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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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惺惺相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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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月光将黑夜笼上一层青灰,混混沌沌,时而可见两道踉跄人影。易三戈与尾九郎互相拉扶着,一瘸一拐地往火光方向走去,低沉的天空压得他俩差点喘不过气儿,但身后断裂的死路只能让他们鼓足劲儿,一刻不得停歇。 “少主真信这俩滑头?” 识秋望着二人背影眼神微缩,他一点都不相信这个易三戈,尤其旁边那个尾九郎,白面浓眉,一看就是憋着坏的奸诈头儿。 “仇敌之间,何谈信任?我只要他二人老实地按照吩咐去做便可,其余之事,管他翻了天,也捅不出这李家庄。” 封直满不在乎,或者说,就没正眼瞧过此二人。不过是这人突然“活”过来了,多了点用处,他才多费些口舌而已。 此副视若无睹的轻傲模样,简直比拿尖刀插心一百遍还要侮辱人,若是让易三戈瞧见,定得喷出三尺飞血。 合着让他如临大敌的恶魔凶光,人自始至终压根儿就没正眼瞧过他! 识秋盯着火中浅影,眼角慢慢恢复了往常张狂之态,对自家少主的能力之强他必是坚信不疑。 “可此人看着还挺重情义,少主让他那众好兄弟去送死,他会不会突生逆反心思,转头跑去与那什么闵良之寻求合作?” 要人死容易,就怕人不听话,暗中捣鼓一片鸡飞狗跳,识秋可不想最后沾得一身腥骚! “摆脱都来不及,又怎可能再谋合作!”封直一脸笃定,绝了识秋心中之疑。 “情义越深,恨意越重。不管是递刀子的,还是下刀子的,只要在里面掺合了一脚,害了命,一个个的自然都想要报复回去。” 封直一语道破了深藏在易三戈内心最深的想法。他是递刀子的人,闵良之是下刀子的人,所以不管哪一头,都是易三戈决计不会想要扯上关系的人,更是其心头切切之恨! 而先前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的经验和后来的死亡威胁,让易三戈清楚地认识到,他这个递刀子的人是绝对不能撼动的存在。如此一来,拖着一副残躯的易三戈,心中满腔的仇恨,当然只能对准了那个下刀子的人——闵良之。 一步三思,摸透了易三戈的想法,封直自是不疑此人。 其实还有一点让封直特别放心,方才谈及闵良之时,易三戈忽然暴起的情绪,话中对其的痛恨无力,绝不是这么三言两语便能发泄得了的。这二人仇怨,恐怕早已积蓄良久。 识秋低头浅思,恍恍间明白了少主所说何意。就是让这群人自相残杀,狗咬狗嘛,这出刚完结戏码,现下重现在恶匪身上,熟悉得很! 筹划好一切的主仆二人未前进,也未离开,便在原地歇下,静待着前方传来的消息。有此焰焰火光围绕,祠堂周围休想逃出一只蝼蚁! 翌日天方清明,一夜未眠的识秋刚打了个盹,便被一阵剧烈响动震醒。 “少主……”识秋翻滚一起,立即准备朝发出异动的祠堂冲过去。封直挥手一止,叫停了身旁欲起的步伐。 “时辰未到,勿要轻举妄动。”未到约定的时候,任凭这里边怎么翻天倒地,封直都不会踏出一步。 识秋无可奈何,只好先忍下蠢蠢欲动的杀欲。 声响还在继续,沿着祠堂边儿,一阵一阵地往外扩散,态势不见消,周围昏昏沉睡的小匪头亦被惊醒,手中挥舞着刀刃利器,但却无一人冲进去。 易三戈愤怒地踹翻火上热铫子,沸水咕噜,四分五裂的脆响砰然炸开,他整个人跟发了狂一般,周边栏墙好的坏的全被他捣得七零八碎。

“好你个闵良之,咱俩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就这么任凭你手下人胡作为非,对兄弟们赶尽杀绝!我死里逃生地爬回来,好心提醒你,现下当着众人之面,你这手下窝藏祸心竟还想对疾生下手!” 溅落满地的沸水依旧滚滚冒泡,密密麻麻,其毒性至强,让人头皮一紧。 付二铁青着一张脸,右臂血口淋漓,要不是躲得够快,易三戈的刀子已经插进了他的胸膛里。 “明明就是你的人先动手,暗中偷袭不说,一个劲地下死手,折了我多少弟兄们。如今给人留了一口气,已是莫大宽宏,还望易三哥莫要蹬鼻子上脸,欺人太甚!” 付二吐出一嘴血沫,绷紧了拳头抢先怼回去。虽然他现在亦是身负重伤,但他们一群人多势众,对付易三戈这几个剩下的半残废自是绰绰有余。 “你看看,你看看,恼羞成怒现在不装了,是看我兄弟几个一时失势欲行杀之而后快了吧。” 看见付二眼中杀心,易三戈气头更盛,血眸鼓起,将质问一通落到了付二身边的一个矮脚男子身上。 “有话好说,有气慢放,三哥现在受了伤,不宜过怒操劳。”被人连声指着鼻子追问,矮脚男子也不生气,反而出面打了个和场,和颜悦色道: “付二年盛气强,乍然被自己人捅了刀子,一时间难免失了理智,三哥大人大量,总不可能与这等小儿计较吧!再说疾生带头先行伤人,虽是受人蒙蔽情有可原,但死掉的弟兄们终究是不可挽回的事实,大伙心中有怨在所难免。” 矮脚男子一番话理客观公正,既训了付二又说了疾生,两边都不偏向。可就是这番好声好气,听在众人耳侧,便觉着他们老大为了维护他们还是向易三戈低头了。 如此一来,众人对矮脚男子再生敬服的同时,反倒加深了对易三戈的不满。 他们老大都这么委曲求全顺着易三戈的气儿了,倘若他不知足再挑起事端,恐怕众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良之兄言之有理,疾生有错,待他清醒后,易三戈定会压着他给众位死去的弟兄一个交代。” 认清形势,易三戈也不是莽撞出头的二愣子。抱拳一揖后,往后一退,与尾九郎一同扶起地上满身血伤的昏迷男子。 “只不过,现下疾生未醒有人便要迫不及待地加害于他,此次幸好先察觉了这水中毒药,这般惊险,还尚在你我眼皮子底下。良之兄你说,这般情形,叫我与九郎怎敢再疾生离半步?” 好不容易留了一口气,他绝不允许疾生死在他面前。平复的情绪倏然再起,易三戈目露凶光往众人一一扫去,恨不得将那背后下药之人剥皮抽筋。 矮脚男子——闵良之泯然轻笑:“三哥放心,有你我在此,没人再敢对疾生出手。方才之事便当是一个小误会,水撒铫碎,这误会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好话说到此,闵良之转头对着底下众人肃然道:“今日话放此处,谁若再敢对三哥等人暗下毒手,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一更送去见阎王!” 给个甜枣打一巴掌,在此强腕震慑下,没人敢唱出反调。众人对此事一揭而过,但除了一旁再添新伤的付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与易三戈等人的不对付,所以一出了事,他的嫌疑自然是最大。 对于这投毒一事,大伙看似不知道,但却又似乎都心知肚明,连闵良之心中也已认定是付二所为。 仇恨的种子埋下,付二低头默立,五指按在臂中伤口上,深深地嵌入血肉里, 解决了忽起事端,浑然

不察的众人放下了武器,轻松上身一脸的松垮得意。 易三戈看了看周围人的神色,慢慢地松开了拧成麻绳般的眉头,仿佛跟着众人一起,他也放下了对此事的计较。 闵良之歪嘴一撇,抬腿一瞬时扬起的嘴角却忽然凝固,两股传来的沉痛勾起了他不愿记住的屈辱。 “千算万算,不曾料到这破地方竟会冒出个什么‘使君’来,三哥能从那二人手下逃脱,也是命不该绝,老天有眼都在帮着我们。” 想到前夜的惊魂,闵良之平静的心跳仍不可控的漏了一拍。 易三戈眼皮微颤,一双血色眸子在听到那“熟悉”的二人后,顷刻间写满了忌惮之色。 “是啊……若非靠着药物隐匿声息,恐怕我早已身死荒野之中,哪里还能在此与良之兄见面。平日里捣鼓的毒药粉,关键时刻竟成了救命圣药!确实是上天有眼……” 知道易三戈平日里用这些玩意,且他自己也讨要过一两回,所以对易三戈此番说法,闵良之并未起疑心。口中只唏嘘两声,对同样在鬼门关游荡过一回的易三戈竟然别有一番“惺惺相惜”。 见事未败露,易三戈也没松口气,一番摇头晃脑苦涩再道:“当时在李家庄外,我瞧着此二人便觉不对劲。故而才将良之兄的吩咐暂时搁到一旁,当即便决定与九郎跟进李家庄,监视此二人动向。” “哪料此二人武艺高强,一早便发现了跟着身后的我们,悄摸地引人上钩,一招重伤,在其手下,我与九郎竟是连毫无招架之力。” 三言两语的简括,却是易三戈与尾九郎一生难忘的惊心动魄。因为事实远比他说得还要残忍,那恶魔公子只不过随手击来两块石头,便打得他们滚落在地。而后来遭遇的种种伤害,其实全都拜于其手下恶仆,那个叫识秋的邪恶小鬼! 深植在心的恐怖骗不了人,闵良之亦然深有体会。 “还好此二人目中无人,要不然也不能轻易地被忽悠走。”闵良之得志洋洋,武力再强又如何,还不是莽夫两条,被他骗得团团转。 易三戈深深佩服:“良之兄聪明绝顶。我与九郎苟延残喘半条命,为得便是把此二人行径传出去,没想到你与那二人已打过照面……” “不过,良之兄到底是怎么甩开那二人的?发现被骗后会不会杀回来?”话问此处,易三戈面上一片忧心忡忡,装得是一副好模样。 “三哥不必担心,那二人暂且回不来,而且……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闵良之话中之肯定,让易三戈都动摇了几分。 然两眼刚闭上,印刻在脑中的恐惧便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现下的他能站在此处与闵良之说话,背后可全拜那二人所赐。 血眸再睁,看到闵良之脸上洋溢着张狂的自信,易三戈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良之兄高招,能在绝路之下还能逆转形势,易三戈佩服,佩服!” 易三戈毫不吝啬话中恭维,连番吹嘘让闵良之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更是让他暂时忘却了两人之间原本的恩怨,对其摆出了几分好脸色。 “为他二人挑选的葬身之地,那可是一个真正绝佳的好地方……” 一想到那莽夫二人被他坑了,闵良之嘴角笑容再行扩大三分,但须臾间又见他立刻收敛起来。毕竟坑了人的那条秘道,可是他的保命后招,是绝对不能被人知晓的存在。 易三戈看人自言自语,根本没心思搭理闵良之的一言一行。挂在他面上的恭维有多深,心中的讥笑便有多大声,好戏

上演,他可是十分期待闵良之见鬼的表情。 “九郎尚有一事不解,闵老大方才为何说李家庄冒出了个‘使君’?这‘使君’难道便是那二人么?” 短暂的空隙,让一旁暗暗思量的尾九郎终于能够插上话。 易三戈一愣,他倒是未曾注意到这个“使君”。 闵良之收起大嘴巴,眉头一皱:“那二人是何身份,我也不甚清楚。使君的身份,是付二从那疯了的孙县丞口中半听胡说的。” 三人目中皆是纳闷,一并将目光落到了付二身上。 “县衙之人,话中真假本就不明,但从孙县丞口中一直念叨的,好像就是那‘使君’帮他们解了困,这才有了后来的反抗。所幸大哥及时赶到,否则便真被他们得逞了。” 付二亦是不能确定,自从被抓后,孙县丞一路便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他说得话,恐怕连冯县令都不相信。 周遭氛围瞬间陷入一团迷云,四人皆是对那二人身份迷糊不解。 最后还是闵良之大手一甩,赶走了这片迷雾。反正那二人也不可能立刻出现在他眼前。便是没有死又怎样,是那劳什子“使君”又如何,待人寻到李家庄时,他早已遁出沣县,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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