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柏青见沈今今穿戴整齐,抖出一张纸,手指点在茶几上。 “咚——” 轻轻的一声,却震的她心头一凛。 边柏青不温柔的时候,表情绷在挺立的五官,没有波澜,有超越年纪的阴森。 他望着她,眼神失焦,却是定定的。 沈今今立刻觉得空调温度太低,激的后背冒汗,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来,签个字。宝贝。” 边柏青拔开笔帽,插在笔杆尾端,把鼻尖朝向他自己。 曾经她让他递把剪刀,他也是这样,把不尖锐的那端,留给她。 他不止是用粗暴的大颗钻石,还用细节打动她。 但, 沈今今有点害怕他声音没起伏的“宝贝”。 上次这么叫,她清晰记得,是因为薛永泽差点掐死她,他憋着恼火的时候。 她走过去,瞄见纸上写着律师全权代理。 果然是与薛永泽的案件有关。 忽然一阵头晕。 ——近期幸福,面对灰暗的过去,冲击力变得很大。 简直是飞机撞轮船,一个天上,一个海中,早已不相关的轨道。 边柏青垂着眸线在沈今今签字的手指。 三个字,让她签得煎熬。 电话响。 从边柏青的通话里,听见“庭审”的字眼,沈今今不由心头一紧,喉头发干。 “保外就医期间也敢犯罪,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给他办保外的,也等着!藐视法律。” 边柏青不屑回电话里。 听见薛永泽一辈子坐牢,沈今今心底一阵轻松。 想找边柏青复仇,也不可能了。 什么事情开始,都会有个结局。 今日是薛永泽一审开庭。 沈今今读的海洋系法律,和国内的大陆法系在流程与判决上,有出入,但也能猜个差不多。 ——签了这张代理书,作为受害人,大约她不需要亲自出庭。 边柏青挂了电话,折好授权书,抱沈今今在怀,抚着她的头发: “紧张什么。有我呢,我去。” 可能见她心绪变得暗沉,边柏青低头吻吻她的额头,捏捏她的胸针,出门了。 为今天见妈,沈今今别了那枚樱桃胸针。 是边柏青曾坐镇,第一次挫杀妈锐气的信物。 母女纠缠深长,妈身边的可靠都消失了,只剩母女二人,沈今今想算一算总账,但有点怵,怕招架不住妈的手段和唱腔。 每一个母亲,可比自己手里折磨出来的女儿更会拿捏人。 知道女儿心里哪块软,怎么捅,会让女儿哭叫连天,她却摆出手足无措。 毕竟,女儿的伤口,当初就是她亲手捅出来的,熟已生巧。 沈今今鼓着劲,要与妈做个最终了结,让妈在自己面前承认之前的错误,给自己道歉。 病房里,只有邋里邋遢躺着的余绍馨。 妈不在,沈今今掉头就要走。 对其丧失热情的人,在她心中成为人形的肉。无需多言。 余绍馨喊: “你最好留下来,妈有重大的事情说。”
翻脸后,余绍馨不大垂着睫毛了,更不叫姐了。 沈今今不屑、不回头: “你们能有什么大事与我相关。” “妈确诊肺癌了,晚期。” 沈今今回头,淡淡应了一声: “哦。” 余绍馨不满意沈今今的反应,白着脸: “妈一大早就找人算命去了,你等等,她马上就能回来。” 隔壁的病友,立刻侧目。 大约惊异沈今今的冷血。 沈今今留下了。 但有关妈的病情,一句都没问。 不稀奇,有记忆起,妈就在烟雾缭绕的二手烟里打麻将,一熏熏了二十年。 每天凌晨营业结束,回到床头,余正海又抽。 熬到孩子成年,儿子余绍良也抽。 妈的肺,没有休息日。 病房窗台上吊着小块的可疑腊肉,黑且沾着不明的白絮——也许是高温下析出的油脂。 上面飞着苍蝇。 妈的肺,应该就是这样。 沈今今更加失去询问妈的病情兴趣。 余绍馨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拨弄手机。 大约小产不能见风? 她穿着厚重的珊瑚绒睡衣。 让人替她热。 像她青葱的人生,浪费在狗男人身上,也是让人替她着急。 她却自己不觉得。 沈今今扫了一眼病房。 墙上很脏,地板也不干净,有些地方还黏鞋底,空气中充斥着挥之不去的难闻气味。 也没有空调。 一床难求的省立医院,挣了钱的余绍馨也住得起了,但也只能排在普通病房。 隔壁右边躺着无人照看的另一个女人,在昏睡。 另一边刚拉上帘子,立刻传出排尿声。 沈今今坐不住,起身要走。 余绍馨不客气揶揄: “简陋病房是一秒都坐不住?急着回你的豪门大屋。” 沈今今转头,拧着眉: “你他妈要不会说话,闭上你的逼嘴!” 考虑到打扰别人,她沉着声。 余绍馨呼地坐直。 这个崽子,发过一次飚,上瘾了: “你真冷血,妈都病了,你还一副跟谁欠你二五八万似的!” 余绍馨毫无逻辑的哀怨起调,让沈今今脑门窜火。 猛回头间,沈今今突然看到了妹妹与妈轮廓的相似。 一个脸色发灰,一个脸色苍白,都失了血色,尤其余绍馨眼眶凹陷的比妈还深,像骷髅。 沈今今一时走神,长了余绍馨的气焰。 “我现在这样,你现在心里高兴坏了吧?妈让你来输血,你不接电话!你和玩失踪的余绍良,一个冷血德性!” 沈今今弓起巴掌,转身。 余绍馨的脸从披头散发中抻出来,指着她自己: “你打!我小产你打我!你不顾姐妹情分打我!你回国后,有一个人消停吗?薛永泽被你毁了,家也让你毁了!妈这身病,也是你气出来的!” 难以置信。
> 这是出了任何事,只会垂着睫毛,哭着找姐姐的妹妹? 余绍馨跌靠回枕头,开始哭天抹泪。 从小时候衣服的分配,到成年后各自的情感,都能让余绍馨翻来覆去不甘。 “凭什么我就捡你的衣服穿?你就要穿新的?我看你有件粉裙子好看,也想穿新的,但妈就不给我买!” 那件粉裙子,就是麻将馆生意不好时,妈买给沈今今,让她坐在堂屋写作业时的道具。 余绍良都知道的内情,余绍馨却在倒哀怨口,只往没得到新衣上扯。 或许女人的处境有太多类似,余绍馨的孱弱哭声又分外感人。 吵醒的病友抬头,不满地瞪了“占尽便宜”的沈今今一眼。 “薛永泽人不错!你每年放假回来,他给你买那么多东西······” 每一个沈今今想要远离的,原来在妹妹的世界里,都是被冤枉的好人。 次次放假回国,因为有各自家庭牵扯,沈今今都找借口不去赴薛永泽的约会。 实在躲不掉,以带妹妹为由,拒绝同他过夜。 薛永泽喊出余绍馨,姐姐不得不跟出来。 他给妹妹买过人生里第一个星巴克,带她抓娃娃,坐云霄飞车。 余绍馨觉得他是温柔的大哥哥。 可薛永泽背地里总是抱怨: 你妹真黏人,你有她一半依赖人就好了,下回别带她。玩那些,是为了哄你开心,你不笑,她高兴地跟个猴儿似的。 后来是余绍馨经常催着姐姐去见薛永泽。 只是沈今今,不会把薛永泽对余绍馨的诸多看不惯传达,反而因为妹妹被负面评价而加倍对她好。 真悲哀,余绍馨看不穿任何男人的把戏。 余绍馨这个千年老二可能情绪积压了太久,怨恨像蚕吐的丝一样,缠绕个没完。 余绍馨是妈的复制。 同样的含恨成海,同样的恨来恨去,总会恨到“因外貌得到太多”的姐姐身上。 就是恨不到男人。 看不见姐姐的被压榨。 莫比乌斯环的人生,定型了,没救了。 沈今今一句话都没说,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种强烈的与妈最后谈透23年委屈的心情,不会再有了。 因为知道,一旦面对面,妈和余绍馨诉说的,永远是自己的不平,与肯同她平视的人的错误。 她们把所有给予平等的人,当做一个连通器,必须把自己的委屈,倒过去。 她们并不要平等,以为尊严是通过践踏别人实现。 不明白扔掉别人手里的苹果,自己不会多一个苹果; 更懒得理解一人一个苹果、大家都有苹果吃的道理。 面对把她们榨到没有苹果吃的人,反而笑脸相迎: 只要我够卑微,他会再吃苹果时,分我一片的。 沈今今是别人啃了她的苹果,她要把别人舌头拔下来下酒的。 因为余绍馨小产,听她逼叨几秒是给脸了。 乘电梯,碰到被人搀扶出院的舅。 沈今今没有热情,只问了一声: “去几楼?” 也是一楼。 下电梯,舅先开口:
“我思来想去,你不信,我也要说。揍你弟,有我支使,但我绝没想到人员一杂,不知道谁没轻没重,打断了他的腿。那是个意外,真不是我的初衷。” 沈今今不置可否: “我快结婚了,等着舅的礼物了。祝早日康复。” 随便你怎么解释,法拉利要定了。 在舅和搀扶人的注视下,沈今今神态自若离开。 上车前,沈今今似乎听到了妈喊她的声音。 车子利落打了个转向,开走了。 在猛然意识到妈绝不会悔改,而是病后需要一个孝女财女的时候,沈今今先挥刀,剪断了最终的情感脐带。 后视镜里,妈没追上,身影由一个叹号,缩成一个句号,直至消失,被彻底抛弃。 男权社会里最喜欢的不计前嫌大团圆和强烈的女人撕逼,全然没有。 女人,由她们自然发挥,还有沉着冷静的可能。 宽容,可是女德定制大礼包,而沈今今目前喜爱余绍良腿换的法拉利。 显然,余家只喜欢送没有轮子的麻烦礼包—— “柜哥”余绍良突然有了动静,主动联系沈今今。 沈今今把车停在路边,车窗开着一条缝,贪恋着冷气。 余绍良鬼鬼祟祟蹲在车门前,扒着窗缝: “姐,阿龙不见了。” 他双眼通红,估计输急眼了,却还没爆个大雷,沈今今不耐烦: “你有病?消失几天,突然冒出来提个不认识的人。能不能说点你过不去的槛,叫我高兴一下。” 余绍良注意着四周,面色焦急: “姐,你不知道,太诡异了!阿龙给我钱,叫我帮他租房,我租了,他很大方,也叫我住进去。我自从在外面赌上后,都是和阿龙住在一起。” 沈今今故意大叫: “同居?你真是ay子!” 余绍良投降的手势: “我不是!笔直!姐,求你,先听我说。我怕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有人杀你灭口?谁净干些喜闻乐见?爱听些合我心意的!” “不是!从余正海要跟内蒙的签卖矿合同,我就认识阿龙了。时间不算短了吧?但他最近,忽然销声匿迹了,一个招呼没打。手机注销,连租房内他的睡袋都不见了。” “这有什么稀奇?你和劳力士的满城风雨,人家ay达响了呗,你偷偷藏不住啊!” “我去几个场子找过他,都说没听说过这个人。奇怪,明明是他带着我开眼界的,现在都不认识他!” “切,赌博,上不了台面的灰产。只要出事,当然都说不认识,没见过。” 余绍良瞪大了眼: “姐,你也觉得阿龙不对劲?” “还带你开眼界?是带着你赌大的吧!” 沈今今不屑什么老鼠、龙。 赌棍一根。 余绍良恍然大悟似的: “草,我赌大的,还真是他带的······不过,他带我玩的那几次,也赢过大的!还好几次!所以我才信任他。他很有本事的。” 草,这傻毛! 一听就是别人早组了局,阿龙估计就是个撺掇的角色,让余绍良尝口鱼饵,上钩杀狠的。
; 碰上老千了。 沈今今翻个白眼。 余绍良还在捋思维: “姐,要不说遇到事儿,得着你拿个主意呢。阿龙之前还带我去天桥算过命,算命的早就算出我,我打过你······” 他还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沈今今冷眼斜视。 那股子恨,升腾。 从来也没忘记过,只是他还有一点利用的价值。 余绍良还在神叨: “还说,我不还你半条命,就会引来毁身之祸。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月,我腿叫人打断了。嗐,我早该叫你踹我几脚,扇我几巴掌,把霉运破了就好了。你猜有多邪?等我重伤好了,再去找天桥下算命的化解灾祸,卖袜子的都说没这么个人。真奇了,难道高人都会点隐身术?姐,你说是不是真有佛魔神怪一说?” 沈今今不信算命,但精神一震。 感觉越来越邪乎。 她沉默半天。 “阿龙什么样子?” 余绍良扒住车窗,低声: “所以我说他邪乎,这小子天天戴着黑色棒球帽,胡子那么密,从来不刮,压根看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块头不小。哦,他左眼角有疤!但是——” 余绍良很焦虑,拍拍车窗,让沈今今降下来: “姐,我总感觉他胡子是假的。甚至,有回我看到他伤的那只眼睛,疤应该在上面,稍微跑到了下面。我感觉他一直在乔装!” 沈今今渐渐起了兴趣: “你们两个不是住了很长时间吗?你没打听下他底细?” “嗐,道上忌讳细打听。反正好多人的名字都是假的。而且阿龙待我不错,有回我手机掉水里了,他马上买了个新的给我。” 沈今今才不信: “他有钱烧的?凭什么你弄坏手机,他买新的给你?” “可能是因为头天吵架了吧。我赢了钱,喝了点酒,把他拍小视频里传网上了。他抢了我手机,把后台删光了,手机云端也删了。闹得不愉快。” 沈今今忽然后背起毛。 阿龙很警惕,像个训练有素的。 灵光一闪,想到马场的俩小子······ 沈今今: “阿龙还有什么特征?” “光头。不知道他是剃的还是掉的,反正整天戴着帽子。一口东北话。” 马场小子不是东北口音,也不是光头。 光头、睡袋……可能怕留下毛发 . 粘胡子、做疤,乔装到费尽心思…… 沈今今心头突突不停,整理着思维: “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讲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人?” 余绍良: “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好像阿龙的存在,就是为了带我入坑。我赌的第一把大,就是他带我入门的。他跟边哥给我的那辆霸道似的,消失的都很神奇。姐,你聪明,你觉得是不是有人算计我?” 沈今今心里一惊。 这傻屌,要长脑子? 她开了罐可乐,仰头,掩饰表情。 余绍良马上让沈今今放心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别人都知道我是边哥的小舅子,边哥的商
业对家想搞他,拿我入手?” 沈今今把剩的半罐可乐递给余绍良,安慰他: “你啊,存在感和一分钱买的那根老鼠尾巴似的,别管贱不贱,就不是个玩意儿。谁在意你?” 余绍良瞪大眼: “你是在骂我吗?” 沈今今不接茬: “你为什么丢了车,一直没报警?” “我可不敢!肯定是那帮赌徒干的,我要报了警,先抓我的赌!我又不傻!再说了,丢了车,我正好赖了一笔债。你可别传给边哥。” 传个屁的传,丢车可是你边哥给你上的开胃小菜。 “阿龙不见了,所以你觉得不对劲,但也不报警?” “他没拿我东西,还白交了几个月房租,我又不是他爹,还管找孩子!” 余绍良终于说到失踪后又冒头的真正原因: “姐,没有阿龙带我了,你先借我几万块,周转周转。很快······” 沈今今的出手也很快。 她伸手弹了余绍良一个清脆的脑瓜崩: “余正海和你都跟我要钱,但我的钱,只能给其中一个。” “姐,给我!我跟你有血缘,余正海心术不正。” 戴“孝”的好男儿,已经不认爹了,妈也断了联系,他离疯个大的不远了。 沈今今挑着眉梢,摇摇食指: “我的钱,和我对别人的道德要求一样,没有明确的立场。谁让我高兴,我就给谁。” “怎么样让你高兴?” “只要是强烈的、不按套路的。” 沈今今翻个无聊的白眼: “豪门生活,太规矩了。喜欢看热闹,可惜边哥的堂哥死早了,没看到遗产纠纷的过程。其他堂哥表哥也没有死的迹象。对了,你和余正海的拆迁款纠纷,理清了吗?” 提起拆迁款,余绍良又有一肚子话。 沈今今立刻抄起黑屏的手机,装作接电话: “喂喂喂?马上到。” “姐,别装了,电话没响,屏也没亮。” 沈今今一毛不拔,发动车子: “你应该感谢我还愿意装,我要真不装了,你们还得求着我装。期待你的蹦卡拉卡好消息!整个大活!” 结合舅和余绍良的话: 打了姐姐后,余绍良被阿龙带入大坑赌局,欠了债,丢了车,队伍不清的混打中断了腿…… 车子飞速到了边家。 沈今今急着找边柏青。 沈青渊在家,路过沈今今,看到她的樱桃胸针,惊讶: “你戴上了?还挺好看。” 沈今今心不在焉: “你见过?” 关于樱桃胸针的来历,边柏青不算撒谎。 ——确实和马场死掉的一条蛇有关。 蛇在荆棘上蜕皮,小时候的边柏青看到了,拿刀帮蛇蜕了皮,活活把它剥死了。 小边柏青很有爱心,把死掉的蛇带回家,要求爸妈一起哀悼。 沈青渊现在提起来还拍胸口: “他把剥了皮的蛇放在餐桌上,让我和他爸一起默哀。我吓得汗毛倒竖。他拿我丝巾垫着死蛇,用这个胸针、几串项链绕着蛇摆了一圈。我当时
真想甩他一耳光。” 沈今今低头盯着胸针: “我现在也想甩他一耳光。他这个变态,怎么又没事儿人似的,给我戴上了!” 当时他讲胸针的来历,语气半真半假,她只当他胡诌。 谁知,假中含真。 沈青渊: “留着吧。爱德华时期的绝版胸针,古董了。何况他没碰到死蛇。” 今天的多巴胺,居然还靠边哥制造。 沈今今忐忑不安等到庭审结束,边柏青可能又去了集团办公,忙到天黑才回家,一脸的疲惫,袖子卷到大臂。 今日是落拓公子哥。 边柏青要先洗澡再下楼吃饭,沈今今殷勤帮他拿换洗。 见边柏青坐在换鞋塌上,一条长腿曲着,一条腿伸出二里地,放松的模样,沈今今试探: “哎,对了,马场那小子是有东北口音吧?” 边柏青面色平静,约莫两秒后,答: “马场没有东北人。” 沈今今笑着摘下衣架上的浴袍: “哦。那我记错了。” 过了会儿,他忽然: “内蒙人也有东北口音。” “哦?是吗?” 听到他本可不必的再回答,她的心忽然悬起来。 “与东北接壤的省份,也有些地区带东北口音。” “长见识了,呵呵。” 谁知,边柏青还在继续: “东北口音,外地人也能模仿。所以,说东北话,有时只是好模仿,不见得就是东北人。” 望着边柏青的侧脸,鬓角有种干净利落,和鼻骨的突出形成说不清的张力。 他其实很有攻击感,不过是因为长久在一起,她的主观模糊到只剩情人的视觉。 沈今今抓着他要穿的浴袍,背过去,对着镜子,心不在焉叠着。 他的鞋底踏踏,她的心头悬悬。 边柏青踱步到沈今今身后,站定,贴很近。 边柏青缓缓伸出臂弯,把沈今今揽入胸膛,淹没了她的身板。 沈今今抬起头,双眸微微紧张地望着眼神定定的边柏青。 晚上的他,解决完了外面的事,眼神里常带的三分不耐烦退却,焦点只有她。 他贴在她后背,嘴唇低到她的耳垂,沉声: “我这样,靠在你背后,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安全感?” ——他们第一次,他在床上对她的情话。 在床下,尤其是无法对证的语境下,让沈今今心惊魄动。 真事隐,假语存。 那便只是床上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