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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航员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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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艘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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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火灾和攻击后,修理工作才是最麻烦的。 虽然强盗勒根并没有如愿以偿洗劫诺伊多夫堡,但乱跑的老鼠还是把城堡内搞得一塌糊涂。 一时间,诺伊多夫堡中的医生和匠人忙碌了起来。开销一下子大了起来,总管忙得连走路都在算账,就差脑门上冒着金币符号了。 好不容易到了休憩时间,守卫官被火灾一遭惹得已经有些神经兮兮了,大喊起来:“起火了!” 大家提桶的提桶跑过去救火,最后发现只是木柴未灭的火星。 神经紧张的人们在工作期间传着有关“来自西西里的弓箭手”的故事,权当作放松和安慰。 而这个弓箭手的传说,也掩盖过了本应该有的桃/色/谣言。 “领主大人和那个女人……”一个厨房的下手好不容易想起来昨天领主马背上带着的那个女人,但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另一个如海浪般有力的传言淹没了。 “他的弓箭在夜晚泛着光芒和火焰!” “哪里有强盗和小偷,他就会出现在那里!” “图拉应该会知道这个弓箭手的故事吧?下次让他讲这个!” 几乎每时每刻都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的人们最热爱的就是英雄、拯救和神迹。 城堡大厅内,壁炉边。 和阿维娜之间的交流让绫顿得知,前段时间阿维娜在伯爵城堡。 “每隔一段时间我就要去伯爵夫人那里,在那里我们会学一些拉丁文,有时也会看天文学的书,”阿维娜说,“伯爵城堡的教师都很博学。” “航海这方面的知识我还没有接触过,但我知道伯爵有自己的船队。” “比如伊丽莎白玫瑰号?”她笑着接话。 阿维娜:“是的,卡尔前些日子还在那艘船上呢。” “听说伊丽莎白玫瑰号在大海上遇到了海妖,”阿维娜喃喃道,“卡尔说那是那群胡说八道的老油子在骗人,不过要是真的有海妖我也愿意去看看,大海就像天空一样神秘……” 说到海妖,她有些尴尬了,急忙把话题从“海妖”上岔开。 她们交谈一些时间后,兰斯和卡尔往这边走来。 “我哥哥来了,他想必有话要对你说,我先走了。”阿维娜站起身,冲她眨了眨眼。 “等等……?”她徒劳地挽留,贵族少女却已经走开了,蓝色的裙摆像琉璃苣一样盛开。 兰斯男爵过来是向她道谢的,并提出了赏金。 她叹气。 果然,男爵还是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 “让我拿一点当作纪念品就好了,其余的不必。” “绫顿,你要走吗?”卡尔问。 “我修好船就会走。” 卡尔欲言又止。 她:“你想说什么?” 卡尔语气小心地提议:“不能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吗?” 她笑:“太久了有人会担心的。” 缦还在岛上呢。她回去的时候,是不是会吓一跳?不会以为她和丛姜一起死在了海底吧? 等等,还有物资船!还有她的工作! 她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都快忘了。她怎么会把物资船忘了?她只记得缦还在岛上等她,已经完全忘掉物资船了。 卡尔的话让她想起了这

些糟心事,她的情绪低落下去,甚至于后来卡尔在和男爵交谈些什么“矿石”她都没听进去。 她当初就不应该为伊丽莎白玫瑰号引路的。 她心情低落地回到客房,躺上石床,双手枕在脑袋后,第一次露出了烦恼的表情。 夜深人静时,从地牢里传来的响声忽然大了起来 。 她翻了个身,捂住耳朵,暂时没心情理会地牢里的那人。 地牢里又传来了呻/吟/声和鞭子抽打声、撞击声。 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格外能引起人的同感。她实在忍不住,翻身下床,点亮火把,旋身下入地下二层,来到地牢的铁门前。 她敲了敲铁门,用精灵语说道:“抱歉,上次我让你等着,却没有及时给你回答。” “因为当时城堡里发生了火灾,还有敌人来袭。”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现在有非常烦心的事。” 地牢中的声音暂时停下。 “让我暂时睡一个好觉,你也好好休息,好吗?” 地牢中的那人粗重地喘气,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安静下来。 谈判成功,她回到自己的客房,安稳地睡到天亮。 卡尔过来是奉伯爵之命,在诺伊多夫寻找一种矿石。 “伯爵大人在上次的战役中失去了手臂,佩凯说他能为伯爵大人做铁质假肢,但需要一种特殊的矿石。此前我们在海上寻找,周边岛屿上并未寻到。”卡尔骑士对他的挚友兰斯讲述了自己前来的契机。 兰斯:“代我问伯爵大人的安,愿他早日康复。至于矿石,你可以在诺伊多夫的任何一个地点采集。” 绫顿去了那片山坡,又砍了好些岩蔷薇。 她背着大篓子从山坡上走下来。 不远处,马蹄声渐近。不久之后,金发骑士停在她面前,马蹄在原地达达了几步,转了一个身。卡尔翻身下马,好奇地看向她的背篓:“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在采集一种香料。”她用之前的话术应答道。 卡尔凑近她闻了闻,笑:“你身上确实很香,像是伯爵城堡羊毛上沾的香气。” 对于青年的靠近,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身上是岩蔷薇的劳丹脂香气,浓郁醇厚带着一点甘甜,才不是腥膻味,怎么会和羊毛上的味道相似? 卡尔:“对不起,我似乎冒犯了你,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卡尔牵着马,在她身边走着。 他提到,在伯爵城堡中有一种特殊的火种,是从羊毛上取下来的。仆人们从羊毛上取下一些黏稠的带着香味的胶质,揉搓成球,带在身边妥善保管,只要温度一高就能点火,效果比燧石要好上不少。 “伯爵城堡的羊平时在哪里放牧?” “我不知道。” 她猜想,羊毛上沾着的胶质正是劳丹脂。如果是这样的话,平时羊圈里的羊很有可能在一片长着岩蔷薇的山坡上放牧。 卡尔继续道:“更奇特的是,听说伯爵城堡中会专门派人去鞭打植物来获得火种。” 这话让她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想必是我篓子里的那种草。” 看来,在诺伊多夫堡的人们还认为能让山坡起火的岩蔷薇是诅咒时,伯爵所管辖的领地中,人们已经认识了这种暴脾气植物岩蔷薇。 无论是羊毛还是鞭

子,两种材料都是为了获得岩蔷薇的胶质。 卡尔笑起来淡金色的眼睛弯弯的:“下次我会去看看,确认这件事。” 她这才发现卡尔的眼睛是淡金色的,这让她想起了另一个曾经来到她的小岛上的人。 “卡尔,你呢?来这里做什么?” “我在找一种矿石。” 卡尔一边说一边比划:“是一种蓝黑色的矿石,质地柔软,锻造铁器时加入这种矿石会让铁器做成的机械更灵活自如。” 她摇头:“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抱歉帮不了你。” 他笑了笑,转头看向她:“自从勒根来攻城之后,你就愿意和我说话了。” 卡尔有时就像小孩子一样。 她却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我现在要回去了,你继续找矿石吧。” 他的孩子脾气又上来了,担心地问道:“是因为在海上惹恼了你吗?” 她:“我没有生气。” “抱歉,之前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他再次道歉。 她无奈:“我没在意。” “我没有把你的事对任何人说,包括阿维娜小姐。” “我知道,谢谢你。” 卡尔眨了眨眼睛,困惑又委屈地追问:“既然这样,为什么……” “卡尔,你是个正直的好骑士,和你无关,”她说,“我只是想家了而已。” 金发骑士神色莫测:“你离开后,还会来这里吗?” 她:“不会来了。” “我对你和你的家乡很好奇……” 在诺伊多夫堡附近的海域,穿过每三十天会出现的风暴,就能去她所在的地方。但她没有把这一点提出来。 她没有作声,背着装满了岩蔷薇的篓子往前面走。 他有些失落地别开了目光,也没有追上去,只是远远地喊道:“航行小心。” 绫顿在海边提炼了岩蔷薇油。 她为小艇装上油,坐在荒废已久的小艇上,看着远处海面上的阴云。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大三角海域的秘密,为自己的失误心中焦急如焚。 “风暴什么时候会来?”她问渔夫巴罗。 渔夫巴罗:“算上今天还有三天。” 她的心放松了一点。 尽早回到岛上,就能最大程度地弥补错误。 回到城堡中,她向兰斯男爵提出了离开的请求。 兰斯让她去书房中挑选一些想带走的纪念品,她拿了一个普通的杯子。 “拿这个吧。”或许是觉得她挑的杯子太过磕碜,他换了一个纯银的杯子递给她。 她拒绝了:“这个不适合做纪念品。” 古董就要越破旧越好。 “绫顿,有一件事我还是想对你说。”兰斯男爵定定地看着她。 她:“你说。” “很抱歉,之前一直想让你带走那个人。” 她忽然想起来,由于地牢里很安静,她已经好几天没去看那人了。 兰斯问她:“你对他的身份有什么头绪了吗?” 她犹豫地开口:“我能听懂他的语言。” 兰斯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笑起来:“你果然懂得他的语言。” 她

追问:“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兰斯手扶着桌边缘,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远处:“我父亲还在的时候,他就在地牢里了。” “您的父亲把他锁了起来吗?” “父亲救了他一命。” 兰斯男爵的父亲,上一任诺伊多夫男爵辛特捉到了一个逃跑的“魔物”。 那个时期,陆地上出现了一些来历不明的“魔物”,他们外表极有迷惑性,漂亮得不可方物,力大无穷,他们手中的武器有很大的魔力,他们说着可咒诅的语言。但即使他们不出声,他们身上的特点也出卖了他们的身份:他们的耳后面皮肤上都有红色花的图像,这种图像被称为“恶魔之花”。 那个被诺伊多夫男爵辛特逮住的“魔物”就是现在被锁在地牢中的人。 上一任诺伊多夫男爵辛特并不忍心按照通缉令中所说的那样将他杀死,将他的血肉献给王室,而是将他锁在了地牢中,对外宣称这里锁了一个野兽一样恶劣的犯人。 辛特知道,这些“魔物”总数并不多,被抓到的总共只有二十三个。不过,他们的血能解百毒——有可能正是这点让统治者开始猎杀他们。 “我的父亲也使用过他的血。” 她对统治者的脑回路不解:“既然他们的血能解百毒,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他们渴望这些人,也恐惧他们的力量。” 王室也不是傻子,恐怕王室还为秘密自己保留着一个所谓的“魔物”。 “所以你让我带走他?” “他被锁了三十年。” 没有人懂他的语言,没有人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只靠野草和水就可以活下来,于是他就像一只生命力顽强的老鼠一样在城堡的地牢中生活了三十年。 兰斯那双黛黑的眼睛中流露出悲哀:“我希望你能带他去你们的大陆,所以我才嘱咐那个吟游诗人提示你注意到他。” 远离这片土地,这片恐惧着野火、海妖和草药的土地。 她沉默半晌:“我会带走他的。” 她正要离开,忽然想起吟游诗人讲故事的那晚男爵对她说的话,折回脚步:“我到底像谁?” “你的好奇心太重了。”兰斯微笑。 好奇心害死绫顿,她拧巴上了:“不要只和我说一半,我要生气了。” 兰斯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旧的册子,那是贵族的体系书,上面用颜料画着各个家族的盾形徽章。 他翻到体系书的某一页,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家族的盾形徽章。 艾格莱恩家族。 盾形徽章上是一个策马者,从身形和面孔来看是个女人,她戴着茜草红的兜帽,扬鞭而前。画师的技艺精湛,在方寸的盾形之间,寥寥几笔就刻画出了她的神采。 她忍不住提醒兰斯:“不能因为我们戴一样的兜帽就说我们像。” 兰斯笑了笑:“看她的眼睛。” 画师用最贵的颜料描绘她的眼睛。 只存在于某条干旱山脉上群青色的矿石上的那种颜料。 她愣了愣:“或许吧。” 瞳色发色一样没问题,衣服一样也没问题,反正不是她。 她刚要走出书房,那个穿着蓝色裙子的贵族少女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等一等,绫顿。” 阿维娜将一把匕首交给她:“这是给你的。”

> 那把匕首有精美的鞘,用蓝色石头镶边。 她受宠若惊,推辞道:“太贵重了,阿维娜小姐。” “要不是你的帮忙,勒根的攻击会让我们亏损很多,是你保住了诺伊多夫堡。”阿维娜坚持道。 最后她还是接受了阿维娜的礼物。 比起轻松说服她的阿维娜,只送出去一个破杯子的兰斯郁闷极了,他叹气:“如果我是阿维娜,你也会接受我的礼物吧?” 她没有否认:“是的,前提是,您得是阿维娜小姐才行。” 阿维娜得意地冲兰斯扬了扬下巴。 交代完这些事项,当夜,绫顿再次来到地牢前,向地牢中那个被关锁三十年的精灵传达了可以带走他的这个好消息。 地牢中的精灵闷声不响。 她问:“你和你的族人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总算用他嘶哑的嗓音回答:“风暴。” “因为航行吗?”她惊讶。 “嗯。” 风暴,风暴。 不会也是因为大三角海域而来到这里的吧? 她察觉到地牢里的那个精灵的喘气开始粗重而不均匀,然后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又开始了。 “停下。”她喊道,“停下!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你为什么打自己?” 听兰斯说,并没有人给他鞭子,他很有可能是用送进去的草叶自己编织做成的鞭子,猜测他在极其愤怒的时刻会有自残的行为。 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在身体上。 她拼命地敲门:“我认识你的族人,我们是朋友,我不会伤害你!” “我会带你去认识你的族人,我的小岛很富庶,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的族人。” 地牢,火把的光亮和石壁边蜡烛的光交织在一起。 “为什么打自己呢?”她听见里面的声音轻了下来,只剩抽气声,便停止了敲门。 “……”里面的精灵并不说话,只是喘着气。 寂静蔓延在地牢之中。 她轻声道:“明天我们就会出发。” 次日。 绫顿收拾好行李。这次她带足了食物。不过这里的人们大多以酒代水,因此她也只能带上啤酒。她准备去找兰斯商量怎么悄悄把那个精灵带出城堡。 “兰斯男爵。” 正在这时,高塔上的守望者吹响了哨声。 兰斯往外看了一眼:“我已为你备好马,你快走,今天的事对我不利,恐怕波及到你。” 他把一匹黑色骏马交给她,向她告别:“再见。” “但是那位……”她说道。 “城堡的出口只有城门和吊桥,如果他们发现你带着‘魔物’,你也会遭殃的。按照情势,不久之后城堡的吊桥就会收起,封城好几天,那时你会错过回家的机会。” 城堡中喧哗声大起。 “诺伊多夫男爵,有人指控你……”法官的使者勒马站住。 * 城堡地下二层,地牢内。 野兽般的犯人靠在石壁边,他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把我带走,把我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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