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她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云烟轻风，心只剩下空落。 “没想到他最后竟选了这条路。” 不知何时飞到她身后的凌乐声音淡淡，又像是透着一丝冷嘲。 林见素神情木然，并没有回头看他，声音似冬日寒潭般冰冷道：“是你逼他的。他本可以不用选这条路。” “那他要选何路？”凌乐直直看向她的背后，语气里竟是毫无起伏，仿佛陆云麒的牺牲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他只是淡淡道：“你可知，你为什么不会被他的妖力所伤？因为他早已将自己的妖丹一分为二，将一半给了你。如果不是因为给了你一半妖丹，以他之能，整个修真界唾手可得。” 林见素闻言愣住，这才回头看他。 “你在说什么？” 凌乐唇边虽挂起冷笑，目光中却隐隐有几分同情，开口在说另一件事：“你在省思崖的六年里，他妖力难控，妖力越强妖性也就越强，他为了更好的控制住妖性，没日没夜的苦苦修炼，忍下蚀骨锥心之痛，练就至纯妖力，只是因为他怕忘了你。” 林见素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凌乐发出一声嗤笑，“你不知，这些你都不知。你只是一味索取，却并未为他付出过什么。” “你说是我逼他，你又何尝没有逼他。” “他是妖神之后，本就该是天下之主！如果不是为了你，他本可以放手搏杀，成就妖族盛世！一切原本可以很简单，偏偏你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那么麻烦！” “你才是夺他命的利刃，是他今生的孽缘！” 字字诛心，林见素只觉痛心入骨，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在她垂泪伤心之际，未曾注意，凌乐拿出腰上别着的羽扇，灵力运转，整个扇面结上冰霜，从翩翩之物顷刻化为夺命利器。 被投入了大量灵力的冰扇掷出，声速如雷，势要将她当场斩首。 “咣—！” 一声清脆碰撞声，凌乐的冰扇被打了回去。 “妖神有令，妖族不可犯！”玄尘掌门手拿日月灵剑，剑尖直指凌乐。 凌乐哈哈大笑，神态猖狂，笑了好一会儿，他才收了笑意，讽刺道：“如今你倒是承认他妖神的身份了。” 玄尘掌门蹙眉盯着凌乐，语气沉重：“神血之后，以身祭天，亡咒不可不从。违者，受天谴之难，不得好死。”顿了顿，加重语气：“你不会不知。” 凌乐随意道：“我自是知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只是如今这结果非我所愿，我自是要找人泄愤。此女坏我大计，又忘恩负义，出卖我主，我欲将其诛之，也算合情合理。” 玄尘掌门眸色闪了闪，迟疑了一下，还是替林见素辩道：“她从未透露过漂羽山所在。” 凌乐微愣一瞬，旋即露出一抹讥笑。 他其实是知道的。 她若是想出卖陆云麒早就出卖了。 恐怕就是她开口要他性命，那傻小子都能眼也不眨的双手奉上。 可知道又如何，终归是事与愿违，其愤难消。 玄尘掌门：“我虽不能伤你性命，但你杀我人族百人，又杀死了双宗门少宗主，更是间接至史宗主惨死。妖族独禺已自斩右臂以示抵偿，你出自我天机宫，背叛师门，怂恿妖族反乱，残害修士，为祸人间。今日我特来抓你回天机宫，从此久关道邪窟，望你能反省己过。”
; 说着，玄尘掌门以肘击剑，结印念诀，日月灵剑旋转在空中旋转，一转化二，二转化三，待到七剑已成，各守五行，形以七星阵法。 凌乐被七星阵法困于当中，淡淡地抬眸看着如星芒闪耀的法阵。 他忽然喃喃道：“当初我求了师尊许久，他也不肯将七星阵的真诀教给我……” 曾几何时，还是少年的他也曾有过真心。 真心敬慕过那个一身白衣，玉树临风的男子。男子曾手把手教他用剑，也曾摸着他的头露出怜爱的笑。 他一心修炼，只为听那人一句赞语。 可惜，那人看他的眼神慢慢从期待变为失望，到最后只剩下深深的戒备和厌弃。 他忽然自嘲一笑，“果然……从始至终，师尊心里从未有过我这个徒弟……” 话音刚落，凌乐点燃了体内的金丹，金光自他体内散发，如花火般耀眼瞬息，转瞬而逝。 “师弟！！” 凌乐脸上还挂着讽刺的笑，目光似看着绵远的过往，眼神悠长。 他对着无人的空气，终于释放了沉重的重担般，轻声道：“师尊……你给我的，我都一并还了你……” 说完，身体无力地欲向下坠落。 玄尘掌门倏地收了日月灵剑，急忙捞住凌乐的身子。他搂着凌乐怔忪出神，眼中似含了泪，过了许久才低声念道：“师弟！你何苦如此？！” 凌乐脸上还在笑着，血色和生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他虚弱地道：“妖族……的希望……死了。我……所愿皆不得愿……罢了……我累了，也……倦了……” 越来越虚无的声音里有悔亦有恨，最后他闭上双眼，终于离开了这个他厌倦透顶的世界。 “师弟！！” 玄尘掌门抱紧他没有生命的身体，垂首喊他。 林见素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道：“他从未想过杀我。” 玄尘掌门微微一愣，抬头怔然地看她。 “我体内有陆云麒的妖丹。陆云麒是妖神之后，万妖之主，凌乐早已知晓他根本杀不了我。” 玄尘掌门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接着手指紧紧陷入凌乐的衣袍，像是要拼命抓紧什么。 思及少年时期的种种，一滴清泪终忍不住落下。 同门师兄，竹马之友。 昔日同榻而眠，把剑言欢，今日却已是反目成仇，生死两别。 何故如是？缘何如是！ 玄尘掌门泣声婉转，痛心疾首，仰天喊道：“天意啊！都是天意！！！” 林见素听着，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 天意？ 何为天意？ 万物皆由天生，何来高低贵贱？ 不过是人心惑乱，利益熏心，非要分个我上你下。 末了，再用一句天意便将所有肮脏揭过。 都说因果相报，你们种下的因，为何要由陆云麒偿果？ 生时无人护他，死时却要由他护众生。 如果这是天意。 我， 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