地转换话题：“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没事，撞人那男的好像在新城工作，我跟他们老板也熟。” 李光芒听懂了何颂想说明什么，但她没有做出他想要的表现，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嗯嗯，那还挺好的。” 说完，李光芒按亮了手机，安静的屏幕上没有任何显示，微信上也没有一条新消息，她又关掉了屏幕。 她想起了刚刚张至森的眼神，短短的一瞬，她察觉到了冷淡与厌恶。 是的，他肯定是讨厌自己了。 但很快，李光芒内心不快平息，把张至森不快的眼神抛至脑后，低头看手机。 何颂见她心不在焉，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噢，没事，我们一会去哪里？” 没等何颂回答，李光芒手机铃声响起，那边传来冷淡的话语。 “你案子做好了吗？” “我发你邮箱了。” 张至森顿了顿，看着屏幕上的提案，想起她坐在车里呆滞的神情，内心里郁闷又无法。 “回来，有些细节要讨论。” 李光芒面露难色，有些生气，他刚刚明明看到了自己有事出去，怎
么能这时将她再叫回去。 “张律，我忙完回去。” “几点？” “大概……”李光芒捂着电话，看了眼何颂，说道：“八点左右吧。” “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光芒。” 不知怎的，这一声光芒让她察觉到他的哀怨，彻骨的寒气瞬间笼罩在她周围。 挂了电话，何颂淡淡笑着问：“你还有事吧，要不改天？” 李光芒本想说继续，但那声哀怨的称呼在她脑海迟迟挥之不去，只好说了谎：“有个离婚案让我去处理，我还得回所里一趟。” 何颂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车子很快转了个弯，在拥挤的街道上缓慢逆行。 “光芒，我们下次总能在一起吃饭的吧。” 何颂说得委屈巴巴，让她难以拒绝，她没有想到他还有如此天真可爱的一面。 “好。” “那一言为定了，到时候可不能再爽约了。” 李光芒笑笑，觉得何颂这个人也不是那么讨厌，答应了下来。 何颂没有说话，继续开车，忽然他转头过来看李光芒，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笑起来甜甜的，淡淡的，与他见过那些女孩子不同。 李光芒被盯得不好意思，忙看向手机，问道：“快到了吗？” 何颂腼腆地笑，他只当是李光芒害羞了，这会儿正赶上高峰期，路上车满为患，堵得水泄不通，车子走走停停，他又不着急，倒是喜欢这样消磨时间。 “还得一会儿吧。” 李光芒不说话，忽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宋可宁打来的。 “光芒，下班了吗？” “宋律，你说？”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光芒知道她说得是那件事，她有些犹豫，迟迟下不了决心。 “宋律，我……”她支支吾吾的，此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行了，我明白了，明天最后的期限，你还有考虑的时间。” “好的，谢谢宋律，我知道了。” 说完，挂掉了电话，长吐了一口气。 何颂看着李光芒脸上表露疲惫，安慰她道，“你们做律师的也这么惨吗？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这么辛苦。” 李光芒若有所思，没心思和何颂聊天，宋可宁的一番话将她的心中愁绪拌匀。 车很快到了公司楼下，李光芒解开安全带，没顾上何颂的贴心提示，心情不悦地进了办公室，她下定了决心，要跟张至森谈谈，不仅仅是策划案的事情，还有其他。 办公室内灯光通明，果不其然张至森还在。 其他的同事下班时间早已离去，只有张至森一人坐在里面，从玻璃窗里看过去，他正专注地对着电脑看些什么，宽阔的空间里传来键盘啪嗒啪嗒的声音。 很久他才发现她站在一旁，他眼皮朝李光芒这侧轻轻掀起，眼神里并没有过多变化。 “回来了。”声音带着一丝微小的起伏。 “张律，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张至森有些诧异地看着李光芒，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跟他对话，他起身关上了门，指了指她站在不远处的沙发说：“好。” 李光芒乖乖地坐在了那里，在来的路上，她想了很久，将可能存在的情况
翻来覆去地想，看到他时，她才终于做出了谈话的决定。 “你要跟我谈些什么？” 张至森坐下来，他盯着那张脸看，李光芒从容镇定，不像她以往表露的那般青涩和稚嫩。 “宋律是生病了吗？我好久没有见她了。” 张至森笑了，他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只不过她的切题太过生硬和拙劣，谈判技巧还需要再进步一些。 “她这两天有事，不过她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李光芒哦了一声，她低头看了看裙子上淡淡的花纹，思考着怎么跟张至森周旋，如果这个选择题做不好，那么她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宋律大概跟我说了一些。” “所以呢？”张至森忽然起身，他走至李光芒身边，用眼神盯着她，而后俯身靠近她。 两人身上淡淡的香水气息交织在一起。 李光芒起身，她捂着心口，掩饰着难言的慌张，朝右边挪了挪位置，与靠过来的张至森拉开了距离。 “明日里我还有个案子，今天回来就是将入驻仪式方案最终版赶出来。” 张至森脸上面无表情，但看得出他的眼睛里带着失落，像一片黑暗的海，他还以为李光芒会坚定地选择至真。 “行，你也知道所里规定，提前一个月做交接，我安排人做你的工作。” 李光芒挺起的脊背顿时松懈了下来，之前的那刻，她捕捉到了他眼底神情了，还以为他会挽留。 “好的，张律师，我会做好交接工作的。” “好，没事你早点回去吧。” 李光芒在张至森低沉声音中起身告辞，她抬头望向他，他正在望着窗外鱼贯而出的车辆长龙，丝毫没有再要说什么的迹象。 漫长的沉默横亘在空中，很久之后，她出了他的办公室。 周围染上了黑色的光，她整个人笼罩在这种黑色氛围里，心有些尖锐的痛，但李光芒觉得，她做得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