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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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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尾大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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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在想何事?难道是身上伤痛再行发作?” 忽然凑近的一道关切声将神游的易三戈拉回现实。小缝往下一转,正巧对上闵良之投来的探究目光。 “多谢良之兄关心,这点皮肉之痛易三戈且能忍住。”撑开了脸皮,易三戈弯腰捂着腹中伤口一脸坚强。 闵良之眯着眼在人身上端量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才那一瞬,他从易三戈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嗤意。这种“嗤意”平日里虽然在易三戈脸上没少见,但出现在此景之下,便是尤为古怪。 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但是在他身上反应是骗不了人的,胸口一阵阵的快速砰砰声,让他确实生出了几分不安。 “说起来,眼下面对冯石溪这根‘犟骨头’,恐怕还得仰仗三哥呢!”暂时将不安搁到一边,闵良之笑着脸对着易三戈又凑了上去。 “什么仰仗不仰仗,而今我这一副残废模样能不能走出李家庄还是个问题呢,良之兄实在客气。” 易三戈摇头打哈哈,两只血色眼缝垂下,自有一番辛酸苦楚。 闵良之心头耻笑,可挂在嘴边的笑容却像是撞了春风般和煦,叫人很难生出反感来。 “三哥身量异于常人,力拔千钧亦无穷,哪能被这点小伤绊倒。”看了看易三戈腹部致命的血口,脸皮厚如城墙的闵良之一点也不觉得话中违心。 他余光一瞥,见四周转动的眸子一双双凝落到他二人身上,扬嘴再笑道:“作为沣县衙里叱咤风云的刽子手,又是为深藏在冯县令手中的连环夺命刀,如此‘形影不离,唇齿相依’的关系,三哥对冯石溪……想必是倍加了解吧?” 闵良之敛了敛话中疑问,两只小眼勾着精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易三戈。而原本落在二人身上的目光,也随着闵良之声下,全部放到了易三戈一人身上。 一个个地张大眼睛,一张张平静的脸庞,竟是没有一人为闵良之口中言诉而震惊。 此番若是换作沣县中的任何一位百姓,在听了闵良之的话后,都绝不会是这般冷静架势。 刽子手,夺命刀,叱咤风云连环招,笑话了,他们沣县何曾出了这等猖狂人物?若是真有,那他们清为爱民的冯县令当即便会宰了这厮,岂能容人再见明日? 一个是作恶多端的匪盗,一个是清风峻节的朝官,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还扯什么“形影不离,唇齿相依”,简直就是天大的诬蔑! 可便是这份在沣县百姓眼中的诬蔑,落进群匪耳中仿佛早已为既定的事实,无一人露出怀疑之色。 被众人凝睇的易三戈也不慌张。 只见他左手按压在腹部伤口上,两道眉毛拧成了一股麻绳,似乎遭受着极大地痛苦。 众人不好催促,片晌之后,才见他缓慢地张开青肿大嘴:“良之兄太看得起易三戈了,如我这等卑贱下民,在其眼中不过就是任人摆布的烂棋子,说东不敢往西,唯命不敢不从。我若能摸清他的心思,也不必等到今时今日,与众位弟兄们站在一起了。” 易三戈沉头叹气,口中流露出的痛恨无力,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同为天涯“受害人”,易三戈所行言之,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还道三哥长年为冯石溪做事,能摸到其一些弱点呢,却不曾忘了,三哥与我等弟兄本是身处同样的境地,是我思虑不周了。” 唯恐这群“墙头草”再被带偏,闵良之见此立刻跳出来,一把揽过话头: “不过比起之前从未与冯石溪打过照

面的大伙,三哥定然比我等接触的更多,虽是受其压迫,但毕竟也是在他身边行事,三哥对其……真的是一无所知么?” 话转一个弯,还是绕到了易三戈身上。闵良之困惑地转动着眼珠子,左右侧头,落在外人眼里,便是一副自言自语,自行自思的率真模样。 而此副毫无恶意“质问”模样惹得众人也不免思考起来。 虽是同样的绝望境地,同样的见不得光,但不同于他们这堆被扔得远远的“锈烂破铁”,易三戈这把上好的“斩首大刀”,对于嗜血如命的“侩子手”怎么可能不紧握在旁呢? 有此长年累月的接触,一无所知么?不可能! 众人心思几番变化,周边气氛也随之骤变,可易三戈也不是吃素的,脸上血筋当即撑起,横眉道: “良之兄不信我便可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误了大伙的时辰。只是易三戈要一早知晓了那钱财所藏之处,何必再与诸位大费周折地将冯石溪一干人招惹过来,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卷了不是更好?” 易三戈抬头鼻下重重一哼,说到底,这些人不就是想从他身上知道那些钱财的所在之处么? 他倒是想知道,这群瘟神,他巴不得一早便给人送走。甚至于在得知他们来此目的是为了“讨回”那所谓“家财”时,还不惜从自己钱袋掏出来补给他们,可奈何,纵他搬出全部家底也填不满这个“钱窟窿”。 眼睁睁地,只有与他们同流合污,一起谋划了这场“李家庄惨案”。念及此,易三戈心中早已悔恨莫及。当初定下之时,此番目的明明只有冯石溪一人,可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像是不受控制般。 一个个的,李家庄,花家村,孙县丞,县衙一干人等全部被卷入进来。最后终于捆得冯石溪,可谁知还顺带抓了个新县令! 如此胆大包天,他想不通闵良之所图到底为何? “三哥勿要动气,我等弟兄对三哥那是绝无疑心,闵良之所问,便是想从三哥口中打听一下冯石溪此人如何,若是能得其‘三寸’之处,这钱财所有,还怕他不老实交待么?” 一阵和风袭来,吹散了易三戈满头愁思,闵良之那张熟悉的和蔼笑脸,赫然再凑到他面前来。在听到“钱财”二字从这厮嘴里吐出来时,他青肿的脸皮有些微微抽动。 要说这一群被撺掇的蠢货是为了谋财而来,他是相信的,可放到闵良之身上,那是绝对不可能! 白眼一翻,易三戈仰头一撇,道: “良之兄想知道冯石溪此人,尽可出去打听打听。在这沣县之中,无人不知,冯石溪冯大县令,对上敬而不媚之,对下严而不苛之,对民慈而不溺之。浩然一身正气,唯利民生是以正道,此腔赤诚之真心,沣县上下皆然有目共睹之。” 像是唱着顺口溜,易三戈摇晃着大脑袋,嘴皮子上下一翻,一晃眼的功夫,便洒下了一大滩的唾沫子。 闵良之依旧笑脸相迎,不在乎地擦掉了脸上飞沫。 “驴粪蛋子表面光,摆着明面上的东西,大伙都知道。可三哥是深入到这堆‘粪石’中的,见得总也比我们这些外人多多了,三哥你说呢?” 忽略掉易三戈的敷衍态度,闵良之客客气气地送上一团和声。 易三戈态度不见软和,竖眼回道:“良之兄也道易三戈入了这堆‘粪石’,那也该知晓这里面深藏之污秽何其深厚,身若稍不注意便会溺毙在其中,还谈什么睁眼见识,从栽入的那一刻起,耳目口鼻早已被堵得死死了!” 血色小缝瞪起,此番言下不留一丝情

面,便是摆明了易三戈的态度。要想从他身上得知冯石溪半点,那是上天入地,没门的事儿! 众人一脸悻悻然,对此是也不强求。 虽不悦易三戈的强硬态势,但毕竟是他们出言在先,惹得了不痛快自是不好发作。 再看他们这位“好大哥”从始自终一副温温笑颜,那他们便更没得理由了! 闵良之笑眯了眼,露出几颗尖牙黄齿。 此副乐呵模样他倒还真不是装的,他要的便是易三戈这副刚强性子,这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莽愣子易三戈嘛! 前头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性情一时失常在所难免,可那会子都过去多久了,一夜彻谈之下,他就不信易三戈还是那副悲声切切模样。还学着他的模样,他什么德性?易三戈又是什么德性?当初若非捏住了易三戈命中要柄,便是拿刀架在此人脖子上,这人都不会同意与他一起谋事。 二人原就是最“熟悉”的敌人,又是最“亲密”的火伴,可以说两人对对方性子都深知不疑,人出了一丝岔子都甭想瞒过去! 收了收尖牙,闵良之笑道:“终局已定,反正冯石溪也落到我们手中了,弟兄们也不差那么一时半会儿,没必要为点子小事伤了和气。我等一行能顺利进入沣县,这一切少不得三哥背后出手相助,如今事已了,接下来的路,还得有请三哥继续带着弟兄们呐!” “大哥所言极是,而且若非有三哥相证,我与各位兄弟断不能相信那钱竟真是沦落到冯石溪这个伪君子手中!情急之致,此中如有冒犯之处,还望易三哥多多包涵。” 沈南拱手出面,话里推心置腹之样,简直正到了闵良之心坎子上!一群白痴里,总算能挑出个像样的来,他能不高兴么? 易三戈宽肩一耸,慢慢卸下了强硬作势,好话歹话都让这群蠢货占尽了,没理也能厚脸皮地贴上来,他又能说些什么? 斜眼一转,正巧与撞进檐下的金光对上,易三戈忽然便松了气儿。 见其火气熄下,闵良之也不管易三戈心头是何滋味,笑弯了腰,上赶着道: “三哥快行坐下,仔细身上伤口,你若倒了,那我们这条船恐怕便真失了方向,弟兄们全军覆没不说,最后还得连累九郎与疾生啊!” 如唱大戏般,闵良之掐着声儿贴心朝人送去,若是除去话下的威胁意思,看他面上真诚倒还有几分样子。 只可惜,落在易三戈眼里不仅不为所动,甚至于口中差点笑出了声,此副不伦不类,这老鼠精还真是一如既往……如此也好,既要演这场收尾大戏,那他易三戈定会奉陪到底! 闵良之心中得意开花,不管不顾,脸上亦是一片灿烂光华。 所有一切都按照他的筹划一一进行,只差最后一步,往后一生便可直飞升天,他当然乐开了花。 起初将易三戈这个冯石溪的“亲信”拖下水,也只是为了哄骗这群白痴,要不然以他一人之言还不足让众人心定。 如今事已得逞,易三戈又将自己送了回来,那这个“替死鬼”必然非他莫属啊! 晨风袭来,云层散开。堂内金光渐渐升起,堂下两人都在打着对方的主意,各怀鬼胎,眼神互瞄,在对上的那一刻却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讪讪离开。 一夜波澜不断,大大小小,当下总算告了一段落。 既不忙着逼问冯石溪,那众人自得好好清理身上伤口,毕竟比起易三戈几人的那个惨样,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全靠一口气撑起,才不至于昏得如疾生

那般死猪样子。 易三戈也寻了一块空地,将疾生好好放下之后,才与尾九郎安心坐下疗伤化痛。但其实,在他们看着自己身上致命伤口时,都隐隐冒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原本让他们痛的惨然失声伤口,此刻竟在好转之中! 易三戈看着手中鲜血凝神出头,这个想法并不是此下才冒出的,早在他与闵良之两眼相切时,便觉腹下伤痛减轻,只是当值紧要之际,没空分神来关注它。现而静静坐下,他才真切地感受到此伤之缓,竟好得如此之快? 太诡异了! 想到那张神祗面孔,易三戈寒颤又起,后背不自禁地一阵发毛。 “三哥不必过虑,早前那人不也说‘好东西’用在我们身上浪费了么?这让我们痛不欲生的黑粉,或许真是好东西。”看出了易三戈的担忧,尾九郎适时开解道。 易三戈摇头仍是不信,他扒开碎衣口想往伤处一探究竟。但除了狰狞血肉外留了一点粉沫外,再无别的东西,混合着一片血糊糊,就连颜色亦是不明。 手心残倒是残留着一股子味道,只可惜,他却是无法分辨此物之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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